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灯熄灭,转过身子,背对着于军,也是一夜未成眠。
水中的萍是碧翠的,终是做不成“彤”,她爱了他半辈子,他也回报了她的好,但心呢?她强求不了,也不能强求——他不过分,只是在每年的中秋节那天纪念吴一彤。
前些年,叶萍难免酸涩,如今,人都老了,孩子们都大了,心也就放达了,她相信:她还是有福的,那双手,不管年轻时伏案急书,还是年老时植草种花,不还是牵在她的手里吗?
雨,没有下来,是云姑娘忍住了眼泪吧!
清晨,于军的花圃里姹紫嫣红,朵朵的翠菊,凝着霞光,带着玉露,迎着寒霜,竞相绽放。
有一女子的俏眼颦眉,年年都在此时,浮影在花间!
于军急急走入花间,秋露打湿了他的衣衫,他每一朵花,每一朵花的细看——行行读遍,厌厌无语,不忍更寻思!
“一彤啊,女儿认我了,多快,36年前,我们见面,如今,都有孙女啦!”
“昨晚,我梦见你了,你还是那个模样,我却老了,手上都长出了老年斑。”
“你可不能嫌弃我,说好了,你等着我,就不能变。”
“这一阵血压有些偏高,生老病死的,我也看淡了,我写了份遗嘱,…这些年,部队的待遇高,用钱的地方也不多,攒下来一笔钱,都给女儿做嫁妆,叶萍同意的,她对我们的女儿很好,你放心。”
“清明节,我到公墓看你去了,紫俏的舅舅够用啊,果真成全了我们的愿望,在墓碑的左侧留下了空白,我只等着百年之后,和你并骨。”
“人呐,存着一口气的时候,就像这花,枝头俏啊,却总是被花匠挪动得各分东西,到了一抹成泥的时候,终归还是会在一起的。”
“你总是相信我,可我,却成了你最不可依靠的人…”
于军絮絮的说着,恨不能把这一年的话全都说尽,往事历历在目——
36年前的中秋佳节,部队上有演出,他一身戎装,她水袖翩翩,他本来是书生意气,没想过儿女情长,她本来是笑润初妍,没想过檀郎留醉,可却遇见了,他遇见了她。
爱,也就爱了吧,即使情深缘浅,即使秋扇悲风,即使从兹永弃!
但,不还有那枕畔的耳语,不还有那抵死的缠绵,不还有那深入骨髓的誓言吗?
吴一彤是勇敢的,在那个年代,生下私生女,需要多大的勇气!
爱就爱了吧,即便化了灰,她也燃烧过。
叶萍没有下来,每年的中秋,她都呆在屋子里洗洗涮涮,即使这样,她还是能猜出:于军会做些什么,会说哪些话,甚至,她能隐约听见从花圃间传来京腔古韵,那是吴军随身携带的半导体的声音,今天唱的是:“君须早折,一枝浓艳,莫待过芳菲,无复奉君时…”
吴一彤生前是剧团的演员!
(二)寂莲无声
“总裁,这是下午中秋茶会的到会者名单,甄氏企业已经派代表从无锡过来了,暂住鹏程宾馆休息。 ”
“总裁,叶总经理派肖总过来送梧桐二期的图纸,正在外面等着,因为没做事先安排,全天的日程已经排满,是不是把图纸留下,请肖总先回去休息?”
“总裁,与约翰先生的中午会面定在凯伦餐厅。”
上午10点钟,叶铎从会议室走出,秘书赶紧上来汇报工作,叶铎已经看见了等候在茶水间,慢慢品茶的肖慧云。
其实,叶远鹏早将梧桐二期的图纸拿给他看了,那天,还带去了凤宝,凤宝把图纸垫在小屁股底下不给爷爷看,叶铎就一笑置之,抱起孙女去看藏獒,让儿子自己定夺。
所以,他对肖慧云的真正来意,是心里有数的。
“把和约翰先生的中午会面推了吧,让肖总中午过来见我。” 叶铎吩咐完秘书,就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办公室分为里外两间,外间,豪华得有些俗气,里间,总关着门,只是在叶铎偶尔疲倦时,才进去休息。
以房地产起家的叶氏集团如今已是如日中天,叶铎是在收购了邱家的大部分持有股以后,才算翻了身,否则,叶司令见他一次训一次,骂他“不务正业”,“好男儿不当兵就是个孬种”。
今天,他心情不是很佳,随手推开了里间的门。
里面,别有洞天,如女子的小小闺阁——翠竹窗纱,荷叶床铺,焦尾古筝,树雕书架,方桌上,一盘棋,未分胜负,棋子寂寞对峙,叶铎是凭着记忆重新摆出的吧!是也曾有过赌酒泼茶的光景吧!
