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睁大了眼睛看着肖乐,她一向最识大体,今天却如同十八岁的少女新娘,眼神茫然而无助,“难道为了所谓的大局,我就要嫁给一个我不爱的人?”
缓缓愣在那里,卫家和肖家联姻,这样的隆重正式的婚宴,新娘正在考虑要不要逃掉?
肖乐的声音很低“缓缓,泊远很爱你吧?我看的出来,他很爱你,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来没有那样看过我。我从小就喜欢他,后来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但感觉总也不对,我一直觉得一定是我不够温柔,不够完美,我尽了一切努力,让自己完美,可是还是不行,最后谁也没有说分手,就这样淡了下来…我有时常常想,如果不是他,那么我嫁给谁又有什么分别?”
肖乐的头低低的垂着,透过头纱层叠,可以看到她姣好的面旁,缓缓不想她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乐姐姐,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 想劝什么,却又发现无从劝起,情之一字,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自己的心结,总要自己去结开,旁人无能为力。
楼下噼噼啪啪的在放鞭炮,肖乐的眼神在下一刻清明起来,又回到那个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肖乐,“你看我,大喜的日子,就知道胡思乱想,可这样的话,除了你,我也没别人可以说。”
缓缓给她找台阶下,“你这是婚前恐惧症,有个电影《落跑新娘》,你看过没有?”
肖乐顺着她说,“是啊,我看过《Runway Bride》, 我果然是婚前恐惧症,都要结婚了,还在这里怀旧。”突然又问,“你父亲最近情况好吗?”
父亲,父亲怎么了,父亲身体已经慢慢的好转了啊,“我父亲很好啊。”
礼仪小姐敲门进来催促她要准备去大堂迎宾,但肖乐不肯放开缓缓的手,“如果有事用的上我,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缓缓心里咯噔一下,闪过种种念头,只是不安,出了休息室的门,到了大厅远远就看到莫哥哥在和故交老友寒暄,前前后后、妥妥贴贴,看到自己大步走过来,牵着自己的手,引自己入席。
婚宴是中式的,鲍参鱼翅自不必说,连素菜也是下足了心思,可是缓缓吃在嘴里,却味同嚼蜡,肖乐最后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有什么事情需要她的帮助?
第六十八章
吃好晚宴结束后,天朦朦胧胧飘起了小雨,气温一下子凉了下来,缓缓的丝群浸了水汽,坐在真皮座椅上冷冷的发凉,习惯性的往温暖的怀抱靠去,莫泊远随手拿了条毯子帮她盖好,口气却是责备埋怨的“刚才怎么又不好好吃饭,昨天是不是又熬夜画图了?”
要是平时,缓缓一定要顶嘴顶过去,今天却不声不响的听训,脑子里乱糟糟的,老想着肖乐刚才的话,她叫莫哥哥‘泊远…’,过了一会儿,莫泊远以为她睡着了,结果听她在怀里说瓮瓮的说:“莫哥哥,我以后不要叫你莫哥哥了。”
听他这样说,莫泊远倒愣在那里,窗外的雨还在细细的飘,打在车窗上看上去十分的不便,下雨天气,总是招人恼,可是缓缓这样说,心中阴翳一扫而空,嘴上却说:“你小孩子家家,不叫哥叫什么?”
“我要叫你的名字,我们都要订…,我们都戴戒指了,怎么还能叫你哥哥呢?”
莫泊远笑道:“我们订什么了?订婚?好像还没有啊?原来我们缓缓着急了,我回头就去和伯父去说。”
他这样逗他,缓缓气急,终于连名带姓的叫他“莫泊远!!”
这样一叫,嘴就被他堵上了,他的吻清浅而欢喜,仿佛蜜糖水,淡淡的甜在唇齿间化开,温柔碾转,越吻越深,缓缓脑子里渐渐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什么都不愿意去想…..
只听碰的一声闷响,雨天司机刹车不急,蹭上前面的出租车,缓缓才想起这是在车里,猛的推开莫泊远,一张脸涨的红红的,又是一声闷响,后面的车子也蹭上来,结果三辆车子连环追尾。
小卢不在,莫泊远只好下车处理,他的手机落在座椅上,缓缓无聊顺手拿起来玩,莫泊远的手机干干净净,他从不用手机上网,也不发短信,被缓缓称之为‘落后人群’,唯一占用内存的就是照片,都是出去玩的时候随手拍的风景照,要不就是她的照片,都是随手照的。
看着看着,手机嗡嗡的响起来,是小卢的来电,缓缓想了想帮他接听,刚想说话,小卢已经说了起来,“今天办公室打电话过来,那边还是不肯善罢甘休,您看?”小卢顿了顿,终于鼓起勇气,“我知道您放不下,但事到如今,是否考虑让他们父女俩出国避避,您要是同意,我马上去办。”
莫泊远放不下的?父女俩?难道小卢指的是自己?
