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问错愕的盯着他。
“陆铮不在的这段时间,他名下的闰华地产各项目及子公司负责人早已经因为资金链紧绷的问题,开始坐立不安了。你应该知道,当初陆铮注册公司是萧氏注资的,萧氏,也就是我本人,其实是闰华地产的第二大股东。现在闰华地产群龙无首,管理层的人走投无路,纷纷来找我主持大局,甚至不需我提议,他们已经自发要召开特别股东大会。”
素问思索了片刻,才说:“所以你就想趁此机会谋权篡位?”
萧溶为她这个用词笑了笑:“没有这么血雨腥风,经济市场的吞并和厮杀,从来都是看不见的战争。当初陆铮之所以发展的这么一帆风顺,也是有萧氏强大的资金力量做后盾,闰华地产虽然名义上是陆铮的公司,实际上也和萧氏的一个子公司差不多,所以,我现在整合资源,把它收归萧氏旗下,并没有人反对。”
“不,陆铮不会同意的。”素问果决的说,“闰华地产是他的心血,虽然我不知道当初你们的合作是怎样的,但我知道,这些年来他都在为了公司疲于奔命,也许那些在你这个家族企业的继承人眼里不值一提,但那都是他的血汗挣来的。他没有犯罪,很快就会被释放,他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
“无所谓,就算他两个小时以后出现在特别股东大会上,也改变不了什么了。管理层的大部分人都支持我,对我而言,只是更费周折一些。只要萧氏断绝闰华的上游资金链,他的公司一样做不下去,在建的工程只能停工,而手头的现房一时半会也抛售不出去。闰华的资金链已经紧绷到了极点,他们没有实力来打这一场自卫反击战。陆铮也没有哪个本事,在融资方面他是个外行。如果他坚持不肯被萧氏并购,到时那一帮跟他一起奋战的公司元老都要被他连累,他是个聪明人,可惜输在,太重感情。”
素问不懂这些商场上的道理,她只是明白,不能让陆铮的心血化为乌有:“如果陆铮的公司真的像你所说的,和你萧氏旗下一个子公司差不多,那你何必费尽心思去并购他呢?反正你已经是公司的第二大股东,参与利益分红了不是吗?你的话虽然听上去很动人,但我相信陆铮是不会妥协的。即使他不能参加接下来的特别股东大会,只要得到他本人的授意和认可,作为他的代理人也可以替他参加的,不是吗?”
萧溶平静的眸子里终于出现一丝诧异:“你要代替他出席,否决我的提议?”
素问不避不让的迎着他的注视。
沉默也不过是一瞬,萧溶眼里划过不屑一顾的哂笑:“所以我就是讨厌跟女人合作,头发长,见识短。”
“别忘了当初气死陆家的老头子,你也有一份。要不是你肚子里那个种,我的计划可能还要等上好一阵子,等到老头子肝癌发作。怎么,现在你心软了,还是良心发现了?你现在倒是巴巴的为了陆铮来跟我讨价还价,要是让他知道你是帮凶,你以为他还会领你的情吗?”
“…”
因为萧溶的话,她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不,我从来没想过害他,那是你的圈套!我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害他?他不是你最好的兄弟吗?”
“兄弟?呵,他有把我当过兄弟吗?”萧溶冷冷的笑道,“我说过,他输,就输在太重感情。没关系,我造就猜到你会干扰我的行动,这不影响大局。人生就像是一盘棋,所有的伏笔都已经埋好,你这颗棋子并不能起到什么关键作用,我劝你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陆铮连总公司都保不住了,华谊自然也只能拱手让出。你乖乖的安分守己,演你的戏做你的大明星,以后自然星路通顺,拿着钱过你想要的安稳日子。”
这不正是萧溶第一次在后台拦住她时,问她想要的吗?现在全都唾手可得了,她却后悔不已。她从来没想过要让陆铮失去一切,不,她宁愿被打回那个一无所有过着杂草一般生活的聂素问,也不愿发生今天的这一切!
