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台上,细绒的帷幕被金色的弯钩拢在两侧。金色的阳光中,细小的纤尘在飞舞。匆匆地通过偏僻地小路奔至长春宫戏台,我站在戏台下,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偌大的看台底下,只有我一个人。
我忽然想起,宁夙只说是长春宫戏台,却没有具体说明在戏台何处。而在戏台周围,视野空旷,我没有看到其他任何人的身影。
哥哥…
宁夙应该不会骗我的,然而,我的心里还是生出了一丝小小的慌乱。于是,一个穿着染有污渍的盛装华服的宫嫔,顶着微微散乱的发髻和额头上一层薄薄的毛汗,开始沿着戏台寻找起来。直到绕到戏台的后面,看到通往后台的小门,我才发觉,自己理应先去那里看一看。
我开始向小门走去,在接近的时候,我发现,原本应被锁好的小门,虚掩着一条门缝,而在我的脚步声趋近的时候。那道小小地门缝竟然轻轻地颤了一颤。
我立刻断定:里面有人!但是,里面的人会是哥哥么?我不禁停下脚步,捏紧了手心里方才用来拭汗的绢帕。
虽然宁夙不至于害我。但是我地心里仍旧有些害怕。毕竟,一个衣裳脏污、外表不甚得体的宫嫔。离开皇帝所在地国宴,回宫换装,却被人在寂静无人的长春宫戏台看到…就算我问心无愧,也很难把事情解释个清楚明白----为何我没有回自己的寝宫,而是来到了长春宫?何况。连番的行动是在许多个借口的遮掩下进行地。只要有有心人,一问便可知道。说不定,还会牵连出宁夙…
然而,我实在不愿意放过这次的机会。原地迟疑了片刻,我便继续小心翼翼地向那扇虚掩的小门靠近过去。
大约尚余四、五步的时候,我听见门内传出一道低沉的声音:“外面的,可是妹妹?”
这道声音极轻极谨慎,然而,我还是可以分辨出。这是属于一个男子的声音。宫中的男子,向来只得皇帝一人。而在今天这个特别的日子,可以进宫地人此刻。都在乾清宫的周围,何况。这一声“妹妹”是那么地亲切熟悉…我登时抑制不住满心的欢喜。朝着门颤抖着声音道:“哥哥,是我。”
瞬间。小小地木门被人从里面“呼啦”一声拉开了,我看见一个高大伟岸的男人出现在了门内,我一眼认出了他。
两年未见地哥哥,有些变了模样。----曾经白皙地皮肤变得黝黑红润,以往总是保持光滑的面颚生满了粗粝地胡渣…虽然练武,却始终留有些书卷气的哥哥,浑身染上了沧桑的气息。哥哥的气质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只有曾经的轮廓犹在。
哥哥穿着青色的武服。我细细地打量着哥哥,眼眶骤然间就满盈了泪水,下一刻,我不顾一切地扑到了哥哥的怀中。顿时,成年男子的气息扑面而来,却是能够让我完全安心的。感觉到哥哥伸出粗糙的大手,如同往日一般,轻轻地抚摩着我的头发。我伏在哥哥的肩头,涌出眼眶的泪水很快就渗透了哥哥单薄的衣裳。
哥哥在我脑后轻声道:“湘儿,你还是这么爱哭。”
不!现在的我,一点都不爱哭,有的时候会有眼泪,但是却从来没有流出来过。能让我放心在其面前落泪的人,如今只有哥哥一个。----我在心中默默地道,却哭得更欢了。
哥哥轻轻地叹息了一声,道:“湘儿,你有这么多的眼泪,足见你在宫里过得不好。”
我的哭声顿了一顿。---是了,我怎么没有想到?我只顾发泄自己的情绪,却没有想到我的眼泪会令哥哥心中多么难过啊。
我抽噎了几声,收起了哭声,闷闷地道:“湘儿是看到哥哥太开心了,一时情不自禁。湘儿在宫中,没有过得不好。”
伏在哥哥的肩上,我感觉到哥哥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终究默然不语。
我心想:莫非哥哥知道了什么?想了想,又觉得没有可能。我抬起头,脸上绽开一朵微笑,望着哥哥的双眼,问道:“哥哥,湘儿听说北疆苦寒,你这两年过的好不好?”
哥哥正接过我手中的绢帕,替我擦拭脸上的泪痕,听我如此问,脸上顿时油然而生一股豪气。哥哥道:“男儿志在四方,吃一点苦算得了什么?”
