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流水
赵金娥家是赵家村的大财主,家中人口众多,全都挤在一个大院里,院门高深,房屋高大,在村中很有气势。远远地看着大门上两个泛着光亮的金铜兽嘴,林二咋嘴羡慕地说道:“哥嫁进了这样的人家,可是享福了!”
林阡陌没有接话,帮忙指路的村民听说是他们是里正的亲戚,脸上浮现的并不是恭敬,反倒是惧怕,再看这赵府阴森森的,感觉更是不好,若是个平常人家只怕还好些,富发户的嘴脸,林阡陌前世不是没见过,哥哥嫁过来又不是做的正夫,做小都排老后面去了,上面压着四个,这日子不知道如何过的。
听了两人说明身份,门房先前浮在脸上的笑容收得很快,站了一会儿,见林阡陌没什么表示,拉长着一张脸进去了。林阡陌很为哥哥的前途担忧,他是新娶的夫郎,家中亲戚第一次上门,怎的门房也没个好眼色?
等了怕有半炷香的时间,门房才慢吞吞地过来,后面跟着个二十三四岁的男子,粉面珠唇,见到林阡陌姐弟,老远就说道:“大兄弟和姐儿来了,真不巧了,咱家大人今日去进香还愿,几位姐儿也跟了去,走的时候姑爷交待,他不在时家里由我代管着,若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原谅则个。”笑眯眯地上前,一把拉住林二的手,很是亲热地握着不放。他们是顶着日头赶来的,林二的手心出了一层汗,被这男子握住,有些不好意思,略用了些劲要抽出手来,却给男子拉着一路往里走,听他还在滔滔不绝地说道:“大姐儿与朝阳兄弟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长得这么像,真想不到。”
林阡陌笑了笑:“我和哥哥是双生子。”
“哎哟,怪不得!若是换了一样的装束,只怕根本没人识得出来兄妹俩谁是谁。”
林阡陌听他连珠炮地说着,暗想这男的也不知是个什么身份,话这么多,看他穿得鲜艳,面上好像还傅了粉,活像个兔儿爷,不由得抿唇一乐。
“不知这位大哥如何称呼?”
男子未曾开口先是一串爽朗地笑声:“哎哟,看到亲戚来一时高兴,倒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李记,也是咱家大姐儿屋里人。”
原来是赵金娥的夫侍之一,倒是个会说的,赵家大姑爷出门去,能将家事交由他代管,看来这人还是个会事的,要不就是大姑爷陈开的陪侍之类的,否则哪能得到他的信任。
林阡陌的猜测在见到哥哥后得到了证实,这李记果然是赵金娥正夫陈开的陪嫁侍儿,后来收了房,赵金娥为他生了个女儿,因此在这家中地位不低。
“李大哥,我哥怎么没出来?”林二问道。
“朝阳最近受了点风寒,我让他在床上躺着,直接领你们过去吧,免得他吹了风,更加不好。”
听到哥哥病了,林阡陌三步并做两步,急忙往前走。林朝阳住在偏西的一个小院里,进院就感到一阵萧瑟之意,落叶铺了一地,无人打扫。
李记说道:“家中主子们不在,那些个仆从又偷懒了。”向外喊了几声,才进来个瘦小的仆人,让抡了扫帚将院里打扫干净。林阡陌的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了,这地方的规矩,客人在是不能扫地的,扫地就是撵客的意思,这道理李记不会不懂。
她淡然看了一眼,拦住了吩咐人去准备饭菜的李记:“李大哥不用忙活,我和弟弟见哥哥一面就走,我们还要在天黑前赶到县城去,不好耽搁。”
“这怎么说呢,来了就多住些时日再走,亲戚嘛就得多走动,若是家主回来,知道我留不住大姐儿,还道我哪里得罪了你呢。”李记说道。
“真的有要事,我们也就顺路过来看看,给哥哥带些东西。”林阡陌说道。
