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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底,林善信出征。走之前,对着无尤说:“我一会定会回来!”无尤就如送他上朝一般,送到了门前,微笑着整理他衣冠,让故彰和善信告别,然后道:“我等你。”
纪家闺秀 正文 狭路相逢
林善信出征一年后,林元会、刘氏及林善渊、柳香瑜搬出公府。不久林善仁守卫北疆有功,授昭勇将军,接着杨灵之带着孩子及两位妾室搬出了公府。无尤两个孩子,老安公还没来及取名,就离去了。如今林元机和纪守中商定,二儿子叫林故明,小女儿叫林吉儿。吉儿会叫外公时候,纪家才肯搬入公府。故彰已经四岁多,如今请来几个西席没一个留得住,故彰也不知道从哪学了他舅舅毛病,要教他先生先得过他那一关,如此一来,便没有人留得住。林故彰请西席,在京城传出了一个诡异宣扬,也不知是谁编造,说这小娃不得了,想必得了其父真传,怕是谁也教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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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善信出征第二年,故彰五岁多,已经会教弟妹念三字经了。纪守中亲自出门去请西席,却没一个肯来,不是不买当朝纪相面子,而是安公大公子实在是麻烦和鬼灵精。纪守中无奈,只得亲自上阵,又是蒙学,又是四书五经,琴棋书画样样不落。纪守中教轻松,故彰挨打挨勤快,这一老一小,总是谁也扭不过谁。倒是故明在爷爷怀里读三字经读了个头头是道,吉儿在无尤身侧学经文学得出口便成。同年纪为用升按察使,官正三品,督北疆,只在年初匆匆一见。以蓝嫁于管家刘希次子,无尤把婚礼办得热热闹闹,难得喜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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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善信出征第三年,才捎回家只字片语,还是给林元机。吉儿和故明看那信上字问无尤:“娘,这是谁字呀?”无尤淡淡地道:“是你们爹爹字。”故明看了很久,道:“爹爹字真好看,我以后要和爹爹一样。”吉儿只是一转眼,道:“娘字才好呢,我要学娘。”两个孩子已经三岁,故彰已六岁。六岁故彰在随着纪守中逛了子监后声名大噪,和子监八经博士对讲大学,连祭酒都不住点头,一副经史子集信手拈来文痞样子,却被外界大称风流!无尤知道后,一顿闭门思过,让他好好想想他爹爹当时怎么给他说,要如何收敛锋芒。因此,无尤把南一院拾掇了出来,把故彰赶去那边,配上之前给她丫头,叫紫杉去管南一院,好好地束缚束缚这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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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明听说哥哥被赶去独院,装着去看望,实则是去落井下石,好一顿地嘲笑。最后被故彰追着打了,才肯求饶。吉儿听说故明被打,也跑去看热闹。进去时候,两个人正在屋檐下坐着闲话,故明头发有些松。故彰看见吉儿,招呼她过来。
“大哥,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呀?”吉儿窝在故彰怀里问。
“等四海升平,泰民安了,爹爹就回来了。”故彰已知道自己爹爹责任了。
故明敲了下吉儿头,道:“以后不许在娘面前提爹爹,知道吗?”
吉儿不解地看着故明,“为何?”
“每次一提爹爹,娘就会伤心。你真是个木头,等着你当贴心小棉袄呀,哎,没戏啦。”故明是个鬼灵精,聪明却不外显,小小年纪就已经会察颜观色,只是每次都吊儿郎当。
“难道你当小棉袄?你每次背文章都背不好,还不如我呢!”吉儿呲牙对故明。
“哎,真傻。我若不刻意背不好,娘怎么会上心,娘多对咱儿上点心,就少些时辰想爹爹,就不会唉声叹气。”故明摇摇头,“不然为何大哥,每次都故意出状况让娘揪心呢。”
吉儿想了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紫杉看着二少爷,不自觉地笑了。这三个孩子里,最好看自然是吉儿,最英气自然是故彰,但是最妖孽就是故明了,谁也不知道他那小脑袋瓜子里都装了些什么,若是长大怕是能算计了天下去。夫人又如何不知晓他们这些小心思呢,只是一个故意做,一个故意配合罢了,这样开心,无伤大雅,便随着他们闹腾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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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善信出征第四个年头开始了。年初,圣上为青若赐婚纪为用,择日完婚后随纪为用北疆上任。那日,纪为用看着青若,看了很久,很久,一双手怎么都不肯放开,一双眼怎么都移不开。那夜,青若终于完全属于了纪为用,成为了纪家媳妇儿。纪守中端着这杯媳妇茶,竟然颤抖地说不出话来,倒是袁氏很稳,不然就要闹出笑话了。三个孩子嘻嘻哈哈哈地和舅舅、舅母要糖吃。无尤拉着已经嫁给为用青若,笑了很久,很久,她期盼终于成了真,一声嫂子叫出了一辈子味道。在家不过月余,青若就随着为用去了北疆。