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墨抬头看了看他,侧头似乎是在想着什么,却突然伸出爪子向着他一抓,侥是白云楚躲得快,也被他爪刀伤了手臂,血珠子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惊得岚霏喊了一声“师父!”
玄墨盯着地上的鲜血,目光中闪过一丝凄迷,他抬头看看白云楚,又看看岚霏,突然眼中冒出了清泪,白云楚见他似乎是想起来了,刚浮起一丝欢喜,却见玄墨竟然低头撞开了对着岚霏那一侧的一张符篆,顾不得金光将皮肉都刺地翻起了口子,一股脑往岚霏那边冲去,却不是对着她的人,而是对着她手中泛着灵光的剑锋。
一瞬间,白云楚和岚霏都知道了他想要干什么,间不容发之际,岚霏手一松将掬水照月扔到了地上,白云楚从玄墨身侧窜出,一掌大力打在他后背上,抱着他在地上滚了几下,却是怎么都没法困住他。
此时的玄墨虽然还是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头脑却似乎已经恢复了清明,他呜咽了一声,冲白云楚吼到:“师父,我变成怪物了,师父,你杀了我,杀了我吧!”
白云楚伸手使劲儿按住他爪子,吼了一声:“闭嘴!跟我回山。”岚霏不知道该怎么办,突然灵光一闪挥手祭出流光缠,虽然玄墨和白云楚滚在一起,她没法捆住他的身子,却从很刁钻的角度困住了他的两只后爪,白云楚身上压力顿减,腾出手来将玄墨往灵宠袋里塞,可玄墨似乎又发起狂来,两只前爪不停挥舞着。
就在此时,树林上空突然洒下一道金光,直接打到玄墨的身上,玄墨被这金光一照,顿时便安静了下来,獠牙和利爪慢慢缩了回去,眼中也恢复了清明。
白云楚不敢大意,在他身上下了个禁制才抬头看着金光射来的方向,玄墨岚霏和已经清醒过来的鹤鹤也惊讶地抬头看着,却见斑驳的树冠慢慢向着两侧分开,一片玄色的衣袂出现在三人面前,接着便有一人缓缓落在了他们面前。
岚霏看着对面的玄衣人,不知怎的,竟将他同玄墨在幻境中那个人形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只不过面前这人是银发,看上去年岁也要大一些,该有三十上下的样子,但却是姿容风华盛极,令人不敢直视。
岚霏只觉得一阵威势扑面而来,却不是那种高阶的修士常做的,以威压强迫别人臣服的手段,而是一种绝对的境界差异,压得人不自觉地想要拜倒在他脚下。
她不懂自己这种奇怪的感觉是因为什么,白云楚却是见过丹霞仙子的,便知此人定然不是虚冥界之人,当下便肃然稽首,恭敬地开口:“多谢上仙出手相助。”
那玄衣人微一颔首,低头看了看地上的玄墨:“你不必谢我,收服这孽障本来也是本座分内之事。”
白云楚听他这么说,心里一惊,转瞬闪过几个年头,当下便闪身挡在了玄墨前面:“还未请教上仙法号。”
那玄衣人看他动作,唇边浮起一个微凉的笑意:“本座,东皇太一。”他顿了顿,又到:
“自北仙界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家断网了,本来还以为今日没法保证更新了,一晚上跟网线奋战,总算是…更了,略少大家包涵,明日会酌情多更!
另,本段更新中新人物东皇太一的名字,取自传统传说中妖皇东皇太一,相传那可是堂堂九尾狐啊九尾狐~?顺便跟诸位大大说一句,本文架空,不过有一些名字和概念会参考传统的神话传说和神仙体系,嘿嘿,某奚才疏学浅,大家见谅!

第67章 恸(三)
他一言出口,岚霏还似在五里雾中,白云楚心中却是一惊:他早先曾经听自家师父说过,在包括虚冥界在内的三十界之上,还有东、西、南、北、中五个仙界,只要是在凡三十界修炼成仙的人,都会进入五个仙界之一内修炼,等待五仙界之上的神界封神,一般来说,除了像丹霞仙子那样自愿生活在凡界的仙人,仙界之人是不会到凡界活动的,而这东皇太一自称是北仙界之人,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地帮助自己师徒三人,再加上他刚刚说玄墨的事情是他分内之事,白云楚便已猜出定然是玄墨同他有什么渊源,只是不知究竟是怎样的牵连…
还没等他再深入地想想,东皇太一便上前一步,开口言道:“你身后这只玄狐…确切的说,是混入了人修血脉的天狐,正是本座流落人界的三子,本座此番下界,正是要带他返回北仙界。”
他慢悠悠地说出这一番话,师徒几人着实吃了一惊,玄墨从白云楚身后跳出,声音已经恢复了正常:“上仙大约是认错人了,在下的确是有一半人修的血统,不过我娘临终之时曾对我说过,我爹是一只化形的狐妖,早已经因为渡劫不成而陨落了,怎会是上仙,在下多谢上仙救命,不过在下真的不是您要找的狐狸。”
听了他这话,东皇太一眼中却是闪过一丝黯淡:“陨落了的妖修…呵,原来她是这么跟你说我的么?”