素问闭上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知道,现在不可能要你改变主意,而我,也不会改变主意。你记着,你是你,我是我,我从来没有跟你同流合污过,我只是愚蠢的被你利用了!不管陆铮能不能挽回这一切,只要他还在坚持,我就会站在他那一边。所以,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敌人。”
萧溶无谓的耸耸肩:“真可惜。平心而论,你是个有前途的演员。”
从走进这间办公室以来,素问第一次笑了,她如释重负的扬起唇:“今天很谢谢你,又教会我一点,背叛你的人很可能就是你最信任的人。陆铮他瞎了眼,把你当兄弟,我也瞎了眼,被你玩弄于鼓掌,希望萧少你也能引以为戒,不要有天被自己深信的人从背后捅了一刀。”
“谢谢你的忠告。如果你真的要代替陆铮出席股东大会,作为闰华的第二大股东,我正式通知您,今天下午两点半将在闰华公司十二层的会议室召开有各大股东联名提议的特别股东大会,到时我会提议用增发的方式来稀释陆铮手中的控股权,当然,股东都有优先配股权,只是预计调动的金额会超过数亿,如今资金链紧绷的陆铮恐怕拿不出这个数额。对于闰华,我志在必得。如果你还有任何问题,可以联系董事会的董事秘书,他会详细向你解释。”
对此,素问根本是个门外汉,她想了想:“那我也可以代表陆铮,否决你这个增发的提案?”
“当然,每个股东都有投票权。不过所有的股东都同意增发,因为这是对公司有好处的。现在资金流缺口这么大,除非有个救世主能拯救他们,不然公司就只有面临倒闭。大家只要能保住饭碗,并不介意换个当董事长。”
萧溶一向玩世不恭的态度在这时收了起来,是真的公事公办,素问甚至能感到一股刀光剑影的肃杀。
素问点点头:“我只有一句话想问你,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策划这一切的?从你第一次找我合作的时候,还是更早?”
萧溶转过了身,望着落地窗外城心繁华地段这片钢铁森林的顶端,众生渺小,仿佛都在他的脚下,他轻易的摆布每一颗棋子。
“什么时候开始布局重要吗?重要的是,这局棋,我赢了。”
素问迷茫的盯着他的侧脸,从一开始,她就从未看懂过这个男人。
临走时,她也不忘补上一句:“这局棋,还没有结束。”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素问还很镇定,她靠在电梯的玻璃墙上,迅速的思考了一遍对策,然后打电话给燕北:“那边怎么样,警察肯放人了吗?”
一提到这件事,燕北就火大:“现在的公安部门,办事都什么效率!犯人都自首了,他们还扣着人,说要办什么手续。幸好陆家上面那位还是能说上话的,跟他们上司沟通了一下,终于肯放人了。”
素问一愣:“陆文漪亲自去了?”
“嗯,刚把陆铮接回来,现在应该回陆家本宅了。我看他最近是够倒霉的,正准备学TVB给他买点柚子叶去去晦气。”
素问听闻陆铮终于出来了,这才舒了口气,一想到方才萧溶的话,又着急起来:“不行,他现在还得来公司一趟,马上萧溶要组织闰华的一帮元老召开特别股东大会,讨论增发的事,具体怎么一回事我也不懂,反正这件事非同小可,关系到公司的控股权。你大概还不知道吧,陆铮被抓这件事,也跟萧溶脱不了干系…唉,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得赶紧告诉陆铮。”
燕北也被她说愣住了:“你说溶子这家伙要夺权?”
素问说:“差不多就这回事吧!”“啪”一声就将电话挂了。
在公司楼下她招了辆车,立刻就说:“到X街道军区大院。”
在车上她就拨陆铮的电话。在拘留之前一般都会没收通讯设备,她不知道陆铮这回开没开机,一通拨过去,果然是关机。她只好心急如焚的望着窗外。
到了路口,出租车就不能往里再进了,素问跳下车,拔腿就往里走,在哨岗处被人拦着了,她好说歹说别人也不放行,最后她想起陆文漪的秘书电话,拨通后,直接交给那站岗的哨兵。电话里不知说了什么,三言两语之后,哨兵把手机还给她,敬了个礼,终于肯放行。
陆文漪就在门口等着她。
素问把来意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然后问:“陆铮在里面吗?我得让他赶快回公司一趟。”
陆文漪看她跑得满头大汗的,好心的拿出一张手帕递给她:“你说的这些事,陆铮都已经知道了。刚才他已经离开,去处理这件事了。”
“离开…了?”素问张着嘴,一时无言,好像陆文漪在说谎骗她似的。但她明知道,谁都可能说谎,唯独这位不可能。
“那他…打算怎么处理?”她愣了愣,脱口问出。
陆文漪笑了,好像并不担心似的:“那是他的公司,该怎么处理,他自己有主意的。虽然在我眼里,他始终是个孩子,但陆铮今年已经二十四岁了,是个男子汉了,经历过这次,希望他也能有所成长。”
陆文漪的话,似乎意有所指,但彼时,素问仍不能参透。
她只是怅惘的望了眼陆文漪身后的那所大宅,若有所失的离开了。
良久,陆文漪望着素问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回到屋里。
客厅内,陆铮正一动不动的站在窗前,从厚重的窗帘缝隙里,不知在凝望着什么。
“既然这么舍不得,干嘛还要骗她?”
