大厅的四方都安装着扩音器,歌声也就来自四面八方。
在歌声中,吕鸿听到一个声音说:“吕鸿,祝你生日快乐!快打开你的礼物吧。只剩45秒了。”
“好浪漫啊。”吕鸿听见附近的一个女孩双手握在前胸,面朝着传出音乐的大喇叭满脸羡慕地说。
这一点也不浪漫!那个声音正是索魂者。他此刻就在火车站的播音室。然而,吕鸿只有不到45秒的时间。如果贺卡上的“祝词”是真的,366号储物柜里一定是个定时炸弹。
吕鸿恨不得立刻冲进播音室,将索魂者逮个正着。然而,她不能。
解除炸弹的密码只能输入一次。索魂者已经把这个密码和打开储物柜的密码绑定在了一起。
大喇叭里传来索魂者倒数的声音:“44,43,42,41…”
“33,32,31!让我们一起说‘吕鸿,生日快乐!’”索魂者像一个很老道的DJ,十分煽情地怂恿起车站里的人。拥挤的火车站里,上千的人,在这一刻,都以为是一个男子在别出心裁地为自己心爱的女人祝贺生日快乐!他们被这个男人的声音感染了,被他的这份真情打动了,站内所有的人,包括乘客、工作人员、送亲友的人,也包括隐藏的贼、流窜的案犯、年轻的、年老的,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暂时忘记了自己的烦恼,一起跟着这个密谋炸死他们的声音高喊:“吕鸿,生日快乐!吕鸿,生日快乐!”
音箱里索魂者的声音更加激动,更加富有感染力:“让我们一起来为吕鸿倒数,9,8,7,6…”
当索魂者数到“6”的时候,吕鸿果断地输入了一组数字。
“5,4,3,2,1,0!”“生日快乐!”“生日快乐!”大厅里被一片混杂而兴奋的祝福声塞满了。
如果吕鸿的输入错误,那么爆炸带来的巨大声响将会在一瞬间毫不留情地带走这些祝福者的生命!
没有爆炸。储物柜里确实藏有一个炸弹。在柜门打开的时候,在众人高叫“生日快乐”的一秒,自动关闭了。炸弹上显示剩余的时间是00:00:01。
吕鸿输入了正确的密码,但她并没有输入孟蝶头颅内剩下的两个密码中的任何一个。
在炸弹的背后,吕鸿发现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间房间,内有电视、沙发地毯之类的东西。在房间的正中,有一把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个头上罩着纸袋的人。此人的双手被绑在椅子后面。椅子旁边,有一个购物纸袋。
是的,一切布局犹如汉唐小区,犹如发现楚尚岩尸体和孟蝶头颅的现场。
这次,没有地址。
照片上被绑的人是谁?旁边的纸袋里会不会又是一个人头?会不会又是一场布置后的炸弹陷阱?如果是,吕鸿相信,这次不会再是一个红色辣椒酱的玩笑,而是真枪实弹!
13
“你干的好事!”一向很能控制情绪的高毅此时再也按捺不住了。他站在火车站的广播站里,用最大的力量压低声音咆哮。他责怪吕鸿单枪匹马如此不顾原则,更多的是担心。
“索魂者要求我不要告诉任何人。”吕鸿的目光让过高毅,飘向窗外。火车站巨大的广场上人头攒动,像一块肮脏的地毯斜铺在窗口。摆放储物柜的地方以及候车室就在广场相隔的斜对面。因广播站和储物柜之间相距800米,刚才即使炸弹爆炸,也不会伤及广播站。此时,储物柜周围已经被隔离,拆弹专家正在对付那颗炸弹。
广播站播音室里的工作人员坐在长沙发的一角,瑟瑟发抖,正从惊吓中慢慢恢复。她说,刚才闯进一个蒙面男子,一进来就将门反锁,然后塞住了她的嘴,把她捆绑起来,所以,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看到那名男子的模样。
吕鸿从衣兜里取出那张照片,递给高毅:“这是索魂者留在炸弹后面的。”
高毅看后,把照片翻过来,看到背面有一行小字:地址就在照片中。索魂者踩着吕鸿和全车站乘客的生命,送来了这张索要另一个人性命的“邀请函”。
索魂者不会开玩笑。他的布局分明就是一片看不到边际的雷区,吕鸿和高毅已进入雷区,却不知道何时会是尽头。
另一条人命悬于一线。高毅压制住内心的愤怒和焦急,低声说:“你快跟我走。”
就当吕鸿跟着高毅跨出广播站的门时,那名魂飞魄散的工作人员却忽然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拦住吕鸿脸色苍白地说:“虽然你男朋友祝贺的行为挺古怪的,但他是真心祝你生日快乐。吕鸿,生日快乐!”