两人在外说话,睡在里屋的林朝阳被闹醒了,听到妹妹的声音,起身要下床,却全身痛得要命,只得又躺了回去。李记身边的得力小厮言儿一阵风地冲进来,扶着他道:“我的小爷儿,您赶紧躺下,得了风寒就是要多休息,有什么事交给奴才做就是,别让亲戚们看了笑话。”
这是在点醒他呢,林朝阳咧了咧嘴,说道:“麻烦言哥儿帮我倒盅茶。”声音喑哑,倒像扯破了的风箱,没有了先前的清亮。
这时候林阡陌也进来了,听到哥哥说要喝茶,抢先一步在桌上倒了,试了试水温,却是冷茶,不由得皱了皱眉。
“哥哥不是得了风寒么,怎么喝得冷茶,还是换盅热的吧。”
李记使了个眼色,言儿接过茶壶,笑道:“怪我怪我,主子们不在,又带走了大半的人,这家里事多,竟没顾上给五叔叔泡壶热茶,我这就去。”
林阡陌对李记说道:“既然家里事多,李大哥自去忙去,我与哥哥说会儿话。”
“再怎么忙,哪里就陪亲戚的这点时间都没有,姐儿只管说,不用顾及这些。”李记不走,倒搬了一把椅子顺势坐下,害得林阡陌想和哥哥说些体己话也不好开口了。
细细问了下哥哥的病情,听他声音哑得厉害,林阡陌让林二取出笔墨,写了个方子,让他照着抓药吃。
“大姐儿还会治病开方?”李记惊愕地看着她。
“跟着村东头的安娘子胡乱学过一些,也不精通。”林阡陌笑了笑。她确实跟着村里的安娘子学过一点治病的知识,不过多是些毒虫咬伤该怎么治之类的,倒不如她前世的积累与这一世从书中所学来的多。
李记笑着夸道:“早听说林家大姐儿是个有出息的,没想到会的还真多。”
林阡陌只是笑了笑,和哥哥说了会子家中的情况,让他安心养病,让林二取出带来的银子,分了一半交给林朝阳,怕有二十多两。
“妹妹既然要进城读书,吃穿住都得花钱,银子就带在你自个儿身上,哥哥这里什么都不缺。”林朝阳坚辞不受。李记也在一边帮腔:“大姐儿这是怎么的,咱们赵家缺什么也缺不了银子,你就放心吧,朝阳兄弟在这里,自有我们照顾得好好的。”
林阡陌笑道:“我知道赵家有钱,这点儿银子不过是点零花,哥哥拿着就是,不用担心我,我有老师的举荐信,在县里吃住都不打紧,哥哥不用担心。”
李记插嘴问了一句:“不知大姐儿到县里是去哪家府上?”
林阡陌回道:“傅家。”说起来她也不知道这傅家是个什么来历,只听何先生说是她的故交。没想到李记一听张大了嘴,又是一串哎哟声。从他嘴里,林阡陌这才了解到傅家是蒲城首富,前些年大力与上京贵胄联姻,虽是商人世家,因为亲戚众多,不少是当朝显贵,这几年来家中子弟也争气,有好几个入了仕,如今在金陵国很有了些名气。
“没想到大姐儿是要到傅家去呢,那傅家家大业大,大姐儿去了,定然缺不了吃穿的,没想到大姐儿的先生与傅家有故,攀上了傅家可就不用愁了,他们家老夫人跺跺脚,这蒲城县也要抖三抖…”
李记叽叽呱呱地又说了一通,等到离去时,态度更显热情,亲自送林阡陌姐弟出了门。
“我哥哥就托李大哥帮忙多照看着些,将来阡陌定不会忘了大哥的恩情。”林阡陌对李记说道。
“那是那是,大姐儿尽管放心,朝阳兄弟就交给我了,断不会让他受了委屈。”李记乐呵呵地应道。
林阡陌在心中叹了口气,带着林二,向县城而去。方才林朝阳掩饰得虽好,又怎么瞒得过她,他衣袖底下是一片乌青,风寒会令伤上身吗?笑话,只怕是招了打,这才感染了风寒。哥哥在赵家,过得并不顺心呢。正是因为林家无财无势,保护不了哥哥,他如今为人夫,是别人家的人,林阡陌再怎么疼惜,除了给点银子,让他打点一下下面的人,她没有其他办法帮他。林二想是也察觉到了,一路都在回忆小时候大哥带他们玩的事。
天黑以前,姐弟俩终于赶到了县城,因为天色晚了,不好打扰,便想着第二日再去傅家拜访。
第二日,傅老夫人亲自接待了他们。傅家依湖而建,高门大院,轩窗玲珑,院中雕栏画栋,锦屏列阆,九曲回廊下流水潺潺,入眼处是奇花异草,芳香扑鼻。什么叫大户,这才叫大户!林阡陌想到,将来若有一日自己也住上这么个院子,那赵家还敢小瞧了她?
