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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心怀忐忑地起身抬头时,看见很少露出表情的宁贵妃淡淡笑着对白美人道:“这位妹妹有些面生,是承乾宫里的么?”
白美人胆怯地看了我一眼,才回答宁贵妃道:“是、是的。”
我不得不暂时将自己的事情放在一边,替白美人向宁贵妃介绍道:“这位是户部侍郎的千金白素珺,是皇上封的美人。”说到这里,我偷瞥了皇帝一眼,发现他的目光投注在白美人身上,似乎才想起来自己的后宫中还有这样一位佳丽。
听到宁贵妃“哦”了一声,我又对白美人道:“这位就是贵妃娘娘了,妹妹不是一直想向娘娘学习舞剑么?”我示意白美人赶紧向宁贵妃开口求教,这样,她们二人离开浮碧亭,我才好和皇帝单独说话。
然而,白美人似乎有些羞涩,红着脸不敢开口,倒是宁贵妃淡淡地望着我一眼,笑着对白美人道:“妹妹想学舞剑么?”
白美人应声怯怯地点了点头。
宁贵妃更温和了口气,道:“那妹妹跟我来看吧,刚好我要回宫做今天的功课。”闻言白美人忙不迭的点头,小脸兴奋地通红。
宁贵妃起身对皇帝施了一礼,道:“皇上,既然白妹妹有所请,臣妾这就告退了。”
皇帝点头应允,宁贵妃这才旋身而走,白美人跟在宁贵妃身后就走,压根不看皇帝一眼,全然不顾礼数。看着二人的背影,我微微有些担心:白美人是承乾宫的宫嫔,按道理说,平日里,我应该对她有所教导约束。今日,更是我将她带出宫到御苑来,她如此失礼,假如皇帝迁怒的话,我又没有好果子吃了。
然而,仅是稍许担心了一会儿,我就将此种思虑抛到了脑后——毕竟,好不容易见到了皇帝,又支开了不相干的人,时间不是用来操心别人的。
收回目光,我垂着头琢磨该如何开口,谁知皇帝抢先说道:“湘儿,带着这么一个丫头到御花园找朕,不只是为了告诉朕,你沉默的本事吧?”
皇帝的话语中有着微小的刺,代表着这些日子以来的冷漠疏离,我心中一酸,不禁落下泪来。——我不是不知道太皇太后娘娘在平衡后宫势力中所起的重要作用,虽然皇后、宁贵妃身后的势力都不小,但是毕竟她们人少,和后宫庞大的太后势力抗衡不能说是轻而易举。而现在太皇太后娘娘薨了,后宫的势力无疑失去了平衡,在这件事上,哪怕皇帝明白太皇太后娘娘的死不是我直接造成的,他心里,想必也是有一点在怪我的吧?
想到这里,我心中凛然:难道皇帝真的不是太后娘娘亲生的么?而这一点,皇帝自己也心中有数?不然的话,后宫中有哪个女人能亲得过自己的娘亲?又有哪个人会舍近求远,投靠太皇太后?
我又想到一贯小心翼翼的娘亲和投毒的红情…偷走解药、用娘亲的毒药害死太皇太后——不知道究竟的人如何能做到这一点?想必在这件事情上,是我的疏忽使凶手有了可趁之机。我不由想起了自己堆放的寝宫内的图谱…登时,一股内疚的情绪泛上了我的心头。
在这件事中,我终究不是完全地清白无辜。
这样想过以后,我心中原先一点质问皇帝的底气也没有了。
我只好躲闪着皇帝深邃的目光,道:“皇上,臣妾想问问关于姚姑姑…”
沈秋笛和瑞珠早已退出了浮碧亭。听了起了这个话头,皇帝凑近我,凝视着我,一字一顿地道:“你想给你娘亲求情?”
“臣妾不敢…”我的声音细若蚊蚋。
皇帝一下缩回前倾的身子,坐了回去,道:“不敢最好。湘儿,朕相信你不会让朕为难,对不对?”