墙壁上,挂着采荷图,一女子托腮凝神,是年轻时的邱碧荷!
叶铎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像被一根长针扎到了手和脚,扎到了心,他惊颤了一下,退出这别有洞天,“砰”的把门带上,关上了一室青碧。
如果说,这一世情缘也如同这门,可开可闭,那么,他是愿意的。
中午时分,肖慧云敲门而入。
“我以为…总裁在中午接见我,是预备了餐点,看来,佳肴是没的吃了,铁板烧倒有一块!” 肖慧云着一袭白色的职业套裙,站在办公桌前,芳菲妩媚。
一番俏皮话后,叶铎缓了脸色:“想必你茶水也喝够了,我就不给你倒茶了,有事儿直说吧!”
“有事儿真的可以直说吗?那好,我就直说,我…想你了,没有图纸,没有叶总的派遣,是我自己要见你!” 肖慧云的明眸闪着泪光。
叶铎本来想教训她的胡闹,见此情景也于心不忍了,他暗叹,如果当年对碧荷谦让半分,他们也不至于此。
他起身,拉她坐到长沙发上,笑道:“多大年纪了,动不动就像个小姑娘似的,好了,想吃什么?总裁请肖总吃点好的!”
“吃月饼,今天是中秋!” 每天逢年过节,叶铎必去疗养院,肖慧云才有此一说,她抚上他的手臂,道:“这些年,我什么都不计较,连你的私心也都体谅,可是,如今,她有儿子、儿媳、孙女的陪伴,也就够了,你去那儿,她不也是不见你吗?…我跟你,也不悔,没有孩子就没有孩子,可你一到过节,就孤零零的呆在疗养院里,而我又过不上一个好节,这是图什么?我要你今年陪我!”
叶铎想:碧荷与慧云的不同就在于此,慧云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更会明确的表示,但碧荷从不,她如“曲径”,寻到了,才可见“花木深”,可是,他没有寻到!
“说好的事儿,不能更改!…你一向也不是好钻牛角尖的人,是不是看见凤宝,心里就觉得委屈了,哪天,我把她抱出来,给你带一天,以前,我想让你领养一个,可你不干,如今,也只能是抱孙女啰!” 叶铎想起来:晚间,要给凤宝准备礼物的,便道:“我们中午就吃月饼,然后去商场一趟,你帮我挑个玩具娃娃,孙女说了:要红眼睛,皮肤白白的,还要会扭屁股的!”
“呦,宝贝儿说的不是兔子精吧?这可不好买,你得给我跑腿费!…” 肖慧云的可人之处就是能见好就收。
《后来》彦归来 ˇ宛如轻扬ˇ
雷克萨斯行驶在通向辉山私家疗养院的盘山路上,虽然错过了婚礼,但有娇妻爱女相陪,叶远鹏也舒心惬意,今年的中秋夜,他的家是团圆的。
据护士讲,最近,邱碧荷的精神状态非常好,常常能叫出紫俏和凤宝的名字,而且不再嚷着买小猫,只是举着凤宝的照片念叨:“要这只肥肥的小白兔”。
叶铎给叶远鹏打来电话,让他先把老婆孩子送到辉山,再去参加叶氏集团的中秋茶会,等茶会结束,父子二人再一同返回到辉山庆团圆。
叶远鹏从父亲说话的语气中感觉出:今晚,父亲想同母亲见面。
叶铎和邱碧荷应该有五年不见了:叶铎时常去疗养院,但只停步于走廊;邱碧荷清醒时从不提叶铎,更别说见面,但发病时,却只叫“叶铎”的名字,哭哭笑笑。
叶远鹏从不讲父母婚姻的孰是孰非,紫俏也闭口不问,时间一长,倒成了迷。
“如果你不受伤的话,这个时辰,我们的典礼都已经结束了!” 叶远鹏对这件事儿还是耿耿于怀。
“那你就当典礼刚刚结束好了,我都不太在意,你却那么较真,如果我真在乎那场风光和名分的话,还能有凤宝吗?” 紫俏亲了亲熟睡的女儿。
凤宝经不起颠簸,开始时有些晕车,现在,就如同打了麻药的小白兔,在妈妈的怀里呼呼大睡,小胸脯一起一伏,圆滚滚,香肠似的小胳膊软踏踏搭在妈妈的胸前,虽然没吃过妈妈的奶,但,喜欢“咂咂”,却是每个孩子的天性。
叶远鹏从后视镜中,偷窥自己的老婆孩子,对伸向紫俏胸前的小手深表不满:“这可咋办?有她在,就不准我摸她的妈妈,自己倒摸个欢,霸道透了!”
