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家他都没给过她好脸色,下了车就一个人大步流星的走在前头,却在她落下一段距离后,又不耐烦的停下来等她。
进了门就把她赶进去洗澡,自己脱了西装外套,坐在沙发上散酒气。
素问洗了很久,也琢磨了很久,出来的时候特地没穿他准备好的睡衣,只用浴巾松松裹了,就湿漉漉的赤脚踏上地毯。
他开着电视,没开灯,素问探头一看,只看到他闭上眼,仰身靠在沙发背上,显得无限疲倦。
确实,今晚他可是“好好”的活动了一下筋骨。
“很累?”
“喝得有点多。”
他并没睁眼,也许还烦躁着,眉心也紧绷。等听到她的脚步声时,一双女人柔嫩的手指已经揉上他的太阳穴,温柔而有章法的按压着。
他睁开眼。
这个角度,他仰视,她俯视,两人的脸几乎平行。相视的角度与她的穿着瞬间让气氛变得暧昧。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冷冷的语调里显然还有点埋怨。
好吧,她该说对不起的地方的确很多。
她沉默,望进他的眼眸里搀杂了一丝忧伤。
她不语,他却先发难:“不打算解释什么吗?”
“我…”
到底是哪件事情先发生,是她先怔住?还是他先环起胳膊反手摁住她后颈,压低她脑袋?
她被迫着低下头来,唇被压在他的唇上,他仰起下巴,唇舌肆意的狂攻,侵占,很快两个人的呼吸就融为一体,她放在他太阳穴上的手指慢慢下移,托住他的头,低下头吻他,显得忘情。
他的目光在这么近的距离里细细的观察她,仿佛要从她的眉眼间找出一丝丝痕迹,一些能解读今晚的事件的答案。然而没有,她只是专心的吻他,不带一丝杂念。
陆铮认命的败下阵来,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对他的致命吸引力,远远大于他的自控能力。此刻认真的她很迷人,近乎蛊惑。
随后的一切发生的太快,方才还进退有余甚至隐隐占据主动的素问,转瞬间已被他的气息狠狠吞没。
这个男人更似某种安静的,蛰伏中的猛兽,出击便是致命。看不清他是怎么做到的,竟然拉着她的腰就把她从沙发后抱了过来,浴巾在折腾的过程中滑落,他的手毫无顾忌的探进,手指似要透过她的皮肤焚烧进血液。素问被他揉得呼吸纷乱,气喘吁吁的仰面躺到在他腿上。
他低眸凝视,有什么东西要从一贯清冷的目光中挣脱而出,素问来不及细究,他已经再度低下头来。
她在他怀里微微颤抖,唇停在她唇峰上半分,她终于听见他的叹息声。
“素素。”
“嗯…”
“…三年前,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他第二次问。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抛出了这个念头,关于她的一切,像谜,越是摸不透,越让他惶惶不安,尽管此刻抱着她,这样亲密无间,却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她从来不是属于他的,不管他多么用力,她总是能轻易的从他手边逃开。
“什么?”
她的眸迷离,她知道怎样让这个男人失控,葱白的玉臂绕到他颈后,拉低了他的脖子,陆铮只觉得她软软的舌尖舔舐着自己汗津津的耳垂,那百蚁挠心又酥麻入骨的感觉,早就让他忘了追问这回事了。
优雅,内敛,沉静…这些常年伴随在陆铮身上的优良品质和他的衣服一样,被他自己一件一件剥落。细密的汗蒸腾而出,迷蒙了眼,氤氲之中她看见身上的男人猛地抄起她的腿,转而搁在自己的肘弯上。
粗暴,还有点急躁。
素问突然有点怀念那个为了不吵醒熟睡的她,会只轻轻在她额上烙下浅吻的陆铮。此刻的陆铮就像一只野兽,张开了血盆大口,要将她拆骨入腹。
她往上缩了缩,却被他一只大手扣住了腰又拉回来,五指紧扣在腰上,一刻不松,电视里的光线投射在他身上,随着他时而温和时而狂野的动作震颤,带出一种诡异的氛围,素问没有勇气看他,歪着头紧闭着眼,小声的哼着。
