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惜看到萧赫风和湄生,莞而一笑,说:“你们都来了?皇上留我品尝御膳房的美食,你们怕是没能口福了!”
她走到萧赫风面前,怎能看不出他眼中的怒意?可是…,此时不能跟皇上翻脸,蒙兀人和汉人的盟约还不牢靠,此时翻脸对谁都没有好处,不能因她而让一切努力付之东流!
她轻轻拉住他的手,说:“往返路程只有一个月,况且王将军还要养伤,鞑靼百姓们也都盼着家里出征的亲人凯旋而归,你也应该把朝廷的敕令给八大首领看看以安人心,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你去办呢!我在皇宫很安全,你安心吧,早点把宁殿下送来,我等着你!”
他的手狠狠攥着她,刚要开口,却被她止住,她微笑的说:“如果你不按着我说的办,我就不等你了,让你永远找不到我!”
萧赫风纵然满腔话语,都咽了回去,他没办法拒绝这个女人!
谨惜又望着湄生,说:“湄生也可以经常进宫看我,毕竟升为吏部侍郎了,我无聊时还可以陪我下盘棋…”
湄生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她,皱紧眉头。
三个男人表情都阴沉沉的,整个大殿的气压降到了最低点,这三个男人因为她关系变得更复杂了…谨惜咳了一声,说:“事情就这么定了,即然各位都没异议我就告退了。”
“谨惜!”萧赫风声音急迫的叫住了她。他沉声说道:“我会尽快赶回来!”
谨惜点点头,冲他微笑,转身走出大殿,不愿让他看到她的眼泪。
…………………
谨惜呆呆的看着窗外的月光,心中却全是萧赫风的影子…一旁边的宫女小怜软糯糯的声音传入耳中:“蒲女官,你…你怎么不吃呀,皇上知道会责怪奴婢没有好好照顾你的。”
谨惜回过头,看着那个战战兢兢的小姑娘,说:“今天吃了太多的蜜饯,还不饿呢,你若怕被皇上责怪,我倒有个好办法。”
“什么办法?”小怜眼睛放光。
“你自己吃了!反正这里也没有别人,你就说是我吃光的不就行了?”
“啊?那行吗?”小怜望着满桌精美的饭菜咽着口水。
谨惜又转过身望着月亮发呆,懒懒的说:“反正我不会吃的,你若不怕责罚就放着吧。”
小怜一听,只好坐到桌前拼命吃…这时,外面传来小太监特有的公鸭嗓:“蒲女官在么?皇上命小人前来请您去濯清宫沐浴。”
咳咏…小怜差点噎到,慌忙站起来。
谨惜低声问她道:“濯清宫是什么地方?”
小怜拍了拍胸口,说:“是…是温泉池,听说先帝戎马一生,身上有很多伤,所以特地建了这座温泉池来疗养的。”
谨惜惊讶的说:“那岂不是皇上专用的?我怎么可以去!”
她打开门,对那小太监福礼道:“这位公公请回禀皇上,谨惜不敢僭越。”
小太监似乎早已知道谨惜会这么说,恭敬回道:“皇上说了如果蒲女官不去的话,他就亲自来叫。皇上御用的池子自然不能使,濯清宫内有大大小小的十几座温泉,您可以用偏殿中最小的那座梅花池。”
谨惜这才点点头,叫小怜跟着她一同前往。到了濯清宫,外面还等候着六七个伺候的宫女,她们手捧澡豆,香料,头油,花露水还有新衣服,清茶水果等物等她。这阵式真是太大了,谨惜这才体会了什么叫皇家尊贵。
不过她就是这穷命,被这么多人注视着洗澡简直没办法脱衣服。她对众宫女说:“你们下去吧,我自己洗好再叫你们。”
众宫女把东西放下关门出去,谨惜这才松了口气,脱下衣服走下梅花池。
这座小小的温泉池下面铺着翠绿色的天然玉石,中间夹杂着黄色、蓝色的玉石组成漂亮的图案。温泉池中还有个石雕的小象,从小象鼻子里能喷出水来,而且小象的后背还有鞍子,似乎还可以坐在上面…,唔,真是特别的设计,看这个小池子的容积倒像是给小孩子们玩准备的。
谨惜坐在池中,把沐浴用的花瓣香料撒在水中,滴了几滴香精。泡在水中吃了两个新鲜的梨子,又饮了半杯西域的葡萄酒,感觉舒服极了!温暖的池水涤荡了身心的疲惫,在温靡的白雾中她早已昏昏欲睡了。
白雾中有一个身影踩着湿滑的玉板走到她面前,她都没有发现,头倚上小象身上舒服得闭着眼睛。
“这个池子是我小时候曾经用过的…”男子的声音让谨惜吓得尖叫一声,她看到这个闯进浴池的人竟然是皇上,忙抓起岸上的衣服挡在胸前。
“皇上,你怎么进来的?让宫女们看来你的威严和名声还要不要了?”谨惜紧张的声音都发颤,她警惕的盯着穆恪。
穆恪不顾龙袍早已半湿,坐在池边冷笑:“我早就声名狼藉了,还在乎什么名声?”