傅老夫人一身珠翠,年纪约六十,看起来很是富态,眼神却很犀利,林阡陌大气也不敢出,小心地递上了何先生的举荐信。她知道信的大概内容,何先生提过,是向傅老夫人举荐她做西席。
傅老夫人看完信,先未提其他,笑问道:“何先生身体这两年可好?”
“老师很好,多谢老夫人惦记。”林阡陌回道。
傅老夫人一面吩咐她喝茶吃点心,一面打量着她。老友在信中对这女孩儿很是推崇,也说了一些林阡陌受伤忘记前事的过程,她的意思,若不是忘记以前的事,此女之才放眼蒲城少有敌手,不过如今虽比不得以前,却少了之前的傲气,变得沉稳多了,兼之做事刻苦,假以时日,应能成大器,此女家贫,希望傅老夫人看他的面子,聘为西席,教教府上的稚龄儿,也给她一个容身之所。
观察了半天,傅老夫人也没看出林阡陌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忘记前事,还能记起来吗?她有些踌躇,从商多年,傅家的财富已是积累了不少,现在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家中子弟能够走仕途一道,好不容易新皇颁了法令,商家子弟也可参与科举,得趁着这个机会,摆脱商人的身份,让傅家挤身官宦世家之列。她对族中子弟是寄予了厚望的,老友之请不好回绝,可是这么个年轻女子,那些孩子交到她的手中,她不放心!
有了决定,她对林阡陌说道:“何先生举荐的人,想来不会错,可是…前些日子我家中已经请了西席,无缘无故的,不好将人辞了。”
林阡陌笑了笑,这本就不是她指望的,只不过有捷径走,不试试也不甘心,她进城的目的本来就是打工赚钱,不是为了学习,见傅老夫人如此说,站起身来:“阡陌才疏学浅,还怕误了府上子弟,既然老夫人已有西席,此事就作罢。这趟来主要是代老师探望一下老夫人,时候也不早了,晚辈就此别过。”
傅老夫人叫人取出一个匣子来,递了给林阡陌。
“老夫人这是…”林阡陌不解其意,不敢接手。
“这是老身给你们的见面礼,你就收下吧。”傅老夫人说道。
林阡陌猜测匣中必是银子之类的东西,她是上门来找工作的,不是来要钱的,虽然穷,却还有自尊,不想人家拿她当叫花子打发。
“无功不受禄,多谢老夫人好意。”
她坚辞不受,傅老夫人只得叫人收了,看她带着弟弟出了房门,笑着自言自语:“倒是个有骨气的…”
沈慎燚掀了帘子进来,朗声笑道:“老祖宗这是在说谁呢?”
沈慎燚的亲事
“我的儿,正要着人叫你过来呢,你那娘老子又来信催你家去了,你别老跟她拧着,她也是为你好。”
沈慎燚的母亲最爱的夫郎便是他的父亲,爱乌及乌,加上沈慎燚也争气,本来最为疼他,可因为亲事上他违了母亲的意,沈大人一气之下,便不管他,任他在浦城外祖母家呆了几年,原以为年龄大些就该安份了,再是亲戚,寄人篱下总有难处,他应该会回头,好好听家里的安排嫁人,没想到沈慎燚倔得厉害,在浦城开了个铺子,做起了生意,而且生意是越做越好,竟是不打算回家了。沈大人见他年纪渐长,心头急了,于是放任了几年后,又开始操心起了他的亲事。这不说了一家,赶紧来信催沈慎燚回去了,知道他和外祖母感情好,便让傅老夫人劝劝。
沈慎燚一听是亲事,心下就有了排斥,皱了皱眉头,冷淡地说道:“这次她又攀上哪一家了,不知想要我嫁过去做第几房?老祖宗,您是不是也想打发孙儿早些离开,免得在这浦城县污了傅家的面子?”
傅老夫人扯了他的手过来坐在身边:“你虽姓沈,却也是我傅家的子孙,这么多孙儿里面,老祖宗最疼的就是你,又怎么会如此想呢。只是你也大了,这么一年一年地拖着不嫁人,也不是个办法,这一次你娘老子给说的这门亲,不是嫁去做小,是填房,对方年纪大了些,不过嫁过去好歹是正夫,老祖宗总不能一直留着你,哪个男儿不嫁人的,你要为将来考虑。”
“是什么人?”沈慎燚听说不是做小,眉头稍微舒展了一些。
“是同安县郡万芝蓉,虽然只是个从七品,不过她有个表兄立了军功,不久前刚封了将军,表嫂也是一方府尹,夫妻俩都在朝为官,当今圣上隆宠正深,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她家里侧室也不多,只有两个,都是少时陪侍的通房小厮抬举起来的,年纪也不小了,你嫁过去,才貌都胜人十分,不怕不得宠…”
傅老夫人正说得高兴,被沈慎燚一句话给打断了:“我要她宠做什么,我不嫁!”