却在这时,陆铮毫无征兆的停了下来,他突然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回来,猛的低头吻住,频率随着吻的激烈程度而变得凶猛,仿佛是故意,惩罚她的不坦诚。
素问就在这种自掘坟墓的境地中颠簸,有种失重的晕眩。
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了,眼睛昏花,耳朵嗡鸣,吊在他肘弯上的双腿渐渐失力滑下,唯独感官变得异常敏锐,每一处的进攻和掠夺都无比清晰的传到她的神经末梢,她浑身都哆嗦,嘴巴喃喃的哀求:“我明天还要去上海…”
陆铮顿了顿,火烫的唇离开,身体也迅速的抽离,猩红的眸子中有种迷乱一闪而逝。
然后,重归于寂,素问看到他的双眸重新回到沉沉的黑色,终于吁出了一口气。
结束了…
她躺在那里大口大口的喘气,等待着被撞出体外的三魂六魄慢慢归位,平复着呼吸。
“陆铮…”她沙哑着声音,叫住还撑在她上方的男人。
“…”他静静的,一言不发。
“你别生气,我这次不是不告诉你,而是…”她试图解释着。
“我知道,”他扭住她的下巴,“卫燎的电影要在上海开机。”
“你怎么知道?”她反而诧异了。
他低下头,顺势吮一下她的唇:“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被选上。”
唇刚刚离开,素问才换了口气,掠过她腰的手突然将她一翻,她整个人背对着被他捞进怀里,紧紧的贴合。方才以为他偃旗息鼓,却原来是要换个姿势,继续折腾她。
素问恼恨的蜷紧了身子,刚拉过被他扯落在地的浴巾,手就被他按住。
他一点点攻占,缓慢,却极有耐心。她身体内的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在推挤他出去,这般绵密的痴缠终于逼得满头大汗的他呼吸狠狠一窒。
目光一暗,他突然自上往下狠挑,逼得素问失措的按住他的小腹,这个男人,简直是要她的命!
可是阻止的手不到下一秒就被他按住,反折在身后,反而一动不能动。他强势而霸道的在她后颈上深深吮吻,令素问几乎承受不住,立刻丢盔卸甲,低低的哀求:“别留下痕迹,要穿旗袍的…”
亲呷之间,他含糊的“嗯”了一声,攻势果然变得和煦起来。素问沉湎在这样温柔的节奏里,头不由的后仰,虚枕在他肩上,嘤咛声欲断不断,听得人压抑难耐。
在缱绻痴缠的时刻,听得他附在她耳边,冷静低沉的声音:“只有一次。”
“嗯?”她不解。
扭向后方的下巴被他扣住,同时,身体毫无征兆的狠狠向前。冲喉而出的尖叫被他的舌堵住,碎成片片哀鸣。她还是没弄清他的意思,却被极度的汹涌冲进了昏迷的深渊中。
“下次再这么乱来,不会轻易饶过你了。”
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好像听到有人在耳边轻轻呢喃。
天亮的时候下起雨来,淅淅沥沥一直没有停。素问出了一身汗,这时更觉得粘腻难受,于是撑着散架了的身子,爬起来去洗澡。
这一动静,陆铮也睁开眼来,因为下雨,显得天气晦暗,窗外还是昏沉沉的,于是揉了揉眼睛问:“这才几点就起了?”
素问一边从柜子里找出上回没带走的干净内衣,一边回答他:“洗个澡再回去拿趟行李就差不多了,小艾还在机场等我。”
他撑在枕头上挠了挠短发,没说话,看着她进了浴室。
等素问出来,他却已经醒了,衬衫西裤,衣冠楚楚的,正对着镜子打领带。
“怎么起来了?”她拿毛巾擦着湿头发。
“赶紧吹头发,我送你去机场。”他头也没回。
素问笑了,把毛巾扔在一边,跪在床沿上,搂着他的肩撒娇:“等会,我先帮你打领带。”
他于是顺从的把颈部交到她手中。
素问这才发现他的喉结下方,有个紫红的一圈小小牙印,估计昨晚自己被整惨了,报复之下咬的,他倒是没吱声。
瞥见她惭愧的目光,他好像挺得意,淡淡说:“看我多好,从来不跟女人计较。”
昨晚她说了以后,他倒是真没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但其他地方,该用力的他也没省着。
素问低下头,认认真真帮他打好领带,他奖励似的捧起她的脸,在她鼻子上亲了亲:“好香,你用的什么沐浴乳?”
