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记得现代的死党李菲同志说过关于小别的话题,人们现在只说小别,很少有人敢说大别,大别不但胜不了新婚,大别不离婚就不错了。
这小别后的燕好,他的勇猛我已经承受不住,这个大别,就算我有这个机会估计也没有这个体力。
“姑姑…烨儿猛浪了…这‘坐月子’好似我们两个人的月子呢,我也跟着难受…天天回来抱着你却不能动,只能极困的时候回寝宫歇息…今次…有没有弄疼了你?”他约带沙哑的声音抱怨着带着些关心。
原来…他这个多月来起早晚睡都是故意的?呵呵,我说呢,原来他根本没有我想象的忙…原来,他怕自己受不了诱惑故意天天忙到凌晨…原来,夜深梦回处那个温暖的怀抱不是梦境。他一直都在我身边…
“我还以为有了喜儿这个乖女儿,你就准备和我这个黄脸婆‘大别’了呢。”
“大别?”他微微诧异。
“恩…就是把我这个下堂妻给休了。”唉,“离婚”那个字眼,实在对他说不出口。除了以后他的第N辈孙,逊帝溥仪同志享受过“离婚”这个待遇。在现在这个时代和大清帝国的康熙皇帝陛下“离婚”…呵,仅仅是想想就觉得好笑…永远不可能发生的天方夜潭。
“休你?大别?”他带着好笑却又夹杂着丝怒气,托起我的下巴让我正视他的眼睛。
“都打哪儿钻来的这样离奇的想法…休你…别说这辈子,下辈子都绝不可能!”他严肃的眼不带一点笑意。眨也不眨地与我相抵:“至于大别…小别我都不愿意,这大别…又是什么东西?”
“就是…就是…”他不笑的时候瞪起人来原来这么可怕。
直视着这极少面对我时,不带温情的瞳眸,我咽了一口唾沫:“万一哪天你我要分离很长很长的时间,烨儿你可会还记得我?不会把我给忘了…”
嘴巴轻轻淡淡地说着,心却想到如果真有那一天…人海中与他相遇,他的目光轻飘飘地穿越我,象只是看到空气。我的心霎时狠狠地一抽…天!既然让我来到这个原本不属于我的世界,让我和这个帝王感情、身心、现在更加上血脉都有了交集,老天给予了我这一切,如果哪天再从我手里夺走…不!我永远不要只做他生命里的过客…
“分离…相信我!我绝对不会让它发生…”他漆黑的眼正视着我,带着霸气坚定的意志。
“忘记你?你就在我的血里,在我这里…”他拉过我手紧贴着他的起伏的胸口:“除非它停止跳动。”
是么…他在对我承诺…帝王的承诺…
*
己酉年己亥。
很快又到深秋。自古以来北京的秋天一直是最美好的季节。万物休养生息,天高气爽。
好天气向来能感染人,让人跟着也有好心情。
已经修缮十个月的太和殿、乾清宫告毕。这宣告我们马上要离开武英殿,再一次大“搬家”回那真命天子的正牌龙穴——乾清宫。
在这秋意浓浓,空气中充溢着金桂的甜香的一个大晴天,宫廷直殿监、御用监、几乎派来了所有的宫人,浩浩荡荡开始伟大的工程——“搬家”。
几百人一起搬家的浩大场面,只能用壮观来形容。与现代搬家还不一样得是,这“搬家”也带着浓浓的宫廷印记。
什么叫天家威仪,宫廷规矩,那就是侍侯的人、做事的人再多,哪怕上千人,也是静悄悄的,安静却宜然有序…除了…偶尔闻得几声挪移笨重家具的声音。
带着复杂的感情,我最后一次扫视着这空荡荡地武英殿前后殿、东西暖阁、芜房、花园…
这一年,在这里,留下了我,也许还有他,满满的记忆。
这御海亭…偷听烨儿除鳌计划,这亭子依然孤单的在后园中高高伫立。
这烨儿亲手题的“宜然堂”…喜儿就在后面这间屋子出生。
这武英门…我手抚上那金澄澄的大圆包一样的铜钉,那日他带着万道光芒,就是从这里平安而出,后面跟着五花大绑的鳌中堂。
这一切都有如昨日,栩栩如生地重现在我面前…
爬上湖石垒砌而成的阶梯,登上御海亭,准备最后一次对这巍峨的武英殿来个全景的回顾。可惜没有相机,只能在脑海里留下印记…
高高的红色宫墙分割着蓝色与金黄。西边那头是碧绿的西苑海子与碧蓝的天仿佛连成了一片湖光山色的浪漫主义水墨画卷…东边的里面却是峥嵘的宫殿与象黄金一样灿亮和海浪一样起伏的琉璃,一副写实主义的工笔。
呵呵,就差来几笔西洋风的浓彩…脑中的画面忽然闪过,记得印象中故宫的武英殿后院有排绿荫郁郁的古树,其中有颗大银杏树…有次陪李菲到这里来取一个什么工具,等她的时候还捡过好几片长得象扇子的漂亮银杏叶子玩呢。
记忆中的这个角落应该就是御海亭现在的位置,旁边倒是有柏树、柳树什么的,怎么就不见银杏?