走那日,无尤送到城门外,青若笑着说也许很快就能再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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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战报连连,林善信屡战屡胜,偶有失利,也会很快反扑成功。整个南疆反臣贼子已经扑灭差不多了。除了靠近原南流那一片区域外,听说八皇子就在那片地域,也是南疆守卫最森严地方。林善信手中几个大将都在那折损不少,善信几次查看地图,知道永宁城就是那个直入口,只要突破永宁就可大军横扫南流区域。一个小兵在帐外求见,说有信给主帅。善信正在研究沙盘,只是扫了下手,就有人把信放到书桌上。等研究完毕,善信拿起信,看了许久也不晓得是谁写,这笔迹似乎见过却又不一样。抽出信,眉头舒展,嘴角上扬,信纸抬头写着:“父亲大人,见字如面…千万不要告诉母亲,请父亲大人放心,我们会代为照顾母亲安康。”后面署名:儿、故彰,还有两个歪歪扭扭字迹,应是初学,写着:故明、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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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征四年,没有一字一句写给无尤,不是不想写,是不敢写,怕一旦写了心中那块本很坚定地方瞬间坍塌,再也承受不了自己已经离开无尤那么多日日夜夜,怕自己会忍不住要悄悄潜回京城看一看她,哪怕是远远一望也足够。所以善信不写,身为主帅,绝对不可以随性而为,不可以罔顾手下兄弟们性命。以前他还不是太清楚,如今他深深理解了祖父话:百姓把这些人送到自己手下,自己就要为他们性命负责!如今看见故彰已初有成绩字,忽觉得无尤把孩子们照顾很好,就如当日她那一句:“我等你。”便什么都说清楚了,她会安然地等着自己回来,无怨无悔。
“主帅!”韩将军走进帐子。
“韩大哥,坐。”善信坐了下来,问:“查清楚了吗?”
“永宁城守城将倒是一般,军师却了不得,叫林湛卢。”韩将军说出这个名字后,看向善信,面色一如平常。
“不在意料之外。”善信点点头,除了他还有谁能让永宁固若金汤呢。
“主帅,如何打算?”韩将军问。
“永宁北门外一片荒漠,没有掩盖,我们便在北门外十里驻扎。准备攻城!”最后四个字善信说很缓,却决心已下。
“好,属下通知大军即日开拔!”韩将军说罢,就转身出帐。
善信撩开帘子,看着永宁城方向,道:“三哥,你我终于还是躲不过这一场狭路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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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宁城内,守城汤将军来回地踱步。就在两个时辰前林善信军队已经在十里外驻扎完毕。如今他手中六军已经就位,只等攻城。林湛卢坐在黄杨木圈椅上,一手拿着折扇轻敲,一手托着茶杯看着茶叶形状,含笑。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林湛卢不知为何却突然开心了起来,也许他等这一天等了太久,太久。本以为林善信一出征就会直奔他而来,却不想整整四年,那混小子整整拖了四年才肯来攻打永安,他明明早就心中有数,却一次次派别人来试探,如今等不及了吗?还是朝堂已经在逼迫了?汤将军看着林湛卢翡翠扇坠,一晃一晃,明明是如此紧张时刻,这家伙却总是沉稳地让人害怕。这都六军逼近了,他却还摆出一副风流倜傥当世公子样,真生生让人没了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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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岳老二带着第一拨人半夜攻城试探,一千人损一百而回。带回消息,城墙用云梯需费时,而城楼守备森严,就算上得了城楼,还不见能有机会开得了城门。十五日后萧前锋带领一百人在永宁城外来来回回地走,走了十天。汤将军看着这些人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人家只是每日早上来原地踏步,晌午过后又折回,晚上又来,人定时分在返回营地。不打也不反应,就是日日来来回回地走,把城楼上守军弄晕乎不已,不知道这些人要干嘛。第十一日,一万人突然在人定时分兵临城下,刀剑火铳齐鸣,厮杀声四起…城楼兵勇正是换班时刻,一看这架势才道:坏了。忙加重守卫,可是就在子时,攻城突然撤兵,一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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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退回到黑夜中。林湛卢站上城头,眺望,却被一箭擦着脸颊射断了一缕头发。林湛卢取下射入城楼柱子箭,一张白纸上相约三日后午时相见于城门之下。湛卢看向黑夜中那一晃而过银色战袍,唇边含出一抹暗笑。他弟弟,四年磨练已经把兵书运用出神入化了,几次试探,一次比一次深入,却心中明白林湛卢早已看破,如今这一见要和他割袍断义吗?还是仅仅叙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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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林善信单骑赴约,一人一马。永宁城门紧闭,不远处,就看见一个现搭帷帐,四面都是七重白纱,随着风飘荡。帷帐中一个身着苍青色长袍俊朗男子正坐在中央,手边还煮着茶,茶香四溢,正是碧螺春。善信下马,他今日也是一身水色长袍,信步走进帷帐之中,对着男子颔首行礼。男子微笑,示意他坐下。然后才徐徐把煮沸热水冲入新取茶壶,却只冲一半,然后等茶被滚烫水激出馨香,把茶水倒在两个青瓷小杯中,才将水又倒入茶壶,然后把茶杯推到善信面前。善信一直在注视他这一系列浑然天成动作,就如两人不过是在京城府中。