一席话,说得吕鸿又一身鸡皮疙瘩。她和高毅对视一眼,迅速镇静下来,谢过这个刚刚被她“男朋友”绑过的播音员,然后说:“我已经和他分手了。如果你喜欢,介绍你们认识?”
播音员听后,毫无血色的脸表情糅杂,混合着不成比例的兴奋、期盼,和恐惧。
技术科的老罗把照片前前后后嗅了一遍,毫无疑问地说:“刚洗出来的。”他翻过照片,细细查看了字迹,又说道:“笔迹秀丽,很像是出自女性之手。不过,笔锋结束果断,又像是个男人。或者,是个性格刚毅的女人,或者是个柔情似水的男人。”
听他如此一番评说,旁边几个技术人员一同发出嗤之以鼻的声音。
不过,老罗的话倒是说到了高毅的心里。在未查明真相之前,一切皆有可能。
接着,老罗试图从照片上提取指纹,结果一无所获。
“太一般啦!”老罗就是喜欢挑战,这张照片丝毫激发不起他的兴致。
高毅于是俯身对老罗轻声说:“这张照片和李家坡侏儒案有关,和汉唐小区男尸女头案有关。”
一听此话,老罗的眼睛又忽然放光:“咱们得把照片放大了好好看看!”
照片被老罗放大在屏幕上,然后进行锐化。吕鸿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
“你发现了什么?”高毅问。
“老罗,请你再放大那个人的脖子。”
照片上被捆在椅子上的人有一个修长的脖颈,上面好像爬着一条细线。
“炸弹引线?!”老罗也看到了那条细线,惊讶地猜测道。
“不,”吕鸿说,“那不是引线,而是一条旧疤痕。”
“啊?!”老罗再次放大。那条细线果然像一条蜈蚣般凸起,还有几条短短的脚。
“你认识这个人?”高毅问吕鸿。
“对。她就是陆冰月。”吕鸿记得,当年在李家坡墓穴中,初次见到陆冰月吊在半空的时候,她就见到过这条疤痕。
索魂者果然是冲着她的过去来的。
索魂者的目的确定了,现在的问题是,这张照片中的房间是在哪里?
索魂者留下信息:地址就在照片之中。
照片里房间的四面窗帘都是关上的,没有留下任何缝隙,无法看到窗外的境况。房内亮着灯。房间中的家具摆设十分普通,沙发茶几都是常见的款式,没有可以用来辨别的特点。
高毅调出陆冰月公寓的地址,立刻派人去查。遗憾的是,陆冰月的公寓并不是照片上的房间。
大家没有过度失望,这也是在预料之中。索魂者不会那么轻易泄露地址。他要把警察们耍够,要最大限度地享受捕获猎物的快感。
老罗把照片放到最大,像一幅世界地图般挂在墙上。
“你刚才输入储物柜的是哪一个密码?是不是孟蝶头颅中的数字?”高毅一边观察照片,一边问吕鸿。
“我原来也是打算输入那两个数字中的一个。可是,就在索魂者倒数到第十秒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怪事,改变了我的想法。”
“哦?!”高毅侧过头来。
“我听到身后有个声音对我说‘输入你的生日’。可等我转头,却看不见任何可疑的人。所有人的脸都对着天花板上的扩音器。我想,索魂者一直以我的生日为主线,我就输入了我的生日。”吕鸿说完,忽然指着照片上的一个点说:“高毅,快看,有线索了。”
老罗放大了那个点。那个点是倒映在镜子里的一幅油画。那是一幅很诡异的油画。油画中有一个人,正在一条河边,将一个死者的身体用刀切开。他身旁的河中,漂浮着三四具尸体。
老罗看了这幅油画,尽管觉得十分恶心,还是将其放大。油画的一角有一行小字。因为镜中影像是相反的,老罗将其反转过来,看到一行奇怪的文字。
“是泰文。”高毅说完,立刻拿起电话。
不一刻,一位教授泰文的大学老师被请到了技术科。她戴着眼镜,好像是高度近视似的,眼睛几乎是贴在电脑屏幕上看,然后说:“这行字的意思是:剖尸者成尸。”
这是当年写在吕鸿宿舍门上的话。