呵…那就让我来种上它一棵,另外…再留点东西做个纪念…以我的方式来铭记那…纪年。
爱玩的心顿时雀跃,招手叫过翠儿和兰儿,耳语几句…
岁末。
伟大的皇帝陛下双喜临门。
康熙皇帝御太和殿受贺,入居乾清宫。这是乔迁之喜。
慧嫔平安诞下大阿哥胤禔——康熙的长子。这是帝国后继有人的传承大喜。
神圣而不容更改的历史车轮按照它自己的轨道向前庄严地行驶着,留下一行清晰的碾印,给后人比对…
在历史面前,个人的意志是那么苍白和渺小,终究胤禔会是他的长子,这个我一直知道。以后的他更是个多子的帝王…但是当我处于这三百年前发生这些历史的中心,我却疑惑了…实在无法相信有我的存在,他以后哪来的这么多儿子,按照我现在的身体也不可能生产那么多,难道因为有我的原因,以后的历史会偏离既定的轨道?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经冬却依旧青绿的长春藤搭成的花墙月门,一个清瘦的身影霍然现前。
吓…静太妃…初冬的寒气把她那刻有岁月印记已不再年轻的脸颊冻上了两团生动的冬红,黑白分别的棕色大眼此刻正睇着我,跟初见时在那间晦暗阴冷的那佛堂里的她相比,今日显得格外有生气。
她穿一青蓝的夹袄袍,软底儿鞋,盘着素头,脂粉未施。虽穿着象个宫内常见的普通嬷嬷的摸样,但那眉目间掩不住的傲气仍能看出她不俗的气质…毕竟,曾经也是顺治朝的凤凰。摈退了身边两个侍女,我走向前去…
“苏麻喇给太妃娘娘请安。”
一双冰冷的手把我拉了起来…
“谢谢…”她在谢我?我不解的看向她…
和老祖宗一模一样的博尔济吉特氏家族特有的棕色大眼正认真地看着我,我打量着她…她也端详着我…可是她究竟谢我什么?
“呵…如今的你今非昔比,深眷圣宠,不记得我这个一直呆在地狱的人也是自然!不过…还是感谢你给我带的…小兔子,暖香、和狐狸筒子…”
原来她道谢的是这个,我真是汗颜。每逢节庆,我都会打着乾清宫的万岁爷的旗号送出一批礼物给宫廷的各位“主子”特别是太字辈的。皇帝平时日理万机,很多男人想不到的这些细节我可是非常愿意帮他打点。对于静太妃,她其实是失宠的逊后,如果按照宫廷的势利眼生存法则,这样的没权没势的,根本不需要去“孝敬”,没人克扣她的月例已经是看在老祖宗面子上对她很是不错了。
对她…实在是因为有过一面之缘,而且她又是老太后的亲侄女,我每次准备礼物顺带也给她留了份,没想到这一小小的无心之举,竟让这个曾经那么骄傲的贵妇感激…
“那都是皇上孝敬您的,苏麻只是借花献佛。”我对她真诚地笑着…如果因为这点小礼物,能让她去掉心上自己给加的冰冷篱笆,能在这后宫体会到人情的些许温暖,不再把自己封闭在那漆黑的角落…那…让我为她做点什么事情我都是高兴的。
她拉拉嘴角,怕是多年没有开心的笑过的脸挤出姑且算得上是笑容的“涡”:“在这宫里二十多年,什么事没经历过。想我当年对那佟妃并没有什么好声气儿,她儿子怎么会还记得我这个‘罪人’。”哦…她指得是烨儿的生母已仙去的佟佳娘娘孝康章皇太后吧。
她瞥了我一眼:“在这个地方,从来就没有友谊,每个人做的事、说的话,底下都有曲折的深意。到我这个境地,当然人家就不用对你再‘曲折’了。这么多年,除了老祖宗偶尔还记得我,另外…就是你了…乾清宫不是我这样的人能去的…做了双宝宝的虎头鞋,一直想找机会给你,没想到今日碰上。”
她从怀中拉出一双里面带有软胎的厚敦敦的虎头小鞋,那边缘的针脚非常紧密,应该花了不少心思…看她那真诚带笑的眼,这哪里是“碰上”,分明是一有机会出来溜弯就带上,看有没有机会撞上我或者乾清宫的人。她的宅子在御花园的东北角,皇宫里对于她这样失宠已久的“主子”也不是可以随便乱走的地方她也只有可能来逛下这园吧…这份心…满满加在这鞋上…顿时感到手中的虎头鞋变得异常沉重。
