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哥的。”大的发了话,小的倒挺干脆,狠狠刮我一眼,不客气道,“喂,你来吧。”
还好出来时玉林怕我出事带了点简单的伤药,我没用上,倒是贴给我的“猎物”了,
抽出随身携带的小刀,比一比,我捏着他手臂,割开伤处层层的衣裳。唔,好靓的皮肤,白得晃眼,看得清清楚楚,箭扎进去不算太深,但也没了大半箭头在胳膊里面。
轻轻动了动箭杆,他不禁“咝”的倒吸了口气。
“疼得厉害?”这不是摆明问了白问,若非我不晕血,现在怕早先昏过去了。大概是我脸上的表情委实过于难看,他反而咧咧嘴,挑着眉道:“还好。”
这箭我不是不知道,出门前还细细看过。细柳条削磨成的箭杆,尾插硬翎羽,最绝的莫过于青铜三棱带倒刺的箭头,一旦射中再想拔出来非得割个口子才行。记得自个儿还特意摸过那倒刺,确实锋利无比,触手生寒。
我叹口气,终于还是老老实实道,“箭上有倒刺,恐怕不大好拔。”
他明显一愣,看看伤口,又看看我,冷笑了声,满脸轻蔑之色:“怕什么,给爷拔了!”
你现在爱怎么装酷都成,我忍住白他一眼的冲动,学着他那样儿冷笑,等会看不疼死你!
手里的刀只得三寸长,静静闪着青光,第一次割人肉,我又不是学医的,心里终归有点发怵,拉他就地坐下来,一时不知该从何入手。
“怎么?怕了?”踌躇不决的样儿被他看了去,又是嘲笑,“后悔刚才下那么重的手?”
死小孩,一点都不Q…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一把扯过他的手,顺着箭杆下去就是一刀,“噗”一声,戳进肉里去,原来这就是切人的感觉,软软的不容易着力。我咬咬牙,反了向又补一刀。
伤口撑得大了,血骨碌碌冒泡儿,也不忙擦,一鼓作气的好,把箭拔出来便算早死早投胎。
还是记得关照他一下,结果那表情就让我看出了三个字“无所谓”。
我咬牙切齿,“我要拔箭了。”
他一言不发只点一点头。
算你有种!我深吸一口气,运气,吐气,再运气,最后不忘闭上眼睛,我可不想看什么血溅三尺之类的,右手握到箭尾用力便往外扯。
左手抓着的东西一阵轻颤,手背上骤然感到的温热与粘稠,让我赶忙睁开了眼睛。血顺着指缝溢出来,箭却仍留在他胳臂上…我,我的天…
下意识抬头看他,白纸似的脸褪得没了血色,唇上那排鲜红的齿痕便越发明显。额上全是津津的汗,嘴角的笑容却仍挑着,乌黑的眼珠瞪过来,竟然还留着挑衅。
我这假笑可是撑不住了,估计是面红耳赤的很,原以为可以速战速决的事,没想到那么麻烦。拔箭时拉扯着皮肉的感觉,这一辈子我是不想再尝试了。
“切,会射箭的不会拔箭?真有你的!放开!”
我听话地放手。
“伸手过来!”嗯?不是刚叫我放手么,怎么又要我伸手过去?
还是老老实实地把干净的右手伸过去,腕上一热,他的左手握上来,“你…”我话还没说完,只听得“哧”的一声,手腕一阵专心剧痛,不禁哀嚎出来,眼前飞红,有什么溅到了脸上。
“格…主子”,玉林吓得一声惊呼,还好改口改得快,手忙脚乱地掏出帕子,来替我拭脸。
“哪有你这样见一点血也要大惊小怪的,看着娘们儿似的!”
他手里握着拔出来的箭,便无暇去顾及伤口,我反应过来,哪顾得上他话中带刺,劈手夺过玉林的帕子便按上去,一会儿渗了个透湿。
“主子…”我一回头看到玉林怔怔瞧着我,急道,“发什么呆!快点弄条细长的带子来!”
