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
吕鸿看见墙壁上挂着一个红色的灭火器。她取下灭火器,然后又拔下一座摩天大楼模型的钢锥做的尖顶,一只手把尖顶对准玻璃,用另一只手去提灭火器。可是仅凭一只手的力量,她无法提起灭火器。吕鸿躺在地上,用双脚夹住钢锥,锥尖对准玻璃,双手举起灭火器,使出她这一生最大的力量,把灭火器向钢锥砸去。
“啪”的一声,玻璃裂开,裂纹像蜘蛛网一般。
吕鸿站起来,再砸一次,玻璃完全碎了。
吕鸿探头,看到楼外窗下十厘米宽的墙围。吕鸿可以踩在墙围上,贴着大楼,走到隔壁的“蓝色宇宙”。
吕鸿想出了这个办法,是因为刚才她看到“蓝色宇宙”的玻璃窗不像其他展厅的玻璃窗全是封死的。那里有一扇可以活动的窗户,而且并没有被锁上。
索魂者在电话里大叫:“你不怕我按动遥控,杀死你吗?”
然而,吕鸿早已把手机塞进了衣兜,她的手根本没空接电话。
索魂者会按动遥控,置她于死地,这一点,她不是没有想过。然而,她更确信,索魂者此时还“舍不得”她死。索魂者精心设计的报复,现在还只是个开场,他是不会这么轻易地让他的主角刚出场就死掉的。
吕鸿爬出了窗户。她身体贴墙,一点点挪动。下面的警察都屏住了呼吸。吕鸿的手触摸到了墙面,冷冰冰的。她在这一刻忽然想起今天早上回家泡澡的情形,那时候她就是想好好睡一觉。没想到,才过了仅仅几个小时,她就置身于一栋大楼的外墙之上。楼虽不高,但掉下去,就意味着失去救出徐烁烁的机会。命运真是有创意!在她决定退出警察行列的时候,索魂者再次出现,将她内心的伤疤无情地展示给了众人。她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被剥光了伪装,正赤裸裸地展示在了她的同事,好友甚至敌人面前。
吕鸿想着,一开小差,脚下差点踩空。她告诫自己,思想一定要集中。
终于,她到达了“蓝色宇宙”的窗口,跳了进去。
水已经没到了徐烁烁的头顶。吕鸿输入了密码,水缸打开,水流卷裹着徐烁烁一起滚出来。吕鸿冲上去,双手反复压迫他的胸腹,小男孩“噗”一声,吐出一口水来。他醒了过来。紧接着,一股鲜血从他的鼻腔里流了出来。
索魂者的电话又响了。
吕鸿非常疲惫地接听起来:“这次又有什么新花样?”
电话里没有索魂者的说话声,只传来小孩子的笑声和婴儿的哭泣。吕鸿正在疑惑,忽然脑后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击打了一下,一阵剧痛,双眼模糊,意志也跟着混沌起来,脑袋迅速越来越沉,眼皮越来越重。她看了一眼徐烁烁,又看到徐烁烁的眼睛里也流出了血。她使出十二分的气力,掏出自己的手机,去拨高毅的电话。每个按键在吕鸿手下都变得难以指挥。她觉得喉咙生痛,想要叫喊,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她只能寄希望于手机短信了,她努力地按,按着按着,忽然“砰”的一声晕倒在徐烁烁身边。鱼缸里的水在地面铺成一个浅浅的水塘,将他们包围…
与此同时,猛虎队长徐科诚接到一个没有标明来电显示的电话。他预感到来者不善。徐科诚向旁边的下属招招手,对方马上启动跟踪器,徐科诚这才接起了电话。
“幻想之城对我已经没有了意义,你们进来收尸吧。”
通话结束。下属非常遗憾地摇了摇头。时间太短,他并没有跟踪到任何线索。
徐科诚小心翼翼地派兵进入。一阵惊恐的排查之后,他们用计算机解开了房门的密码,从其他两个房间解救出了剩下的人质;从会议室里抬出两具尸体。
被解救的人质们依旧心怀不安,因为他们都喝了城中饮水机里的水。索魂者在任何时候都可以轻而易举地索走他们的性命。
当一队猛虎队员冲进“蓝色宇宙”展厅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布满水迹的地面上,只有徐烁烁一个人。徐烁烁已经死亡。
吕鸿不见了,从众人的眼皮下彻底蒸发了。在水中,躺着两部手机,信号灯在手机右上角闪烁,一个为黄色,一个为蓝色…