“不霸道就不是你的女儿了!” 紫俏调侃:“你去做亲子鉴定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心情很复杂吧?”
“于大记者是在做访谈节目吗?” 叶远鹏得意洋洋的说:“看见她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有女儿了,你看她,越长越像我,简直就是我的翻版!亲子鉴定是做给你看的,怕你不承认!当时我就想,如果你抵赖,就把你和女儿绑架回家,不过,你还是比较明智!”
“其实,我们的缘分真就是来自于女儿,不管你承不承认,外人都是如此想,他们看待你我的婚姻就如同看灰姑娘的童话故事,认为会吹弹可破。” 这种流言很伤紫俏的自尊。
叶远鹏一向自以为是,根本没有体会到这一点,他不以为意的说:“别听他们胡扯,水晶鞋穿在你的脚上,谁也脱不掉!”
紫俏的腿正在康复阶段,不能远走,不敢着劲,下车后,叶远鹏先把睡着的凤宝抱进了疗养院,又回来接应紫俏。
紫俏进入房间的时候,凤宝已经醒了,没哭也没闹,像个小大人似的,坐在卧室的大床上和邱碧荷说话。
“小白兔,你是我的孙女。” 邱碧荷使劲儿闻着凤宝身上的奶香。
“哦,有个爷爷也介呢(这么)说,你(俩)一家的吧?” 凤宝学会说长句子了。
“谁教你介呢(这么)说话的呢?像个外国人儿!” 邱碧荷学凤宝说话,她不发病时,性情也不是很稳,总表现出小孩儿的心性,倒很可爱。
“我不四(是)外国人儿,我是凤宝人儿。”凤宝认真的纠正。
“你喊我奶奶,我就给你梳头,抹香香。” 邱碧荷看见儿子和儿媳进来也不理会,只顾着亲近小白兔。
“来来(奶奶),来来,我要美美!” 凤宝伸出小手就让邱碧荷抱,湿乎乎的小嘴像抹了蜜,甜着呢。
叶远鹏看了看表,对紫俏道:“茶会快开始了,我马上得走,你注意点凤宝,虽然妈妈从不伤人,但我还是不放心,你自己也小心点,腿伤刚好。茶会一结束,我就回来,别想我!”
“我才不想你呢,茶会结束不是还有舞会吗?前天,宝儿告诉我,说是贝儿已经想好向你索要什么礼物了,是中秋之夜的第一曲舞,她给我看了贝儿试穿那舞裙的照片,挺漂亮的,堪比那广寒宫中的嫦娥,宛如轻扬,想必贝儿是做了充分的准备,你不知道吗?” 紫俏笑看叶远鹏的反应。
叶远鹏不但知道,而且已经答应下来,也不过是一支舞的时间,并不过分,他很愿意把这个礼物送出去,既给了贝儿面子,又了却自己的承诺。
不过,他可不愿意让紫俏知道,心里恨着宝儿多事儿,脸上却也不露声色,他淡淡一笑,摆了一个很帅的交谊舞的POSS,把紫俏拥入怀中,耳语道:“应酬而已,第一个舞是你的,来,计时开始,我们贴面5分钟!…紫俏,跟我家的亲戚还是少点来往的好,特别是宝儿。”
“她总是过来,我也不能赶她走啊,她跟我家长里短的,我也不能晾着她呀!你这个人,就是墨索里尼,总有理,说来说去,又成了我的不是!好了,快走吧,路上小心,别超车!”
阳台上,清风送爽,紫俏凭栏,衣袂飘飘,她望着叶远鹏健朗挺拔的背影,想象着舞会上他的风姿——
卓尔不凡的气度,棱角分明的眉眼,凌寒如剑,谈笑如虹,再有红袖添香,该会怎样的轻舞飞扬,该是怎样的一幅鲲鹏展翅图。
识曲别音兮令姿煌煌有美一人兮宛如轻扬
墙角爬满了藤蔓,菟丝花开了,纤细柔弱,缠绕在高大的橡树上,紫俏自嘲的笑了,何苦庸人自扰!她喜欢花,唯独不喜欢攀附在其他植物上的花!