“主子…”
“紧着点!血又出来了啦!那个…就你腰带!”我一迭声地催促,她才急忙解下腰带递过来。
换了块帕子按上去,我指挥她将带子扎到伤口上端做止血带,试了试松紧,差不太多,不会造成血液阻塞便成了。剩下的是老一套,牺牲自己的袍子,裁下前襟,撕做几条,往伤口上敷过药后,当绷带裹上。
好不容易弄妥当了,我也沾了满手的血,看着和开膛手杰克也没啥大差别。正想着,一抬头,却对上一双略显吃惊的眼睛。做什么?我头上开了郁金香?不耐烦地转过头,蹲那么半天,外加精神紧张,真真累死了。不理他,让玉林拿皮囊过来,倒了些水洗手。
“你们准备怎么办?”一边洗手一边问。
“这话好像是该我问你的吧?”
我看那小子一眼,懒洋洋道,“能做的都做了,你还想我怎么样哪?捉我回去?行,我跟你走就是了。反正别的没,要命倒是有一条。”我翻翻眼皮,干脆对他眼中飞出的死光来个视而不见。听那大的口气,哥俩儿偷跑出来玩,不被发现已经很不错了,绝对不会冒险砍了我或者把我弄回去不打自招。再说,真不成还有亮身份这个后着。
“你!”两眼冒火的某人,一手揪过我衣领,拳头已经招呼过来。
“君子动口不…”话还没说完,有人已替我挡下了这一拳,“多铎,住手!”
思维有瞬间的停摆,我甚至忘了面前这座活火山还在活动期,如果活火山是多铎,那么这,这,这个人岂不是以后的摄政王多尔衮!
满洲的人这几日就到…还真是应上了,呆呆地看着这兄弟俩,酷似的眉目,相近的年纪我回过神来。不知是我幸还是衰,真叫我猜着了,撞上了,还结下梁子了。OTL,我欲哭无泪啊。
到底是三岁看老,多尔衮这岁数,已气势沉稳,城府深造了。倒是多铎,颇像我初中时班里那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说穿了是心里年龄和生理年龄符合,三字评价“嫩着呢”。
“时辰不早了,咱们再不回去,怕是四哥得差人出来寻了。”多尔衮不理会我看西洋镜的眼神,却抓着多铎的手道,“够了。”
“哥,我知道。不过…”
“不过,”我一个激灵,打断他的话接过来,“不过这样子回去,却不方便。”说着,解下自己围在脖子上的白狐裘围子,三两下系到他手臂上,正好挡住那一片血迹。
多铎看着我,只大眼瞪小眼,却哽着说不出话来,哎,就你那点心思我还看不出来,未来摄政王都说别纠缠了,小心眼!可惜了那条围子,我喜欢得紧呢。
多尔衮眼中几乎是不着痕迹的闪过一丝笑意,看向我时却又是黑沉沉的,“今儿就揭过了,不过这支箭,我想我们还是带走的好。”说着,弯腰拾起箭插到自己的箭筒里,朝多铎扬扬首,便翻身上了马。
“…”
没法子人赃俱获,有个证物在手也不错,厉害,回头得了空好再来找我麻烦?管不了那么多,他现在不和我为难就OK了。
这明日的忧留到明日去愁好了。怔仲间,几声儿马嘶,他们竟已去得远了,遥遥还见得到那团白狐裘围子像只毛绒绒的小兽,乖乖伏在多铎胳臂上,可转眼便消失在一片绿意中。
我轻吁一口气,忍不住撩起袖子看看自己手腕,给他握出来的五个青紫印子。原来方才拔箭时却是这般的疼,换作我早大哭着喊爹叫娘了,这么一想心里倒生出点佩服的意思来…
了结这一场祸事回家,先让乌雅和乌碧去打水来,收拾这斑斑血迹,顺便变装回去,省得惹来不必要的轩然大波,今天我可再招架不住了。
坐到凳子上,随手摸过镜子来照照,这是——?
墨黑墨黑的小脸上光光鲜鲜地露着块白巴掌。
镜子从我手里滑到地上,翻了个个儿,终于仰面扑倒。
“玉林!!!!”我绝望万分地爆发出喊声。
小丫头苦着脸无限委屈道,“格格,刚才擦完了,奴婢几次都想提醒您,可是…”
OM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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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小雅提议改标题哦
四 总角之宴
我无精打采地蜷在软椅上,让老虎皮把我整个包围起来。玉林正在帮我挑衣服首饰,完全无视我的抗拒态度,兴致勃勃地一件件拿给我过目。
“哈——”我打个呵欠,上下眼皮正在相亲相爱…
“格格!”
“又怎么了?”嘴上虽问着,却没有任何睁开眼睛的趋势。
“格格,晚上的宴席是缺不得的,您就卯起劲来吧。您给瞧瞧,这件怎么样?”