他微微沉了沉,像是在回忆什么:“你娘这么说我,是因为她还在怨我,怨我没有回来找她…”他低头看着玄墨:“你娘是小宗门云霞宗宗主的首徒,本来是下一任宗主的候选,却因为在替宗门办事的途中认识了我,结下了奇巧的姻缘,后来你娘怀了你,我却不得不返回上界,想来她是独自生下你损了元气,才…陨落的,你娘她…叫钟离贞,若还在世,今年应是七百一十三岁,是也不是?”
他说这些的时候,岚霏便在一旁仔细观察着玄墨的表情,却看他先是愣了愣,之后面容便随着东皇太一的话语而慢慢变得狰狞,爪子也深深地陷入脚下的泥土里,周身的毛都竖立了起来,待东皇太一说完,他终于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嚎,一步蹿到他面前:
“原来是你…原来是你!”他嘶喊着往前扑,却无奈身上还带着白云楚的禁制,再加上东皇太一身为仙人与生俱来的威压,让他不得近前。
白云楚怕他冲撞了东皇太一,引得他发怒,赶紧上前将他揽住,玄墨却兀自还不解气,两只前爪刨着脚下的泥土,狞笑道:
“我说我娘亲生我的时候怎么糟了这么大的天劫!不但修为尽毁金丹破碎,连寿元都耗掉了一大半,迁延了十几年就陨落了,她还说什么人妖相合有违天道,我看她那神情就像是还有隐情,却原来我的爹居然是个上仙!上仙,我倒要问问你,我娘生我时全凭一己之力顶了三道天雷,被劈的金丹尽碎时,你在哪里!!”
岚霏与他相识多年,何曾见自家师兄如此激动悲愤,才知道他曾淡笑着说过的身世,竟然是这样一段伤痛到不堪回首的经历,眼中便浮起了一丝泪意。
东皇太一低头看着那双与自己神似的凤目,心中一阵撕扯,却不想在凡人面前显露出来,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你娘的事情,是我对不起她,如今你身上血统不纯的弊端已显,还是放下执着,赶紧跟我回去,不然…”
白云楚听他这么说,便知他定然是知晓玄墨异变的原因,正待发问,却不想玄墨突然挣脱了他的手,在东皇太一面前蹦跳叫嚣着:
“跟你回去?回哪儿去?!我才不要跟你走!”
东皇太一心里微微一叹,面色却沉了几分:“胡闹,你不跟本座回去,将来血脉相冲之祸便会令你入魔,你留在这里就是死路一条,难不成你还指望这些凡人帮你度过劫难么?!”
听了他这话,玄墨微微眯了眯眼睛,突然仰天笑到:“凡人?!”他目光晶亮,似乎是含着泪花:
“你说的不错,我娘是凡人,她本可以不要我这个‘仙胎’的,可她却被你花言巧语所迷,一片慈母之心拼命生下我,我娘修为尽散,靠给别人浆洗煮饭辛苦养大我的时候,你这个上仙在哪里?!”他人立而起,挥舞着前爪:
“我在村子里被人笑,说我是小怪物,我十几岁时亲眼看着娘亲积劳成疾陨落,临终还念念不忘的都是你,我五十岁突然化狐,差点被村人当成魔物烧死,我逃入深山,又被妖类耻笑血脉不纯,我奔波逃命的时候,是师父出手救了我,收留了我,我被人打的快死了的时候,你这个‘爹’又在哪里?!”他疾言厉色,东皇太一却是缄口不言,玄墨低头喘了喘,略压低了声音,言语中却带了更浓的恨意:
“我是凡人的孩子,身上留着的是凡人的血脉,我吃凡人的奶长大,承了凡人的救命之恩才活下来,我是凡人生凡人养,受凡人的教诲,被凡人疼惜,我凡胎认不起您这个仙爹,我是绝不会跟你回去的,打死我也不!”
