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赵氏还要说什么，老张头已起了身：“安英你二哥这也是为你好，你心里该有数则是。安平你也不要跟安英多做计较。今儿这事情只有咱们家里几个人说道说道，外头作富那儿早已打过了招呼，过后儿事情万不可张扬出去。行啦，大年下的都忙，都去做事情吧。”
几人应声起了身，先后出了堂屋，各自回各屋去了。
乐清安慰了安英几句，朝安宝眨眨眼，便也往西厢走去，她还有要紧事情要办呢。正要迈进西厢的门儿，远远的便看见吴芳直朝着自家院子走过来了，顿时心下大急，扯着安宝赶紧进了西厢的门儿，又回身将门掩上。
张安宝也眼见到了吴芳，知道乐清急的是什么，进了西厢之后，撇开安平在外间儿，拉着蓝氏进了里间，从怀中掏出六十个大钱来，将这钱是如何得来的与她说了，又道：“二嫂，乐云小小年纪便为着家里着想，这钱本是她想拿来替你还那大生嫂子的。娃儿懂事，我做叔叔的自然也该相帮着她们。可是今儿头午我们在靠山村不慎遇到了大嫂的堂姐，就是二姐的那个婆家大姑子，她知道了这事可不是个好苗头，我便赶紧带着两个娃娃赶回来了，看你有什么法子。诺，刚刚我进门时，见到她已来了。”
“啊，啊…”蓝氏又惊又喜，乐云小小年纪总是为家里着想，为她们两口子分忧，又是弄米又是弄钱的，叫她心中怎能不喜？便是她不爱理自已又怎样？她不爱跟自已搭话又能怎样？…不是亲生的，又能怎样呢？
不过现在安宝这么一说，她倒没了主意。那吴芳她是知道的，比吴氏还要泼上几分，她若来了，这钱定是要保不住了。蓝氏正无措间，安宝又拉拉她的衣袖，悄声道：“二嫂先你别急呀。我来给你出个主意现在那吴家嫂嫂总是才进门，定是还未提起这事，你不如先别跟我二哥说，趁着这空儿赶紧出门去，将钱还给了那大生嫂子，再回来时，钱也是用完了，甭管她们再说什么亦是没用了。”
“哎，对，对”蓝氏恍然的点点头，忙接过钱来，就要出门，又有所悟的回了回身，心中暗暗惊异，这小安宝向来是个厚道迟钝之人，今日怎的生出了这般机灵的心思？她却不知这些话是乐清早在回来的路上就好好的叮嘱过了张安宝。
果如乐清所料，蓝氏前脚刚一出门，张赵氏那头儿就叫安英来喊人，见蓝氏不在，只好将安宝和乐清姐妹喊了过去。张赵氏与吴芳听闻安宝已将钱给了蓝氏，两人心里都暗感不妙，果然待蓝氏回来时，钱已经给了大生媳妇，她们两人只能干瞪眼。
吴芳见事情没成，也不着急走，只在张赵氏面前多多的提了吴氏的好话儿。吴氏是吴芳的堂妹，吴芳自然多想着吴氏，顺便又说了许多乐荣跟安民的好话儿，又将今日蓝氏送钱一事好好的数落了一通。
这吴芳是自家女儿的大姑子，张赵氏自然是要笑脸相迎，只期望能讨得她喜，回头少给女儿些气受，两人各有心思，便在堂屋里直聊到中午该吃饭了才打住。张赵氏硬留了吴芳在家中吃过了午饭才放人走。
午饭刚过，安英便端了一盆玉米碜碜进了西厢，算是为着将乐清弄丢的事赔的粮，只是张赵氏刚刚许的是细粮，这玉米碜却实在算不得是细粮，蓝氏倒没说什么，倒是安英有些不自在：“二嫂，头午合着说是我做绣赚了钱再给乐清置些细粮，这些只是从娘那儿支的，等我做出绣来换了钱，再正儿八经的送点细粮过来。”