“泰国有个传说,”女翻译推了推眼镜。
“哦?”老罗抱起双手,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你们听说过‘八百媳妇国’吗?”女翻译问。
“啊?!”吕鸿和高毅不免心中一惊,和李家坡侏儒案有关联的磨山会馆正是和八百媳妇国有关,他们连连点头。
“既然知道,我就不多说了。传说,八百媳妇国中凡是非自然死亡的人,比如被野兽杀死、坠崖而死的人,都不能被埋葬在本族人的墓地中。这些死者必须被掏尽五脏六腑之后,抛入水中。据说,所有施行剖尸的人最后的结局都很惨,都不是寿终而逝。他们被后来的剖尸者掏空了身体,抛入水中。”
“原来这幅画是这个意思。”老罗低声说。
“这条河是什么河?”吕鸿问。
“传说中没有说。”女翻译耸耸肩回答。
女翻译走后,众人又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在油画上。高毅把小孙叫进来,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吕鸿问他说什么,高毅摇摇头说,让小孙查点东西。
“你们看这幅画。”高毅说着,指着油画的右上端。在那里,那条漂着死者的河流被缩成一条小河,弯弯曲曲走了很长一段,沿河两岸画着一些小人,总共只有两种姿势,要么两手垂立站立着,要么躺着。
“这幅画总体上十分注意细节。”高毅指着画中剖尸人的面部和河中漂浮的尸体说,“这几个人都画了眉眼,然而,河岸边的这些人却像索魂者最初寄给我们的邮件一样,只有粗略的线条。这会不会是一个暗示?”
老罗眯起了眼睛,手指从照片上那些小人身上一一经过:“很奇怪,如果要画两岸居民的生活场景,这些人应该有各种各样的动作才生动。可是,他们只有两个姿势,像一根直线般地站着,或者像一根横线般地躺着。”
“经线和纬线?!”吕鸿忽然明白了,“这是索魂者故意安排的。数数这些小人的个数,应该是经纬度数。你看,无论是站着的还是躺着的,他们都是几个一组,组与组之间都有山脉相隔。三个一组的话,应该表示数字‘3’。我们可以如此类推。”
“老罗,再把那段河流从画面上截下来,看看人数显示的经度和纬度是否和河流的走向相符?”
老罗干劲倍增,不到五分钟,老罗标出了方位,说道:“湄公河。”
“哪一段?”
“在西双版纳境内。”
“画中剖尸人的确切方位?”高毅命令。
放到实际地图中一对比,画中剖尸人的确切位置是在西双版纳州境内一个小城镇上,而且可以精确到一所小区,名字叫“天上人间”。
“不可思议!”老罗查出了结果,就连自己也不相信。
就在此时,另一位法医打来电话说,经过比对,今天在李家坡古墓中发现的那具尸身正是孟蝶的。
孟蝶身首合一。楚尚岩身首合一。可是,照片中的纸袋里会不会又有一个人头?在火车站,提示吕鸿密码的人又会是谁?这次,会不会也有真的炸弹?如果有,是只有一个还是多个?楚尚岩和孟蝶究竟为何而死?楚尚岩紧闭的密室中到底曾经藏有何种秘密?陆冰月至今是死是活?索魂者下一步的陷阱又将如何?
谜团,像深秋的雾,挥手驱散一些之后,更浓的雾气会扑面而来。
真相,在被破解出部分之后,更加迷离。
14
西双版纳州的警察早已将天上人间小区中的人安全撤离。猛虎队队长徐科诚硬是带了自己的人一起跟来。他说要和这个自称是“索魂者”的人有始有终。
索魂者是一个喜欢设置陷阱的玩命之徒,高毅嘱咐所有人要步步小心。
按照老罗的坐标,照片上的公寓地点在2栋。但是,2栋有三个单元,每个单元有七层楼,每层楼两户人家。到底是哪一家?
高毅问当地警察,是不是所有的人都被疏散了?
一名警察说有几家敲了没人。
“哪几家?”