我倏然抬头望向皇帝。——是的,太皇太后娘娘被毒害是件了不得的大事,总要找个凶手出来给臣民交待。我不会让你为难,让你放弃追杀凶手。但是,娘亲不是凶手,难道我都不能请你放过一个无辜的人?
皇帝的桃花眼中眸光闪动,他一眼看穿了我的心思,道:“湘儿,你知不知道你娘交待了些什么?”
我目视他缓缓摇了摇头。假如我知道,我就不会来找你问了。
皇帝直视着我,用清晰无比的声音道:“湘儿,你听着,你娘说,你娘亲口承认,是她毒死了太皇太后。”
我不信,我摇头:“为什么?娘亲不可能如此做!”
皇帝依旧注视着,一字一顿道:“你娘说,多年前,你的外祖父受太皇太后之托害死了先帝最宠爱的儿子,才让太皇太后的儿子、也就是朕的父亲登上帝位。之后事发,却因为朕的父亲继位而不了了之,只处置了你的外祖父一人。而太皇太后却不放心知道真相的你娘存活于世,所以,十多年前,派人刺杀你娘…你娘为求活命,和太皇太后做了笔交易…”
听到这里,我已经明白了皇帝话中的意思,但是我拼命摇头,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不,我不信,当年派人刺杀娘亲的凶手另有其人!”我没有说出口的是:那个人就是皇太后!
皇帝望着我的目光似有不忍,然而他的薄唇中吐出的话语,却句句如刀似刃:“由不得你不信!皇家不容许有这样的丑闻…这件事已经如此定论!”
我瞪视着皇帝,觉得他的面容在我的眼中渐渐模糊…
宫女涅盘 涅槃卷 第059章、刺心
章节字数:2205 更新时间:08-12-17 13:00
呃…是不是偶不讨票,乃们就不给偶?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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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论是什么?我明白皇帝所谓定论的含义。
太皇太后薨逝的原因,虽然不会明着对外说是被下毒谋害,甚至还要刻意隐瞒,但是,真相自然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尤其是在后宫中已经流传得纷纷扬扬的时候…这种时候,自然需要准备一个说得过去的凶手,以便在真相再也瞒不过去的关头,最后维护一下皇家的颜面。
也就是说,我的娘亲,必死。
只不过何时死,有着很大的讲究。
假如是在真相被揭穿之时死,那么娘亲会被推到众人面前斩首示众,那样的情势势必难以收拾,说不定还会牵连到我;而在现在大多数人尚懵懂的时候,定下娘亲的死罪,那么,事情有很大的几率就此盖棺定论,哪怕以后再有人提起,也不会牵扯到其他人了。
我知道皇帝在某一方面也是在为我考虑,但是,我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么?
虽然眼前的景物渐渐模糊,我还是竭力睁大眼睛去注视皇帝的面容…憋了半晌,我终于忍不住说出一句:“我能去看看娘亲么?”这样的定论,处置娘亲的余地无形中反而大了许多,只要皇帝觉得必要,他随时可以使用任何宫中的方法。
我不强求皇帝改变这个相对较好的定论,但是,在娘亲死前,让我能够见她最后一面,我认为总不会是什么难事,然而,皇帝语带惋惜地回答我:“湘儿,你怎么还是不能彻底明白呢?朕好不容易争取到如今这样的局面,让母后答应只是號夺你的封号,不再追究你在此事中的任何其他责任,你为什么还硬要将自己和此事扯上关系呢?”
听了皇帝的话,我彻底呆了。
顷刻之后,就感觉到熊熊的怒火又从我的心间燃起——太后?又是太后!她将不情不愿的我抓入后宫这座牢笼,步步谋算,究竟是要逼我到何种地步?
原本的我,对一切都漠不关心,只想着有朝一日能活着走出去,和家人团聚。然而,她似乎非要逼着我张开浑身的刺,和后宫中的人斗个你死我活。难道,非要如此,才能在后宫中生存么?