他一字一句都如利刃般砸在了东皇太一心上,他垂眸叹了口气,也知道跟自家儿子是说不通了,便转头对白云楚到:“他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不跟我回北仙界就是死路一条,我是定要带他走的,本座希望你们不要逼我大开杀戒。”
白云楚听他二人刚刚的言语,早已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此番也知道只有东皇太一才能帮玄墨解除大祸,心中便有了计较,当下稽首到:“上仙的好意,在下等都明白,自然是不敢阻拦,只是玄墨一向烈性,还望上仙能容在下劝解他几句。”
东皇太一微微颔首,略后退了几步,玄墨听他这么说,却是急了,窜过来叼住他衣角:“师父,师父…您不要徒儿了么?他害死了我娘,我定不跟他走!”他一闭眼,落了几滴清泪下来:
“师父,弟子的命是您救的,您若怕我成了祸害,现在就将它收了去,弟子绝没有半点怨言,弟子不想离开您,不想离开宗门,更不愿意跟他走!”
白云楚看着他摇了摇头,轻叹着蹲□:“傻小子,修行了这么多年,还看不透么?”他将手放在他颈间慢慢挠着:“你娘不在了,你若放不下执着,便连爹也没有了,师父自然是舍不得你离开,可师父更加舍不得你死,听话,跟你爹走吧。”
玄墨闻言大惊,刚要说什么,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听使唤了,他知道定是师父在禁制上动了手脚,身子动不了,口也不能言,一双凤目却是瞪得大大的,满是凄楚不甘,看的白云楚一阵心酸,狠下心不看他的眼睛,从储物戒指里掏出了一柄宝剑:
“玄墨,这是上次咱们三人在那个地底洞穴里发现的宝剑,我回来看了看,竟然是一柄封印着妖力的妖剑,本来我是想要等你化形了作为贺礼送给你,如今看来是不成了,你现在就带去吧,算是师门给你留的念想,好不好?”他摸着玄墨的大黑脑袋,将那柄宝剑放入他脖子上挂的储物袋里,又传音说到:
“跟他去只是生离,早晚你回来咱们还能欢聚,若不走便是死别,我是不会任由你成了魔物的,可那样,你可就真的再也见不到我们了,懂么傻小子!”
玄墨听了他这句,狭长的凤目里精光一闪,慢慢带了一丝了然,东皇太一听不见他们的传音,岚霏却是能听到的,心里的难过也缓解了些,白云楚又到:
“别着急,好好儿跟着你爹修炼,等道法通神了就悄悄溜回来,还能忘了点翠林院门往哪边儿开不成?”
他慢慢传音说出这句,岚霏和玄墨的眼中的伤感便都混了一丝笑意,白云楚见玄墨安稳下来了,便起身后退了几步,东皇太一见状也知道他们定然是私底下说了些什么,却不甚在意,上前掏了个不知什么法器将玄墨收了进去,对着白云楚微笑到:
“既然他说是你救了他,又收养了他,本座也承你的情,有什么要求便直言吧。”
白云楚听了刚刚玄墨凄厉的申斥,本就对他有些不忿,此番再加上这句,心里便起了三分邪火,当下微微一笑到:
“不必了,这么多年得他承欢膝下,便是无上至宝。”
他一句“承欢膝下”,刺得东皇太一眉峰一挑,不自觉地就放了一丝威压出来,白云楚却似混不在意:“我收他为徒,同我将他交予上仙一样,都是希望他能过得更好,我希望上仙能好好待他,弥补五百年来的缺失…”他抬头看着东皇太一的眼睛,虽然境界的云泥之别让他呼吸都有些吃力,他却还是掷地有声地说了一句:
“否则,我就是打上三十三重天,也要将爱徒救回来。”
听完他这一句,东皇太一气得瞳孔一缩,转瞬心内却突然闪过一念,手拢在袖中掐算了一下,便轻轻“咦”了一声,深深地看了白云楚一眼,眸光中看不出喜恶,也不再多说,轻叹一声便收了那法器,转身飞腾而去。
他玄色的身影消失了许久,密林中的师徒二人还回不过神儿来,白云楚虽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却始终都没办法正视陪了自己百余年,常常甩尾打诨,妙语嬉笑,也曾生死与共,同闯难关的首徒,就这样离开了。
还是一旁被惊得小翅膀都乍起来的鹤鹤先明白了过来,忍不住伸出喙叼了叼岚霏的衣角:“师父,大狐狸…师伯他,还会回来么?”
岚霏被她问的心里一酸,却还是重重的点头,像是对鹤鹤说,也像是给自己鼓劲似的:“师兄他一定会回来的!”她转头看了看白云楚:
“师父,师兄他会回来的吧?”