“不知道,我看见柜子上有一瓶还剩一点儿,不想浪费就给倒出来用了。”
是真的香。
他沉溺在她颈间馨香不愿出来。回头一定得去看看那沐浴乳是什么牌子,以后都换成这个牌子的。
素问今天穿的很庄重,里面套一条黑色的真丝连衣裙,外面罩一件卡其色薄风衣,脚底踩一双铆钉裸靴,露出大半截长腿,修长莹白得能晃花人的眼。
这天气,风急雨哀,在家里和车上都没感觉,一出去膝盖上还是有点冷的,于是到了家,要下车前,陆铮先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她,指指她的腿:“遮着点,叫你臭美。”
虽然被骂了,她心里还是美滋滋的,挽着他的胳膊进了电梯。
到了十九楼,她担忧的看着陆铮:“要不你在这等一回吧,行李都收拾好了,我只进去拿一下就好。”
陆铮知道她担心什么,拍拍她的肩:“知道了,赶紧去吧。”
她这才点头,拿出钥匙开门。
这么早,她以为母亲还没起床,谁知一开门,就看见玄关地上多出来一双鞋。
她心里有点准备,但还是没料到,母亲会一直坐在沙发上等她回来。寒着脸的向茹旁边,站着一脸慌张的小艾。
她故作轻松的放下包:“妈,这是怎么了?小艾,不是说好机场见吗,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向茹上了年纪,一夜没睡,脸上明显的疲惫,连眼眶里都是血丝儿。
她声音也沉了:“亏你还笑得出来。小艾说你昨晚出席一个赞助商的酒宴,到点了她去接你却没接到人,这才担心的跑到我这儿来了,问你有没有回来。你倒好,手机不开,电话也不知道打一个,让人白白为你担心了一夜。”
手机…?她往口袋里一摸,果然没有,又把自己的包整个儿倒过来,也没见着手机的影子。
完了,一定是昨晚跟那万总纠缠的时候掉了!
掉了也就掉了,她那破古董手机早该淘汰了。只是她马上就要去上海,一时也没机会去办卡换手机。
她叹了口气,跟母亲解释了一下手机丢失的事情,又说昨晚自己喝多了,就直接打车去周沫那儿了,并没有在赞助商那儿吃亏,母亲才终于放下心来。
小艾也是出于尽职,这会子听到没事,于是赶紧催她去收拾行李。
素问回到房里,才松了口气,拉出皮箱,把行李都检查了一遍,最后从抽屉里拿出自己所有证件,一一归置好。
抽屉的最末端,被她塞了一只盒子。手机盒。
里面躺着萧溶送给她那只手机。
关抽屉的手停在一半,用,还是不用?
在下定决心之前她已经打开了盒子。管它呢,不用白不用!
*
小艾帮素问提着行李从家里出来,就看见等候在电梯旁的陆铮,不由张大了眼睛:“这…你…”
素问回头嗔她一眼,小艾才反应过来,连忙叫了声:“陆总早上好。”
陆铮回她微微一笑:“不是在公司,不用这么客气。”说完顺手过来接过素问的行李。
小艾立刻风中凌乱了。
素问却对着手指默默的念:叫你邪魅一笑,叫你乱放电!
一路上小艾都沉默的跟着她,一言不发。素问同情的看着她,估计这丫头受打击太大,还没恢复过来。
到了机场小艾才像重新被上了发条一样,又恢复正常,连轴转起来。帮她办托运,换登机牌,忙的脚不挨地。这样就留下来大部分空余时间让她和陆铮独处。
陆铮给她买了杯咖啡,靠在她旁边的栏杆上,笑着说:“你这个助理,比你让人要放心多了。”
素问斜斜看她一眼:“我代表党和人民严重鄙视你的朝三暮四!”
陆铮只是笑,温暖的食指在她鼻上刮搔一下:“因为有她照顾你,我才放心。”
脸上一红,她不再说话。
那边,小艾已经换好登机牌回来。她们跟剧组不是一趟班机过去的,卫导因为搭设拍摄场地的问题,已经提早一天过去现场了。
陆铮拍拍她:“进去吧,我在这里看着你。”
当着小艾的面,她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就算舍不得也不能说出来,只短短的“嗯”了一声,就跟着小艾一起走了。
过安检时她转头,果然看见陆铮还站在原地看着她,见她回过头来,又冲她点点头笑了笑。那一刻,她不知为何觉得鼻子酸酸的,有一个人在原地等着自己,原来感觉是那样温暖。
上了机小艾还是没问她,不过坐她旁边看杂志时,总是偷偷抬眼打量她。
素问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不过有些事大家心里都跟明镜样的清楚,并不必说出来。那样,反倒打破了这种平衡。
小艾心里其实也清楚的很,一个是她照顾的艺人,一个是公司老板,有些事,她看到了要当没看见,知道了要当不知道。不过心里隐隐还是有些高兴的,起码她跟对了人,跟了个有前途的艺人,对自己将来发展也有好处,不是吗?