“我如果爱你,绝不学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我如果爱你,绝不学痴情的鸟儿,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小妈妈,你在说歌聊(谣)吗?快看看我的小辫!” 不知何时,邱碧荷拉着凤宝来到了阳台上。
“你在朗诵舒婷的《致橡树》,我听出来了!我也喜欢这首诗,可是,有几人能做到?叶氏集团不就是凌霄花吗?攀援,攀援,直到吸干橡树的所有!我再也无法回家了,没脸再姓邱,只能叫碧荷,我一直等着他来认错,他却总是错上加错!” 邱碧荷的表情异乎寻常,眼神非常清透。
紫俏顿生疑惑:自己的婆婆真的有病吗?也许有,也许是逃避,或是自虐。
人生若只如初见,初见时,只是爱,终了时,会衍生多少复杂的情感呢?
邱碧荷看了一眼紫俏脖颈上的七锁,思绪如流云一般,飘远:“我把它埋了起来,埋得很深,如坟墓一般,他却寻到了…”
正说着话,护士长推门进来,后面跟着几名工人,搬进来8盆清一色的丹桂,金黄的花开得正欢,吐露香甜的芬芳。
“桂”通“贵”,在中秋赏桂是有讲究的,象征幸福的到来。
是谁?这么有心!
“从杭州刚刚空运过来的,甄家年年如此!” 护士长向紫俏解释。
甄家是宝儿的娘家,也是贝儿的家。
“把这些花搬到楼上的风阁里去吧,今晚上,我们在那儿吃饭,准备五套餐具!” 邱碧荷对护士长交代,这护士长其实就是叶家雇的全职保姆,兼管邱碧荷的寝食饮居。
护士长走后,邱碧荷沉思了半天,自言自语:“真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快!”
紫俏正莫名其妙的时候,她忽的转身对紫俏神秘一笑:“今年中秋,最好的礼物是凤宝!…谢谢你,紫俏,你是我命中注定的贵人!”
紫俏百思不得其解,我为什么会是你的贵人呢?
满月如佳人,出云弄色之时,叶铎和叶远鹏一道回来了,因为邱碧荷事先有交代,护士长把他们请到了风阁之中。
随后,邱碧荷抱着凤宝走上楼来。
叶远鹏担心紫俏的腿,急忙下楼迎她。
楼梯上,紫俏正慢慢地挪着脚步,叶远鹏一下子把她腾空抱起,携带着红酒的香甜,他把自己的气息一股脑的压迫上去,他把她抵到楼梯扶手上,封住了她的唇和要惊嗔的话。
他揉捏她纤细酥软的腰肢,腻腻的说:“酒也喝了,舞也跳了,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原来,宛如轻扬的人儿在这里!”
风阁中传来对话的声音,叶远鹏缓缓放开紫俏,凝神静听。
“碧荷,我真是高兴,你好了!你应该早就好了,可为什么不告诉我?” 叶铎的声音有些激动。
“你很忙,有应酬不过来的事儿和人,我何必打扰你!” 邱碧荷很冷静,话中有话。
叶铎避开话中的另一层含义,解释道:“既然是应酬,我可以推的,我很想见你,却怕你激动起来,弄伤了自己”
“不会了,只有傻人才做那种事儿,这几年,我已经想得很明白,更记得你对我说过的话,一天也不曾忘记,这是你对我最后的承诺,能否实现,全在于你,如今,凤宝摆在眼前,你应该对我有所交代了吧!” 邱碧荷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来说这番话。
很久,叶铎都不出声,空气压抑得快要爆炸一般,一阵暗香浮过,他深吸一口气,终是长叹言伤:“这就是你今天见我的唯一目的!我想到了,却不愿意承认!从前,心无杂念的碧荷已不在!是我错在先,即使我认错,你依旧会记恨,”你心里惦记着的事儿,我早就跟远鹏说过,他给我抱回孙子的那天,就是我让位给他的时候,他还只当作玩笑,我叶铎再如何,在儿子的问题上却不糊涂,叶家产业早晚是他的!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没有任何人与他争!半年之内,我就让他接替总裁的位置,你满意了吧?
“我非常满意!远鹏,你们进来吧!” 邱碧荷喊道。
紫俏进屋后,才知道,为什么这么半天,凤宝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原来,这个小美美,把那丹桂上的花都撕扯了下来,正往脑袋瓜子上戴呢,金黄色的花汁儿在葱绿色的衣裤上抹出一幅抽象的油画。
如今的8盆丹桂,花容惨淡,一片狼藉,像秃毛鸡似的,羞答答。
远鹏一看就笑出了声,道:“叶家,你最厉害,小霸王!”