缓缓打断他,“小卢,是我。”
小卢听到是她,已经出了一身冷汗,莫泊远再三嘱咐过,不要让她知道,缓缓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继续说道,“没关系,你放心,我没听到什么。”说着将电话挂了,随手删了‘已接来电’记录。
雨渐渐下的大了,无数的车子从旁驶过,缓缓的眼睛落到那枚白金指环上,只怔怔的看着….
缓缓等了一会儿,莫泊远带着缓缓换到另外一辆车子上,转过一个路口,手机再度响起,还是小卢的电话,莫泊远拿起手机接听,听了几句,没有说话,却去握缓缓的手,他的手从来都是温暖干燥,可今天却湿冷的,缓缓看向他,这才发现他的眼圈是黑的,像已经几天没有好好睡过的样子,神色也是疲惫的,缓缓心里一惊,自己竟然没有看出来?
在她的内心深处,莫泊远是高大挺拔的乔木,而自己是依附他的凌霄花儿,依靠他仿佛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她从来没有想过,挺拔的乔木也会疲惫,也会需要依靠,这一刻,缓缓有一种愿望,她不想再在做依附他的凌霄花了,她要和他并肩而立,分担他的疲惫...
缓缓反手去握住他,自己的手是暖的、干燥的,无论发生什么事,她希望给他安慰,他挂掉电话,神色如常,转头和她说,“缓缓,家里有点事,我明天赶回去。”
缓缓点了点头,莫泊远见她恹恹的,安慰道:“事情一办好,我马上赶回来。”
缓缓回到家里,心里疑惑不安,直接去书房找父亲,书房的门开着,有交谈的声音传出来,父亲听到她上楼的声音,扬声问道,“是缓缓吗?”
缓缓走进书房,茶香袅袅,沙发上端坐一人,却是莫泊远的母亲,见到是她,忙拉着她坐下,两个人又聊了几句,父亲借故下楼,书房里就只剩下她们两个人,莫泊远的母亲穿了件浅灰的针织开衫,这样昏暗不明的颜色,穿在她的身上倒显得大气,只听她开口道,“事情你知道了吗?”
缓缓想到肖乐莫名其妙的叮嘱,小卢没头没尾的电话,心里一沉,摇了摇头,
“唉,事情已经闹得这样大,他还瞒着你,就一个人担着,…”
缓缓听着莫泊远的母亲一一道来,这方如何,那方如何,都是权术,都是算计,都是倾轧,处处勾心斗角,步步惊心…..
“桃海商业中心那块地,十年前已经调查的清清楚楚,你父亲绝对是清白的,但现在有人暗藏野心,造谣生事,想借此打击莫家,虽然事情水落石出容易,但你叔叔毕竟是这件案子的主犯,不明就里的人,很容易听信谣言,误以为那件案子和你父亲也有关,继而误会和莫家也有关系,从来都是‘人言可畏’,他们拿捏到泊远的七寸不放,我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只好来找你。”
六十九章
窗外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起了夜风,窗纱被吹的摇摆不定,下过雨的夜空,一颗星子也无,黑丝丝没有一点光亮,缓缓听了这样一段话,心一点一点凉了下来,连着浑身上下都冷了起来。
可眼前的人和事,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莫泊远的母亲坐在对面看着自己,她刚才说不知道怎么办好,所以来找自己,可是她的眼神清明,她陪着莫泊远的父亲走过大半生的风风雨雨,几经沉浮,这种事情,她又怎么会不知道该如何决断?
那么莫哥哥呢?他的人生一帆风顺,莫家如今家声正隆,根深叶广,前途于他更是不可限量,她要他如何决断…,他要她对他说什么?
缓缓想起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前一刻尚默然和她还是柔情蜜意,你侬我侬,转瞬间,尚默然和他说了什么?