“这是什么话，这事情你二哥纯是为了你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他哪是为了这点东西的人？”蓝氏拉着安英的手，知道这是婆婆对刚刚那六十个大钱儿的事不满，她只装不知，回头剜了安平一眼：“你可万莫记他的仇，细粮的事情也就罢了，咱家这境况在这儿摆着，你留着换了钱还是留着到时多做嫁妆吧。”
“嫂子…”安英感激的握紧蓝氏的手。
安平性子正直，有些事情明知要得罪人也还要去做，而且端得是不会处理事情，这事虽然安英心里没有多作他想，但张赵氏心里却不舒服了起来，再加上吴芳说的蓝氏叫孩子出去赚钱事情，她看老2一家都不顺眼起来，反倒吴氏那日替安英说了好话，在她心里顺眼起来，又因吴氏的堂姐便是安红的大姑子，若待吴氏好些或许吴芳也能少去安红那里闹腾，所以接下来几日，张赵氏没少给蓝氏扔眼好子，却对吴氏好言好语了起来。
吴氏得了好儿，立时就显摆了起来，天天在蓝氏面前阴阳怪调，端得是春风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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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借肉
第二十四章 借肉
腊月二十三这一日是小年，按理家家户户是要吃一顿饺子。
张家村在这一天之前已有一小半的人家儿将猪杀过了，村中又有杀了猪的人家都要给各家亲戚送上几斤的风俗，所以这一日家家户户的梁上基本都挂着一两条肉条子，早起的婆娘将肉条子取下，放在太阳底下化冻，待到中午的时候用暖乎乎的井水仔细的洗过，晚上就做猪肉大白菜馅的饺子，油香油香的，一些已懂事的娃儿中午都特意少吃一些，专待晚上这顿猪肉白菜的香饺子。
而老张头家里今年因张赵氏想把猪留着等开春了去换钱，所以没杀猪，想着贪个便宜，借着别家送的几条肉将年混过去就得了。偏几家走动的亲戚家里都收到了他们亲戚送的猪条子，也都没急着杀猪，好巧不巧的，二十三日这一早，张家的梁上竟空空如也，一条猪肉都没有。
张赵氏立在院子里不满的数落着：“大哥家一向杀猪最是早，今年是怎么回事，竟拖下了？老三老五也真是的，家里有肉就不急着杀猪啦？瞧瞧，我们家可咋办？”叹了半晌，又抬头瞪了对面张作富家的后墙一眼：“那作富也真是闲得没事干，老五家本是昨日要杀猪的，他偏要劝他放到明日再杀，害得我们也没肉可吃，今晚可咋办哟”
蓝氏听见婆婆的抱怨出门小心的瞧了前屋一眼，小声道：“娘，这几日村里杀猪的太多，作富忙不开才劝的五舅。您小声些，当心叫作富家的听见了。”
“听见就听见呗，他作下的事儿害得娘今日犯难，咋就不能叫他听见了？最好就是叫他听见，他要是有良心，就该给咱送一两条子肉过来。”吴氏也出了门，一边扑打着身上，一边挑着眼角：“他天天出门去杀猪，人家送的猪肉怕是吃都吃不完。”
蓝氏觉得吴氏说得有些过分：“大嫂，今儿这事跟人家作富真是攀扯不上什么关系，再说，人家前几日还送了猪下水过来，家里老老小小可都跟着一起吃了呢。”
吴氏不屑的扯扯嘴角：“哎哟喂，乐云娘，你真是叫人卖了还替人家说话那他家猪肉有的是，偏送点猪下水过来，这不成心的寒碜人么？哼，当我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不就是瞧着咱家乐清如今又会说又机灵的，想提前给他家小子寻下么？乐云娘，也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能一副猪下水就把闺女卖了呢？”