傅老夫人知道这个外孙的脾性,劝道:“燚儿,别意气用事,你这也不嫁那也不嫁,到底要拖到什么时候?你是庶子,好的人家断不会让庶子嫁作正夫的,一般人家呢,又配不上你,难得碰上个这么合适的人家。你娘说了,这次断不能再听你任意行事,让我劝你好好听话,你就别惹恼了她,老祖宗也觉得这人家不错,就应了吧。”
沈慎燚起身,“扑通”一声跪在了傅老夫人面前:“孙儿不嫁,老祖宗,你若真的疼孙儿,就帮孙儿回绝了这门亲事。那万芝蓉我是知道的,今年怕有四十好几了,为人迂腐不堪,孙儿不喜。何况她女儿还比孙儿大上一岁,我嫁过去,难道做别人的便宜爹吗?我没那个福气!”
傅老夫人只听说万芝蓉年纪有些大,在她的想像中也就三十出头,没想到竟然大得多,女儿都比外孙大,这么说来,那人的年龄可做沈慎燚的娘了,也不知沈家是怎么想的。
“你先起来吧,这件事我再和你老子商量商量,唉!若是你娘执意如此,咱们说话只怕也起不得作用。”
“老祖宗是真疼孙儿,孙儿感激不尽,不管事成与否,孙儿都要谢您。”沈慎燚在地上磕了个头,方才站起来。
沈慎燚想的是今生即使不能碰到一个自己喜爱的女人,最少也要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将自己一身所学教授于他(她),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嫁那万芝蓉,首先自己就不喜欢她,再者她都近五十的人了,谁知道还能不能生,就算能生,那女人儿女已经好几个了,不缺子嗣,也不见得肯为了他生。金陵国有一种植物叫做“栉梭”,熬汤喝下,可以避子,这个国家女人有着无尚的地位,可以娶很多男人,而愿意为哪个男人生子,也因为有了这“栉梭”,可以有所取舍,所以男人们为了得到妻主的宠爱,为自己生下儿女,无论在外官做多大的,到了家面对妻主都小心翼翼,极尽尊崇。
因为这事一打刹,他也忘了再问傅老夫人说的是谁。
林阡陌与弟弟出了傅家,就去拜访秋霁。按金陵国的制度,秋试考中的学子有两个选择,一是直接进县衙科房做事,可以根据文武科的类别以及各自所擅长的,任文书、公差等职,那就算正式的国家公职人员了,每月有月俸,但是这样,也就相当于中止了学业,必须在这个岗位上干下去,慢慢再凭表现升迁、任职;第二种同样在县衙科房做事,不过却是差官有事时再分派下去,人应该算作县学的学生,当然了,月俸也就不可能有,只是按所做的差事得那么一些补偿,不过却可以继续参加上一级的考试。在林阡陌看来,这县学的学生,倒有点像前世的研究生。县学的学生再参加秋试,就是进的州学,再考,就是府学,最后一次,就是进京了,考中者最后一名也能封个官。
林阡陌其实对这里的制度了解得不多,原来还以为考一次就能得工作了,离做官也就不远了,现在听到秋霁给她一一道来,才知道这里面名堂挺大的,如果只考一次,只不过能当个小文书,奋斗个几十年,也跳不出县衙去,但若考到最高级别,出来最少也是个县郡。秋霁学问不算好,家境也差,想着自己与其继续学下去不见得能考上,还不如早些赚钱养家,便选了任职,放弃了进学,现如今她在县衙工科房做事,每月能领一两二钱银子。
秋霁与林阡陌本就投缘,听到她是进城来找工的,说道:“要不我明日帮你问问县衙的同仁,看看有什么适合的活计。”
“也好,咱们分头找,反正我哪里出的钱多,我就做哪里的,赚钱是第一位。”林阡陌笑道。其实她心里有计较,看来找工作得找生意人家,这县衙的工作人员一个月一两二钱的月俸,只怕也找不到什么赚钱的活计。说起来她身上还有二十多两银子,居然是秋霁一年半的工资,够支撑一段日子的。
心头浮现出苏三的身影,那家伙看来挺有钱啊,不知道家中是做什么生意的,若不是玉佩被那贼偷盗了去,还可以找上他,卖不成也能套个近乎,想办法搞个事情做做。心中想着,又把偷她玉佩的男人暗骂了几十遍。
“姐,你不是说,不能丢了学业吗?”林二插嘴问道。
“白天做事,若钱赚得多,晚上买灯油的钱也有了,晚上学也无妨。”林阡陌回过神来,回答道。