“三哥,好兴致呀。”善信率先开口。
“先尝一下,头一次做,不甚很熟。”林湛卢等着善信端起品尝。
善信端起杯子,先闻了一闻,然后轻抿一口,含在口中,半晌才喝下,道:“不是新茶。”
“还是四年前,你在顺天府给我那罐,一直没有喝完。”林湛卢道。
“祖父在五年前腊月走了。”善信淡淡地道。
“哦。”林湛卢仅仅用了一个字示意他知晓。
“之前分了家,三哥那份现在在我手中,由家中经营,等三哥回去全数奉还。”善信道。
“四弟费心了,能不能回去,两说吧。”林湛卢没想到善信会说家事。
“大哥知晓是三哥破了他防御,连连说好,觉得若是你,便不算输。”林善信继续道。
“大哥奇才,我实在佩服。”林湛卢笑了下。
“去年阮姨婆也走了,走很安详。”林善信道。
“安详就好,如今该走都走了,甚好。”林湛卢继续喝着茶。
“如今就等三哥回家了,三哥外面千般好,玩累了,就回去吧。”善信很希望他会答应。
“该走都走了,该去都去了,该省都省了,我如今不过是个多余人,家又在何方呢?”林湛卢笑着,却让善信心慌。
“我一直都在等三哥回家,三哥是林家人,自然还是回林家。西院一直在打扫,听说碗莲年年都会开,就等三哥回去。”善信想着无尤必然把西院弄花繁叶茂。
“四弟,真觉得一切还可以回头吗?”林湛卢抬眼问善信。
“为何不可?”善信反问。
“千帆过后,你让我回头,让我放下,还不如让我死在这战场上痛快。”林湛卢笑指帷帐外,然笑了起来。
“死也许容易,但是既然生了,就不要辜负上天给你一切,不要轻言。”林善信盯着湛卢道。
林湛卢撑起手臂,支着下巴歪着头看善信,好看眼含着淡笑,道:“你为何还如幼时一般倔强?”
“谁都有一些坚持,这种倔强也许就是我坚持吧。”善信含笑看着清瘦湛卢,心一阵阵地揪着难受。
“我该怎么办呢,拿你怎么办呢?我以前最喜欢对无尤和为用说,如今我却想对你说。”林湛卢伸手抓住善信左胳膊,问:“可好了?”
善信一惊,那左臂伤只有极少人知道,而湛卢竟然知晓,盯着他,慎重地点点头。
“不必紧张,是你那支箭射断了我发,所以我才知晓。你真是太不小心了,身为主帅,怎么可以不顾安危呢,祖父就是这样教你吗?”林湛卢收回手,扫了眼善信胳膊,把一瓷瓶放在他面前,“日日坚持,至多十日就可痊愈。”
“三哥…”善信握住瓷瓶。
“不要问为何,因为我也不知。”林湛卢别过头去看水。
“三哥,我从不想与你为敌,也不愿与你为敌,如今也不会与你为敌。”林善信拽着湛卢袖,道:“回家吧!”
林湛卢淡笑不语,只是抽回衣袖,继续为他续上了茶。两个默默地喝着,不再多说什么,直到日落,天边一片残阳。林湛卢才道:“晚了,回去吧。”
“若十日我未破城,第十一日,我们再一叙吧。”善信起身道。
“好。”林湛卢点头。
“阮姨婆让无尤告诉你:请放下包袱,恣意地为自己而活。”善信说罢出帷帐,翻身上马,策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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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内,林善信两次破城未果,第十一日继续和林湛卢品茶叙旧,说起幼年旧事,整整一日,继续相约十日后。接着又是十日,一个十日接着一个十日,如此对峙三月有余。林善信六军未损多少,却让永宁城汤将军犯起了嘀咕,这林善信和林湛卢本就是一家,若是如此一来二去就把城卖掉了,自己岂不是倒霉。汤将军背着林湛卢修书给八皇子说此事,八皇子虽回信给汤将军说信任林湛卢,但是在第五月时候,八皇子也坐不住了,派了之前皇子府身边近侍去暗暗监视林湛卢,那近侍本就有些私心,觉得技不如林湛卢,而林湛卢又自来有些恃才傲物。那近侍就和汤将军暗地里算计了林湛卢,不顾林湛卢备战计划,重新安排了一番。结果当夜惨败,损失无数,若不是城门坚固,林湛卢及时赶到,怕就破了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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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些日子,林善信也没有闲着,幽井已挖好。从军营一直联通东城门,守备最弱一个。如今永宁城因为上一仗缺失了不少兵力,东城门因为靠近南流方,本就百姓多,兵卫少,按着这些日子收集来情况,林湛卢正在被削弱,如今就是破城大好时机。林善信让士兵轮换着休息,养精蓄锐。子时,在夜幕掩盖下六军兵临城下,韩将军已经带着人马去了东门外,只等厮杀声起,烟火上扬之时,东门就会城门大开。善信骑在自己心爱坐骑上,一身银光凛冽,弯弓把火箭射向城楼顶。瞬间刀光剑戟声起,火光凄厉照亮黑夜,早已守在东门死士迅速开启了东门,韩将军带着人马一路直冲北门而来。不过是转瞬之间,善信手中暗第三队就在残月下神不知鬼不觉地从西门攀进了永宁城,直奔林湛卢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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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门大开,林善信率先策马奔入,大军随之进入,北门一片混乱,厮杀地分不清。