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铮展开布帕仔细查看一番,将瓷瓶重新包好,俯身用匕首切下半块兔子皮,洗过一遍之后将那瓷瓶连着手帕一起包好,又在外头糊了一层河泥,做出个细长葫芦的形状,包上水草放在火边烤干。如此一弄,拎着倒是十分像个装蝈蝈的笼子。
我憋不住扑哧一乐:“想不到程少侠如此心灵手巧,蟋蟀也做得,蟋蟀笼子也做得。倒叫我这个师傅自惭形秽啦。”
程铮笑嗔我一眼,用干土将篝火熄灭,牵着我手起身道:“走吧。”
我依言站起,与他十指紧扣,慢慢向林外走去。
出了林子来到空旷处,程铮才再次挟起我提气飞奔,遇山翻山遇水趟水,一路向着东南而去,晚上便在林中找山洞歇息,射兔猎鸟,采果生火。虽缺油少盐,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如此走了三天。
到得第四天进入一处密林时,程铮吹口哨唤来当日被他留在此地休养生息的险些跑没一条命的千里马忍冬,将我抱上马,自己也翻身坐在我后头,溜溜达达地继续南行。
我摸摸忍冬的脖子,又握住程铮手指轻轻摇晃,胸口不由微微泛酸。
十一天的路程是怎么缩短到七天之内的?很简单,将千里马累到只能忍痛弃之的地步,人再下来继续日夜兼程,千里奔袭,直至力竭。
就凭着这一件事,我这辈子就算是没有白活。
我低着头傻笑不已,笑着笑着,鼻子却有些发堵。
程铮伸手圈住我腰,迫我向后靠在他胸膛上,低声道:“不过是分内之事。”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只得愈发紧地抓着他双手,直至指节泛白。
他也任我抓着,再不言语。
傍晚时分,我们终于进到一座小城之中。
在野外露宿多日,又常在兽窟中歇脚,身上味道自然不太文明。之前在郊外时尚不觉得,如今进了城之后便愈发觉得难以忍受,因此不及多逛便忙忙找了一间客栈歇脚,叫小二快快烧水送上来,再凑合买两套衣裳为我们替换。
洗澡时当然又闹出了些幺蛾子。
程铮谦谦君子,向来秉承非礼勿视的优良传统,在我沐浴洗漱时一直背着身子,任我将水声弄得哗哗作响也不回头,当我爬出浴桶想要偷袭之时却先一步闭着眼睛用被子将我裹得严严实实地扔在床上,点穴,以手帕覆面,而后从容等待小二换水上来,沐浴更衣。
我只能听着背景音磨牙,苦于武力值为负,想做什么都没实力。
程铮快速收拾停当,翻上床端正坐好,为我移开帕子解了穴,淡淡道:“天色不早了,明天还需赶路,睡吧。”他说话时虽然面无表情,然而眼角眉梢里却透着些玩笑捉弄之意,明显是在笑我又在与他的斗智斗勇中遗憾败北。
我负气哼一声,爬过去枕到他腿上,将自己湿漉漉的头发抓了一把塞进他手里,撒娇耍赖:“头发还没干呢,帮我擦擦,就当补偿我没看见美人出浴的胜景呗?”
程铮了然地嗔我一眼,却仍旧探身将椅背上搭着的手巾拿来,从发根开始,一点点地替我擦净头发。
我仰头看着他,笑道:“笑谈悲欢事,醉卧美人膝。何当长如是,懒叫觅封侯。”
程铮莞尔:“小登徒子。”
我嘻嘻笑着在他膝上滚来滚去:“你第一天认识我啊?纵是第一天认识,我当天晚上已经开始调戏你了,相公现在才有此番认识,岂非是太晚了些?”
他笑看我一眼,道:“早有决断,现下不过是再叹一回。”
我嘿嘿奸笑,一边与他东拉西扯地谈天说地,一边借口摆弄头发伸出禄山之爪意图揩油。然而程铮一身武艺又岂是白学的,他不动声色地以布巾和我爪子阻挡缠斗,以柔克刚,每每后发先至算无遗漏,我摸弄半天也只在他膝盖附近晃悠,害羞的部位半点没碰着,不由十分泄气,又兼着白日赶路体力消耗巨大,再折腾一会之后,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饶是在睡梦中,我犹懊悔不已:猪啊你!晚睡一会儿不行么!也许下一次就成功了呢!