自从昨个儿在林子里失了手,回来又发现原形可能毕露之后,满洲的来访对我来说无异于一场噩梦——充斥着小P孩们的噩梦…
今日中午满洲的大部队浩浩荡荡到了,接待是推不掉的,幸好两方人都极多,放眼过去,人头无数个,光光的戴帽的,根本看不出谁是谁。至于晚上这个“盛宴”,可就是高级人士才能参加的,齐尔雅真好歹也算个风云人物,加上最近发生的连锁事件,数量令人侧目,莽古思下令一定得出席。真是晕,齐尔雅真是科尔沁吉祥物么?何况这场宴席在我看来就整一个鸿门宴…
“就那件…”我随手一指,玉林立马乐颠颠地去拿了过来,一件白玉色长袍,款式看着和大玉儿上回穿的有点像。不行,白色太显眼,我得低调点,爬下软椅,到床前把那些衣服逐个儿翻看了一遍。
玉林对我忽然积极起来感到高兴,不停地在一边唠嗑着出主意,我最后昏头昏脑地选了个常见的粉红色,穿戴整齐了,又是丁丁当当好大一串儿。要套镯子时,她执着我的手腕,被那看起来比昨天还深的乌青吓了好大一跳。
瞧,该来的一定会来,逃跑是行不通的。
我磨蹭着进场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人都已落了座。茫茫然看着那一堆蒙古人和一堆与蒙古人差别不很显著的满族人,正不知道该往那边去,却瞧见大玉儿在向我招手。
坐到她身边,先用放眼扫荡一圈儿,观察观察形势…等一等,那么巧?侧对面那双黑沉沉的眸子也正往这里望过来,心口拎一拎,虽说是该来的,但这未免来得也太快。
我可不打算和多铎来个什么火花四射,目光堪堪撞上,立马若无其事地转开去,一转却发现一桩叫我吃惊的事儿。
多尔衮端着酒盅儿,正若有所思地盯着我们这一席…那眼光,不知道算不算闷声色狼。我十分三八地掉转头,小心翼翼注意大玉儿的举动。她今天走的是端庄路线,海蓝的袍子上盘绣小朵小朵银白的绒花,主色调虽显深沉却很适度得衬出了高雅的气质,看着倒是比实际年龄大一点儿。不过,那眼角里甜蜜的笑意,毫无保留地吐露出这年纪的妩媚来。
歌德说的有道理啊,哪个少男不善钟情,哪个少女不善怀春。
可怜那一枚枚苦心专研、中年谢顶的清史学家们看到这春光灿烂,不知要吐几升血。
所谓的盛宴看起来有点像篝火晚会,尤其是在进食完毕后一拨拨的人开始下场围着火堆跳舞之时,这感觉尤甚。现在不是挺流行亲近大自然么?登山、露营、烧烤,外加点娱乐,就是和那差不多,看看,人家少数民族多有情调。
两顺儿沉沉的矮桌,软软的毛毡,坐上便陷下去一大截。面对面的开席,一顺儿是咱们科尔沁的人马,另一面自然就是满洲的诸位了,按着尊卑轮下来,等级越高的越往前头去。所以最前头的自然是我阿玛莽古思台吉和先行的四贝勒皇太极。
清朝入关前那些个人物,我知之有限,不过电视常放的那些,再说那会儿各族联姻关系复杂得可以写天书,自家达尔罕旗的还没摸透彻,更遑论对面那一溜儿了。
正暗自郁闷着,便听得一阵悠扬的曲子响起来,我尚不明就里,大玉儿已起了身。
场中有熊熊燃着的火堆,她步履轻快,待走得近了,笑盈盈立定先团团行个礼,身还未动,掌声已如雷鸣,夹杂着…嗯,我确认是口哨声,忍不住四处环顾,可惜人太多,没辨出哨声的来路。
在场的人估计除了我之外都对大玉儿的率先下场见怪不怪,一旦她动了步子,便和着打起了拍子,节奏明快,竟把马头琴的声音都给盖了下去。
我给自己倒了杯奶子,倚着膝头边啜边留意美人献舞。但见火光摇曳中,她纤腰起伏,银白的袍带在夜空中旋出道道孤虹,玉肩微颤,额带上坠着的银片便随之叮呤作响,真叫“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也怪不得四周无数饥渴的星星眼,双双都闪出爱的光芒来,包括,我偷看对席,多尔衮正与多铎不知着说什么,可眼光却片刻都没离开过大玉儿,真真魂不守舍…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嘛,您那嘴角的偷笑也就甭装了。
乐声渐趋渐缓,转承起调,已是另一支幽清绵长的曲子,身边的人逐个儿都下了场,随性而舞,倒也热闹得很。这时却忽有蒙古长调高入云霄,男人声儿唱道:
月儿落了云梢下,
美好的夜晚这样长,
亲爱的额吉,
你弹起琴来要我把歌儿唱。