岳老二带着三千兵勇在北城内,浴血奋战。百姓都被惊醒,一时间城内万家灯火,照耀着兵勇们。萧前锋已经抓住汤将军,大部分将士在萧前锋吼声中放下了武器,自愿投降。善信一路往前冲却怎么都没看见林湛卢,他暗三队长并未找到林湛卢人。林善信返回去下马扣住汤将军脖子,眼神轻蔑,手下却暗暗下了狠劲,询问林湛卢下落。汤某人已经被林善信吓个半死,什么都说了出来:林湛卢被他和那近侍困在城楼下暗室里。等林善信找到暗室里满身血污林湛卢时,他睁开眼睛看了眼善信,只道:“万般才华又如何,却输给了人心险恶。”然后倒了下去。林善信抱着林湛卢,在城门前低吼一声,吩咐影子们一定要找到那个混蛋近侍,然后带到他面前一刀刀割了喂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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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们收到命令,瞬间四散在城内。等善信把湛卢带回军营,老军医诊了又诊,看了又看,最后拿银针护住了林湛卢心脉,然才道:“若要救,当世怕只有正一大夫有力回天呀。”林善信从那姓汤守城将嘴巴里知道,就是他备战这两日,八皇子让他们秘密把林湛卢关起来,在明日便运去给他处置。而那个近侍因为嫉恨林湛卢,经三番四次下了毒手。影子在第二日一早带回了那近侍,当着林善信面让这人生生疼死。林善信只给他说了一句:“你伤了我三哥多少,你就千百倍还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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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要继续攻战,而林善信身为主帅必然不能离开。只得选了五十个暗力亲自护送林湛卢回京。林善信对这些人淡淡地道:“若是他死了,你们也就不用回来了!”林善信不知道为何那一刻看见满身血污林湛卢,让他吓地全身颤抖,让他恨想杀了所有伤害过林湛卢人。也许就是那一刻,他才明白自己身上和林湛卢流着如此相同血液,如此相似,眼前浮现那些过去光景,却没有不开心,只有害怕。在那一刻他才明白他手中人真得就是他亲人,他三哥,怎么割舍都不会割舍断。而之前种种不喜欢,原来仅仅是因为彼此太为相似。
一个月后,五十影子如数归队。林湛卢已经被正一大夫收下,林善信手中信笺上是无尤匆匆几笔:“一定救回。勿念,我等你回来。”
纪家闺秀 正文 尾声
新皇登基第五年,也是开元五年。二月二刚过,故彰被无尤关在府内,不许出去胡闹。就在正月里,这家伙竟然和当朝李相对起了对子,初学声律娃娃就如此不知好歹,也让无尤多少有些害怕,这孩子锋芒已露,虽然掩盖不住,但是总是揪心。如今善信已经出征第五个年头了,倒是时常有朝堂消息,可是多少还是念着那个人身影,想着他有没有好好地吃饭,有没有受伤,有没有想起这里还有个家…故彰已经八岁,故明和吉儿也已经五岁,正是最烦人时候,三个小孩子在府里吵吵闹闹,倒是看着很是和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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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私塾在大伯父林元会督办下也已经筹备好了,林家本家和各个外戚家里孩子皆是送了来,新请来几个西席都是李相走了路子来。故彰在给无尤第六遍保证不闹后,才把他也送了去,故明一看故彰去了,也闹着去。好在也开了一个女娃娃班,吉儿也跟着去了。每个月休息五日,其他时间都是上午上课,晌午便回来,下午府里又会听见三个小孩子吵闹声音。留在府内安老伯给故彰安排了骑射课程,每两日就要学习一次。无尤去看过,觉得甚好,知道这必然是善信早就安排。故明每次都跟着去看,嘻嘻哈哈地倚着树,嘲笑故彰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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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纪为用调回京城,任户部侍郎。为用和青若住进了以前后库胡同纪家,青若回来时候已经肚子微显,无尤倒是时常过去看她,说一些体己话。本是想让青若住过来,但是看见哥哥和青若那一副无我样子,便作罢了。袁氏很不放心,是两三日就往那边跑,唯恐为用照顾不周。躺在西院床上林湛卢一直没有醒来,命总算是保住了,可是人却一直没有醒过来迹象。正一给所有人都说,人如今已经没有问题,在好转,只是什么时候能醒来,就要看天命了。无尤每日都要来和林湛卢说说话,讲一些现在和以前事儿,然后很费心护理西院花草。无尤想总有一日他会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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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明,你在做什么?”无尤声音突然响起。
故明连躲都未躲,只是转过身眨巴了下眼睛,欺身上前,撒娇状:“娘亲。”
无尤不理会,看见故明正在撕《中庸》,脸色一沉,道:“为何撕圣人之书?”