不过一会,小艾就恢复原样了。从首都飞上海的行程并不长,素问也不打算补眠了,闲来无事就把剧本拿出来翻翻。从那天面试的情况来看,她的旗袍扮相卫导应该是初步肯定了,形似达到了,接下来就是神似。她明白的很,卫导要的不是像王佳芝,而是要王佳芝本人再活过来。
起飞没多久,空姐过来询问是否要饮料,小艾帮她点了杯咖啡,自己要了杯果汁,过了一会,又过来发一次色拉。
素问想起来,问小艾:“机票是公司给订的吗?”
小艾喝了口水,忽然一呛,半晌慢吞吞说:“是啊…”
素问狐疑的又盯了她一眼,小艾终于绷不住,坦白了:“公司原先给订的是经济舱,后来峰哥知道了,自掏腰包给你调换成头等舱了。”
说完,就有点懊恼的捶了锤自己脑袋,峰哥明明交代了不让她说的,一边是天王,一边是自家艺人,真是让她为难啊。
素问一眼即窥出她心思,安抚的说:“放心好了,我不会跑去找峰哥还钱的,也不会跟他提这件事。”
小艾两眼立刻亮晶晶的,如获大释般望着她。
素问就想,她现在才拍了一部戏,破天了算个三线,公司怎么可能给她订头等舱机票,还带着个助理一起?原本剧组是跟她一起坐这趟班机的,到时候导演、主演们都坐头等舱,她一个人带个小助理跑去坐经济舱,怪寒碜的,峰哥也算用心良苦了。
只是,这份人情,要如何还?
小艾见她摇头苦笑,八卦的心忍了又忍:“你和峰哥…”其实她真的特别想问问,看这样子,素问和老板是真的了,那峰哥又算哪茬?她做助理的,素问有哪些工作是薛绍峰帮着介绍的,她最清楚不过了,问叶子吧,叶子又不许提这个。也只有这会儿没人,她才敢私下问问。
素问倒真没想太多:“我是峰哥一手带出来的,我混好了他脸上也有光嘛。不过峰哥真的很照顾后辈,这么细节的地方都替我考虑到了。唉,等到了上海得好好请他吃顿饭,要不再买个礼物送给他吧,你说买什么好?”
素问一脸认真的转过头来问她。小艾汗都掉下来了:“我看还是别送了。”越送误会越大,既然没心,就别让人再产生错觉了…
“真的不送?我觉得挺过意不去的。”素问还在纠结着。
小艾痛苦的抽了一下,她真心的同情峰哥啊,三十好几了,栽在个怎么点也点不着的丫头手上。
下了飞机,小艾去帮她拿行李,素问拿着手袋就轻松的出来了,正琢磨着待会让小艾打个电话给剧组呢,就看到出口通道外有人遥遥的向她招手。
“小嘉哥?”
小嘉手都举累了:“你们可真慢啊。”
“飞机晚点了,我也没办法啊。”小嘉帮她做过几次造型,来来回回的,两人早就熟了,素问没事就喜欢逮着他问点护肤秘诀什么的,小嘉又常常批评她穿衣风格,所以素问都把他当闺蜜看了。这会才想起来问:“你怎么来接我了,峰哥跟你说的?”
小嘉神神秘秘的一勾指头:“峰哥来了,这里人多不方便,他在车上等你呢。”
这时小艾刚好拿了行李回来,看到小嘉就什么都明白了,心里腹诽:还说没什么,这都昭然天下了。
素问也觉得不妥。飞机到上海正是午时,机场里人来人往的,要是让人拍到点什么,她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回头问小艾:“公司没派车来吗?”