“她也有我邱家的血脉,谁说她只能姓叶!” 邱碧荷意味深长,幽幽说道:“儿子,不要轻信任何人的话,特别是你的爱人!”
说罢,邱碧荷转身走出了风阁。
《后来》彦归来 ˇ虎嗅蔷薇ˇ
“八月十五月儿明呀,爷爷带我打月饼啊,月饼圆圆甜又香,一块月饼一片情啊!” 韩风特别不爱吃月饼,不过今晚,他值班,食堂已经提前放假,他只有勉励自己,用饼充饥了!
中国人很重视中秋佳节,都会尽量回家团聚,所以,今晚的百姓医院也是冷冷清清,只有少数重症患者依旧呆在医院。
韩风家是开矿的,在燕阳的农村,父母喜欢女孩儿,为了得个贴心小棉袄一再超生,韩风排行老三,上顶是两个哥哥,底下是一个妹妹,他虽然号称“帅哥”,但在家中,却很没地位,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没有妹妹韩雪的那几年,还被父母当女孩“稀罕”来着,小名叫做“招妹儿”。
瞧瞧这小名,太花哨了,注定了他的“招蜂引蝶”,还总是有贼心没贼胆,尽干那些有名无实的傻事儿。如今,二哥的孩子都满地跑了,他的媳妇还不知在何处呢?以他自己的话说:“不知在哪个漂亮的老丈母娘腿肚子上转筋呢!”
为了表示对父母“偏心”的抗议,韩风早就想好了,今年过节不回家,过自己的节,让大家想去吧!
所以,当小胖墩他爸,百姓医院的副院长兼神经内科主任吴敌要求同他串班时,他满口答应了,道:“成,不就十五、十六两晚吗?也没有个美女,在哪睡都一样!”
可是,当听着小胖墩叫喊着:“和燕子姐姐吃肯德基去啰!”再看到吴敌脱去白大褂,收拾得神清气爽,拉着儿子潇洒离开时,韩风差点没把肠子给悔青了,他暗暗着急:这下,吴小燕要是怎么着了,我怎么向她姐姐交代啊!这心,我还得操,决不能让吴敌得逞!
他边咬月饼,边给小燕挂了电话:“吴小燕!干什么呢?才接电话!…咳,晚上玩跑跑卡丁车吧,10场定胜负,组比赛和个人赛我都奉陪到底!”
“嗯、嗯、…好啊,不过得晚些,8点以后吧!” 小燕正啃着吮指原味鸡,两只手沾满了油,她把手机放在颈上夹着,送到耳边,结果技术不过硬,刚说两句,手机一下子摔到地上,把她给心疼的,暗骂韩风是个扫把星,倒霉蛋!
吴敌赶紧钻到桌子底下捡起了手机,话说得既绅士又体贴:“你说吧,我替你举着!”
韩风在电话的那端全听到了,气就不打一处来,暗骂吴敌不是一个好东西,人模狗样的坑骗良家少女!
他对着电话叫嚣:“你还有功了你,居然有人替你举手机,还替你干什么?”
“擦嘴儿!”肯德基太吵,吴敌举手机的动作也没做到位,所以,小燕根本没有听清韩风的话。恰巧这时,小胖墩咬一口老北京鸡肉卷,浓香的酱汁儿顺着小嘴往下淌,小燕提醒胖墩,并给胖墩擦了擦嘴。
“还擦嘴?” 韩风在即将发疯之时,“啪”地合上手机,挂断了电话。
走廊里传来“踢踏”、“踢踏”的脚步声,刘丹推开了院长室的门。
韩风斜躺在沙发上生闷气,见刘丹进来,便恹恹的说:“也不知道敲门,万一我衣冠不整,岂不是又要传出绯闻,谁还能给我做女朋友?…咦,今天,你不是休息吗?”
刘丹假装听不懂话中的深意,很贤良的说:“我替李颖的班,让她回家了,孩子小,挺不容易的!”
韩风翻了个漂亮的白眼,心想:你有那么好心吗?
说话的功夫,刘丹端进来一个电磁汤锅,在沙发扶手处找出电源,给汤锅通上了电。
她紧挨着韩风坐了下来,臀部贴靠在韩风的大腿上,温柔贤惠的说:“锅里有炖好的鲫鱼,把汤热开后,我们就可以吃饭了。”
韩风坐了起来,不着痕迹地移开自己的腿,和她保持一定距离,又故作镇静的调侃:“劣质化妆品!存心熏我是不是?”
“高档的,我也买不起啊,要不,你送我!” 刘丹用羹勺搅着鱼汤,回眸一笑,给韩风送去了秋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