我盈盈笑着,专注地听哥哥说话。
然而,哥哥说了一会儿,就眼望我道:“军旅生活比较平淡,着实没有多少好说的,倒是湘儿,这一年在皇宫里过得如何?父亲对我说,你被留在宫中的时候,我可着实吃了一惊。”哥哥注视着我,眼中是隐藏不住的担忧。想来,宫中是什么情况,哥哥早就有所了解。
这一年中,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然而,此刻哥哥问起,我虽有满腹的话语,却没有可以对哥哥说的。我只好道:“宫中的生活不就是这样?平平淡淡才是真,何况,皇上还算宠爱我。倒是哥哥----外界传言虽然大将军长相温文儒雅,实则是个心狠手辣之人,哥哥在宁大将军的麾下,感受如何?”
哥哥见我把话题岔了开去,也没有追问,而是道:“传言不可尽信,大将军对待手下,一向很是宽厚。当然,若是犯了什么错,自然不会宽宥。想来,这应该就是传言的出处了。倒是你,在宫中和贵妃娘娘相处多时,应该了解贵妃娘娘的为人了。俗话说,推子及父,传言究竟是真是假,湘儿心中想必早有判断。”
第113章、捉奸
推子及父,那么同理,是否也可以推父及子?
宁夙的为人,我确实有了几分了解,但是,我再也不是刚入宫时,那个单纯的韩湘萸了。这宫中的女人,哪个没有几分道行?现在看宁夙,似乎是这几分深浅,但是,我又岂可知她没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想到这里,我悚然而惊:什么时候,我开始习惯往最坏的方向去揣摩一个人了?而又是什么时候开始,我对他人,再也难以信任?
说实在的,此次此刻,我能见到久别经年的哥哥,应该感谢宁夙才是。
我道:“贵妃娘娘应该算是个不错的人。”
哥哥点头道:“当我在将军府上,听说回家省亲的贵妃娘娘指名要见我的时候,真是吓了一跳。当贵妃娘娘排开众人,将事情单独告诉我之后,我却莫名地选择相信她。也许,是我在大将军身边待久了,也许,是贵妃娘娘就有这样一种使人信任的能力。”
我没有想到哥哥对宁夙的评价会有这么高。
对于一个初次见面的人,就放下了信任,尤其是这个人,还叫自己去做一件得冒很大风险的事----我不知道该如何说,也许是宁大将军对哥哥产生了很深的影响。我又不由想起乾清宫大殿上,第一次见到的宁大将军…然而,我只想了一瞬,就将这个问题搁在了一旁,因为我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我问哥哥道:“我在宫中传信不便,哥哥,爹爹还好么?”
哥哥皱眉道:“爹爹辞官了,你知道么?”
我点点头:“我在宫里听说爹爹辞官还乡了。可是,我托人送回家给爹爹的信,一直没有得到回音。”
哥哥道:“是么?我在军旅。多有不便。我一直以为爹爹和你联系着。”
我讶然道:“怎么爹爹也没有主动和你联系么?”
哥哥皱着眉陷入沉思,半晌才道:“照你这么说。竟是爹爹辞官之后,就失去了音信、下落不明?”
我心里一咯噔:若是如此,爹爹会到哪里去了?霎时,在宫中一年间,发生的种种。犹如皮影戏般一幕一幕在我的脑海中回放。回忆起莫名其妙被选入宫、遇见娘亲、娘亲身死…以至于我现在在宫中胆战心惊、步步惊心的生活…我觉得自己再也无法承受更多地噩耗了。
此刻的我,忽然变得脆弱无比,曾经最亲的兄长就在眼前,我又禁不住泪雨如注。
哥哥见我又哭,一把将我搂进怀中,只以为我是担心爹爹,忙不迭地连声安慰我道:“湘儿别哭,湘儿放心,爹他不会有事的。等大将军述职完毕离京,我就托人去找爹。”然而,哥哥哪里知道我哭泣地缘由?虽然听得他如此劝说。我的哭声一时还是没有能够止住。
哥哥只好轻抚我的背,由着我哭个痛快。
哭了一会儿。我感觉到心里好受多了。却忽然感觉到哥哥全身一僵,我抽泣着问道:“哥哥。怎么了?是不是湘儿的眼泪太多,把你吓坏了?”
哥哥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地推开我。
我诧异地仰起脸,望向哥哥的眼睛。哥哥地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了我身后的某个地方,我奇怪地转过身,顺着哥哥的目光看去----这一看之下,我顿时如遭雷击!