“娘亲,万般才华何用?”故明也不躲闪,抬头看无尤。
“读圣贤书,行君子道。”无尤问故明:“君子之道是为何?”
“孩儿不屑君子道,君子就光明磊落,自己不可小肚鸡肠,所以君子往往永远胜不过小人。”无尤一愣,故明却继续道:“君子顾及太多、太爱惜自己形象、名誉和承诺。而小人就洒脱多了,百无禁忌,什么手段都可以上,可以撒泼打滚,也可以随口撒谎,还可以翻脸不认人,谁也不能把他怎样。君子只能用阳谋,而小人却既可以用阴谋又可以用阳谋,两相比较,君子明显处于下风,还没开打就先少了一半!”
无尤扶额坐了下来,盯着故明,问:“这是谁教你?”
“娘亲,孩儿已经大到能分辨是非,不需人教,自然会看。”故明笑嘻嘻地说着。
无尤缓了一缓,问:“那么我故明是要当小人了?”
“娘,我认为人该有原则和想要之理想,比如爹爹理想便是四海升平,那么为了这个理想,若是君子道不好走,为何不走小人道?孩儿认为易经说得才对,万事万物变化无穷,没有所谓正道也没有所谓邪道。而行中庸之道本该融合了小人和君子之道,撕其是为了孩儿永远记住,不需再看第二遍。”故明字字清晰。
“那你背一次给我听吧。”无尤扬起笑容,道。
“好。”故明负手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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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尤听着故明一字一字地背中庸,心下忽然就看见林家男人特有血脉融合。若是故彰有一半随了善信,那必然有另一半随了无尤。而故明却占据了圆融诡滑,又不失正道,在他心里若要走到那个正去,必然要经历些邪,能融合才能运用,才能更好达成目。之前纪守中就给无尤说,故明这娃娃了不得,是个诡才。也不知道是不是连吉儿那份聪明都被故明拿走了,这孩子过于狡黠。无尤早就晓得他过目不忘,却还在刻意隐藏,甚至故意出错让自己上心。总是看似什么都无所谓,但是却对亲情格外较真儿,极力维护。如今对无尤说了这番话,也不知道这小家伙又是做何种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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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吉儿,无尤无疑是有些忧心,相对于这两个出众哥哥,吉儿却少了这些,什么都是刚刚能做好。有时候甚至要故彰再次给她讲解才能理解。吉儿在某些方面却很像无尤,喜欢伺候花草、喜欢小动物、良善紧,见不得那些欺负和乞丐。吉儿已开始和绮晴学刺绣,也不过而而,没有什么天赋。不过无尤这些日子却觉得没有什么天赋也是一种天赋,老天会让吉儿过得平庸而简单,未尝不是一种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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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四,林湛卢奇迹般醒来。可是醒来后第一句话就问自己是谁,身在何处。无尤惊,忙请来正一大夫,检查完毕一切安好,只是为何会失忆,却不得而知。正一说:失忆也未尝不好,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而今种种譬如今日生,既然已经忘却就是还了他一个清明未来。封言在半个月前被善信派人送回林湛卢身边,无尤小心翼翼一句句告诉林湛卢:他叫什么,是何身份,而那些旧日仇恨往事却刻意避开不说。如今林湛卢只知自己是原安公二儿子孩子,府里人都恭敬地叫他一声三公子。醒来后林湛卢恢复地很快,渐渐也在府里时常溜达着,和无尤之间话也多了很多。三个孩子倒是下学后多喜欢粘着他,整个府里就是他最闲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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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林湛卢喜欢去学堂里给孩子们讲史,便在学堂客串了一位西席。他讲课生动,很多喜欢逃课孩子,都会每堂必到。无尤将本该分给林湛卢那份资产还给了他,同时也把分给老三家那个庄子也一起给了他,连着这些年庄子里收入。于是乎林湛卢便有了一个新去处,就是去庄子里溜达。而他每次去庄子时候都要在京郊灵山寺做停留,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有时候无尤也会带着孩子们一起陪着林湛卢去灵山寺,无尤还是会担心他身体,多数时候很婆妈地唠叨。湛卢便在一侧坐着听她说,然后摇头一笑,喝下苦兮兮药汁,道味甜。那一副顺从无尤样子,会让无尤恍惚觉得他从来都没失忆,还是幼年那个小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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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青若生下一个儿子,圣上赏下各种礼品。无尤带着三个小家伙一起去看小弟弟。纪守中想了很久,道:叫纪若言吧。青若坐月子日子里,小纪若言收到好多礼物,看得吉儿直眼红,问为何自己就没收到过呢。无尤笑着说:“你沾了大便宜了哦,你生在一个承前启后时刻里,已然是种恩赐了。”林湛卢抱着吉儿,许诺带着她去看满山红叶,当成今年生辰之礼物。同月,纪为用赐文渊阁学士,升户部尚书。徐卫潜升左都御史,掌御史衙门。徐卫潜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时常去正一堂和正一老儿喝酒闲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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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一,林湛卢一早就带着故彰、故明、吉儿去了西山,今儿正是故明和吉儿生辰,林湛卢这个三伯父带着三个孩子去赏红叶看菊花。无尤一早就和绮晴处理府内事宜,等处理完毕已经晌午了。想着那三个孩子必定很闹腾,怕林湛卢身子受不了,就上了马车往西山去。在莲花寺后山凉亭找到正休息林湛卢,湛卢看见无尤,笑着指那边树下追闹着玩三个孩子。无尤看了一眼,就往那边去抓,最后却和孩子们闹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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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失忆把戏,林三公子,到底要玩到什么时候呢?”一个华服公子,站在林湛卢身侧问。