白云楚点了点头,面上浮起一丝笑意:“放心,他惦记着那些赤艳果,早晚会回来的。”
他一句话,逗得岚霏失笑,低头捂住嘴,却不防脸颊边一道清泪划过:师兄呐…
白云楚叹了口气,捏了个避尘决把自己周身弄干净了,便招了岚霏和鹤鹤回到了宗门众人之中。
大家都以为他师徒二人是听到了什么动静去查探了,便纷纷关切地问上一两句,白云楚随便编了个由头掩过了,师徒二人便对坐在哪里各自想着心事。岚霏将鹤鹤收入灵宠袋里,又扫了一眼师父腰间惯常挂着灵宠袋的那个位置,心里空荡荡的难受,原本以为会一直在身边的人突然离开,虽然知道他去的是个好去处,但离愁别绪依然是令人伤感的。

第68章 恸(四)
白云楚略沉了一瞬,又似想起了什么,从储物戒指里掏出一个白玉瓶子递给岚霏,岚霏知道自家师父一向不喜奢靡无度,再高阶的丹药也是用瓷瓶来盛,如今看他居然拿了个白玉药瓶,就知道这里面定然不是一般的东西,当下赶紧双手接了,白云楚又笑到:
“刚刚才想起来这个,虽然不忍心给你师兄用,不过将来你要是遇到类似的情形,说不定能用上,且收着吧。”他顿了顿,又沉声到:
“这叫如意丹,我循着古方琢磨了三年,失败了无数次才得了这一颗,说来也算不得什么好物,这东西能控人心智,妖修和妖兽也是可以的,只要你设法让他们服下,便可使他们令行禁止,全听你调配,便是龙潭虎穴蹈死之地,只要你一声令下,也是万死不辞的。”
岚霏听了他这句,心里一沉,想着这丹药也太…便听自家师父又加了一句:
“故而此药十分恶毒,下手时你要好好斟酌,绝不可轻用。”
听他说的这样直接,岚霏倒是张口结舌了,她瞪着眼睛眨了眨,师父这样说自己炼制的丹药“十分恶毒”,自己是该应,还是…
白云楚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轻笑了一下:“怎的,觉得为师这药很可怕?”
岚霏知道没法作假,咬唇点了点头,又赶紧加了一句:“不过,师父,弟子不是那个意思…”
白云楚笑着摸摸她头:“行了,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他轻轻抚着自己的储物戒指:
“这类的东西,为师这里还有很多,也会做很多,若说手段,我怕是比那些妖修魔物更狠一些,但是你却并不怕我,不是么?”
岚霏想了想这几日来看他斩妖的样子,莫名也是一阵心悸,她一直觉得自家师父战时的手段和素日里的性子可称是迥异,却因为对他十足的信任和敬爱,并没有感到有什么不妥,只是若反过来想想,在那些妖修眼里,自家师父大约也跟修罗恶鬼…差不多吧。
虽然如此,她还是笑着点了点头:“弟子自然是不怕师父的…”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弟子只是尊敬师父。”
白云楚点头笑了:“这就对了,你记着,这世间没有恶毒的道法,亦或是妖术,即便有些东西很可怕,但若落在行事良善,秉持正道的人手中,那也是救人的法门,反之若是心术不正,凶狠残暴之徒,即便手握的是仙术灵丹,也可能成为贻害一方的杀器,故而正邪善恶,说来与方法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不过是存乎一心,所谓君子不器,也就是这个道理,明白么?”
岚霏细细品味着他话中的深意,慢慢点了点头:“师父,虽然弟子没有全懂,不过大约是明白了,您放心,弟子绝不会将如意丹用在不该用的地方。”
白云楚微笑颔首:“啊,对你我一向都是放心的。”
他一句话,说的岚霏脸色又微红了些,忍不住低下头看着手里的白玉瓶,唇角浮起一丝笑意:她十分珍惜这样听师父讲道理的机会,她总觉得向他学法问道,并不仅限于那些经传典籍,更多的反倒是这些日常小事,会让她时有顿悟。
只是那日之后的很久,岚霏都没有能够再静下来听他说这些道理,接下来的小半个月里,战况日趋激烈,队伍里也终于有人陨落,虽然不是本宗的弟子,却也着实撼动了很多小弟子的信心,岚霏惊诧于大陆上突然冒出的这些妖修和妖兽,期盼着能够早日将他们斩于剑下,期盼着回转宗门的日子,却不知那一天倒是来的十分早,但那样的景象,却令她宁愿自己是在外奔波斩妖…
这一日众人偶遇了小股的妖兽,正灭杀时,岚霏突见自家师父神色一变,剑阵也乱了一瞬,她赶紧御剑补上他的空当,白云楚也马上恢复了过来,不多时妖兽被斩杀殆尽,岚霏抬头看看师父,却见他脸上并无一丝轻松之色,反而是愁云紧锁,顾不得拂去剑上的妖血,便快步赶到泽阙剑君身边。
岚霏见状也赶紧跟上,却听自家师父急急地说了一句:“师叔,我要回宗门一趟,落雨出事了!”