一零六,
更新时间:2013-1-11 0:05:11 本章字数:4920
“既然这么舍不得,干嘛还要骗她?”
陆文漪走进室内,望着陆铮的侧影。正如她所说,无论陆铮取得了多大的成就,在她眼里,他始终是个孩子。如今,执拗的站在窗前,扯着手里的窗帘不看放手的陆铮,就像是个任性的孩子。
她刚把陆铮接出来,徐特助的电话就已经打到陆铮的手机上,向他说明了萧溶要召开特别股东大会,吞并闰华地产的事。那时候,她就坐在陆铮旁边,从电话里也听到一星半点,她忽然有点好奇的打量着自己这个外甥,想知道他会做何反应。
一直以来,都把他当成个孩子,他要和朋友合伙搞地产,做公司,她也不置可否,现在政治家庭的后代从商的例子非常多,不少都做得很成功,她也只是以为陆铮玩玩而已,就像是小时候大院的孩子都很喜欢的打仗游戏,萧溶一呼喝,陆铮就是翻墙也要跟着去凑热闹。
没想到后来他做得很成功,她便更加不多过问,她知道一个没有父母的孩子,在思想性格上会更加独立,即使有时候她很愿意为他提供一些便利,但陆铮从没向她张口过。他甚至信任他的好哥们萧溶,更多过于她这个亲姨妈。
这次的难题,明显是他那位好哥们出给他的,这一次,陆文漪不仅没有急于帮他解决,反而更想知道陆铮自己会怎么做。
或许这时候,才真的意识到他已经长大了,是个能独当一面的男子汉了。她能做的,不再是帮他拿主意,而是不管他做出什么决定,都默默的支持他。
陆铮在窗前站了良久,明明知道那个窈窕的背影不会再出现了,半晌,他死死攥在窗帘上的手终于松开,厚重的帘幕垂落,遮住了从窗缝中投进来的日光,在他侧脸上的一线明亮也蓦的暗了下去。
他从这片暗影中转身,错落的光影下,他整个人显然变了很多。原本显得有些书卷气的柔软短发,被剃成粗黑的寸头,也许是发型的缘故,脸显得更小,都快赶上女人了,颧骨突出的很明显,凹陷的一双眼睛里亦是落寞的阴翳。这段时间的拘留,让他的下巴上都生出些参差不齐的青髯,整个人生出一种陈旧的味道。
他定定的看了一会陆文漪,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扭过头,说:“我上去收拾行李。”
非常平静的语调,从在车上接完那通电话,他就一直表现得异常的平静。相比之下,倒是方才姓聂的丫头心急火燎找来的样子,看起来更正常一些。
“你打算就这样逃避到底吗?”陆文漪在他背后问,“如果你不想去当兵,姨妈也许可以…”
“不用了。”他停在楼梯上,没有转身,很快的回绝了她的话。
“你难道不想拿回自己的东西了吗?”
就算是一帆风顺,自己创业的心血,总归是会舍不得的。
陆铮停了停,也许是在思索什么,陆文漪等待着他的回答。
没有回答。
他只是搓了搓脸,抬步继续上楼。留下一个非常颓败的背影,最后终于消失在楼梯转角。
“…”陆文漪的眼中露出失望,终究是个孩子吧,还不够成熟来经历挫折和磨练。
一墙之隔,陆铮停在楼梯转角处,手按在扶手上,指骨铮铮,按得青筋分明凸起——
我自己的东西,总有一天,我会靠我自己拿回来!