“你喝酒了?”看着他脸泛桃花,眼睛微眯,跟以前冷冰冰的样子截然不同,不过这样更加危险,谨惜不由得退后到池子边缘。
穆恪却不在意,嘴边含着一缕浅笑,说:“父皇也带着我们兄弟来这里洗温泉,这个池子是我的!我喜欢把许多雨花石泡在温泉里,花花绿绿的堆在水中真好看…人呐,为什么要长大?还是小时候比较快活。”
“皇上,…是朝中有什么事情不顺心?”谨惜试探着问道。
穆恪深吸一口气,说:“最了解我的人,还是你啊,蒲女官!”
谨惜抱着衣服小心翼翼的说:“那皇上先让我穿好衣服成吗?”喝醉酒的人千万不能刺激,她希望能快点脱离眼前的困境。
穆恪听到这话眯起眼睛,…突然一下跳到池中。他不顾她的惊呼把她抱在怀中,虽然隔着衣服,可他的手还是触到她柔嫩的肌肤。
“皇上!”谨惜闻到他浓重的酒气,用力一推,却没想到他一下跌入水中。
看来他真是醉的十分厉害,谨惜慌忙爬上岸把衣服穿上,可是…温泉却平静静一点声音都没有,谨惜战战兢兢的走过去,却看到穆恪沉在水中一动不动,隔着清澈的温泉看上去就跟睡着了一般。
谨惜吓坏了,忙跳进水中“捞”他,却只见他突然睁开眼睛,把她拉进水中。谨惜慌忙中呛了一口水,无数泡泡涌向水面。他的唇突然吻信她,把空气渡到她口中。
235 后位
他的黑发如海藻般在水中轻舞,明黄的衣袖服摆也轻轻荡着。在水里一切都变得不真实,他的眉毛,他的表情载满了哀伤,这哀伤的情绪通过水波朝她涌了过来。
他的眼睛深情的看着她,仿佛要探到她心中。他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从来都不会向别人表明自己的心情,可是此时,他就像水中的妖魔,那双漆黑如夜的眸子如深潭般要把人的魂魄吸进去…谨惜猛的向上一窜,露出水面,她的心跳的飞快。
这里穆恪也露出水面,两上人都喘息着。穆恪看着她湿漉漉的样子,有点像落水的小狗,忍不住扬了扬嘴角,说:“你以为我会淹死在这么浅的池子里以?刚才…你应该逃走,而不应该跳下池子来救我。”
“为什么?”谨惜这时才把气喘匀,不过脸上依然红彤彤的。
“因为…”穆恪突然扑到她面前,捏住她尖尖的下巴,说:“你让我吻上瘾了!”
他的嘴擒住她柔软的唇,用力吻着,似乎要把她揉碎一般。谨惜狠狠推开他,爬上岸池,浑身湿淋淋的,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他怎么可以这样?明明知道她马上就要嫁人,竟然还如此羞辱她?这种事情万一传出宫闱岂不成了最大的丑闻!
她深吸了口气,平复心情,缓步回到池边。穆恪依然呆呆坐在池中,长发紧贴在额间,眼中却是一片迷茫。
谨惜咬着唇,半天才道:“皇上您为何要这样做?您明知道…”
“我知道!”穆恪吼道:“我知道你马上就要嫁给乃颜汗,我知道你从来只是利用我,我知道应该把你从我心中抹掉!可我就是该死的控制不住!”
谨惜怔住了,…当他还是四王爷时,也从不肯让她看出他的心意,如今已贵为至尊,为何还要说出这些话?他与她有的只是利用又何必谈真心?那一点点心动和暖昧不足以牵绊住他的雄心壮志,与蒙兀结盟的利益应该远远大于私欲啊!他倒底怎么了?
谨惜扭过头去说道:“皇上应该选妃了,听说褚阁老的女儿正适龄,还有几位重臣的女儿也不错,这是皇上与他们拉近关系最速度的手段。皇上从来都是个知道自己该如何得到利益的人,不要因为一时困惑而做出后悔的事。”
穆恪狠狠一拳砸在小象的身上,溅起水花。
他咬牙道:“我一直压抑着自己不去想你,我告诉自己,我的梦想是天下。我不会因任何人停下脚步。更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失去自制力!可是,当你告诉我,你要嫁给那个蒙兀人,你要永远离开我时…我再也控制不住!我知道我不能忍受你离开我,我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他抬起头望着她,眼中流露出的却是她从未见过的脆弱:“我会给乃颜汗任何补偿,只要你留下来!我知道短短的十几天你们根本不可能有深厚的感情。更何况他还是个异族,你跟他在一起不会幸福的!”