小艾解释:“我一下飞机就打电话了,不过路上堵,估计还得等一回。”
素问想想:“反正我现在还不出名,也没几个认得的,咱俩就打车走吧。”
说完,一脸歉意的转向小嘉:“小嘉哥,辛苦你了,咱们还是分开走。你回去帮我跟峰哥说,他的好意我心领了,回头到酒店我再亲自去跟他道谢。”
小嘉想想,素问说的话也不是没道理。他本来就不赞同峰哥来机场接机,卫导最讨厌戏里的演员炒绯闻,让绯闻的关注度超过了电影本身,机场偏偏又是狗仔蹲点最多的,还是谨慎点好。
小嘉回去就这么把原话转给薛绍峰听了,他只是笑:“这丫头…”半晌才道:“开车吧。”
薛绍峰抵达上海的时候,保姆车是早一步先开来上海,在机场等着的,他知道公司还没给素问配车,也是怕丫头手忙脚乱,这位倒好,满不在乎的就打车去酒店了。
剧中的主演们都住在一个酒店,卫导对这部戏十分重视,用破亿港元去拍一部文艺片,光是剧本修改就用了两年。虽然剧中唯一的女一号至今还未确定,但剧组已经早在两个月前,就开始在南京西路附近搭设一条原汁原味的三十年代旧上海繁华路段。标志性建筑,古老电车,人力车都打造完成,只等投入拍摄。
素问放下行李后,觉得应该先去跟卫导打声招呼,打个电话到服务台问到卫导的房间号,就拿了剧本下去。
敲门,很久才有人来开门,看到门内的人,彼此都愣了一下。
季璇…?
对方大约也没想到是她,站在门口僵持了好一会,里面有人问:“是谁来了?”然后探出个头。
看到薛绍峰的脸,她顿时定下心来,欢快的叫了声:“峰哥。”
“你到啦?赶紧进来。”
季璇这才不情不愿的让开,让素问进门。
卫导住的是套间,外面会客厅的茶几地毯上,零零散散的全是拆开的剧本页,卫导正在给薛绍峰讲戏,而季璇托着腮坐在一旁,听得十分认真,好像她已是钦定的女主角。
见状,素问也只能讪讪的跟着到一旁坐下。
季璇第一次在北京试戏的时候,卫导就评价过:妖艳有余,灵气不足。言下之意不太满意。但季璇不死心,又千里迢迢跟到了上海,本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心理,反正卫导也没说定下别人不是?况且薛绍峰是香港天王,她又是金马影后,天王配影后,票房也有保证不是?
但是叶子没告诉她,素问已经受到卫导邀请来上海了。
所以一时间,两个有力的竞争对手相碰面,顿时电光火花,擦得滋滋响。
卫导工作时很投入,他给薛绍峰讲了一下午戏,两人就陪坐了一下午,卫导丝毫没注意到她们。等讲完之后,才好像刚看到素问,随意的说了句:“哦,来了呀?”
素问尴尬的点点头。
卫导也不绕弯子:“王佳芝这个角色,我很看重,现在确实没决定交给谁来演。不如这样吧,我找个短点的片段,你们俩就现场演一下,谁好谁坏,不就高下立分了吗?”
两人都觉得公平,没有意见。
不过这次的片段由不得素问自己挑了,卫导随便翻了翻剧本,指着其中一页:“就演这个唱曲的段子吧。绍峰,我刚才给你说的你都理解了吗?正好,你去给她们配戏,我也看看你的表现。”
薛绍峰随即点头起身,拿起剧本到一边准备去了。
准备的时间很短,素问几乎还没想好怎么表现,那边季璇已经放下剧本,志得意满的站起来了。毕竟她在演艺圈是老手了,影后不是白拿的,历次合作的导演给过的指点也不是素问一个初出茅庐的丫头能比的。
所以当卫导问起谁先时,季璇已经笑眯眯的走了出来。演技这种东西其实无可模仿的,一个人有一个人的理解和诠释,季璇并不在意在素问面前展露,相反,她其实更想用演技击溃素问的自信心,让她落荒而逃。
十分钟的戏,王佳芝来到日妓的歌舞厅,易先生早已等候在这里,听着日妓丧歌般的吟唱,王佳芝自告奋勇来唱一段。戏中虽有男女主的互动,但带戏的是女主,情感的转变也随着女主的唱词发生。
女主唱的是《天涯歌女》,旧上海三四十年代的经典名曲。季璇的身段极好,36d的魔鬼身材在演艺圈早富盛名,换上一身旗袍更显妖娆,唱腔,唱姿皆无可挑剔,简直可媲美三十四年代的上海滩名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