“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
“缓缓,我这次一定要赢回来,我不能输。我说过我要你以我为荣。”
“缓缓,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最周全的保障。”
“缓缓,你听我说,我真的是不得已。”
她像一个傻子一样,呆呆的听着,任由尖锐的声音在耳中叫嚣,任由锋利的小刀划伤心间,最后只能像被大人冤枉的小孩子,除了哭,没有任何的办法,只会哭,可是再怎么歇斯底里的哭泣,又有什么用处?
难道同样的话,还要再听一次?
那样心痛的日日夜夜,难道还要再来一次?
莫哥哥一直待自己好,他的微笑、他的拥抱,他的宠溺,曾经只要她想,总是触手可及,理所应当,而如今却不得不放手,叫她如何舍得?…
如果她不放手,那么她现在要考验爱情吗?
看他是否愿意为他牺牲,也许他会放弃前途,跟家庭抗争,选择自己?如果他这样做了。
然后她要继续考验人性吗?
他曾经玩弄权力于股掌之间,金钱对他从来是唾手可得,而他放弃了这些,午夜梦回,他会不会懊悔,会不会因此责怪自己?
一堵南墙,就在未来的不远处,走下去就可以撞到,难道真的要‘不撞南墙不回头’?
不,她怕了,也长大了,不再是青嫩的少女,知道应该如何保护自己,保护家人。
莫泊远的母亲一直没有说话,静静的等着自己,缓缓抬起头,认认真真、一字一句,很慢,很清晰,但并不艰难:“阿姨,如果说,因为我而使泊远受到拖累,这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唤他,不再叫他哥哥,而是叫他的名字,但竟然是在这样场合,这样的对话,这样的割舍…
莫泊远的母亲深深的看她,“好孩子,你能这样想,真是难得,难怪泊远这样看重你。”
接下来莫泊远的母亲说了什么,什么时候走的,缓缓已经记不清了,她只记得不能哭,果然很听话,一滴眼泪都没有掉,风愈大了起来,将阳台谢了的花瓣也吹了进来,小小的深红色花瓣,缓缓认得是家里那株茶花‘恨天高’。
父亲关了窗,把缓缓领到卧室,帮她盖好被子,像小时候一样坐在床前,看着她睡,缓缓握住父亲的手,“爸爸,你不用看着我,我会好好睡的。”
“嗯,你先睡吧,不要想太多,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
缓缓点点头,父亲转身出去,随手关了灯,一室的漆黑,没有月光,借着远处大厦彩灯,可以看到天花板上的灯格子,缓缓瞪大了眼睛数,一个数接一个数,237、328、329、330数到331的时候,手机铃声响起,是莫泊远的电话,缓缓拿起来包翻了半天,才把手机掏出来,手机已经不响了,她呆了一会儿,终于回拨过去,“喂?”
他那边声音杂杂的,像是在车里,“在干什么?”
“我刚要睡,你在哪里?”
“我在收费口。”
“什么收费口啊?”
“高速公路收费口啊,这两天天气不好,飞机都停飞了,明天估计也够呛,我想先回来,雨要是下的再大,说不定高速也得停。”
“等雨停了再回来好了,这样的天,高速也危险啊。”
“没事,小卢和小赵两个人换着开,你别担心了,我明早上就到了。”
“你不是去办事了,怎么这么快就要回来。”
问好这句,心里一下子明白,他一定是不放心自己,才着急赶着回来。
以前他出差在外,为什么无论刮风下雨,也是着急赶回来,自己偶尔问起,他总是推说有公事,说:‘嗯,有点事。’
结果第二天往往会陪她去西湖梅家坞喝明前龙井,去新天地的星巴克喝卡布其诺,吃蓝莓芝士蛋糕。
果然他在电话那头又说:“嗯,有点事。”随口又开始嘱咐这个,嘱咐那个,她以前嫌他罗嗦,可是今天不知不觉就流下泪来。
几年来,他为自己点点滴滴、桩桩件件做了这么多,却从来不说,只是默默的付出,而自己只顾心安理得的享受,只知道索取,不晓得回报,不晓得感恩,如今幡然醒悟,却已经留不住了,这世上除了父亲,再没有一个人,会像他一般珍惜自己,爱护自己。
幸福曾经那么近,可是转瞬间已经那样远…
第七十章
半夜里雨又大了起来,啪啪的打着窗子,迷迷糊糊醒了又睡,睡了又醒,看了一眼闹钟,六点钟,这样大的雨,他还在路上,缓缓开始担心起来,想了想,还是给莫泊远打了个电话,响了无数声,没人接听,又打小卢的电话,结果关机。
缓缓再无一丝睡意,一颗心突然就乱了起来,像七八只小猫在心里抓来抓去,开始后悔起来,昨天晚上他要回来,自己为什么没有阻止,如果…,如果…,不会有意外,一定不会的。
缓缓在卧室走来走去,停不下来,想起来电视里也许有高速路况的新闻,打开电视机,不是家庭伦理电视剧,就是促销广告,好不容易熬到早上七点,早间新闻里并没有播报高速交通状况。
没有办法,只好想办法打电话给高速路段的交警中队,辗转托了张叔叔帮忙,终于拨通电话,负责人告诉她,“雨天路滑,从凌晨到现在,已经好几起事故发生,都是小事故,只有其中一起比较大,正在处理中,具体的情况不知道。”
缓缓心里一惊,“能告诉我车牌号吗?”