我不得不承认,哪怕争斗如何违背我的本意,我都在一步步地向这条路上迈进…
忽然之间,我不想再和皇帝多说,就让我去找如今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吧!逃避不过,终究只有面对!我举袖抹了一下眼睛,掉头就走,准备去仁寿宫。
然而,皇帝似乎误会了我的意图,竟然站起来一把拉住我,急切地道:“湘儿,你要到哪里去?你想就这样去天牢么?”
我看着他骤然在我眼前放大的清晰的脸,缓缓摇了摇头。
但是,也许是我的脸色太吓人,他并不相信我:“湘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固执?你娘亲在天牢,没有朕的手谕是见不到的。难道你不就不能听朕这一次?你腹中还有朕的孩子,你就不能好好地、安稳地将孩子生下来么?”
原来,是为了孩子…不过,皇帝也提醒了我,我腹中还有一个孩子。若不是他的提醒,这段时日以来,我不怎么想起,似乎都忘记了孩子的存在…然而,也是皇帝的提醒,让我的头脑稍稍冷静下来,心变得柔软…我解释道:“皇上,臣妾是想去仁寿宫求见太后娘娘。”
我这么说之后,皇帝脸上的表情却一点都没有放松,他道:“见母后做什么?请她准你去探望娘亲?湘儿,你别去,别说母后现在不在宫里,即便她在,她并不知道姚姑姑是你的娘亲,你去求她也是没有用的。”
太后怎么会不知道姚姑姑是我的娘亲?我看着皇帝,却忍着没有说出来,而是问道:“太后娘娘怎么会不在宫里?”
皇帝回答道:“母后三天前就起驾去法华寺为皇祖母诵经祈福去了。”
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我的身躯不由有些摇摇欲坠——太后亲自导演了这么大一场戏,在受害者痛不欲生、大家忙于收拾这个烂摊子的时候,她这个主谋竟然离开了皇宫这个漩涡扮演好人去了?她就这样骤然收起了噬人的利爪,重新变作一只蛰伏的猛兽,撇清了自己和此事的一切关系!
我登时感觉到眼前变成黑压压地一片…
皇帝搂住我,紧张地唤道:“湘儿、湘儿,你怎么了?”
挣扎了好半天,我才从这种骤然来袭的眩晕中恢复,有气无力地道:“皇上,既然如此,臣妾就回宫了。”
“湘儿,你…”
我又道:“臣妾会耐心等待號夺封号的诏书…”被號夺封号真的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仍旧是承乾宫位分最高的容华娘娘。
你们都想方设法不让我见娘亲最后一面,难道我不能偷偷去见么?
皇帝看着我渐渐冷淡下去的表情,无奈地叹息了一声,道:“好,朕送你回宫。”
我不带任何情绪地道:“皇上,不必了。在这个当口,还是不要让别人觉得皇上对臣妾有所偏颇才好。”
皇帝探究地盯着我,似乎在研究我说这句话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
我只好努力地对他鼓起一个微笑,唤过守候在浮碧亭外的沈秋笛和瑞珠,对皇帝道:“皇上,不用担心,有她们陪着就好。您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说完,我便扶着瑞珠的手,走出浮碧亭。
我能够感觉到皇帝灼灼的目光一直凝视着我的背影,然而,我实在不想有他在此刻的我的身边,瞧出我复杂的心情…
在这噬人的后宫中,我刚刚失去了一个最大的靠山、却发现有了一个最强大的敌人;即将失去一个最亲的人、却发现有一个不能坚定地站在自己一边的丈夫…虽然我有皇嗣,这个在皇宫中最无往不利的武器,但是,我仍旧只能靠自己…