林湛卢打开折扇,道:“也许终老吧。”
“上次说,你可考虑了?”华服公子继续问。
“圣上,我已是死过人了,朝堂便再不想进了。”林湛卢看着无尤和孩子,摇摇头。
“不怕朕威胁吗?”皇帝也朝那方去看。
“林家人人都在为你卖命,少了我一个又何妨。”林湛卢轻笑。
“武有林善信,文有林湛卢,一直是朕打算。”皇帝道。
“倒是物尽其用,可是我却不想如您愿,那明争暗斗日子太累。”湛卢看着那边笑颜,道:“看,那才是我想看,想守护。心也就拳头大小,放不下一个天下。”
“你这一身才华,不觉可惜吗?”皇帝侧目问。
“那么湛卢斗胆问一句,三皇子是怎么走?圣上觉得可惜吗?”林湛卢看了一眼皇帝,在嘴边擎起一抹若有若无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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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看向远方,笑了起来。是呀,怎么会不觉得可惜呢?若是有选,他一定会比三弟快一步打掉那杯毒酒。所有人都说三皇子有反心,可是却没人知道他从来只听这个哥哥。若不是一步步走到,若不是为了逼迫给八弟看,三弟又如何会被父皇软禁。他依旧记得自己冲进三弟房间,三弟却先一步喝下了毒酒。他最疼爱弟弟,他甚至不肯说一句重话与他,就这样倒在自己怀中,只说道:“大哥,我这一走,皇亲必然不敢异动…弟弟只能…为你争取这些时间了。如今…如今,你已是龙椅王者,不要再心软了…”如今,他已是最孤独人,每日坐在冰冷龙椅上,却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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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卢呀,你如今是京城首富,这数月之间京城多少商会被你收入手内,难道仅仅是为了前方笑颜?”皇帝看着那四张笑脸,恍惚间看见了幼年自己和三弟。
“她自小就想要一个太平盛世,善信会打造一个升平人间,我便为她营造一个繁华人世。而这一切若没有圣上做一个盛世明君,都将成为泡影。先皇皇子里,只有圣上才有能力开创这个辉煌。就算是当年怜惜我才华八皇子也比不上圣上胸襟,那里住着整个江山社稷。”林湛卢从来都知道只有当年太子,现在圣上才是明君,只是当年落魄之时得八皇子青眼,便要还他这青眼之恩,他向来有恩必报。
皇帝笑了出来,道:“朕依旧会等着你答应朕要求,林相这个位置朕会为你留一辈子。如今既然你喜欢商道,朕就把皇商交给你一坐,叫你人三日后来内务府详谈。”
说罢,皇帝拿过林湛卢扇子,扇了扇,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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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元六年,三月,叛乱已平。安公大军返京!到京之日已经是五月初了,新皇带着文武百官出城相迎。林善信在百官中看见无数熟悉身影,心里定下,他如今终于到家了。当日,圣上论功封赏,大宴六军。而八皇子却仅仅被软禁入当初皇子府中。等一切仪式完毕,父亲和岳父都先回了内阁,善信走进公府,而无尤却恰巧去了正一堂取药材。善信信步走在府内,如今府内已经不是他记忆里格局,无尤喜欢花草,整个公府按着她意愿栽种了四季花草还有蔬菜。善信看见墙角豆角芽,低头笑了起来,果然是无尤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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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呀,不要动我娘亲芽苗!”一个奶声奶气女声响起,软软小手抓住善信长衫一角,露出雪白一截胳膊。
善信回头看,一个粉嘟嘟小丫头,梳着两个小辫,小辫尾端系着绣桃花丝质发带。大大眼睛盯着善信,长长睫毛,就如和无尤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小丫头蹙眉,拽了下善信衣角,又道:“你是谁呀,怎么会乱在府里走呢?迷路了?”
善信扑哧笑了出来,把女娃娃抱了起来,道:“看来我要好好布置下府内安全了,你遇见陌生人竟然不怕。”
“你到底是谁,不说,我就要叫了哦。”吉儿开始威胁善信。
“吉儿,难道你娘亲没告诉你,爹爹最不怕就是威胁吗?”善信用鼻子点了点吉儿小脸蛋。
“爹爹?”吉儿迷惑了下,转头突然大喊:“大哥、二哥,爹爹回来了!”然后又看着善信,道:“刚刚大哥还说爹爹今日进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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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两个小孩子一前一后从南一院奔了出来,故彰在看见善信刹那,站住。故明一看大哥站住了,也立住了,上下打量了下善信。声音清亮问道:“你真是爹爹?”