只见,我身后十几二十步的地方,站了好几个人。被众人簇拥在中间的,是本应整在乾清宫宴客的皇帝和皇后!
我下意识地用力抓住哥哥的左臂,和哥哥并排站着,目视着正看着我们的帝后。皇帝的脸色铁青,而皇后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怎么办?怎么办?虽然,身畔的是我至亲的兄长,但是,我该如何解释我和兄长躲在无人地长春宫戏台会面?皇上他,会听我的解释么?
“皇上,您看!”我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这会儿,您应该相信嫔妾所言非虚了吧?适才,嫔妾经过长春宫地时候,也不敢相信自己地眼睛。可是,您看,韩容华现在,还紧紧地抓着那个奸夫的手臂…”
是柳纯蓝!
我狠狠地瞪着从皇帝身后转出来、得意洋洋地伸手指着我地她。我万万想不到怎么会被她看到我和哥哥相会,又去乾清宫叫来了皇帝和皇后,想捉我的奸。
在宫里,被捉奸的宫嫔,是会死得最最难看的。难怪柳纯蓝这会儿会这么高兴,恐怕她以为终于逮到了置我于死地的机会,会叫我永世不能翻身了。
我看了看一直沉默不语的皇后,决定还是将筹码压在皇帝身上。毕竟,我和皇后,现时还是彼此利用的关系,她不借这个机会,落井下石,就已经很不错了。
刹那,我的脑中转过万千念头。
我不能完全将实情禀告给皇上,因为那样,势必要牵出宁夙----哪儿有将自己的实力完全暴露给别人知道的道理?只是这样一来,哥哥是如何进宫的?又是如何和我接上的?…谎话假如不编圆了,恐怕难逃别人的法眼。而一旦皇帝知道我编造谎话骗他,那么,他对我的话还会相信几分?
我想来想去,直想得头痛无比。
那厢,皇帝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了,而柳纯蓝还在不知死活地添油加醋,描述着之前,她不小心看到我和哥哥相会时,动作有多么的亲密、感情有多么的好…仿佛交往多年、却不得不分开的情侣,只差没有说我们犹如干柴烈火、就要以天为被以地为席了!
眼见皇帝就要遏制不住自己的怒气,挥手让同来的宫女上前将我拿下时,皇后忽然插言道:“韩容华,你有什么话要说?”
在柳纯蓝的煽动下,皇帝看似压根不想给我解释的机会,皇后的一言,登时救了我一命,我当机立断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道:“皇上出现的突然,嫔妾尚未给皇上见礼,是臣妾的不是。”
皇后令人不可察觉地皱了皱眉,似乎在问:关键时刻,你还说这些做什么?
我垂下眉眼、顺了顺心口的浊气、一鼓作气说了下去:“嫔妾的兄长是第一次面君,也请皇上原谅哥哥君前失礼之罪。”说着,我拉了拉哥哥的衣角。
哥哥见势单膝跪地,朗声道:“臣,宁大将军麾下,二等将士韩朱见过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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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是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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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祸种
韩朱?皇帝口中咀嚼着这个名字,脸上神色有些阴晴不定,问道:“你是随宁大将军一起进宫的?”哥哥目视皇帝回答道:“回皇上的话,臣是宁大将军麾下亲将,此次是随将军大人一同进宫参加筵宴的。”
听了哥哥的回答,皇帝皱着眉头陷入思索。我猜测皇帝的心中,是有了几分犹疑,估摸他想着怎么样能更好的处理这件事。毕竟,私通宫嫔是大罪,但是在这个需要笼络宁大将军的关键时刻,随意处置掉他麾下的亲兵,终究有所不妥。
然而,皇上还没有开口,一旁早就有点不耐烦、唯恐事生变化的柳纯蓝插言道:“皇上,宁大将军的亲兵理应在乾清宫外候着,怎么会跑到长春宫戏台来?依嫔妾看,分明是他们两个有私情,料想今日大家都在乾清宫聚会,长春宫戏台必定无人,所以跑到这里幽会来了。”
柳纯蓝左一句私情、右一句幽会,话语说的不堪,让我胸中的怒火渐炽,无奈帝后在场,我发作不得。一时之间,又没有能够想出很好的、说得过去的方法。毕竟,长春宫确实属于后宫的范畴,哥哥作为宁大将军的亲兵,没有守在乾清宫外,而是出现在了长春宫,怎么说,都有个私闯宫闱的罪名。
皇帝的脸色被柳纯蓝挑拨得又变得有些阴沉起来,他唤过身后的一个宫女如是这般地吩咐了一番。我眼看着那个宫女急急地去了,晓得应是皇帝使人将此事通告宁大将军去了。…我不由想到:假如将军大人知道此事,那么苦心安排这一切的宁夙肯定逃脱不了干系。
我再也顾不得那许多,仰起脸毅然对皇帝道:“皇上,嫔妾身边的是嫔妾的嫡亲兄长!何来私情之说?”不待皇帝反应。我又转向柳纯蓝道,“不知柳容华哪只眼睛看到我与哥哥是在幽会?”