第二天清晨,我却是被鹰哨声唤醒的。
与鸽哨类似,鹰哨也是在鹰爪上绑一个竹哨,令鹰飞动时哨音不断,竹哨不同、鹰种类不同,发出的声音便也各不相同,听着哨音便可知道是否与己有关。
看程铮的脸色,那鹰哨却是为他吹的。
程铮推开窗子,撮唇唤那飞鹰。过得片刻,一只棕色大鹰扑棱棱落在窗台上。程铮解下它脚上信笺,展开后只看了一眼便递给我。
我疑惑地接过,却见上头只写着四个字:何故如此?
我挑眉看他:“谁啊这是?”
程铮道:“向靖声。”一边说,一边用询问的眼神将我望着。
我知他是问我看法,于是认真想了想,道:“纸里包不住火,他总有一天会知道楚修竹之事,若是从别人口中得知,以讹传讹,恐怕对你我误会更深。只是他现在尚在养伤,以他对楚修竹的痴情,若他知晓个中缘由,不知是否会对伤势不利…你比我知他更多,该不该告诉他,什么时候告诉他,却是你来决定更好。”
程铮点点头,将信笺反过来,就着房中笔墨在背后添上“少林相候”四个字后,便将字条重新放回竹筒中,将鹰放飞,转头看我道:“走吧。”
我点头答应,就此收拾东西,退房离开。
因有向靖声的责问在背后催着,我们上路后再不复之前那般闲适自在,一路打马飞奔,终于在第二日正午赶到少室山脚。
程铮抱我下马,客客气气地向迎来那知客僧道:“烦劳通传,青阳程铮求见。”
知客僧双手合十宣一声佛号,向程铮笑道:“方丈有言在先,若程少侠来,不必通传,直接引上山即可。——二位请随小僧上山吧。”
我惊讶地眨眨眼睛,拉着程铮的小指低声笑道:“少侠好大面子。”
因到了佛门净地,我也不敢再称他为相公,只含糊地以少侠称之。程铮看我一眼,反手紧握住我手,低声道:“若你走不动,便同我说。”
我轻轻用指甲在他手心掐了一下,冲他挤眉弄眼地表达佛门重地要恭敬严肃的中心思想。
程铮勾了勾嘴角,却是没搭理我。
我也只得被他拉着,闷头拾级而上。
少室山石级高而陡,虽然知客僧和程铮都配合着我放缓步伐,然而待我走完全程时仍是累得汗如雨下气喘如牛,又顾着面子不敢一屁股坐在地上,只得开口唤两人稍等,自己掏出手帕不住扇风,大口大口喘息不停。
程铮解下水囊递给我,我接过来刚要喝,冷不防身后被人猛地一撞,整个人竟就被拦腰抱起来转了一圈,一个男人的声音爽朗笑道:“小如期,好久不见!”
我一吓,接着又懊恼道:“要死了!向大哥你这一抱,我这一路装的淑女风范可全都白费了!”
向靖闻将我面对着他放下来,叉腰笑道:“有什么关系?久别重逢,难道抱拳说句好久不见就算事了了?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三年不见,他却是比之前还要壮上许多,黑上许多,面上多了几分沧桑成熟,唯有一笑时露出的一排小白牙却是一直未变。
我笑道:“总是佛门净地,被各位大师看到咱们搂搂抱抱,倒要埋怨咱们坏了人家清净了。”
正半真半假地抱怨着,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哼声道:“唔,那倒是省了,反正你长得这么高,我也没力气把你举起来转一圈。”
我转身笑道:“师父自然不必费力。”说着迎上去,张开双臂抱住药先生,含糊笑道,“轩辕狗剩先生,咱们终于又见面啦!”
他轻拍我后背,亦是嗓音模糊:“回来就好,你总算没被他们玩死。…嘁,害我白担心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写过渡章就卡…
卡得俺又没时间回留言了,妈的…
唔…话说今天服务器年检,所以jj也格外卡,所以双卡双待…所以…
矮油,反正不是我的错啦!捂脸~~~
正文 趁着勇气尚存
药先生拉着我上下打量,嘴里啧啧有声,絮絮叨叨地挑剔不休:“瘦不拉几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嚯,这儿怎么还有疤?你说你一个小姑娘家家,也不把自己的脸面看顾得仔细些!这样凑合,叫我们家少爷怎么下得去嘴啊?”