12
卓玛屋顶算半个画室半个商铺,一边绘制唐卡一边出售,位于甬道街花鸟市场的一户独立院落,四周环绕着粗壮的梧桐树。冬天来临,梧桐树已掉光所有树叶,只剩下光秃秃的躯干和伸向四方的树枝。
高毅走进小院,还未进入卓玛屋顶的正屋,就闻到了浓烈的藏香气味,听到了喇嘛们神圣而平静的诵经声。高毅不是一个信佛的人,但是内心还是对佛教充满了敬畏。吕鸿一直念叨着要去圣城拉萨旅游,也是因为工作繁忙两人都未能成行。
正屋的大门没有关闭,只在门上垂挂了一块厚重的白底蓝色线条的花纹布帘。吕鸿虽然从未有机会去西藏,却怀着极大的兴趣研究过这座让世界仰望的城市。蓝色线条相互缠绕扭结,看起来像旗袍上使用的盘扣。这是西藏的代表吉祥的八瑞相之一——吉祥结。高毅掀开吉祥结,进入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香烟缭绕,祥和安宁。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坐在屋子正中,正在聚精会神地绘制一幅唐卡。他的右边有一个颜料架,摆放着各色颜料;左边有一个电炉,散发着热气。诵经声是从墙角的一个录音机里传出来的。他抬起头来,很奇怪地看着高毅。
高毅说明了来意,并且取出了那个装有珊瑚红的颜料罐。年轻人拿起来闻了闻,又挤出一些来放在手上捏一捏捻一捻,又闻了闻,点点头说:“这是我们做的颜料。”
“你可知道都有谁可以接触这些颜料吗?”
“很多人。”年轻人平静地说。
“啊?为什么?我一直认为只有画师才有资格触摸这些颜料,而你们对画师的挑选是很严格的。”
“是这样的。但现在是经济社会了,我们也与时俱进向前看了。”年轻人说。
“如何向前看?”高毅问。
“这里的租金贵得吓人。如果我们仅仅依靠卖唐卡,那么我们连饭都吃不饱,别说是租房子了。可是,如果我们不在这里租房制作唐卡,就无法延续唐卡这项艺术。所以,我们就开办了唐卡学习班。”
“增加收入?”高毅说。
年轻人点点头:“对。所以,很多学习班的成员都有机会接触珊瑚颜料。”
“你能不能给我你们所有人的名单?包括他们的联系方式?”
“可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年轻人说着,站起来,走到一台计算机旁,打出了一份名单。名单很长,一连三页。
高毅接过来,心里计算着要把名单上的人全部排除一遍需要多少时间。这样做到底来不来得及救吕鸿?
“有没有人缺课?”高毅问。
年轻人翻出一个笔记本,看了看说:“这是上课的考勤本。”
高毅临走时,忽然想起了画在于婉诗发卡上的字,就问年轻人,有没有听说过“lariba”这个词?这会不会是一个藏族人的名字?
年轻人很老成地笑了起来,说:“这是我们所有人的名字。唐卡画师在西藏都被称做‘拉日巴’。”
“那你们这里有没有某个画师行为举止和往常不同?”
年轻人想了想,摇摇头说:“没有啊。”忽然,他想起来什么,“辞职的算不算?”
“算。”高毅看见了希望。
“有一个叫尚羽可的画师,两个星期前突然辞职了。他的辞职很蹊跷。”
“为什么?”
“他已经在我们这里干了五年多了。他从十二岁就开始从师学画唐卡,信仰虔诚,我们谁也没想到他会辞职。”
“他有没有解释过辞职的原因?”高毅问。
“辞职前的那段时间,他很沮丧,很少说话。我和他不是太熟,按规矩他还是我的老师,所以我不敢多问。”
“你有没有他的电话和地址?”
年轻人把尚羽可的电话和地址写到一张纸条上,递给高毅。
高毅拨打那个号码,被告知对方关机。他谢过年轻人,并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让他如果有消息就和自己联系。
这时候,高毅收到了吕鸿的短信:SOS。
他反拨过去,没有人接听。连续不断的拨号音在他的手机里回荡。
几分钟后,高毅和徐科诚联系上了,得知徐烁烁被吕鸿救出后就死了,吕鸿随即从锁住的“蓝色宇宙”展厅里人间蒸发了。
“窗户呢?她会不会从窗户出去?”