她有银色的眼眸,
善良好像月儿一般亮,
我的乌仁图娅,
明日便要嫁往遥远的地方。
西辽河水起波浪,
美好的夜晚这样长,
亲爱的额吉,
你弹起琴来要我把歌儿唱。
她有乌黑的秀发,
温柔好像那河水一般长,
我的乌仁图娅,
明日便要嫁往遥远的地方。
月光亮亮堂堂,
水声咚咚作响,
要我如何喝下这杯酒,
告别我心爱的姑娘,
她已穿起了火红的新装,
我的乌仁图娅,
你走后再也不会回到家乡。
要我如何再把歌儿唱,
送别我心爱的姑娘,
她已牵起了远行的马缰,
我的乌仁图娅,
你走后再也不会回到家乡。
…
风过,撩起鬓边几丝碎发,我呆呆听着,欢声震天中不知为何涌起一股悲哀来,眼前掠过一双鹿皮靴子,头顶上传来几声儿轻笑,“就你还坐这儿啦,快起来,咱们跳舞去!”我被她惊醒,还未答话,大玉儿的手已伸了过来,好大力气,一把便将我拖了起来。
心下大喊一声死了,颇为哀怨地看向她的眉开眼笑,忍不住嘀咕,我不要跳舞,我要我的鸵鸟生活…
无奈起身,视野倒是更清楚了,一回首看到阿玛投来的目光,慈爱中带点儿笑意,我方扯出个苦西西的笑来,便立刻冻结在另一双视线下,好,好凌厉的眼神!那个人…应该是皇太极不会错。
正和这眼光较劲儿,四周传来哄哄然的拍手声,大玉儿拉过我的手便往人群中走,笑道,“怎么,连跳舞都给忘了?尽在那儿发愣,我记得以前那会儿,你可最爱这个!”我的天,这齐尔雅真以前到底是什么人物,怎这么多个兴趣爱好?我只知道现在站这儿的我可是拿唱歌跳舞一点辙儿也没,套我家老妈的话说,就是毫无音乐细胞。
拖着脚步,我一步三回头,只希望她能善心大发,放我走人。
“哎呀呀,倒和我给你气受似的…”大玉儿伸手戳了戳我面颊,咯咯笑道,“我教你,保你学成!”她倒也相信我是真不记得,在前头领着,有意放慢了动作,时不时地就指点一下。边跳边说与我知,这会儿跳的安代舞,最初是那些萨满们为病患祈求神灵的庇护而跳,后来就慢慢会的人多了,就成了如今的局面…果然,那还蹲席上的已寥寥无几,倒是挺全民健身的。
托这超柔软的身体和我向来发达的体育细胞的福,跟着学着,心里头记下动作,一盏茶功夫,倒也象模象样起来。
大玉儿见我逐渐熟练,放下了心,嘱咐几句,自往中间人堆里去了,中途还不忘回头朝我扮鬼脸,我只好再次苦笑,重色忘友真乃人类天性,那边儿有谁我早看到啦。
少了活生生的绝佳教材,我遂打起十二分精神来,留意旁人的动作,小心翼翼照葫芦画瓢,状况已够层出不穷的了,暗自祈祷可别在这大庭广众下又成焦点,浑不觉这围着火堆的圈儿已慢慢转过了一半。
“哧”,脚边忽有人笑出声来,我原打点着全副精力正没好气,听到这声儿顿时不爽,全然发泄地狠狠向下头瞪去。
目光还没来得及收回来,已傻了眼,那嘲笑人的主儿不是别人,正是昨天那死小鬼多铎…
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今天我真是充分领教了。心底虽有鬼,可这,这能怪我么?暗叫一声倒霉,但愿他没认出我来,急急转头只做不见。
可惜天不从人愿,没跳几步远,身边就有人影一闪,直窜到我面前,吓得我脚下一个踉跄,也不知踩着了什么鬼东东,身子骤然失了重心,向前扑去,正掉进…那人怀里。
“哈哈,呼伦贝尔格格,你这舞可跳得真不错啊。”我抬头,看到一脸轻狂的笑。
“你…”骂人的话到了嘴边上,硬生生吞下去,“十五贝勒过奖了…”
和智商低等的生物一般见识只会自掉身价,我从他身上爬起来,整整衣裳。那蒙古长调换作女声犹自唱下去,“…我要将这支歌儿唱,告别我心爱的情郎…我要你将这杯苦酒尝,忘怀分别时依依的悲伤,我的卓力格图,我会永远将你记在心上…”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十五贝勒,是首好歌儿不是?”我笑眯眯道,闪身绕过他往场外去,这TMD鬼地方,我真一秒也呆不下去了。好歹齐尔雅真也是个嫡出的格格,他小小年纪有什么军功,不过仗着幼子受宠才封了贝勒头衔,这段我书上有看过,呵,拽什么拽!科尔沁积弱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可轮着他一小鬼来讽刺我么?