“这个要等处理好才知道,不过听下面的人说,是辆奥迪4.2排量的京A8。”
缓缓一下子傻在那里,如果莫泊远从家里开车回来,应该就是开这辆。
又说了两句,负责人听缓缓急了起来,安慰道,“也许不是的….如果是,这种号段处理起来最为殊先,我手下的人必不敢怠慢的。你放心,我亲自去联系,帮你看看,你等我电话。”
挂了电话,缓缓看着钟上的指针,秒针一格一格的移动,一圈过去,又是一圈,
如果是他的车,如果他出了事,缓缓不敢想,一旦触及这个念头,缓缓觉得自己要发疯,一颗心像是紧紧被人攥着,恨恨的捏着,捏的自己几乎喘不过气,从没有觉得时间如此难熬,手机终于响起来,“车牌是XXXX”
紧绷的弦一下子松了下来,谢天谢地,不是他的车。
莫泊远很快回电话给她,“缓缓,出什么事了”
缓缓声音沙哑“你在哪里?”
“我已经到本城了。”
“哦,我没事,我就是问问你到哪里了。”
“20个未接来电,吓了我一跳,我刚才睡了一会儿,把手机设定成无声模式了,我上午有点事,下午我去看你,好不好?”
手机这样轻,缓缓却觉得有点握不住,也许是下了雨,整个房间都是湿冷的,人没了力气,整个人发着虚,只说,“嗯。”
“那我们中饭一起吃吧,想去哪里?我听说有家新店不错,要不我陪你去试试。”
“嗯”
他终于觉得不对,“缓缓,你怎么了?”
脸上湿湿的,一抹才晓得是泪,缓缓握住电话,“我昨天没睡好,现在困的慌。”
“你先睡一会儿,我中午来接你。”
挂了电话,再也忍不住,倒在床上,任由泪意汹涌,直到这一刻,她才正视自己的内心,那个她一直回避的问题,已经有了答案,她爱他吗?
是的,她爱他。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温暖,他的拥抱,他的看顾,他的罗嗦,已经融入她的生命,再也分不开。
直到这一刻,她是全心全意爱他。
缓缓从床上爬起来,去洗澡,吹头发,然后做在镜子前面细细的妆扮,打开衣柜选衣服,穿戴整齐,从梳妆盒里拿出那条珍珠项链,戴在颈上,珍珠幽华暗闪。
门铃响起,莫泊远见到妆容精巧的她倒愣了愣,除非出席重要场合,她平日里并不习惯化妆,带首饰,穿细尖高跟鞋,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缓缓上了车,和他两个人坐在后座,见他不说话,笑语嫣然的看着他:“怎么了?不好看?”
莫泊远照例不会说好听的,笑道:“难得你不犯懒,规规矩矩出来见人”
“那我以前都是张牙舞爪了?”
“差不多。”
要是往常,这嘴是要一直拌下去的,今天缓缓不想和他斗嘴,只想静静的靠在他怀里,哪怕多一秒也好,“缓缓,你今天怎么这么蔫啊?”