“不可能。我们当时有十多双眼睛都盯着那扇窗户呢。”徐科诚在电话那边说。
“密道?通风管?”高毅此时已在车上,正驶向尚羽可的家。但是当他听到吕鸿失踪的消息时,他急转方向,朝幻想之城开去。他身后的车,因为没有料到他会急转弯,差点撞到他的车身上。高毅向前猛踩油门,听到身后一片混乱的刹车声。
徐科诚在电话里说:“没有密道。我们也彻底检查了通风管道,除了发现‘蓝色宇宙’展厅上方的通风口盖板被人焊住以外,没有任何发现。”
13
高毅站在“蓝色宇宙”展厅中,盯着打开的鱼缸,一动不动。
很多在他身边走动的警员都尽量放轻了脚步。接着,高毅的眼光犀利地掠过展厅内的每一样东西,猜想着吕鸿如何从这个房间蒸发消逝。
徐科诚已经对所有被营救出来的工作人员做了清点,并没有发现多出任何一个人。高毅警告他,焊接盖板和劫走吕鸿的人很可能就在他们当中。如果没有人看到吕鸿从这里出去,那么她一定还被藏在这座楼的某个地方。高毅派人拿来了大楼的施工图纸。他不相信“人间蒸发”这回事!
从图纸上也看不出什么异常。高毅就去检查通风管,自己爬进去走了一遍。一番腰酸背痛爬完后,也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他再次失望地回到“蓝色宇宙”。他注意到,地面淹积的水比刚才少了些。从他刚才进来到现在,没有人进来打扫过。地板上也没有漏孔。
高毅仔细地观察着地板上的水,发现水是从房间右角处的两块地板砖之间慢慢渗漏下去的。展厅的地板砖是蓝色的,每块有一个平方米那么大,人们本来就很容易疏忽掉那两块砖之间的渗漏,更何况渗漏发生得很慢。高毅找来一根撬棍,三两下轻松地撬开了地板砖,大吃一惊!
地板砖之所以很容易被撬开,是因为下面是空的,露出一个垂直的铁楼梯来。高毅通知了徐科诚,自己不等他赶来就开始向下爬。
楼梯很高。很快,高毅就被黑暗包围了。头顶的光线只剩下了一个圆盘那么大。他根据高度估计自己已经下到了大楼地下室。又往下三米之后,高毅的双脚碰到了地面。他眯起眼睛,模模糊糊地看到三面是墙,只有右手边有一个通道口,黑黢黢的,像野兽张开的嘴巴。他拿出枪,进入通道。
通道七拐八弯,然后到达了尽头。那里漆黑一片。高毅借用手机的光来照亮,发现尽头处居然又有一个垂直向上的楼梯。在楼梯下的地面,高毅看到一样东西在手机光中轻微地闪了一下。他捡起来,看到是一枚警徽。这肯定是吕鸿留下的。
高毅顺着楼梯往上爬,来到楼梯顶端。那里盖着下水道的窨井盖。高毅推开,一股冷风迎面而来。爬出后,高毅发现自己位于一条没有人迹的小巷中。附近传来打桩的声音。
高毅举目一望,看到自己置身于正在改建过程中的城中村里,四周全是断残的钢筋水泥红砖,到处是被推倒的破烂房屋,不远处有一块工地,传来“嘭、嘭”的建房子盖地基的打桩声。
索魂者可以从这里,轻而易举地把吕鸿劫走。
14
“滴答,滴答,滴答…”吕鸿听到了滴水声。她觉得冷极了,便把身体使劲儿地蜷缩起来。她躺在潮湿阴冷的黑暗中,头发衣裤仍旧湿漉漉的。寒冷多次把吕鸿逼醒,她身上仅存的气力每次都只够半睁开眼睛。
她看到一片黑暗。
过了好久,吕鸿感到口渴,她抿了抿嘴唇,才感到自己的舌头也是干的。她动了动身体,发现她蜷缩的姿势与常人相反。一般人都是两膝抵住前胸蜷缩,而她却是双腿向后卷起蜷缩。她的手脚丝毫无法动弹。寒冷,饥饿,极度的紧张疲倦与惊吓让她的意识像一块融化得很慢的冰,过了很久她才明白手脚是被人从后面捆上的。
我被索魂者绑架了!这是吕鸿的第一个念头。
在一阵紧张惶恐之后,她冷静下来,做起深呼气,积攒体力。不知道时光在黑暗中又徘徊了多久,吕鸿才终于攒够了一点点气力,使劲地动了动身体。这么一动,她就听见了脚步声。
脚步声从上方传来。走远然后又走近。走近后的脚步声不再来自她的头顶,而是来自附近。她听见开门的声音,“哐当”一声,在黑暗与潮湿中异常清晰。吕鸿睁开眼睛。还未等她看清楚,就被人迎面打来两记狠拳。她感到脑袋里发出“轰”的一声巨响,再想睁开眼睛,却发现双眼已被打肿,根本睁不开。