我不由尴尬,连忙使眼色叫他注意影响,又小声埋怨:“狗剩先生!佛门重地呢,您顾着点您身为药王的脸面成么?”
药先生意味深长地嘶嘶抽气:“看这个反应,是已经下过嘴了啊。”
又撇着嘴斜眼去看向靖闻,恨铁不成钢地数落:“你看看人家!就算在魔教也一点都没耽误正事,该下嘴下嘴,该私奔私奔,你再看看你!成天跟马混在一起,啥时候能娶着媳妇啊?别到时候少爷的孩子都满地跑了,你还没个着落!那我给你治头风干嘛?反正也是孤独终老的命!”
向靖闻嘻嘻笑道:“这种事情总要讲求个缘分,哪是急就能急出来的?再说了,就算是碰不到合适的人也没什么,大不了老了以后找个山谷隐居,在外头弄上一堆阵法,里面养一堆畜生,种种药材看看病,阴阳怪气地讽刺一下病人,一辈子也就这么过去了。也挺好!”
我忍不住喷笑出声。
三年不见,向大哥的毒舌功力见长啊!莫非是做生意历练出来的?
药先生哑然,半晌气哼哼地瞪他一眼:“早知道就不给你治头风了!疼死算球!”
我眨眨眼睛,后知后觉地看着向靖闻笑问:“向大哥,你终于把头风治好了?”
是了,程铮在止啼谷时就曾顺口向我提到过,只是我当时关注点完全放在程铮身上,而将他这条爆炸性消息忽略过去了。
真是重色轻友得没边,我这人品大大的有问题啊。
向靖闻嘻嘻笑着点头,扭头在脑后划了一道水平线向我示意:“刀口在这里,长好了以后便再不生头发了,扒开一看也是坑坑巴巴,吓人得紧。你要是感兴趣,我今晚就散了头发给你展示一下!你可别吓哭了啊。”
我刚要开口接话,药先生却抢先咳嗽一声,挤眉弄眼地瞅着程铮向他道:“差不多就行了,咱们十九现在已经是少爷的人了,你这样光明正大地勾引她可是不讲义气!”
此话一出,我和程铮俱都大窘,我家相公眼望远方装作没听见,向靖闻却拍拍脑袋憨笑点头:“说的也对。”说罢向那被遗忘许久的知客僧笑问道,“小师傅,不知道方丈大师是否还有别的吩咐?若是没有,可否容我们先叙叙旧?”
那知客僧忙清清嗓子,上前一步笑道:“程少侠和这位姑娘远道而来,自当先歇息一番,用过素斋之后再言其他。四位施主这边请。”
三人齐道一声有劳,随着他步入少林寺大门。
我跟在队伍后头低着头不说话,心里咬牙切齿道,你们两个老男人就是嫉妒!是赤`裸裸的嫉妒!有本事等到就咱们四个的时候再挑衅我啊?在人家少林寺正门算什么英雄好汉?人家武僧知客僧扫地僧都看着呢,我还能当真撇开面子舌战群儒?莫说我现在身份尴尬,就算是平常,也得注意着点场合吧!
两个没脸没皮的…
我无声地哼哼不休。程铮落后一步与我并肩而行,低声道:“我叫沙弥通传一声,待用过饭,便去向方丈广济大师言明前因后果,可好?”
他不直说地图,反用前因后果一词,应该是属意将我和楚修竹身份对调的来龙去脉也趁此说个明白。我不由犹豫一下,问他:“这位广济大师…?”会不会听到一半,就已经告我个诽谤之罪了?
程铮知我所想,摇头道:“大师世事通达,灵心慧性,并不是偏听偏信之人。”
我沉默片刻方点头答应,又小声求他:“我有点心虚,你可要陪着我呀!”