对她来说,晚上的时间比白日里长得多,前世的生活习惯也让她夜里记东西比白天厉害,如今身体养得挺好了,她想着是不是该恢复夜生活了,老实说再世为人,她觉得时间特别宝贵,把大半的时间用来睡觉实在是太浪费了,其实成年人睡五六个小时就够了,她现在算未成年吧,一天睡八个小时,也足了。
秋霁在县衙后街上租了一间房,那是个两进的院子,正好还空着一间耳房,便拉上林阡陌租了下来,说是住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正好林二是男的,虽是姐弟,男女有别,住在一个屋也不好,秋霁便让林二单独住一间,林阡陌就和她合住。林阡陌要分担一半的房租,秋霁死活不肯,笑道:“原还打算大家住一个屋子呢,这样省钱,可惜林二不是女子。”
“只要你不介意,我是不介意跟我弟弟一个屋住着。”林阡陌笑道。
秋霁和林二听她这么一说,一齐红了脸。
有了落脚点,林阡陌也心安了,接下来就是找工做了,傅家不要人,总有要人处,只要肯吃苦,她相信总能找到事情做。
“姐,出门时娘吩咐过,让我多做事,要你好好读书,有什么事就让我去干吧,你还是听娘的话,否则她知道你耽搁了学业,该生气了。”趁着秋霁不在时,林二对姐姐说道。
林阡陌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放心吧,不是给人当西席才不会误了学业,姐姐分得清轻重,不会耽误了的。你呢就在家做饭,保证咱姐弟俩的一日三餐就行,如果遇到你喜欢的事,去做做也无妨,带你出来就是让你多见见世面,以后…”她笑了笑,没有说下去。本来想摸林二的头,却发现不知不觉间,这小子已经长得比自己还高了,这才想起林二只小自己两岁,在这个国家,已经是可嫁人的年龄了。
这就叫缘份
林阡陌一直坚信,只有懒死的人,没有饿死的人,只要肯吃苦,其实谁都能养活自己。开始几天她没有急着找工作,满大街地乱逛,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做什么都要先了解,既然要找事做,那就先来个市场调查。花了三天,终于摸清了浦城县大大小小的店铺营生,县城虽不大,却也不小,可能因为这是个太平盛世,吃穿住行所需的都有,商家的生意是一派红火。
前世林阡陌曾经逛过无数次的路边摊,她对这个世界很是无语,这里没有她爱吃的土豆玉米这些东西,更无所谓有烧烤了。要知道有粟米吃就不错了,肉可不是普通人家能吃得起的,她家也只养了一头牛,几只鸡,牛是留着耕地的,鸡是喂来卖了增收的,在林阡陌生病的时候,林大娘狠心把家里唯一的一只下蛋母鸡给宰杀了,现如今养的还是她后来卖玉的钱买的鸡仔儿,如今喂大了,下的蛋林阡陌再不让林大娘拿到集市上去卖,才那么几个蛋,也卖不了几个钱,不如给家里人吃了,好歹增加些营养。林大娘听她说了一番,想到确实林阡陌病一场花的银子,比平时吃的多了不知多少倍,也就没有再和她争执,真的将鸡蛋加了餐,几只小母鸡有的隔天一次,有的天天下,鸡窝里每日里都能拣上三四个蛋,炒了来刚好够一碗,只把林家几个没见过肉荤的小兄弟乐坏了。
这次进城前林大娘特意为她煮了碗荷包蛋,打到个双黄的,欣喜得不得了,赶紧给她吃了,俗话说吃了双黄蛋的人运气会好,她希望这是真的。再不敢说自己是无神论者了,真神她都见过了,不是光头大佛陀,也不是耶稣上帝,更不是真主安拉,而是本土气质帅哥两枚,正宗的中国人,每当林大娘领她去上香还愿,她脑海中浮起的就是那两帅哥的头像。虽然恼恨他们让她到了如斯境地,开始时诅咒了那两个不知多少遍,后来却也平息了,甚至有些感谢他们让她有了这么好的家人,遇到难题时,她也会平心静气祷告一番,希望火云和斑斓能够听到,别让她这么苦,否则她要是穷死了累死了,说出来给阎王听到,只怕丢了俩神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