她闻到一股汗液的臭气。然后,有人摆弄起了她的手臂,一个尖锐的东西刺入了她的手臂。随后,她感到想吐,同时又感到舒适温暖。就这么浑浑噩噩的,吕鸿在两种感觉中再次昏迷。
一股热乎乎的暖流从吕鸿的双腿中间流出。暖流让她又一次醒了。她意识到由于憋得太长,她把尿撒到了裤子上。吕鸿动了动被向后捆住的手,试图挣脱那绳索。可是,绳子被捆得很紧,几乎陷进她的肌肤,单凭她微弱的气力是不可能挣脱的。
不知过了多久,吕鸿又听见了脚步声,开门声。她看见一个黑影走了进来。这次,黑影没有揍她,只是捋起了她的衣袖,把一针管液体注射到吕鸿体内。
吕鸿在黑影动作的时候,看到了黑影的脸。那是一张古怪的脸。过了好一会儿,吕鸿才反应过来那是一张面具。黑影是戴着面具进来的。他可能就是索魂者,也许只是他的喽罗。让吕鸿不明白的是,这人给她打了什么药,让她的思维如此迟缓。还未等她想清楚,她就又一次晕了过去。
接下来的时间,吕鸿唯一的印象就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个戴面具的人进来,给她打上一针。她在短暂清醒的时间里吃力地思索着,根据她自己身体的反应,面具人在不断地给她打入不同的针水。有的让她昏睡,有的让她保持清醒。
吕鸿既像一只被用于试验的无毛老鼠,又像一片被遗弃的垃圾一样,就连清醒与睡眠也被索魂者掌控着,躺在黑暗之中。
15
由于高毅找到了索魂者劫走吕鸿的出口,警方就彻底放走了幻想之城中所有侥幸活着的工作人员。幻想之城被警方查封,暂时关闭。每一扇门都用警方的封条死死封住了。
因为始终没能和索魂者正面交锋,徐科诚愤愤不平。更让他气愤的是,索魂者还从他的眼皮底下劫走了吕鸿!高毅知道徐科诚的火暴脾气,只好安慰对方说只要一找到索魂者的蛛丝马迹,就通知徐科诚前去把他的老窝铲平。
黄昏的时候,高毅来到了尚羽可的住所。此时,尚羽可成了整个案件的唯一出口。
尚羽可住在一栋公寓楼的六层。高毅即将抬手敲门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歇斯底里的声音:“求求你,放了她!求求你!”
高毅皱起了眉头,看到门并没有被关严,而是露出了半指宽的细小缝隙,难怪声音得以传出来。高毅推开了门。屋中的男子举着手机,十分愤怒地转过一半身体。
高毅看见了一张气愤的脸。
“你是谁?!”男子问了一句,接着居然无视这个擅自闯入的陌生人,转回身去继续朝电话里喊。然而,在他喊了几声“喂!喂喂”过后,对方好像已经关机了。男子把手机往地上一摔。黑色的手机立刻被摔成两半,电池跌落出来。
男子这才完全转过了身:“你到底是谁?闯进我们家干什么?你给我滚出去!”男子冲上来,推搡着高毅。
高毅见男子情绪激动,一时难以控制,干脆以暴制暴,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推到墙边脊背紧贴着墙壁,一只手按住他,另一只手拿出警官证,举到他的面前,说:“我叫高毅。刑侦科。”
男子的气焰软下了许多,挥舞着手臂,上下打量了几眼高毅,口气不仅仍不饶人而且还很不相信地说:“你?闯进我们家干什么?”
从男子的鼻息里,高毅闻到了酒味。他把警官证塞进衣兜,抓住男子的右手,看见指尖染着黄色和蓝色的颜料,就问:“你是尚羽可?”
男子懵懂地点点头。
高毅继续问:“你刚才说‘我们’的家,这里还有谁住?”
“你真是高毅?”
“如假包换。”高毅手下的劲儿松了一些。男子瞪了他一眼,愤怒地一甩,从高毅的手下钻开,走到电视柜前,抓起电视机旁边的一封信,扔给高毅,然后一屁股坐进沙发,两手抱头,手指胡乱地搓揉着头发,小声自言自语:“你就是高毅!?你就是高毅!”