谨惜垂下眼帘,摇摇头,说:“王府尚且不是我愿意选择的生活,更何况皇宫?这里有太多复杂黑暗的东西,我不愿意一辈子过这种生活,我向往平静安宁的日子,皇上给不了!”
他死死盯着谨惜,咬牙道:“你这个女人骨子里根本就是精于算计,心狠手辣不次于我!今天竟然说什么喜欢平静安宁?你步步为营接近我,不就是为了爬到最高的位置吗?可我还是不可救药的喜欢上你,你明白你在我心中的位置,所以才会如此肆无忌惮的吊我的胃口,用那个蒙兀人来气我不就是为了让我给你想要的尊荣吗?好吧,你赢了!皇后的位置是你的!执掌后宫,母仪天下,实现你的最终梦想吧,蒲谨惜!”
谨惜脸色煞白,她被气得冷笑几声,说:“原来在皇上眼中,我是如此不堪的女人!皇上大概忘了我是个不贞之人,这种人能当皇后吗?”
他平静的说:“你不是早说过吗?不必再试探了,我不在乎这个!好了,天下无敌的穆恪被你打败了。等乃颜汗回京,你就告诉他,你不会离开这里了,你将成为天朝皇后!”
“在皇上看来,我处心积虑为得是让你嫉妒,让你看清我的重要,从而得到皇后的位置。你用你自私的爱来衡量我,可惜你错了!我不会改变我的决定,我从来没想过要一辈子留在你身边。因为我自私、狠毒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和为父亲报仇,而不是你所谓的权欲!”
到了此时,她还在乎什么名誉?就算被穆恪污蔑、天下唾弃又怎样?只要那个家伙相信她就足够了!她转身走出温泉池,不在意众宫女惊恐怀疑的目光。
穆恪在水中矗立如雕像,他的双眉紧紧皱在一起,眼中闪烁着骇人的光芒,刚刚砸在石象上的手流出血来都没有发现,一缕鲜血从他的手中如红线般飘入水中,渐渐扩散,消失无踪。
第二日,谨惜正坐在房中发呆,突然外面传来太监的声音:“皇上驾到!”
谨惜心中一惊,昨日她的话说的那样狠,以皇上那冷傲的性格怎么可以再来?那个人何曾被女人如此伤过,有可能是来报复的。
不容她多想,那一身明黄已走进院落,她只能起身迎驾。即只见他身后跟着几个宫女,手中捧着名贵的珠宝首饰。
“参见皇上!”谨惜忙下拜。
穆恪却上前亲手挽起,态度十分亲昵的说:“昨日朕喝醉了,你不会生朕的气吧?看这些东西都是赏你的,一会梳洗了戴给朕看…”
他是故意当着别人和她亲近的,如此一来流言满天飞,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谨惜生硬的别开头,说:“多谢皇上赏赐,民妇不敢收。”
好个“民妇”!穆恪眼中瞬间寒了下来,一把抓住她拖进屋中,对跟在后面的宫女太监吼道:“谁也不许进来!”
“你放开我!”谨惜发疯了般撕扯他却被他按住。
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引起一串战栗:“还有一个月呢,你别逼我真要了你,到时封你为妃,生米煮成熟饭,乃颜也没有办法!”
谨惜听到他的话她真的好怕,怕他一时怒起真的会把她永远禁锢在身边。
她在他怀中轻泣,像只受惊的小鹿,看到她这般怕他,他的心却又软了。他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给她擦泪,却发现连帕子都是黄色的,不是他最喜欢的淡青色,不由得皱紧眉头…这刺目的颜色看久了真是令人讨厌!难怪连她都想逃出这座大牢笼。
他叹了口气,轻声说:“别哭了,我今天心情不好。”
那个该死的方纯孝仗着他是本朝第一个连中三元的状元,有许多读书人崇敬追随,竟然公开说我谋逆,不肯投降。我礼贤下士请他上殿为官,他不但不领情还当殿咒骂我,真真无礼至极!“
谨惜听了忙说:“皇上不可跟读书人一般见识,他们有的是傲骨,认为礼法道义高于生命。只要皇上好好对他,以滴水穿石之功感动他,日久天长他就会看明白谁才是真正适合为君的人了。而且皇上对咒骂你的人也以礼待之,百姓和其他读书人听闻也会知道你是圣贤仁君,不论那方纯孝再做什么都无济无事了。”
穆恪其实也明白这个道理,可他怎么忍得这个腐儒如此诬蔑他?更何况他还是穆英的铁杆忠臣,心中更是有死结。可不知为何她的话他却能听进去,还如饮甘饴…他一定是中了她的
毒!