蓝氏气得跺脚：“大嫂，你这是说啥呢？乐清兆德这都才多大？再说了，人家送咱东西，我这儿还得给人家回礼呢，咋就叫把闺女卖了呢？”
“行啦大清早的就吵嘴”张赵氏不耐的挥挥手：“有这空闲，不如去给我张罗张罗借点肉来去”
“借肉？”蓝氏和吴氏面面相觑
“先借来用着，等你们几个舅家把肉送了来，再还回去就是了。要不，还能花钱去买那？家里哪有那个闲钱？”张赵氏往手上哈一口热气，搓搓手，又补了一句：“反正来回过称，又不亏他们什么。”
蓝氏叹一口气：“今年几个舅家里都没杀猪，咱们怕是也没地儿可借。实在不行，今晚的饺子就包白菜馅的吧，家里不是还有点猪油么？拌上一点儿，味道差不多。”
吴氏一听这话就不依了，她盼这盼猪肉饺子可盼了好长时间了，哪能用猪油糊弄过去？她转了转眼珠子，‘哎哟’一声重重拍在大腿上：“这真是骑驴找驴了，想来想去真是没地儿去借，可是你看看，这不现成的就有一家儿么？”说着，眼睛往前面张作富家的后墙瞄了瞄。
蓝氏的脸色一变，张赵氏脸上已经浮起喜色来：“对对，作富家的肉肯定吃不完，咱先借一条子，等明儿或是后儿就能还回去。”说着，望了大儿媳一眼，摇摇头，又望向二儿媳：“乐云娘，你跟他家交情好，你赶紧过去说说，趁着晌午之前拿回来，还得洗干净，剁好了腌上，下午咱就开始包饺子”
蓝氏只觉得脸都涨红了起来，这，这种事情，叫她怎么开这个口？可婆婆都已经发了话，不去又不行。她正想开口再寻一寻事情的余地，张赵氏已跟吴氏开了口：“你先把白菜洗了剁上，我来备面板擀面杖。”
“嗳”吴氏应着，与张赵氏一同进了堂屋。
蓝氏只好一脸为难的进了西厢，寻思着先跟孩子爹商量商量，古有借钱借粮的，可哪里有借肉的麻，这真是…
安平跟乐清乐云听说这事儿，也都怔在当场，还是安平反应快些，他叹口气，又抠起烟袋来：“不成你就去跑一趟，咋说咱娘也是发了话了。”
乐清憋红了小脸儿，碍于她人还小，一肚子话想说不敢说，最后只吐出两个字：“丢人”
乐云也在一旁蛮不高兴的扭着小脸儿表示不赞同安平的这个提议。
“你倒是知道得多，还晓得丢人了”安平揽过乐清搂在怀里，对蓝氏道：“要不这样儿，你去了，只提一句便罢了，人家借便借，不借你也别多说，回来便是。左右咱也去过一趟，咱娘也不能再说什么。”
“行哩…”蓝氏垮着脸，整了整衣裳起身出去了，不一会儿，手里拎着一条子肉回来了，另一只手里还领了小兆德。先将兆德送进西厢去跟乐清乐云一块玩耍，然后才将肉拎进堂屋去给张赵氏复命。
大娘最近真是越来越嘴馋了，乐清一边哄着兆德高兴，一边心中暗忖，今儿这事要不是她多嘴，嬷嬷也就同意用猪油拌馅了，偏她非要吃猪肉。大娘本就多事，自从上回那个吴芳上门之后，她就愈发变本加利了，娘亲又是个嘴软心软的，已经不知吃了多少亏。
乐清想，大娘之所以敢这样，还不是因为最近嬷嬷对她的态度转好么？可是实际上最能左右嬷嬷态度的，却是家中男丁的事情。若是…若是娘早日能生一个弟弟，大娘也就…再说自已前世是独生女，这一世虽有了姐姐，但她还想要个弟弟，再想要个妹妹…所以为公为私，娘亲都要为着生娃的事情抓紧了。想着，乐清不怀好意的瞄了坐在一旁正在擦农具的安平一眼。