宫女涅盘 涅槃卷 第060章、夜探
章节字数:2069 更新时间:08-12-17 13:01
不好意思,感冒没有彻底好,加上最近写到本文最大的一个转折,所以更新慢了,请众亲谅解…群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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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寝宫,支走所有人,我静静地躺在床上思考,怎样才能见到娘亲最后一面。
我知道关押娘亲的地方并不是皇宫中真正意义上、狭小逼仄的天牢,而是天牢旁的一座冷宫,毕竟,娘亲曾经的身份、以及如今的局势,可以为她争得稍好的待遇。
那座皇宫中专门用来关押犯人的冷宫,叫做“幽闭殿”,看守的力量势必比不上真正的天牢,但是要混进去也不是那么容易。想来想去,我只能在晚上,趁着夜黑风高,摸过去看看有没有机会了。
拿定主意,我便极力装出一切如常的样子。
沈秋笛她们并不知道我在浮碧亭究竟和皇帝说了些什么,见我回到庄宜殿之后,似乎有所定心,便以为我和皇帝达成了什么协议或者谅解,让我可以暂时放宽心了。
仲春时节,虽然天色已黑,但是时光尚早。如常用完晚膳,我借口想早点休息,让她们去忙宫中事务,稍晚再来寝宫外值守,上床之后便叫她们全退下了。
我如愿获得了偷溜出去的机会。
由于孕期只有两、三个月,我从柜子里翻出家里带进宫的一件穿着简便的深色衣裳,换上身子,身形不显。保险起见,我又在衣裳外面罩上了一袭黑色的斗篷。并且,没有走前门,而是从寝宫的窗户翻了出去。
皇宫一直抱持外紧内松的守备。即是说,在宫廷的外围,守备森严,非皇宫内的人很难进来,下匙之后,更是如此。而在宫廷内,只要不影响到别人,即便入夜之后去逛御花园,也不会有人多管。所以,我在后宫里走动,只要不让人发现是我,便不会有什么问题。
我将斗篷的风帽罩在头上,走出承乾宫,穿越御花园,去往目的地。
夜幕下,褪去了寒意的风如绸缎般光滑,有极为清爽的凉,如水。静谧悄悄地铺展蔓延,携裹着浓浓的春意…然而,这一切都到不了我的心中。
我是第一次靠近冷宫。
在我的印象中,冷宫应该是整个掖庭最偏僻荒凉的所在。屋子前的石坪上,杂草丛生。年久失修的屋子阴暗昏黑、冰冷潮湿。窗户不多,在窗户的外面,钉着一条条又粗又厚的木板,所以屋子里的光线应该黯淡到极点。而在屋子唯一进出的门户上,缠绕着粗壮的铁链,并用坚固的大锁封闭着…
然而,在我接近幽闭殿时,我却看见幽闭殿的大门敞开着,从屋里透出明亮的烛火。我迟疑地停下脚步,将自己藏在一处阴影中。
确定不知为何,幽闭殿周围的护卫都被遣退之后,我小心翼翼地挨近了屋子,缓缓将身体贴在窗畔的墙壁上,就听见屋子内传出来的对话——
“谢皇上特地来给奴婢送行。”
“姑姑…”是皇帝的声音,“您在皇祖母身边服侍多年,朕是不会相信那些谣言的,哪怕这些话是由您亲口说出…”
“皇上,既然事已至此,您还是相信为好。”娘亲的口气极为平淡,仿佛说着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事。
沉默良久,皇帝又开口道:“姑姑,朕听说当日皇祖母尚未薨逝之前,母后就到了庄宜殿…不知姑姑可否将当日发生的事详细对朕讲讲?”