岚霏心里一惊,握剑的手也不自觉地紧了紧,却在听到泽阙剑君的话时几乎惊得将宝剑都落在了地上:
“我同你一起回去,不,点一半人一起回去!”他的声音难得带了一丝焦虑:“明灯殿里那些魂灯,刚刚瞬时就去了十之四五!”
岚霏知道他是统门长老,宗门里所有的魂灯都在他的监控之下,如今乍听他这一句,她心中明白却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说,宗门里转瞬间陨落了一半的弟子?!怎么可能!!
来不及多想,泽阙剑君和戍彰真人商议了一下,保险起见决定将北冥宗弟子分作两拨,一拨由戍彰真人和宋氏姐弟二人带领,同啸月宗和散修们在离宗门不远的地方等候联络,另一拨由泽阙剑君和祁云天白云楚带领,迅速驰援宗门。
因为着急回宗门看情形,此番选出来回宗的几乎都是剑修,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便已集结完毕,泽阙剑君一声令下,众人齐刷刷地登上飞剑,朝着北方疾飞而去。
这些被选出来的人,尤其是一些小弟子心中不是没有恐惧的,可相比面对未知敌人的恐惧,远远不及灭宗大祸的恐惧来的强烈,故而大家都是归心似箭,走到半途,很多年轻弟子灵力不济,年长的就让他们站在自己的飞剑后面,快到宗门时,白云楚将岚霏也拉到了自己的飞剑上,让她闭目调息,攒一攒灵力。
接近宗门时,大家就都感觉到了不对,往日远远望去如翠色玉环环绕着主山的外山竟然不见了,便如被什么神力生生抹去了一般,原来的灰白精舍,绿色的山林都化作了黄土,离近了看,尚可辨出残垣断壁。
很多小弟子在飞剑上痛哭失声,他们很多都是刚刚从外山进入内山的,外山还有他们的好友和初授业的恩师…
岚霏也不过才离开外山几年,这几年里诸事繁冗,她也不过才回了外山两三次,可每次她回去,清韧师父都会欢喜地将她带到那些小弟子跟前,告诉他们这是他们的师姐,是宗门的精英。
想了想外山那几位传功的师父,再想想那些犹如昨日之自己的小弟子,岚霏的心忍不住一阵抽痛,但不容她多想,内山已经近在眼前。
内山的情形看上去还好,岚霏特意看了看点翠林的方向,却是什么都看不清楚,众人奔着交战最激烈的执名峰飞了过去,还没落地,便有妖修妖兽夹着大群的九翅虫魔迎了上来。
众人纷纷祭出飞剑抵御,一时间剑阵展开和火系法术轰击的声音不绝于耳,白云楚低头看了看执名峰前面的空场,一群小弟子正躲在一个大竹简般的法器保护下放出火焰诀,但眼见那竹简上的灵光渐渐消散,九翅虫魔又多,慢慢围拢了上来。
白云楚心内一惊,喊了一声“三师叔!”岚霏才认出那竹简竟是礼典长老玄恒道君的那件本命法器,如今法器灵光渐散,一望便知,定是玄恒道君江淮冲已经遭了不测。
想到这里,岚霏心一惊:玄恒道君已经是分神期顶峰的大能,除了已经突破了合体期的宗主和戍彰真人,就数他在宗门里境界最高,居然连他都…
这怎么可能!
不待他们多想,宗主殿那边一声巨响,整个屋顶居然都被掀上了天,砖石纷纷落下,烟尘令人目迷,白云楚回头对岚霏喊了一句:“去广场上帮忙!”岚霏被宗主殿的情形惊得没心思多想,本能地御剑冲向了小弟子们,从灵宠袋里放出了鹤鹤,又祭出烈火诀和爆破符烧向那些九翅虫魔,此时许多赶到的精英弟子也加入了战阵,大量的九翅虫魔被烧死,情势总算是缓解了些,岚霏这才能分出心神看了看宗主殿那边的情形,却是更加令她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