安平若有所觉的抬头望来，见乐清笑嘻嘻的望着自己，不知自己已被算计了的回以一笑：“好好跟兆德玩，别欺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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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竟然有了
第二十五章 竟然有了
这一条肉拎在手上足有二斤多，张赵氏喜得眉开眼笑：“快拿去洗洗，这头儿菜已剁好了。”
蓝氏怔了怔：“娘，咱是不是先过过称？”
“咋？在他家没过呀？”张赵氏一边剁着白菜，一边啃着切出来的白菜疙瘩。
蓝氏点点头：“没呢，作富媳妇拎出来就递给我了，死活不让过称，我寻思着回来再过也是一样。”
“来，我瞧瞧”张赵氏起身接过肉条，放在手上惦了惦，咂咂嘴：“也不沉那，就按一斤半”
“啊？”蓝氏张张嘴：“这，这少说也得两斤多呀…”
张赵氏顿时不悦的拧起眉，吴氏又啃一口白菜疙瘩，含糊不清的：“我说乐云娘，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左右在她家没过称，回来了还不是咱说多少就是多少？你这胳膊肘子别老往外拐呀，向着外人还是向着自已家呀？”
“人家作富媳妇又不是傻子，多沉她能拎不出来？差个一两二两的也就罢了，这要差出来整一斤呢，人家怎么可能不知道”蓝氏气得将肉一把拎了回来：“我不能打我自已的脸，这事儿我可做不出来。要么过称，要么我给人家送回去”
“你”张赵氏气得指着蓝氏的鼻子，刚要开骂，外面传来张兆德的声音，向着堂屋走来：“乐清，你家人多真热闹，老远就能听见说话声哩”
乐清暗笑着回应：“自然我家的饺子也香”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进了堂屋，张兆德规规距距的向吴氏和张赵氏称呼‘婶子’和‘嬷嬷’，又跟乐清围着吴氏看她剁菜，缠着她要白菜疙瘩吃。
张赵氏的脸已经黑成了一片，却碍着张兆德在这不好发作，只沉声对蓝氏道：“去拿称杆”
乐清瞧着张赵氏的脸色心中暗暗好笑，亏得自已将小兆德哄过来了，不然娘亲又要吃亏了唉，这样防来防去也不是办法，还是生娃娃要紧…
中午匆匆吃过饭，略歇了歇，几个女人便开始忙活着包饺子了——这一家子家大人口多，得包整一下午才够吃的，也所以平日里一般不捣弄这玩艺儿，一是费时，二是费肉。
张赵氏，安英，蓝氏吴氏都齐齐坐在堂屋里忙着包饺子，乐荣坐在一旁上负责将包好的饺子整齐的码在盖帘上，几个男人都聚在屋门口擦试着家具——过了年就开春了。安宝则带着乐清乐云和小兆德躲在西厢里，像模像样的教她们识字。
一直到申正时作富家的来找，小兆德才恋恋不舍的回家去了，堂屋那里饺子也包完了，乐清几个便忙着去厨房烧火煮水，准备晚上好好的吃上一顿猪肉大白菜馅的饺子。
张家向来都是吃半饱饭，油水之类的那更是一般情况下见不到，所以吴氏跟乐荣娘儿两个自中午起便饿起了肚子，预备晚上的时候好放开肚皮狠狠吃一通，到饺子煮熟的时候，趁着众人都忙着端饺子，边上的张赵氏又转身的空当儿，吴氏还往乐荣怀中藏了一碗，刚出锅的饺子啊，滚烫滚烫的，即便隔着棉袄也烫得乐荣脸色都变了，她硬是咬着牙回东厢将饺子藏了起来连一声都没吭。