“皇上!”娘亲的这声称呼有些郑重,“当日发生的事情都过去了,奴婢已经记不大清了…”
“姑姑,真的不能告诉朕么?”皇帝的声音透出不死心,“难道连一点暗示都不行?姑姑,朕不能让皇祖母、让你白死。”
“皇上,你要相信,知道那些对于您一点好处都没有。奴婢没有什么白死不白死的,相信太皇太后娘娘在天有灵,也会赞同奴婢的做法。”娘亲严肃地道,“奴婢唯一想说的就是,湘儿现在怀着皇上的孩子,她很需要皇上的照顾。皇上如果能好好地对待湘儿,那么奴婢在九泉之下都能够瞑目了…”
听到娘亲这样对皇帝说,我的眼泪“哗”地就下来了。——我知道这就是娘亲给皇帝的所谓的暗示。太皇太后薨逝了、娘亲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皇帝想知道当日发生了什么,却不能去问皇太后,那么唯一的知情人就只剩下我了。
假如皇帝仍旧对那日发生之事存有好奇,他就不能过于冷落于我。而他也知道娘亲所说必定不是事实真相,而娘亲用自己的生命铺平了皇帝和我眼前的道路,无疑,让皇帝欠了她一个人情…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这一瞬间,我恨不能冲进屋子,将一切说个明明白白。可是残存的理智又告诉我,我没有证据,而诬陷当朝太后又会给我招致怎样的罪名…那么,之前,包括现在,所有的付出与娘亲的牺牲都将白费。
我将随身的绢帕子塞到牙缝间,狠狠地咬住,在窗外无声的哭泣。
这时,我听见皇帝深深地长叹了一声,道:“姑姑,朕无法承诺你什么,但是朕会记得今天、记得你和朕说过的话。”
屋内,桌凳响动,似乎是娘亲向皇帝深施了一礼,而皇帝忙不迭地拦住了。
只听娘亲道:“如此,奴婢就上路了,皇上保重。”
听了这话,我顿时如被雷击——怪不得皇帝始终不让我见娘亲最后一面,原来今日就是娘亲的死期么?瞬间,我不顾一切地冲到幽闭殿的门口,正见到娘亲仰脖将一杯鸠酒饮下…
涅盘卷 第061章、噩梦 娘亲的动作登时令白瓷雕花的酒杯中滴酒不剩,刹那,周遭的一切似乎都随着酒液的消失变得迷离而不真实。摇曳的烛火在墙壁上投下的憧憧的光影,模糊了皇帝因我出现而变得神色明灭不定的脸。恍惚间,我似乎听到皇帝问了一声:“湘儿,你怎么会来?”然而,下一刻,不知怎地,皇帝的人和他的声音就离我远去,我的眼中、心中只剩下娘亲苍白的脸… 娘亲望着我没有说话,一双眸子深若墨潭,空气似乎陷入凝固一般的静默。我僵立在原地,感觉世界一片黑暗,只有娘亲的身后有一团光亮。我凝视着娘亲,终于看到她翕动了一下嘴唇,然而,话音未出,一缕黑线顺着她的唇角滑落直到下颚,暗红的血滴滴洒落…我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直向娘亲扑了过去!然而,咫尺的距离却犹如相隔天涯般难以跨越——原本我以为只要迈出几步,就可以保住娘亲,埋首在她的颈窝,可是,我不知迈出了多少几步,娘亲与我之间的距离始终没有缩短。甚至,当大量的黑血从娘亲的口鼻中溢出的时候,我感觉到娘亲和我之间的距离越来越长。我忍不住伸出手去,想捞到点什么,我这才发现,四周早已变得空茫一片。除了远处渐行渐远的娘亲,我的周围什么都没有,黑暗的空间内充斥着空蒙蒙的雾气。我只有极力向前方的娘亲追去,但是,我骤然觉得自己的身体非常沉重,似乎有什么东西拖拽着我,很是累赘,让我举步维艰。我奋力挣扎,想挣脱这种莫名的束缚。忽然,似乎有什么东西流淌出了我的身体,我顿觉浑身一轻,猛然迈出了一大步。然而,在我还没有来得及欣喜的时候,我却跌倒了。想爬起来,我却被自己的裙摆缠住了脚。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娘亲染着黑血的苍白的脸,在我的眼前渐渐变小,直到成为雾气尽头的一个小光点…倏忽,光点一闪,彻底不见了。