*
素问回到家中,愈发觉得陆文漪的话太模糊,陆铮去处理了…他究竟要怎么处理?萧溶不是说就算他本人赶去参加股东大会也没有用了吗?
越是担心,越发坐立不安,拨他的手机,却始终无人接听。转打给燕北,那边也说,陆铮出来后就没再与他联系过。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她心里的不安也就慢慢的扩大,墙上的挂钟嗒一声,时针指在“二”上,萧溶说过,特别股东大会会在下午两点召开!
她等不下去了,再这样枯等下去她会发疯。她一边给陆铮打电话一边出了门乘电梯,电话依旧无人接听,这一次,她一直耐心的等到转入语音信箱,才开口说:“陆铮,我知道你现在也许很忙,我只是想你知道,不管这场仗,你是赢是输,我都会站在你身边。就算失去了一切,你还是你,是我爱的男人。”
她在言语表达上一向内敛,与陆铮在一起时也很少说这些情啊爱啊的,一口气说完这些,她心跳起伏。在路边拦到出租车,她跳上去,说:“去闰华地产总公司,快!”
谁知路上偏巧遇到塞车。
北京的交通大致就是这样了,朝九晚五,午后时分,愈是你最着急的时候,就愈是堵得水泄不通。成群的车辆被堵在高架上,午后的阳光非常好,透过出租车的玻璃窗一直晒到她的脸上,提醒着她三月半了,已经是春天了。
可这一丝阳光并没与普找到她的心里,她只是一遍一遍的催着司机:“师傅,麻烦您再快一点好吗?我赶时间,真的很急很急…”
“现在车塞在这儿了,就是孕妇生孩子,也只能搁这等着啊?要不我给您开门,您自己走下去?”
这不是天方夜谭么?这高架中心,不知要走多少个小时才能走下去?
素问也知道自己为难人司机也没用,索性闭了嘴,老老实实的等着。
司机倒是不急,反正车停在这儿,计价器上表也照跳,素问倒不是心疼这点钱,只恨不得从天而降一架直升机,把她从这弄走就好了。
等终于紧赶慢赶的停在闰华的大楼下,素问把早就数好的一大把零钱往司机面前一扔,跳下车就拔腿往大楼里跑。
写字楼的一楼大厅里有挂着巨大的液晶屏,滚动播出闰华置地近期几项大工程的广告宣传片,左下角显示着北京时间三点四十分。
她看到就有点绝望了,只有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去前台询问大会议室在几楼。前台小姐按照惯例,先拿出笔让她登记了姓名和联系方式,素问正埋头在本上写,忽然大屏幕里的背景音一变,变成一个周正死板的男音:“现在向大家公布一则消息,经过今天下午临时召开的特别股东大会…”
一时间,在大厅工作的每个人都停下手里的活,仰望向大屏幕。素问拿着笔的手也停下。
屏幕里发言的男人是董事会秘书,他把刚才结束的特别股东大会的内容简要叙述了一下,说到底,就是向全体员工宣布,闰华易主了!
素问没想到萧溶这么快就昭告天下,手中的笔突然脱手,滴溜溜从桌面滚下,前台叫了她一声,她没反应,对方只好碰碰她,说:“小姐,可以麻烦你把笔捡起来一下吗?”
“啊…对不起,不好意思。”素问这才回神,慌忙道歉着,弯下身去。
低头的那一瞬间,只觉得眼睛里酸酸涩涩的快要忍不住了,终究还是来不及吗?
那陆铮现在在哪里,他…怎么样?
把笔还到前台手中,对方看她登记到一半,问她:“小姐,您还要上去吗?”
“不了…”她摇摇头,若有所失的转身,正要离开,大厅里忽然起了一阵喧哗,电梯门打开,从中走出的,赫然是西装革履的萧溶,身前身后,自然是众星拱月般的溜须拍马之辈。
“萧少,我已经在柏悦订了位,您开了一下午会也累了,不如过去休息休息喝杯茶?”