哥哥?柳纯蓝惊疑不定的视线在我和哥哥身上游移,脸上红白交错。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皇帝皱着眉用探究地目光看着我。似乎在犹豫要不要相信我地说辞。倒是皇后在一旁笑道:“韩容华,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既然眼前这位宁大将军的亲卫,是你地嫡亲兄长,你怎么不早说?”皇后一副埋怨的口气。却是对我地话确信不疑。
我登时松了一口气,确定在这个关键的时刻,皇后不会落井下石了,她甚至是会帮着我的…我立刻顺势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嫔妾方才正与兄长一叙兄妹之情,乍然见到皇上和皇后娘娘出现,出乎意料之外,就有些失了方寸。”
皇帝看见我和哥哥相似的面容,有几分相信了我地话。脸色不再那么难看了。柳纯蓝眼见今日之事似乎有给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可能,见势不妙冷哼了一声,道:“韩容华说的好轻巧。就算眼前的这位将士是你的哥哥,但是今天乾清宫这么多人。怎么就叫你遇上了?若说是没有事先约好。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
柳纯蓝此言,无非是想引我说出事先有过约定。因为依照哥哥的品阶,又是刚从北疆归来,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和宫中之人搭上关系的,而约见的时间、地点等消息终归需要人传出宫去,只能是由我派人传递,那么,我就躲不开私相授受地罪名了。
然而,柳纯蓝的话,却引出了一个我方才没有想到的主意。我道:“柳容华,这话你可就说错了。无论你相不相信,我恰好是在乾清宫地殿门外遇上哥哥的。”说完这句话,我再不看柳纯蓝一眼,转而面向皇上,恳切地道,“柳容华不在乾清宫大殿上,自然不知殿上发生地事。但请皇上听嫔妾一言----之前,嫔妾领命送贵妃娘娘回华翎殿换装,出了华翎殿,就遇上了嫔妾宫里地女官沈秋笛和贵妃娘娘的宫女流苏,有她们两个帮手,很快就将贵妃娘娘送到了车上。于是,嫔妾让沈女官回宫替嫔妾去要换地衣裳,自己和流苏两个送贵妃娘娘回宫。在离开乾清宫并不远的地方,嫔妾看到了一个人,非常像嫔妾两年没有谋面的哥哥,便让辇车停了一停,下车询问了一番。”
见皇帝认真地注视着我,我大着胆子继续说道:“嫔妾承认,在宫中和陌生男子搭话实有不妥,可是,入宫一年,嫔妾实在是太想念自己的亲人了。而且嫔妾认为,自己怎么会将嫡亲的哥哥认错呢?可巧,正当嫔妾犹豫、还没有走到哥哥面前的时候,就被哥哥认出来了。于是,嫔妾和哥哥说好了,等嫔妾送贵妃娘娘回宫之后,就领着哥哥过来了。”说到这里,我侧脸望了望哥哥,回过头来,又忍不住抽噎了几声。
皇后见我如此,对皇帝道:“皇上,韩容华入宫一年,也和家人分别了一年,臣妾看韩容华和其兄确实兄妹情深,臣妾就代韩容华向皇上求个情儿,宽恕韩容华一时思虑不周之罪。”
通奸之罪,变成思虑不周之罪,眼看还有可能在皇后娘娘的求情之下,被皇上宽恕,好不容易逮到这次机会的柳纯蓝自然不肯善罢甘休----“皇后娘娘,若说韩容华在宫中和长得貌似亲生哥哥的陌生男人问话,尚是思虑不周之罪,那么,约了男人在后宫相见,又是什么罪名?敢问韩容华,莫非你不知道后宫禁闱,寻常男子是不得擅闯的么?”