“嗯,我没睡好,我们去你那里吃好不好,你那里有HBO,还可以躺在地毯上吃东西,我想吃大厨做的意大利面,还有烤鸡翅、煨虾球…”
莫泊远一语中的:“你啊,懒到家了,偏偏又馋到家了。”
第七十一章
莫泊远在本城的瑞吉酒店有常年包住的套房,由酒店配备的专门人员打理衣食起居,他在本城一个人住,生活上倒也过得去,虽说是酒店的套房,住的久了,也就像家里一样,莫泊远素来喜洁,所以房间主色调是白色,白色的地毯,白色的沙发,白色的家具,但是一眼看上去,并不像杂志的样板房那样有格调。
嗯哼,自然了,破坏这种格调的,当然是缓缓在这里的印记,白色的地毯上歪倒着一头一人高的泰迪熊,那是缓缓今年的生日礼物;墙上后现代主义的油画旁,挂着一个机器猫的风筝,那是去年春游的时候在苏州买的;白色沙发上,放了若干色彩鲜明的靠枕,那是缓缓初学印染时的纪念作品,因为是初学,所以颜色和图案搭配的都很可疑,花案不像花案,图形不似图形,貌似败笔。
缓缓来过几次,已经熟门熟路,打开电视,HBO正在放《终结者》,家庭影院效果震撼,最适合看好莱坞大片,两个人点了餐,有她喜欢的意大利面、烤鸡翅、煨虾球,缓缓如愿以偿的坐在绵软的地毯上一边吃中饭,一边看电视,莫泊远走过来,笑道:“好好的沙发不坐,老喜欢坐在地上” ,话虽然这样说,自己也跟着坐下来,缓缓笑着帮他放酱料,随口端起了高脚杯,喝了口红酒,想起什么似的,笑着看向莫泊远,“这个不好喝,我知道你有瓶好东西,要不今天开了?”
“大小姐,你嘴太叼了,92年的拉图还嫌不好?”
缓缓撅嘴,“小气鬼,我要喝那瓶。”
那是莫泊远私藏里最好一瓶,酒庄是私人酒庄,每年也就出几百瓶,81年的,是这个酒庄最好的年份,当年黛妃婚宴,点名选了这个年份,所以在外面几乎看不到,是红酒收藏的极品。
下雨天,室内开了灯,柔和的灯光下,缓缓看着他,坏坏的笑,莫泊远心里一动,打开酒柜,就去开那瓶酒,没想到他真舍得,缓缓跑过来凑热闹,“我说着玩的,你真舍得啊?”
“酒就是喝的,没什么舍不得,我一直不喝,倒不是舍不得,我留学的时候,去过那个酒庄,一家人和乐融融的,经营着一小片葡萄园,因为怕影响酒质而坚持不用除草剂,葡萄园杂乱无比。但宁愿以减产为代价,也要证明他们家酿的酒与勃艮第酒一样味道醇厚。我那时就在想:只有心灵与葡萄酒一样醇美持久,才是深谙酒道的种植者。我敬重这样一份心意,才不舍得喝。”
开了瓶,酒香四溢,缓缓慢慢的啜了一口,果然好喝,“原来是这样,今天怎么又舍得了?”
这个问题有点傻气,明知故问,可是她想听他的回答,他撇她一眼,“不是你要喝的吗?”
这个答案缓缓喜欢听,非常满意,100分。
缓缓把电视机的声音调小,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缓缓嗜甜,因为要控制体重,只敢在饭后吃一块甜点,刚才给忘了,莫泊远想起来,刚要打电话,缓缓说不用,去冰箱里拿了恒寿堂蜜炼柚子茶,拌在红酒杯里,甜甜的,醇醇的,果然更极品了,缓缓喝的眼睛都眯起来了,莫泊远实在看不下去了,说她“暴敛天物。”
缓缓眯着眼睛看他,眼中波光如水,似要滴下来,她起了坏心,喝了一口酒没有咽下,就去亲他,将酒慢慢哺给他,想着让他也暴敛天物一回,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亲吻他,莫泊远有点受宠若惊,旋即在下一刻回吻他,迟疑的,小心的,很久以来,他的吻都是这样小心翼翼,仿佛老是怕吓到自己。
原来他爱自己爱的这样小心翼翼,委曲求全,缓缓心中一片焦灼,情不自禁的陷入这个吻,小手缠上他的背,缓缓只觉得他背后的肌肉一紧,他已经拉开他,“缓缓,你怎么了?”
莫泊远终究是莫泊远,任何时候,头脑都无比清楚的莫泊远,缓缓不敢抬头,怕看他的眼睛,她窝在他的怀里,叫他“泊远?”
“嗯?”
她又叫了一声“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