程铮唇角微扬,借着衣袖的遮挡牵住我手指轻轻婆娑,低声应承:“我自然会陪着你。”
我抬眼看着他一笑,抓着他手轻轻摇了摇,算作致谢。
那知客僧将我们四人让到个小厢房之中,吩咐沙弥布下六菜一汤便含笑告退,留我们四人话尽巴山夜雨。
席间四人有说有笑,仿佛又回到药王谷围坐谈天的往日时光,言谈间全无生分疏离之感。一顿饭吃完,竟还意犹未尽,便又抱着茶碗继续打开话匣子聊个不停。
正说得起劲,一名小沙弥轻轻叩门进来,向程铮合十道:“程施主,方丈大师有请。”
程铮点头,看我一眼,我忙也放下茶碗忐忑起身,双手下意识地整理衣衫。
药先生哈哈一乐,起身帮我理了理鬓发,眼含鼓励:“别怕,广济大师若是把你吃了,我就叫他再把你原样吐出来。”
我眨眨眼睛,哭笑不得:“多谢先生安慰。”他是多年修炼的人精,自然立刻便知道我所为何事。
药先生也学我眨了眨眼睛:“再说,人家是吃斋的,你腥气太重,他下不了口的。”
…得,我一点都不紧张了。
我满头黑线地与程铮跟着沙弥一起出门,转过长廊,在一处小小的佛室面前停下,轻轻叩门,听到一声“请”之后,才规规矩矩地跟在程铮后面,低头垂手进门,向坐在蒲团上那人恭敬行礼。
广济大师笑道:“方外之人,女施主不必多礼。——二位施主请坐。”
我低声道谢,与程铮并排跪坐在蒲团上,又偷眼看这广济大师的长相。
广济大师面貌瘦削,身姿挺拔,宽大的僧袍袈裟披在他身上便因此而显得仙风道骨,脸上皱纹深刻,眉梢和一尺来长的胡须已然全白,只有眉头还杂着些灰。然而精神矍铄,细长的双眼炯炯有神,唇边微微带笑,令人见之便觉喜乐平和,仿佛沐浴春风。
我心中便又安定几分,见他与程铮简单寒暄几句之后,便温和地将我望着,便忙又直起身子,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
广济大师忙探身扶起我,含笑道:“如此大礼,老衲怎堪消受。女施主若有什么难事,不妨直说便是。”
我垂头低声道:“弟子斗胆,求大师两件事。这第一件事,却是请大师先探一探我的脉搏。”
我武功全无,纵你不能信我,忌讳我是魔教妖女,我也没有任何威胁,请你听我把话说完。
广济看我一眼,虽然目露疑惑,仍依言伸手在我腕上轻轻按压,半晌收手坐正,面上似有不解之色。
我收回手,继续道:“第二件事,是请大师听我说一件事。”
广济大师抬手示意:“姑娘请讲。”
我看一眼程铮,见他亦是注目望着我,方又看回广济,慢慢道:“不知大师可曾听过谢如期这个名字?”
广济沉默一会,微微颔首:“三年前,魔教逼上青阳,带走的一个女孩,听说就叫做谢如期。”
我垂首道:“我就是谢如期。——但我并非东方储所生,而是谢霜与夏幼仪之女。东方储带我回去不过是李代桃僵之计,他的真正生女乃是…楚修竹。”
说罢忙又抬眼看广济反应,却见他只是双手合十口宣一声佛号,眸中虽有些许震惊之意,神色却仍是安然平静,似是等待我继续。
我无声吐出一口气,定了定神,从夏涵星所留下的绝笔信说起,到韩荀的所作所为、东方厉接我回魔教时所说的那一番话、药何涣的藏宝图之说;再到后来墨潜抓我回来时的坦然相告,东方储与他最后的对话,我服毒成为药人后的大致经历,几日前被东方厉抓回魔教时的前因后果,楚修竹的反应和决定,以及墨潜最后那句“地图就在少林藏经阁,有本事就自己去拿”。
我深知我所述之事牵涉甚广,从名门正派前任掌门到魔教两任教主,再到武林盟主的未婚妻,其间又有药先生以及柳叶山庄小公子乱入,诸事繁琐却又环环相扣,然而一切事宜都只靠我空口白话,原本可以自证清白的寒气现下也散了个干净,广济大师相信我的可能性实在太小。然而既已开口,却也再无回头路可言,只得硬着头皮垂着眼睛飞速说完,而后垂头等他开口质问。
但是出乎我意料,广济大师却半晌不发一言。我不由纳罕,等了半晌又偷眼去瞧他,却见他也正慈祥地将我望着。
我一愣,不由轻声开口发问:“大师?”
广济仍旧只是看着我,半晌,方缓缓问道:“无相…他可有坟冢留下?”
我黯然摇头:“没有,墨潜为了不留破绽,已将他尸身用药化了。”说着又抬眼看他,犹豫着问,“大师…是我爹爹的师父?”