善信还抱着吉儿,点点头,道:“你就是故明吧。”然后看向故彰,高了许多,道:“花灯会上走马灯可还能看,故彰?”
故彰晃了一晃,眼泪就奔涌而出,喊道:“爹,您终于回来了!”
善信蹲下,放下吉儿,长开双臂把三个孩子都搂进怀中,道:“我回来了。”
故明掰开善信手臂,后退一步,“你是坏人,所有欺负我娘亲人都是坏人,所以你是坏人!”
故彰去拉故明,低声呵斥他:“故明不得放肆,那是爹爹。”
故明撇了善信一眼,甩开故彰手,道:“让我娘亲哭,让我娘亲唉声叹气,让我娘亲月下无语,让我娘亲食不知味,让我娘亲日夜盼望伤心神…你是坏人!”说完,冷冷地瞪着善信。
善信看着故明那双和无尤一眼好看清澈大眼睛,道:“是,我是混蛋,是坏人,是最不好人,让你们娘亲苦等、苦守、苦泪,打落牙齿和血吞,都是我错!都是爹爹错,爹爹让你们这六年孤苦,爹爹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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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善信,你就是个混蛋,你知道吗?”无尤声音颤抖地响起,善信还没回头,她已经跨步到了他面前,定定地看着他,伸出手抬起狠狠落下,却轻轻抚上善信脸颊伤痕,一字一句道:“可是怎么办呀,我是那么不能没有你。”
善信抓住无尤手,放在胸口,道:“我回来了,我承诺过我一定会回来陪你白头到老!”
无尤猛地抱住善信,眼泪一滴一滴地滑落,湿了善信衣襟,“回来就好,平安就好。”
“傻瓜,我都回来了,你哭什么。”善信一手抱住无尤,一手轻拍无尤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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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故彰把故明和吉儿带进了南一院,听故明和吉儿说了一夜爹爹。故明眼睛像星子一样闪亮,看见自己爹爹虽然当面如此造次,但是心中却溢满了崇拜。那夜,善信抱着无尤,看了一遍又一遍,疯魔而狂狠地要了一次又一次,直到筋疲力尽。善信抱紧怀里累坏无尤,看着她眉眼,唇还有肆虐红肿,轻声道:“再看不见你,我就要撕心裂肺了。”
无尤窝进善信怀里,笑:“没有你日日夜夜,几乎不能入睡。”
善信帮无尤揉着腰,道:“没有一天不想你,没有一刻不想。”
“那你还不给我只字片语,真够狠心。”无尤轻抬眼皮,嗔娇。
“一旦写了,我就会疯狂,就会不能抑制地要回到你身旁。”善信耳语。
“我知晓,我都知晓。”无尤伸出手放在善信胸口,“你这里,除了我,还能装什么?”
“只有你,从来都只有你。”善信抱住无尤,“我为你打造了一个安平人间。”
无尤笑了笑,在善信身边安心睡着了,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如此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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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无尤还有点担心故明会和善信相处不好,却不想这完全是她多虑。故明和善信相处相当融洽。无尤看出来,善信很喜欢吉儿,总是把她抱在怀里,吉儿乖巧顺和,每次都乖乖坐在爹爹怀里不动,一会儿就能梦周公了。善信回来了,整个府里又多了一个和孩子们混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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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善信轻声走出故明园,进了西院。主卧灯果然没有灭,善信也不敲门,直接掀开帘子走了进去,还是一杯碧螺春在面前。而眼前人已经清明多了,那一双眼带着繁华看尽清透,品着茶样子还是绝世风流,好看让人沉醉。只是如今眸子不再空洞,清亮让人不能忽视。
“三哥。”善信坐下,道。
“你让我回家,那么你要养我一辈子了。”湛卢淡笑。
“好,你说什么我都应你。”善信笑灿烂。
“从现在开始少点拼命,你要养两个人一辈子呢。”湛卢把茶一口饮尽。
“三哥还是如此牙尖嘴利。”善信摇头。
“闲着也是闲着,如此消遣你,最有意思。”湛卢看着善信,突然觉得有家人真好。
“圣上,真会让你闲着?”善信不信。
“反正朝堂,我是不会再上了。”湛卢早就打定了主意。
“甚好,省得都给他们周家卖命去。”善信品茶到底,突然抬头,一面正色道:“哥,不许喝酒!”