不知道说什么好,许久,嘴巴嗫嚅出“谢谢”两个字。
这是一个骄傲不愿欠人情的女人,她以自己的方式来表达感激,跟我的无心和不经意相比,这份心…虽然只是一双手工的鞋,我却是受之有愧。不过,看她现在已经从自闭中走出来,满满生气的样子,我心里又为她高兴…她,或许已打开了当年的心结…
带着突来的喜悦,静静地和她走在这满鼻飘香的花园石子路上。恩…深吸一口,是腊梅…那属于寒冬独有的清香。
到了她的宅子了,外面多了一圈打上清漆的松木篱笆,养着几枝修整得漂亮的腊梅,上面点缀着星星般的梅花…半透明的蜜色花瓣吐出嫩黄的花蕊,给这冰冷似“冷宫”一样得宅院带了几分活拨的生气。
“到了呢,您这儿变样啦,变漂亮了!等天儿转暖,下次我带喜格格来看您。”我哈口气,看着白气慢慢消失在这弥漫在空气中的梅香里。
“您这梅花养得真好,看着人好是羡慕…皇上就不许我种梅花在乾清宫里。”烨儿的确不许我在乾清宫后院种梅花。以前倒是真种过,因为我贪香,身体又畏寒,在一次轻微的感冒后,皇帝陛下大怒,把院落所有冬天开的花砍伐殆尽,从那时起只准花匠在暖阁里放盆栽。
“梅花香自苦寒来,我就爱它这经过严厉冷冽的冬寒才飘出最清甜的梅香的意境。”她仰头嗅着这清香,在这午后慵懒的冬日,轻轻地说着…
这个情景在我脑海里定格…她真的打开了心结,开始享受生命的美好…许久许久的以后,这一幕都会在我记忆回荡着…静妃。

暗潮

你侬我侬,忒煞情多。
情多处,热如火。
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
将咱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
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
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
--------《我侬词》
元代书法家“松雪道人”的赵孟頫\的妻子管道升,获悉丈夫要纳妾之后,提笔写给她老公的这首词。文意如心…赵先生看后深深被慕濡与共的发妻打动,管夫人凭借这诗美丽浓情的意境重新赢回了爱情。
那赵先生还算是个好男人,虽有这个色心和色胆,但是还是更眷恋糟糠之妻,当然凭借管夫人自己的学识才华可能还加上知心、温柔的女人风情为砝码,想必能长达几十年吸引住优秀的男人的女人也差不了。
摸着眼前这对江西官窑的白釉娃娃小人,一男一女笑容满面,胖乎乎的身体十分讨喜,小人背后刻得有行书体的《我侬词》…
天家不比得民间那,烨儿才14岁时第一批大小老婆就进宫了,足足有17位,够组建一只女子足球还剩一队替补。我…甚至还是非正式队员呢,如果以后的我也得象管夫人那样靠写诗来找回烨儿的心…呵,我甩甩头,赵家那套用在这个人身上绝对不行,帝王不比得民间夫妻,想那汉武变心,阿娇皇后找天才诗人司马相如写的那篇《长门赋》不是也没有挽回刘彻先生的心吗?结果并没有达到,倒是那文情并茂的《长门赋》与作者的名字流传了千古,传唱至今…
都是…命运…嘴角轻轻一晒,和几个丫头继续整理着那堆新年的“贡品”。这几个并排的大桌上铺设着厚厚的金丝绒缎,上面满满的排着送给皇帝陛下的新年礼物,大的物件我是不怎么上心的,一般叫兰儿、翠儿直接记档。那些个冷冰冰、没有生命的豪华摆设再是精巧我也不爱。倒是些颇为新颖的生活小物事,和各王府官衙、藩主儿贡上来的一些私人物件让我很感兴趣,虽不见得名贵但是胜在奇巧、用心。