我陷入了浓浓的黑暗… 痛,剧痛!我感觉到一种难以言说的剧痛从我的四肢百骸传来,折磨着我的神经。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身体里空落落的,似乎少了些什么,从而,有着一种类似于空虚的刮痛。四周仍旧是一片黑暗,但是,我不再身处空蒙蒙的雾气中。我好似躺在床上,有无比嘈杂的声音一丝一缕、拼命地、不间断地往我的耳朵眼儿里钻。好吵,真的好吵… 我想大声地喊:不要吵了!然而,我发不出一点声音,我好像失声了。我心中清楚明白的知道,娘亲走了。但是,现在的我,是怎样的一种情况?难道,我也跟着娘亲一起走了么?不,虽然娘亲走了,我悲痛欲绝,或者说,这段时间,我的情绪一直沉陷在悲观、失望、灰心、丧气中,然而,虽然痛到极致,我却没有想死的念头。——我有爹爹、我有哥哥、我还有孩子… 可是,眼下的我,为何发不出声音?为何除了痛,就没有其他知觉?我又一次拼命挣扎,但是,这一次,好像我的全身都被束缚住了。情急之中,我忽然想到,我不能动,为何也不能看?我这才知道自己是闭着眼睛的,于是,我又拼命地想把眼睛睁开…支棱起耳朵去仔细分辨周遭嘈杂的声音… 终于有一句话我听得真切:“虽然血止住了,但是娘娘为何还不醒?” 这是碧笙的声音!但是为何提到血?为何提到我不醒?我不是一直醒着的么?我更加努力地想睁开眼睛,告诉她们我是清醒的。在我不懈的努力下,终于,有一道微弱的光线射入了我的眼帘,破开了周围四合的黑暗。我的眼睛,有刹那的不适应,然而,在我执着地睁大眼睛的动作下,白光大炽,瞬间填满了所有的阴影。在过度的光亮渐渐收敛后,我看清了眼前绛紫色的帷幕。——我发现自己躺在寝宫的床上。我忽然就起了疑心:这,是怎么回事?我似乎错失了一段记忆… “你们快看,娘娘的眼睛睁开了!”碧笙的尖叫近在咫尺。刹那,我的床边围上一圈人,好几个乌黑的脑袋挨挨蹭蹭、此起彼伏。“你们快让开,让太医看看。”沈秋笛沉稳的声音中,不知什么时候掺上了点激动。接着,我就感觉到自己露在床外的一只手被捉住了。我犹在想:太医,为何会有太医?就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娘娘脉象渐趋平稳,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了。只不过…” “太医,我们出去说。”沈秋笛适时道。我在心里问着:为什么要出去说?到底只不过什么?我转动眼珠,想追随那个苍老的声音,却不期然地听见,屋内响起一声极为弱小的啜泣。随即,这声啜泣似乎会传染似的,一声连着一声,却在渐渐变得急促、大声的时候,被人死死捂住了。到底这是怎么了?谁在哭?是谁压抑地在哭?我想问,却发现自己的嗓子眼儿里犹如烟熏火燎似的,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瑞珠走到我的床畔,轻声问我:“娘娘,您是要喝水么?” 是的,我很想喝!但是我说不出话、动弹不得,无法表示我的想法,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她。但是,瑞珠似乎领会了我的想法,不一会儿,端过来一杯蜂蜜。她道:“娘娘,你刚醒,太医嘱咐过,只能喝一点蜂蜜水。” 怎么又是说我刚醒?忽然,莫名其妙地焦躁席卷而来,我拿眼瞪着瑞珠。瑞珠却不看我,接过碧笙递过来的勺子,轻轻地道:“娘娘,奴婢喂您。喝了蜂蜜水,您好好休息,奴婢为您熬粥去。您一定要好起来…”说着,她舀了一小勺蜂蜜水递到我的唇边,我看到了她脸上未干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