“一单元302室、101室,二单元702室,还有三单元401室。”
高毅仔细看看,这几家都拉着窗帘。他想了想说:“一单元101室。”
“为什么?”徐科诚问。
“孟蝶头颅中的第二组数字:010101。”
徐科诚听后,大掌一拍,说就是这间,把大家吓了一跳。
猛虎队队员来到101室门口,毫不费力地打开了大门。面对他们的是如此熟悉的一景。房屋正中的椅子上捆着一个人。旁边还有一个纸袋。那人的双腿间有尿迹,看来那人已经被绑了很长时间了。
“先不要轻举乱动。”徐科诚领教过了。
他推开前面的队员,打算这次自己亲自动手。他走进了客厅,就当他的脚踩上地毯的时候,身边忽然发出“哔啵”一声。“妈的。”徐科诚侧头一看,看见右边墙上正挂着的那幅写着泰文的油画,画框后发出“滴滴”的计时声响。
金鸡独立的徐科诚挥挥手,另一名猛虎队员轻巧入室,沿着地毯边可以看清的地面来到画框背后,侧身一看,露出不解的表情。画框没有挂正,后面也没有炸弹,只有引线。而引线被埋入水泥墙中。
忽然,沙发边的茶几上又发出“哔啵”一声。那是一个计时器,上面的时间正在倒数。索魂者留下了三分钟。
“妈的,又耍我!”徐科诚真想砸了那计时器,可是他不敢动。万一引爆了炸弹怎么办?
炸弹就在这个屋内?但是在哪里?警员们不可能砸破了水泥墙顺着引线找。
索魂者这次留下了三分钟。
椅子上的人忽然动了动。陆冰月还活着。可是没有人敢贸然走上地毯去救她。
“镜子。”吕鸿忽然意识到。索魂者将暗示藏于油画,又将油画很有心计地反射在照片中的镜中。炸弹很可能就在镜框之后。
但是,要到达镜框,必须踏过地毯。
一名猛虎队员取出一根绳索,轻轻一抛,吊在客厅内天花板上的吊灯上,背好工具,身体很轻盈地一跃,再一荡,荡到镜框边的墙面上,像一只壁虎紧紧地贴在那里。他往镜框后一看,然后朝高毅吕鸿这边点了点头。
就在三分钟最后一秒结束之前,那名队员解除了炸弹。“这个炸弹的设置很简单。”队员后来说。
其他队员将地毯仔细搜索之后,徐科诚才结束了金鸡独立。他气愤至极,索魂者让他在下属面前丢尽了面子。
吕鸿走近被捆在椅子上的人,但她不敢贸然去揭头罩,担心又是一个陷阱。她小声说:“陆冰月,是你吗?”
头罩不动。
吕鸿又喊了一遍。这次,头罩轻轻点了点。
“能点头,就说明头罩下没有炸弹引线。”徐科诚的声音在吕鸿耳边响起。
“能确定?”经过上两次的变故,吕鸿不敢相信徐科诚的判断。不过,她听见高毅在一边说:“老徐的话,没错。”
吕鸿不敢擅自揭开,而是用剪刀剪下了头罩,看见一张泪流满面的脸,嘴里塞着抹布。此人正是陆冰月。
高毅接到一个电话,是技术科老罗从局里打来的,他说:“科长,说件事,你可能不相信。”
“快说。”高毅命令。
老罗一听这口气,就不敢再啰唆,直接说:“就在刚才,那个从孟蝶头部中拿出的显示器,活了。”
“什么?”
“显示器先是停在数字20119999上不动,然后忽然一跳,从20119999变成115959,而且还在不断变化。”
“如何变化?”
“倒计时。也就是说,无论索魂者计划了要发生什么,我们只剩下12个小时。”
15
陆冰月获救,吕鸿对索魂者的目的更加迷惑。如果索魂者蓄意要杀死她和陆冰月,索魂者完全可以在徐科诚的脚踏上地毯的一刻引爆炸弹。那样,岂不更简单?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为什么?
高毅也心存疑惑。从孟蝶头颅内拿出的计时器已经停止了走动,现在数字忽然变动,这是为什么?
“我们像耗子一样被索魂者耍着玩。”高毅和吕鸿异口同声。
陆冰月因为严重脱水,一被获救就晕了过去。吕鸿一直陪着她。
高毅仔细检查着这个房间。最后,他把目光锁定在那幅油画上。猛虎队员在检查油画时说的第一句话是:油画没有挂正。
为什么没有挂正?是因为在安装引线的时候遗留下的疏忽吗?