今年,玄烨除掉了政治上最大的绊脚石,帝国的权利牢牢地抓到了掌心…从今年的礼物的分量和多寡就看得出来烨儿现在真是名副其实的“亲政”了,前几年的“贡品”不过是应个臣子对君王的礼节,今儿个…光是准备记档的细软和小物件乾清宫西配殿后这几间暖室就已经堆满了,呵呵,人情如势力,那个什么…水涨船高。
呃…我得再做个大楠木柜子了…
“这几只兔头鞋真可爱,你看鞋底两个大大的喜字,我来看看哪家的东西…”兰儿翻开红皮长礼单,“恭亲王府的呢,不知道是恭王爷哪个福晋做的,心思真巧,巧的是知道喜格格和咱们乾清宫主子的关系呢。”兰儿带着笑偷觑我一眼。
“心思巧?这和田白玉巧雕的蟠桃摸样的水丞才叫个巧工呢…我也来看看是谁家的。”翠儿掰开另外一个礼盒…
恭王府福晋…上次晋敏托我的事儿,那恭亲王福晋的父亲户部郎中拜库礼…本来想对烨儿说点什么,几次出口,话转到嘴巴边就是说不出来。内心其实是很不愿意勉强自己做这样的事情,哪怕是为了晋敏,这个固执的女孩。
对于鳌党,包括鳌拜本人,可能是因为已经是砧板上的肉,对于怎么处置烨儿表现出极大的耐心。几月来只是叫朝中“议过”,却迟迟没有动作。强风吹劲草,树往反向倒,一开始,各王公大臣就激扬陈辞,痛斥鳌党的狼子野心,归列了足有近百条大罪。但几月来看皇帝陛下只是把那一干人关押,后面并无特大动作,又开始推测是不是怜恤三朝老臣,准备翻案?那些与案有所牵连的一帮人,本来已经死寂的心又跃跃欲试,如遇见火星的枯草,准备着复燃…
临近年关,看起来平静祥和的宫廷悄悄起伏着一股暗潮…
最近大家都小心地又偷偷地揣测着这年轻却又深沉的皇帝的心思。私下求宗师内眷、各亲王贝勒进宫说情的说情、送礼的送礼。他们没胆子见皇帝,却聪明地指派和皇室扯得上些许关系的福晋,格格们进宫。一时,慈宁宫老祖宗那、寿康、寿安宫皇太后、皇太妃那,甚至皇后、小主儿那顿时热闹起来,大有提前过年的架势。
更甚有些消息通天的人更是直接送东西到了…我这里…今年乾清宫的贺礼中贴上我名字的小签的居然也有好些…里面或许有搞的清楚状况如恭王府、裕王府拐着弯送来的…也有搞不清楚状况但是知道我这个女官在圣上面前最是得宠的…那小山一样的东西我都笑眯眯的收下,不收不是我的个性…至于情嘛,嘿嘿…我也会偶尔说上几句,不过这些人如果以为当今皇帝只是个听人言就变,轻易受人左右的“儿皇帝”那只能说前几年烨儿演技太好,他们的未来有的是时间来深刻领悟康熙皇帝陛下的另一面!
烨儿…给他们看的脸都好几张呢,不知道给他们看的那朝堂上的是哪张…
“乾清宫御制…宛仪快过来看,好可爱的娃娃。”
从翠儿手上接过一个堆漆剔红的红漆木盒子上嵌有金色乾清宫御制几个字,拉开。好可爱的一个睡在襁褓里的宝宝啊,由一整块乳色带粉红的玛瑙雕刻,巧在乳色透明部分雕刻了脸,颜色粉红部分巧雕成了裹在外面的襁褓摸样…饱满的额头,睡着了还弯着嘴角…密密的长睫毛都雕刻的都根根毕现,这摸样活脱脱就是我那整天笑嘻嘻的宝贝女儿嘛,见惯了大内珠宝精湛工艺的我稍微觉得被褥的花纹约显凌乱,但是宝宝酣睡的意境传神,算得上上品。
我爱不释手地越看越爱…不过这名头“乾清宫御制”实在诡异,难道是他?手随意动即刻翻转过来,果然…底部霍然两排董体小字,阴刻着:“爱女纯僖,体元主人”呵呵…他什么时候有时间弄这个东西出来,想不到我家良人还真是无所不通,这雕刻的技艺又是跟谁学得来。眯着眼打量这宝贝…弯起嘴角边有一滩可疑的东西…
这人怎么这么对待我那端庄可人的闺女,作为她的亲娘我得去讨个说法!抱起盒子我气冲冲地跨出宫门。刚好瞅到小全子手捧着一垒文书正往西去。
“全公公,皇上呢!”