我有些怯懦地轻声道:“嫔妾当时只想着乾清宫众人都在,嫔妾这身脏污的衣裳尚未来得及换下,被人看到,难免失仪之极。何况,当时嫔妾想,长春宫戏台经常招待宫外的大臣、命妇们前来观戏,应当不算后宫禁地,而且,这时候,必定人少,不虞有人看到嫔妾的失礼之处。嫔妾只承认当时心急,确实有思虑不周之处,但是擅闯宫禁之事,嫔妾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哥哥犯下的。”
第115章、仇恨
我跪在地上,语气哀哀地说了这么多,终于使得皇帝的神色稍霁了。这时,在我的暗示下一直没有吭声的哥哥开腔道:“皇上,微臣并非不知擅闯宫禁之罪,假如皇上真的要治我们兄妹的罪,还请看在湘儿入宫一年、尽心侍奉的份上从轻发落,所有罪名,都让微臣一人承担。”
哥哥察言观色多时,这招以进为退使得甚是巧妙,不由令我大是叹服。
这时,皇后又对皇帝道:“皇上,依臣妾看,无论韩容华与其兄长是什么罪,都得定下来再治,如今,尚没有定罪,韩容华已经跪了这么长时间了,皇上,您看,是不是先让他们兄妹起身?”
皇帝的桃花眼在我和哥哥身上转了几转,终于淡淡地道:“你们…先起来吧。”登时,我感激不尽、如奉纶音般连忙拉着哥哥起身,口中说道:“嫔妾谢皇上恩典。”
“微臣谢过皇上!”
我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双腿已经麻木了,哥哥搀扶了我一把,我便乘势轻轻靠在他身上,借以支撑自己身体的重量。
皇帝看到我的动作,眼中滑过一道幽深的眸光。我的心中一凛:难道他还没有全然相信我么?他到底在疑心什么?哥哥是如假包换的,皇帝若是怀疑这个,未免就太没有道理了,何况,这个事实也是最容易得到印证的;难道说,皇帝是在怀疑我在乾清宫外巧遇哥哥的说辞么?这个,也是我的解释中,唯一可能被人抓住漏洞的地方。皇帝只要让我和流苏对质,我话中地破绽立刻就会被揭露出来。
我的后背上开始密密地渗出细汗----看来。得尽快解决眼前的问题,去找宁夙和流苏对上口供才行。这么想着,我望向皇帝地目光就显得有些殷切。犹如含冤未雪的人期待洗刷干净冤屈地那一天…
柳纯蓝看到我的表情。重重地冷哼了一声,脸别向一边。说道:“就知道装可怜!”也不知道她是说给谁听的。
皇帝看到我的表情,对皇后说道:“韩容华自有朕来处置,至于她的兄长到底有没有罪、应该治什么罪?朕已将此事派人告知宁大将军了,自然等大将军过来定夺。”
还要等大将军过来?我地心中暗叫不妙:大将军过来之后,是否太后娘娘。甚至宰相大人他们都会跟着过来?毕竟,皇后娘娘、柳容华她们全部在此。
原本,皇帝将此事告知大将军、由大将军定夺,想必是抱着尊重、拉拢大将军的想法,毕竟,哥哥是军伍中人。皇帝可能亦想给大将军一个情面。但是,假如乾清宫中所有的重量级人物全部跟着大将军过来,却是我始料未及的事。在朝堂如今纷繁复杂的罗网关系下,事情会向什么方向发展。就很难说了。
一切端看大将军的态度。
在等候的过程中,皇帝没有再说话,皇后的目光不断地在我们所有人的身上逡巡。哥哥看起来十分镇定,只有我满心惴惴不安地眼望从乾清宫过来地道路。
接近午时。头顶的阳光越来越灼烈。我渐渐感觉头晕眼花起来。
皇后对皇帝道:“皇上,这会子太阳晒的慌。不如先找个阴凉地地方坐下,再行计较?”
皇帝思索片刻,道:“也好,这样待会大将军过来的时候,也不必受这日晒之苦了。”
皇后道:“这里是长春宫,皇上,咱们不如向庆妃妹妹借个地方。”
皇帝听了点了点头,吩咐身后随侍地宫女道,“听见了没有,就照皇后娘娘地意思办,你们赶紧去安排。”有宫女领命而去,皇帝才又将目光重新投注到我身上。
庆妃其时尚在乾清宫,然而,皇帝身边的随侍宫女自然是谁都认识地,长春宫的主事宫女不敢怠慢,很快就安排好了这一
不必受艳阳的灼烤,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几分轻松的神色,只有我,在心中深深地叹息:没有想到,这件事情越闹越大了。在乾清宫的庆妃得知帝后要借她的宫殿一用,哪儿有不敢回来的道理?我偷偷地瞥了容色澹然的皇后娘娘一眼,暗暗地揣测她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