“只放了一勺,不要担心。”湛卢拍打开善信眉头,道:“我才不死呢,好不容易有人肯养着我,被我消遣,我才不会害自己。”
“我不信,一时看不住就得忘了喝药,不值得信!”善信臭他。
“无尤太过了,怎么什么都给你说,哎,一世英名呀!毁喽。”湛卢啪打开扇子,摇了摇。
“你英明在我这里,足以。当世才情,谁能超过林三公子湛卢呢。”善信说罢,笑了出来。
湛卢拿扇子轻打了下善信脑门,“你呀…”然后也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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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元八年,纪相终于辞去了官职。踏实地回到府里伺候三个小娃娃念书,日日就是追着故彰、故明、吉儿,读书、写字、下棋、抚琴、丹青…开元九年,林元会、林元机也辞官了,在林氏学堂里也当了一把西席。开元十年,纪为用封相,徐卫潜封相。开元十六年春闱,出了本朝最年轻状元、榜眼及探花:状元爷是十八岁林故彰,榜眼爷是十七岁游安然,探花是十五岁林故明。三位骑在高头大马上,在京城大街小巷招摇过市,引大姑娘小媳妇尖叫连连。林故明一副懒洋洋模样,就差掉下马去,而那绝世风流派头却和三伯林湛卢一个样儿。故明拉住一侧榜眼问:“还要游多久呀?”游安然挑挑眉,摇头,那一双眸子却看向一侧正一堂内,一抹绿色身影,扬起一个好看弧度,分外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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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元十七年初冬,故彰把故明从城外抓了回来,压在马车里。对着车外道:“去正一堂。”圣上琼林宴后,林故明一张纸条就消失无影无踪,最年轻探花郎丢了,这简直就是之大耻!故彰手握爹爹一路影子,大江南北探出了故明消息,在年关前把人给捉了回来。故彰拽着故明进了正一堂,一抹清爽水色身影跳了出来,看了眼故明,径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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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林吉儿,看见二哥连叫都不叫吗?”故明冲着吉儿喊。
吉儿拽住要出门青灰色长衫男子,道:“你疯了,还没好呢!怎么能乱动。”
男子回头看吉儿,却看见后面两人,颔首道:“故彰兄、故明兄,多日不见。”
吉儿不管那些,只对男子道:“游安然,你是受虐狂吗?”然后转身问:“大哥,马车呢?再塞一个够吗?”
故彰点点头,故明却看见游安然眼中一抹得逞精光闪过,故明太熟悉了,那可是他算计后达成目特有表现呀。故明斜倚着桌子,一派世家公子作风,闲闲地开口:“反正年关了,安然兄不如就在林家过个年吧。”
吉儿不再搭理他们,只对着药材格喊道:“正一爷爷,娘亲今早说让你关了铺子就去府里,外公爷爷都等着你呢,要过年了。”然后牢牢拽着游安然直接往马车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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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小姑娘八岁那年,对药材突发了兴趣,医书一本比一本背快。直接拜在了正一门下,成为正一最后一个嫡传弟子,也是最聪明一个。如今京城人人皆知,安公小女儿是位女神医,十分良善,从不厚此薄彼,受伤动物也会施以援手,和当年正一有得一拼。每个见过林吉儿人都会眼直上一直,被她治好人会夸她是那天宫小仙娥下凡。林吉儿喜欢笑,逢人便有一张甜美笑脸,如今十七岁了,多少人惦记着,却没人敢上门提亲。圣上翻遍满朝文武公子,却觉得都配不上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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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公府。
“呦,野小子,舍得回来了?”无尤扫了故明一眼。
“娘,娘亲,想死我了。”故明一把就扑了上去,故彰只翻了翻白眼,佯装没看见。
善信一把拎了故明起来,“你这哪野去了,这味儿隔着城墙都得飘三里。”
无尤瞪了善信一眼,就知道他这是给儿子找台阶呢。湛卢坐在一边喝着茶,干乐。半晌才开口:“成了,回来就好,快去洗洗吧,瞅着就过年了。”
故明一听,转身就要出去,却听见无尤淡淡地飘来一句:“你再给我消失一次,我便当没生过哦。”
故明一愣,忙回头,道:“娘,您放心,我一定守着您。”故明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娘不认他。
“随着你以蓝姨姨快去吧,给我洗干净了。”无尤捂着鼻子,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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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安然站在几个大人面前,一脸含笑,行礼示意。却被吉儿拦着,吉儿对无尤道:“娘,这是我病人,游安然。我接他来住。”
无尤上前几步,仔细打量,身形不错,眉眼也不错,看着够祸害…又转了一圈,把吉儿推开,示意善信拉一把。然后无尤在游安然面前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声音,问:“榜眼爷?”
“谬赞。”游安然坦然回应。
“我家吉儿可不和人分相公。”无尤斜眼看他。
“请夫人放心,安然只要吉儿一人。”游安然眼神坚定。
无尤微笑,点点头,“那就看你能耐了,小子。”
游安然笑了一下,正对上吉儿着急眼神,她显然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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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尤上前,挽住善信,对着紫杉道:“把露园拾掇下,请游公子暂时住下吧。”紫杉颔首,笑心里神会,然后叫上身后丫头,往外走去。
无尤对着湛卢道:“我说三伯茶见底了,别装了,咱儿三个去看看门口,都挂起来了没。婆婆那边还等着呢。”然后指了下故彰和吉儿,道:“故彰,把那混小子给我打上一顿去。吉儿,你陪下游公子,等会儿和游公子一起去露园,有什么需要自己添置。缺什么还有你绮晴姑姑呢。”
说罢,善信就拽上湛卢,随着无尤一起当监工去了。湛卢用比划着笑善信没出息,堂堂安公被妻子吃牢牢。善信抽动了下嘴角,撇了他一眼,狗腿地跟着无尤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