萧溶的脚步稍停,回头打量那谄媚之人:“姚经理,你这话可说错了,开了一下午会,最辛苦的是大家。既然已经订了位,就不要浪费,大家一起过去吃顿饭聊聊天,我待会还有事,姚经理你就代替我好好招呼大家吧。”
没拍上新老板的马屁,姚经理笑得一脸都成了猪肝色:“好的,一定,一定。”
这就是那帮和陆铮一起奋战过的“公司元老”。
素问心生悲凉,在旁边冷眼看着,萧溶被众人簇拥着,倒是没发现她。等到人走的差不多了,素问发现并没有在这些股东们中间看到陆铮的身影,这时候,她看见一个人手里抱着个纸箱子,垂头丧气的走出电梯。是徐特助!
看这样子,八成是公司易主,徐特助也不想干了。
她赶紧走上去,徐特助认出她来,欣慰的叫了声:“聂小姐。”
她点点头,问:“陆铮呢?他还没下来吗?”
徐特助一怔,慢吞吞的说:“陆先生今天并没有来参加股东大会。”
素问愣了两秒钟:“你说什么…他没来?”
好半天,她只是莫名的想:陆文漪不是说他会来处理的吗?为什么会缺席呢?
徐特助看她一脸迷茫的样子,也叹了口气,说:“陆先生大概也知道自己难以力挽狂澜,所以就…”
仿佛一道惊雷闪过,素问忽然间明白了什么,立刻拨开徐特助往外跑,徐特助抱着自己的大箱子,追了两步,素问忽然又停下,转过头问他:“你知道陆铮的外公葬在哪吗?”
徐特助愣了一下,说:“陵园。”
她唰的又冲了出去。
黄昏时分的陵园,太阳下山,满山的松柏郁郁沉沉,看着挺碜人的,出租车司机放下她就一溜烟开走了,这个时间段来陵园,怎么都有点晦气的感觉。
素问本身不是北京人,这里她也是第一回来,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墓园里,努力分辨着方位,她在山下问了守园人陆老爷子的编号和墓碑位置,但上得上来,满目都是差不多的墓碑,并不是那么容易找。最后终于找到了正确的道路,一直爬到山上去。
路很远,位置十分幽僻,这个月份天黑得还很早,她有点后悔没听从守园人的意见,带着手电上来。她走一阵,停一会儿,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把握。她也是忽然想到,陆铮连股东大会都没有参加,这种时候,失去了一切的他,若不想与人见面,最大的可能,就是躲在这儿,陪死人说话。
想到这,她继续往山上走。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连脚下的路都很难辨识,入了夜墓园里更是空无一人,山上的风声也阴森森的,她开始背上冒冷汗,终于驻足停下,四下环顾,这才看到不远处的墓碑前好像有人。
她心头一喜,快步的走过去,那人似还没察觉她,用很随意的姿态坐在墓碑旁,头抵在墓碑上,像是睡着了。近了素问才觉得可能不是,因为那个人留着一头很短的寸头,可身形明明那么像他。
天光很淡,男人的脸完全被胳膊挡住,她看不清,更不敢冒然上去拨开他的胳膊,毕竟这个时候睡在墓园里的人,如果不是陆铮,就可能是醉汉或者更糟…
她试探的叫了声:“陆铮…?”
那人完全不动。
她于是走过去探下身子,推了他一下。
手碰到他的那一刻,她像过电般一颤,顿时紧紧攒住他的胳膊,跪下去摇醒了他,小心翼翼的问:“你怎么在这儿呢?”
男人沉默的坐起来,拿开胳膊,这下素问看清了,果然是陆铮!
而他只是很茫然的抬头看了她一眼,似乎不认得她似的。
素问心里“咕咚”一声,仍旧平静的看着他说:“我找了一整天了,打你电话也不接…我给你的留言你听到了吗?我很担心你,我…”
陆铮仍旧没有理睬她,只是厌倦的动了下眼皮,素问满腔的话忽然说不下去了。看到他的外套就搁在旁边的草地上,于是大着胆子拿起来,果然在外套口袋里找到了电话,打开一看,已经没电了。
她替他把衣服拿起来,这么冷的天,在山上穿这点也会着凉的。
“走吧,天黑了就不好下山了。你吃过晚饭了吗?我们回家吃晚饭好不好?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她刻意不提公司的事,生怕一不小心触动到他。她知道陆铮现在的样子有点反常,可起码他是在她眼前的,不是那个摸不着又联络不上,让她担心得坐立不安的陆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