广济颔首,目中怀念伤感之意甚浓:“无相甚有悟性,定力亦是绝佳,我本属意点化他出家,怎奈他尘缘未了…我最后一次见他,是他挟着夏姑娘前来同我道别,二人道是已然结为夫妇,惟愿就此归隐田园,再不问江湖事,谁知…”
他顿了顿,垂目合十念了几声阿弥陀佛,复再看向我道:“因果应报,环环相生。前人既已种因,女施主他日便必还以果。惟愿施主常怀慈悲心,渡厄扬善,方能结善因,种善果。”又向程铮微微颔首,“稍后,老衲会令师侄了智陪同二位施主于藏经阁一览,若能寻得东方施主所留地图,也不失为一桩善事。”
程铮答应一声,我却惊讶地瞪大眼睛:“大师这就…相信我了?”
太容易了吧?
质问呢?不问我要证据?也不找人同我对峙?
就算信了我,藏经阁这片专门豢养扫地僧的神奇土地,也是我这个前魔教人士能进去乱翻乱找的?
就算我还算守规矩,一旦我以后又被魔教所俘,被逼吐露有关藏经阁的事宜呢?
广济看着我笑着解释:“程铮小友既带女施主来寻我,便是他全然信任施主之意。小友心思敏捷,行事缜密,老衲相信他不会因情所惑失了判断。且施主体内真气毒物之残迹,也证明女施主所言非虚。再加之老衲与无相曾有十余年师徒之缘,他的后人该是什么模样,老衲自然心中有数。”
他伸手在我肩上轻轻按了按:“天下武功出少林,藏经阁并非禁地。女施主本性纯良,若能寻得相适功法,老衲自然乐得随缘随喜。”
我不由心中一暖,诚心诚意向他欠身拱手道:“多谢大师信任。”
这种不需多言便能够博得信任的感觉真好,我都快忘了这是什么滋味了。
由简入繁,最终又返璞归真,才是真正的大智慧吧。
广济也合十回礼,笑道:“天将降大任,还望施主能够不失本性,广结善缘。”
我亦合十道:“弟子谨记大师教诲。”
程铮拉着我起身,又向广济道:“如期身份尴尬,正道同仁亦并非均像大师这样洞察世事,若现下言明如期身份,只怕有诸多不便。还望大师能够暂时保守秘密,莫要让别有用心之人利用如期身世,挑拨离间。”
广济笑道:“小友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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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趁着机会难得
我和程铮与广济大师告别,由方才为我们带路的小沙弥引着到一间茶室稍事休息,等了约有一炷香的功夫,便有一位面貌清秀的中年和尚叩门进来,自我介绍说名叫无色,是奉广济大师之命带我们去藏经阁的。
我大喜过望,忙整肃衣衫,与程铮一起跟在无色身后出门,一路东张西望,仿佛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程铮握住我指尖轻捏一下,眼中似有笑意。
我冲他吐了吐舌头。
据说藏经阁中除收藏了许多佛经珍本孤本之外,还有不计其数的武林秘籍、内功心法,因此向来是江湖中人心目中的胜地,孤注一掷改变命运的首选目标。
所以安保工作当然是重中之重。
大约是出于防火防盗的双重考虑,藏经阁周围被一条五六丈宽的人工河绕了大半圈,只有一座拱桥与之相连。无色带着我们上桥,行到最高处时,便可看到藏经阁前头有十数尊石碑星罗棋布,每尊石碑上均有一名武僧肃然而立,再举目张望,却见阁顶每处飞檐之上也分别立着一人。
所有武僧俱都单手礼拜,面容平静而又充满威严,于青天白日之下,仿佛十数尊罗汉铜像一般。
我待愣了愣方又举步跟上,心中愈发敬畏,好似信徒朝圣一般。
程铮侧目看我一眼,握住我手,与我并肩而行。
我向他一笑,屏着呼吸通过武僧组成的石碑阵,直到跟着无色转过半圈,才敢松一口气,继续左右乱看。
藏经阁侧面较之前头清净许多,守卫的武僧大多站在高地守望,平地上只有一名年轻的僧人在不紧不慢地扫着落叶,其情其景,颇有几分禅意。
传说中的扫地僧?
我不由兴致大涨,忙又狠狠瞅了他好几眼。看完他面容又看他身法,看完身法再看神色。这小哥年纪尚轻,大概不如那几位知名前辈,譬如萧峰他爹慕容复他爹张君宝他师父那样功力深厚,但单看他的职业,日后也一定是个新一代的开山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