他见是我,嘴一努,“刚回来,现在正在西芜懋勤殿接见兵部尚书明大人呢。”
转过西廊,刚一踏上丹陛,就看到门口站着万安、万福两公公,见我来了堆着笑给我道了万福。
微一点头回礼,也不再言语,和小全子一直到了正殿门口。朝南的大门开着,午后的太阳把从背后透射进懋勤殿的门槛把我拉出一道狭长的身影。
“启禀皇上,奴才领旨议处鳌拜等人罪行,经议政王大臣众议,共30大罪,120条小罪,议将鳌拜革职立斩,其亲子及弟穆里玛亦斩,妻并孙为奴,家产籍没,另此次涉案鳌党有大学士班布尔善、尚书阿思哈、葛诸哈、玛尔塞以及奏折上以下九人革职立斩,抄家没籍。”此刻已经作为康熙的头号心腹的明珠高升为执掌帝国军队大权的兵部尚书纳兰明珠正在陈述这些日子来朝廷的议政结果等候皇帝最后决断。
“不过…穆里玛是慧嫔的阿玛,商议时很费了力气,一切请皇上裁夺。”侍君多年的明珠是知道面前这个主子向来的脾气,什么事都有自己的主意,此刻只是聪明的陈述,象说着不关己的事的报告,并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各位议政大人还真是‘用心’了,细微处都顾及了朕的面子…”平淡的语气不带半点情绪,他…朝堂上让人见的那张脸就似这般吧。
“不过…最近也有些声音…”明珠看了金龙案后正襟危坐的皇帝一眼,见果然引起皇帝挑起一边眉毛。
顺了口气把话说出:“下面有人揣测上意,见皇上久未宣判,以为…以为鳌大人毕竟是三朝元老,门生众多…这大树盘根,一动摇怕会牵扯大半个朝廷。现在南有三藩心怀叵测,北有沙俄边境骚扰,内有黄河积淤待治…大家估计可能皇上会考虑从轻发落。”
“撤藩、边境、治河…呵呵他们倒是眼光长远能看到点东西。”听他手指轻敲桌缘…他思考时常常爱踱步和指头敲击身边之物…呵…十几年如一的性子啊。
“他们说得也不全无道理,不过…朕绝不姑息养奸!怎么个处置朕早已批好,一直留中未发罢了,和议政王大臣众议结果差不多一致,小有变化,你拿去看看,明日朝堂上宣读。”
明珠凝神跪下颤颤地接过那似有千斤的上谕,庄严打开…半响,他毫不疑虑地俯地道:“圣上决策英明!”
“奇了,你可是朝中叫嚣着鳌拜罪该凌迟,这上面这么多人的名字怎么不问朕为何就偏没他的?”
“有党徒助焰的鳌拜是虎,现在他不过是条蛇,是条去过毒牙的软蛇,并不具备伤害力了。皇上不杀他自是仁政的体现,以绝天下之口。”
明珠果然心思玲珑,难怪这一、两年内连级高升如此之快,绝对不是没有道理。
只听得烨儿吁出一口象是积攒许久的气,幽幽道:“为君之道,宽以待人,以兴王道。除那单上所列人名斩立绝外,此事不必株连过多,其他人等可免死从轻。其他内外各官,凡畏其权势或苟图幸进而依附者,从宽不咎。”
明珠领旨转出外殿,楞楞地看着正坐在门槛上光明正大偷听的我,我对他笑笑摇摇手,他才仿佛从刚才面圣的肃穆中回过神来,眼中重新凝聚光彩,给我行了叩礼急急办差而去…
唉,他也变了,烨儿平日都是怎么吓他们的,明珠可是近臣呢,现在天子脚下一等一的红人,随着鳌拜的倒台,现在他们更是畏惧里面那个人了…
“进来罢…”里面飘来那人的声气儿…原来早就暴露了。
“没人了,还不进来?太阳都把你晒出角来了。”
他现在怎么性子这么急了,坐在这门槛上许久,要慢慢站起来才行呢,花盘底鞋又高,腿都酸了!刚刚万安倒是想给我拿个垫子,可我偷听得真出神,屁股都没挪一下…慢慢站起,看看太阳斜拉出我的影子…果真长出角来了!一摸…原来是挽头发的扁方,斜斜的阳光拉出来就象只鹿角…吓我一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