“你…站住!”身后传来气急败坏的喊声,我只当没听见,“来科尔沁之前,我就听说蒙满第一美人玉格格跳舞是出名的好,可玉格格有个年纪比她还小的姑姑,不仅能骑善射,安代舞也是个中高手。喂…”
估计是没见得我有反应,他追上来扯住我衣袖,“我叫你呢!”
“你叫我?”我睁大眼睛,满脸诧异,“真对不住了,我没听见。”
“齐尔雅真,你…”
我继续笑眯眯地摆出气死你不偿命的姿态,叫得出我名字,看来是今儿有备而来了?还好他说话重音不是落在“射”字上,我舒口气先,多谢你让我明白了为什么大玉儿来拉我下场,周围叫好的那么多,原来还是因为齐尔雅真格格是个长袖善舞的人,顿一顿道,“贝勒爷不知道么,齐尔雅真大病之后,前番诸事都不记得了,至于这安代舞,你是想与我‘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么?当然,我没什么意见…”
但凡诗句,我说的叭叭响的都是汉话,原因很简单,翻成蒙语难度太高。也不知他听懂没,反正就皱着眉,直盯着我打量,半天憋出一句,“什么意思?”
我失笑,怕被他看出什么来而拎着的心,重新落地,切,平时给人捧惯了,没受过打击?很好,学汉文去吧,让我解释,门也没有,想着就不由自主翻了个白眼。
“有趣儿!”他嘴唇一咬,似笑非笑,忽的抓过我的手,“原来今天是头一回儿,这有什么难的,再学不就成了。这一路上呼伦贝尔格格的名头听多了,果然…不同常人。”
动作有亲昵的嫌疑,他这时出手未免诡异,我想也不想便将手一抽,孰料他不过跟我一般大小,却着实有力,挣扎之下没见成效倒感到他掌心甚为温热,不禁朝他面上望了一眼。两点漆星灼灼生辉,鼻梁高挺唇线沁薄,骤看之下全是藏不住的神采飞扬,可是,那眼底似有似无的寒气莫不是我眼花?
玩完,撇开这点,他还真长就了一副迷倒众生像,年纪再大些必是人间祸害。上次到底慌张,也没留意长相问题,只是那么薄的嘴唇,我摇头,君不见莱奥纳多珠玉在前,就是多情的象征。
“我脸上有什么么?”某人忽然气势汹汹问。
“没,没有。”我张口结舌,回过神,鄙视自己居然看小号帅哥看得没了魂。
“那看什么看那么入神?”他不怀好意地凑过来。
我大窘,只觉得遇到他就没好事,死心道,“看你帅!”
他一愣,随后以手指我,哈哈笑起来,“没想到你跳起舞来笨手笨脚的,眼光倒不赖。”
我汗,很汗,瀑布汗,成吉思汗…
手还在他手里,七上八下如牵线木偶一般处处受他牵制,只是不得不承认,他真是跳得好极了…比我好…
为着能叫他松开了手,我只得努力表现出那股好学的热情来,好容易得了空,脱开他的手,忙不迭要抽身,却被告知“咱们往那里头过去,看,我哥和玉姐姐也在那儿。”
天晓得我要多不愿意就有多不愿意靠近火堆,越往里头去越是高手如云,正常人都没那去当反面教材的意图好不好?
多铎见我着实不愿意,只好不甘道算了,下回吧,练熟了便可以到里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