高毅被这个男子的行为弄得一头雾水。他在男子对面的餐桌椅上坐下来,故意和男子隔开一定的安全距离,然后打开信封,抽出信笺。
又是熟悉的字迹!
刘亦安从来不忌讳暴露自己的笔迹!
信中说:
高毅老弟,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否?
夏梨明是徐苍出场的铺垫,而徐苍则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
哈!礼包精致否?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一切正在按照我的计划顺利进行着。命运之神总是眷顾我。
如果你想救出苏箪芙和葛舟,就得动作快。
高毅看到信件的署名是“时常想念你的刘亦安”。葛舟是吕鸿从幻想之城救出的女孩。她怎么会跑到刘亦安的手上?
高毅迅疾拨通了医院的电话。医护人员告诉高毅,葛舟刚刚结束手术,子弹取出来了,刚好在心脏旁边。葛舟很幸运,捡了一条命,正在休息。高毅让他们再去查一查。接电话的护士很不情愿地放下电话走了。高毅听见鞋跟敲击着地面远去。三分钟后,高毅又听见那双鞋跟几乎是小跑着跑回来的。护士惊讶地拿起话筒,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葛舟她,她不见了!”
“你怎么会有这封信?”高毅问尚羽可。
尚羽可抬起脸,答非所问地说:“葛舟是我的女朋友。”
“这些画可是你画的?”高毅拿出手机,把用手机拍摄到的卡通画递给尚羽可看。
尚羽可点点头,从身边的一个棕色的牛皮信封里抽出一叠照片。高毅接过来一看,全是刘亦安所害者的照片。这些照片上的女人们除了表情都很惊恐之外,脸上脖子上都有不同程度的被殴打的淤肿和伤口。她们的眼泡肿胀着,是长期哭泣造成的;她们的眼睛下面都有黑眼圈,那是无法睡觉造成的。
这时候,尚羽可固定住一张手机画面,递给高毅说:“这张就是我的女朋友葛舟。”
葛舟就是排列在所有卡通头像中的第三个女人。
“两周前,我忽然接到一个自称姓刘的男人的电话,电话号码是隐蔽的。他要我按照他的意愿在一面墙上画卡通画。我回绝了。对方继而说,如果我画,我就可以拿到一笔丰厚的报酬。我动了心,赶到了来电者指定的地方,位处郊区的一个农庄。
“到了那里之后,我才反应过来那个农庄曾经被一个神经质的医生用来当做绑架杀害女人的场所。我有些犹豫了。但是那个姓刘的人又打来电话说,报酬可以翻倍。我工作的唐卡店‘卓玛屋顶’一直生意冷清。我想,如果我得到了这份丰厚的报酬,就可以捐给‘卓玛屋顶’。于是我就答应了。姓刘的男人要求我按照照片上的女人画,并且说照片就在农庄的砖房里。
“我走进砖房,看见了牛皮信封。当我抽出照片的时候,我的第一个反应是报警。但是,那个刘姓男人又打来电话,说他正和葛舟在一起吃冷饮,并且说如果我不答应,就杀死葛舟。
“我没有那么傻,立刻给葛舟打了电话核实。葛舟说遇到了我的一个同学,正和他在冷饮店里一起聊我呢。我问她这个同学是不是姓刘?她说是,并且说这个同学去上厕所了,她等他回来再给我打电话。我知道这个刘姓男人的威胁是真的。我只好告诉葛舟好好聊,不用给我打电话了,我会再和他联系的。
“我后来想,不就是画画吗?这个男人肯定是心理变态。我又怕他中途变卦,伤害葛舟,或者在我画完之后派人将我杀死,就把前面三个女子的发型画成‘SOS’的形状,把第三个女人画成葛舟。
“后来,我画完了。这个姓刘的男人告诉我说,放掉葛舟就是给我最好的报酬。他还警告我,如果我把这事报告给警方,他就杀死葛舟。我觉得隐瞒了一个罪人的罪行,就是和他同罪。唐卡是神圣的,绘制唐卡也是神圣的,画师应该保持纯正的品性。我认为自己已经丧失了绘画唐卡的资格,就离开了‘卓玛屋顶’。可是,刚才,这个姓刘的男人又打来电话,告诉我是你们一个叫吕鸿的女警察枪杀了葛舟。”
尚羽可说到这里,两眼直视高毅,似乎真相就在高毅的瞳孔之中:“他说他们已经把葛舟从医院接走了,他们刚刚让我和葛舟通了话,葛舟只说了一句‘救救我’。是这样吗?葛舟真是那个叫吕鸿的女警察枪杀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