等到饺子都煮熟了端上桌，众人都围坐了下来，照常理是要老张头再讲上两句话才能开饭的，毕竟是小年节，里头是有讲究的。可吴氏跟乐荣两个中午就没吃东西，又做了一下午的活儿，早就饿不住了，不等老张头话完，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气得老张头狠狠的瞪过去两眼。
蓝氏有些担忧的望向乐清和乐云，今晚的饺子虽然管够，但瞧着大嫂跟乐荣这么个吃法，就怕一会儿都叫她们抢吃没了，乐清跟乐云再吃不饱啊。她心疼这两个孩子，小小年纪整日里跟着家里吃高梁粗面馍，还是个半饱饭，虽然乐清晚上的时候还能开开小灶，可一点米糊糊也管不了大用，今儿好不容易盼来顿好饭，可不能叫大嫂都抢去了。想着，她伸手将面前一碗饺子往乐清乐云面前推了推。
吴氏一边吃着，一边随时注意着桌上的情况，蓝氏这个动作当下便落进她眼里，她当即非常不悦的开口：“乐…噗~~~~”哪想到她刚一张嘴便被满嘴还未咽下的饭给呛到了，重重的咳了起来，乐云机灵的赶紧拿过一旁的盖帘挡在她面前，不然这一桌子的饭都叫她喷了，别人还怎么吃？
“娘，娘”乐荣赶紧放下碗，嘴里一边嚼着，一边伸手帮着吴氏顺气儿。
“慢些你抢什么”张赵氏没好气的，她刚就对吴氏娘儿俩抢饭不满了，此时更是沉下脸：“往一边儿咳去，喷桌上还咋吃？”
其他几人包括安英和安宝在内，望着吴氏虽面有担忧，但也没说什么，吴氏刚才的抢饭，几乎惹恼了整桌人。
“咳，咳咳…”吴氏剧烈的咳嗽着，艰难的抬头剜了安民一眼，嫌他没帮自已顺气儿。
“你慢些吃作甚么这么抢？又不是吃不上。”安民也对吴氏刚才的行为有些生气，见媳妇咳得厉害，也不忍心就这么看着，伸手帮她顺了顺气儿，端过一碗水来：“来，喝点，压压。”
“呕~~~~”吴氏就着安民递来的碗喝了两口，咳嗽是压下去了，哪想到又作起呕来，而且很是剧烈，吓得安民忙扶她：“得得，这饭咱先不吃了行不？先回屋去歇歇吧？”
“呕”吴氏一边难受着，一边心有不甘的望一眼桌上香喷喷的饺子，狠狠剜着安民。
叫吴氏这一折腾，桌上人早就没了吃的兴致，她要是再在这呕下去，怕是整桌人都要跟着反胃了。张赵氏寒着一张脸：“见点好的就跟什么似的，抢抢抢，我再叫你抢，脸都不够你丢的，乐荣这就是随了你的性子，看看出去了人家谁人不嫌？安民，赶紧扶她回屋，等好了再回来，小年下的，她不吃，别人还要吃呢。”
“嗳”安民应一声扶着吴氏想走，吴氏却坠着身子不肯回屋。
老张头黑着一张脸沉喝一声：“还不快回屋”吴氏这才不甘愿的由安民扶着走了，乐荣抬头瞧瞧娘，又低头看看碗中的饺子，觉得有爹照顾娘就足够了，于是放心的坐下来继续吞食碗中香喷喷的饺子。
直到众人快吃完的时候，安民才回来，吴氏却是一直都没回来，东厢那里不时传出她震天动地的作呕声，张赵氏本想叫乐荣拿一碗去给吴氏，听见这动静气得也没发话，寒着脸将东西都收拾了起来。
第二日，安民一早起了便悄悄扶着吴氏出门去了，直到巳末时才回来，带回一个足够震惊的消息：吴氏有了。
第二十六章 大娘，不吃你要死啊？
第二十六章 大娘，不吃你要死啊？
“娘，大夫说乐荣娘是有喜了”安民脸上带着喜色，与吴氏一起进了门，对着张赵氏道。