高毅走到油画边,先看看油画,再转身巡视房间。他把油画摆正后,又回头巡视房间,然后豁然开朗。因为,如果把油画摆正的话,那条河流的右上角,也就是帮助他们识别河流名称的部分就无法被照入对面的镜框中。
随即,他看见油画背面蒙着一张纸,翘起了一个小角。一般的油画加框背面是不需要再蒙一张纸的。高毅轻轻扯起那翘起的一角,慢慢撕开,露出另一幅画来。
难道,这是索魂者留下的又一条暗示。
画面上很空旷,只有一栋楼。
这时候,他听到陆冰月醒了,正虚弱地和吕鸿说话。他听见陆冰月说,她此时正在西双版纳进行一项调查。这个房间是她在当地租用的。当时她听见有人按门铃,才开门,就被一股气味迷昏。等她醒来,她已经被绑在椅子上了。
“你看见绑架你的人了吗?”高毅听见吕鸿问。
“看见了,有两个人。”
高毅一听,快步来到陆冰月身边。
陆冰月看了他一眼,心想肯定也是一个警察,就继续说:“一个总是戴着头套,只露出眼睛。另一个,是个驼背。他没戴任何头罩。”
“没戴?那么那个人长什么样?”吕鸿追问。
“他就是不戴也没人知道他长什么样?”陆冰月有气无力地说。
“为什么?”
“因为他的脸早已不是人类的脸,而是魔鬼的脸,没有眉毛,没有鼻孔,没有嘴唇。”
陆冰月的话让吕鸿想起了一个人,磨山会馆的看门人。当年,当她和马宇弈潜入会馆的时候,正是有一个驼背的看门人出现过,并且告诉她“二姨太”的诅咒。后来,会馆发生火灾,说不定,这个看门人就是在这场火灾中被烧伤的。而且,说不定,还是他放的火。
“你被绑在这里多久了?”吕鸿正想着,听见高毅问陆冰月。
“三天三夜。”陆冰月回答。
“你在西双版纳调查什么?”高毅又问。
陆冰月惨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无力的微笑:“八百媳妇国。”
“你还在调查这个?”吕鸿惊问。
陆冰月点点头:“上次李家坡古墓之后,‘八百媳妇国’就像一个幽灵,永远缠上了我。这是一段联系中国和泰国的特殊历史。我想查个清楚。”
“我何尝不也这样。”这话,吕鸿没有说出来。李家坡侏儒案不也正是一个幽灵,缠绕着自己吗?吕鸿微微叹了口气,问:“有发现吗?”
吕鸿的叹气轻得如同溶入白云中的一颗水蒸气。她以为没有人会注意到,可高毅却听见了。李家坡侏儒案之所以会在吕鸿的心里留下难以愈合的巨大疤痕,那是因为一个人——马宇弈。吕鸿一直愧疚地认为,是自己的好奇导致了马宇弈的死亡。吕鸿是个个性刚硬的人,越是性格如铁,就越不愿意把内心深处的脆弱敞开。从案发到现在,高毅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和吕鸿好好聊聊。在赶来西双版纳的飞机上,他们倒是曾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可是周围坐满了猛虎队员,加上吕鸿总是把眼睛看向窗外,一个人想心事的样子,从飞机起飞到降落,高毅都没能开口。
陆冰月向沙发上扬扬下巴,吕鸿看见沙发上堆起了一摞文件构成的小山,根本找不到地方坐下,遂想起以前马宇弈曾经赞美陆冰月乱成一锅粥的公寓“那么整齐”。又想起马宇弈,吕鸿心酸地苦笑了一下。
“收获颇丰。”陆冰月说,“‘八百媳妇国’在历史上虽有记载,但在很多地方还是空白。等我把这些资料好好整理整理,一定能填补其中的一些。”
“绑架你的这两人,说话有什么特征吗?”高毅问。
陆冰月说:“没有。被烧伤那个的声音是哑的,可能嗓子在大火中被熏坏了。另一个,接到过一个电话,他说的是泰语。”
“你能听懂吗?”高毅问。
陆冰月摇了摇头。
救护车将陆冰月接走了。当地警方派出警力,全程保护。
高毅把吕鸿带到那幅油画边,反转过来,露出背面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