“啥？啊…啊”张赵氏本还因为都快正午了吴氏还没赶回来做饭而阴沉的脸上乍现出惊喜，望向吴氏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殷切而小心：“乐荣娘，快先坐，大夫咋说的？几个月了？胎稳不稳？能不能诊出来是男娃还是女娃…”一边朝着屋外头西厢的方向吆喝：“乐云娘你赶紧的先把饭蒸上”
吴氏一脸痛苦的神色：“说是两个月了。啊哟，作孽的小东西，昨儿折腾了我一晚上，饭也没吃，觉也没睡好，大夫说…”
“说啥？”张赵氏紧张的捏紧了吴氏的手。
吴氏捂嘴一笑：“大夫说啦，能折腾的一般都是男娃”
“啊好好好”张赵氏脸上喜色更浓，颠颠的来回跑着：“来来，先喝点水，诺，先吃点果子垫垫，饭一会儿就得，啊，饭叫乐云娘做就行啦，你就别插手了，好好的坐着就行啦”
“大哥，听说大嫂…”安平一家听说了消息，也进了堂屋，蓝氏将火烧上了也跟在安平身后走了进来。
“嗳，嗳，你嫂子有了”安民高兴的蹲在桌边搓着手。
“好事好事”安平高兴的跟蓝氏一起道了声喜，安英跟安宝和老张头也被张赵氏喊出来，几人都高兴的很，老张头脸上也挂着喜：“今晚儿，咱们爷儿仨喝一盅”
蓝氏站在堂屋里说了几句便赶去厨房看火了，乐清乐云跟在后头帮忙。乐清一边心不在焉的拨着火头，一边抬头望一眼脸上带着喜色的娘亲，心道：唉，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本想叫娘亲抓紧生娃娃的，哪想到倒叫大娘赶了先，她本就嘴馋又事多，这回一怀孕，那还不得更加挑自己娘亲的刺儿？万一真叫她生下个男娃娃，那啥事儿可不得都由着她闹？可怜娘亲还在这高兴的帮大娘做着饭。
前一天晚上总共剩了两碗饺子，中午吃饭时全叫张赵氏拨给了吴氏：“你昨儿没捞着好好吃，这都是你的，别急，慢慢吃，别咽着我孙子。”
吴氏自然不客气的接过来，乐荣在旁上可怜巴巴的瞧着她，被她剜了两眼，一个饺子也没均给她。这妮子昨晚儿只顾着自个儿吃，娘亲都难受成那样儿了都不管不顾的，今儿倒有脸来瞅她碗里的饺子哼，不给
乐清冷眼瞧着，心道幸亏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已经基本适应了高梁粗面的生活，要不照大娘这个吃法，以后自家若是弄来点细粮，还不都叫她变着法儿的刮了去？又带着悲悯的望向乐荣，等吴氏生了娃儿，不管是男是女，乐荣都要失宠了，到时候，她那一身告状的本事恐怕也要一起失灵了，可怜她现在还不知所觉，一心望着吴氏碗里那几只饺子，。
乐云倒没乐清想的那么多，只是埋头吃饭，蓝氏给她夹的菜照例又通通夹了回去，惹得乐清忍不住望过来，这乐云也真是的，真是不知道她跟娘亲这是扭的什么劲儿，好像不是她亲娘似的，娘说的话不听，给的东西不吃，叫做的事情也不做。乐云实际上可不是这样的人呀…她小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些头痛的挠挠头，乐清无奈的端起饭碗，自已才刚来不久，事情总得慢慢来，她总是会知道发生了什么的。
吃过饭，蓝氏和安英带着孩子们收拾桌筷，张赵氏径自拉着吴氏在那虚寒问暖：“吃饱了？想不想吐呢？要不再喝点水？”
乐清跟在安英身后跨出堂屋，心中冷笑，她中午吃了两大碗的饺子，嬷嬷还问她饿不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