穆恪松开她,叫外面的宫女进来,对谨惜说:“这些首饰是朕亲自从库中挑选的,其实倒没什么稀罕,不过有几件是我母妃曾经戴过的,觉得熟悉,所以才找出来。一会让她们伺候你梳洗,戴上看看如何。”
听到是穆恪母妃的,谨惜呆住了,她忙说:“民…奴婢怎么敢戴先太妃的首饰,真是折杀奴婢了!”
“这些东西不过是身外之物,能有人戴方才不辜负它们呐,你不必推辞,戴上便是。”说完他走出房间。
那些宫女忙上前给她更换衣物,梳头插戴。不一会,镜中出现了一位明艳华丽的宫装美人,轻扫峨眉,淡点朱唇,众人皆赞绝艳芳华,唯有谨惜微敛黛眉…她不喜欢这种装束,不如布衣荆钗轻松自在,如果让她一辈子都穿成这样,她宁可去死!
被众人推到皇上面前,谨惜看到他眼中的惊艳和炙热,心中却更加忧虑。她轻轻侧过头,不愿与他的目光相对。
穆恪轻声说:“陪朕到御花园中坐坐,看着花木繁盛,心情也能好些。”
两个漫步在盛开的花丛中,他突然开口问道:“你和乃颜是怎么相好上的?你看到过他面具后面的脸了吧,说实话,长得什么样?朕倒对他有点好奇了。”
谨惜顿了一下,她不知如何回答。她不想让穆恪知道乃颜就是萧赫风,这样他会陷入危险之中。于是她故做轻松的回答道:“看着蓝天草原还有自由奔跑的俊马,我就不愿意离开那了。乃颜汗也是个不错的人,待我很好,所以就决定和他成亲了。”
236 大结局
穆恪眯起眼睛微微一笑,意味深长的说:“原来如此啊…”
回到宫中,还有成山的奏折等着他的批阅,还有各地需要调兵安抚,还有无数政事急待整治,还有无数朝臣急待拉拢安抚…可他却如着了魔般只关注一件事。
穆恪对端木说:“你去暗中查乃颜汗到了京城都去了什么地方,与什么人接触,他的脸究竟有何人见过,只要关于乃颜的事,都要细查!朕一定要把这个隐藏至深的家伙揪出来!”
“皇上…”端木欲言又止。
穆恪打断他,:“朕知道你要说什么,朕也没办法控制自己,就让朕任性这一次吧!”
端木叹了口气,转身离去。他端坐龙书案前打开奏折批阅起来…
留在这宫中真是无趣,除了吃就是睡,几天下来谨惜就腻得不行,一见那些鸡鸭鱼肉就难受,她叫小怜告诉御厨只做些清淡的罢了。看来她真是个穷命,连吃多肉都承受不起。
小怜见她整日闷闷不乐,虽然皇上每天都会抽空过来陪她一会,可皇帝毕竟刚刚登基,忙得不可开交,每天只睡三四个时辰。所以剩下的时间这位蒲女官相当的无聊,所以小怜就告诉她,皇宫大内有藏书阁,里面有很多书籍,如果想看她可以带她去。
谨惜听说很高兴,和小怜去了藏书阁。只见那里果然壮观,高大的书架直通阁顶,要看上面的书要爬梯子才行。
守书阁的女官飘然来见,谨惜望眼看去,那女子生的清秀端庄,虽然只穿一身旧衣,头上也只有一枚青玉钗,却显得清雅出尘,如一株水仙般赏心悦目。
谨惜不禁暗叹,皇宫中果然是美人聚合的地方,连这偏远的藏书阁都有这样美貌的佳人。这地方几乎很少有人来,各代皇帝更是鲜有涉足。要看何书自有侍者前来,平日里哪有时间来这地方?看来这样一位佳人只能对书蹉跎岁月了。
那位宫女轻轻下拜说道:“奴婢月仙参见蒲女官,不知蒲女官想看什么书,奴婢给您找来。”
“我想看…一些关于武器志之类的书,这里可有?”
“自然,藏书一共十大类九十七小科目总计七千八百六十六本,每一本都详记于奴婢心中。请跟奴婢来这边…”
谨惜不由得惊讶,这个女子竟然如此厉害,能记住这么多本书名,看来她的记忆力不亚于燕喜。
找到武备部,她登上梯子,很快找到三本关于武器论的书送到谨惜面前。谨惜不由得问道:“你在这里多久了,如此熟悉?”
月仙回答:“奴婢是罪官之女,七岁就入宫了,一直就在这藏书阁,算来也有十一年了。”
看着她态度不卑不亢,自有一股傲然的气度,想必身世也不凡,不过能常显赫如流光易逝,就算爬到顶端也难逃一死。罪及儿女,算来总是一场空,还不如平平淡淡的活着。
这里的窗扇很多,阳光很充足,大概是考虑到通风吧。坐在窗户跟前,品上一杯香茗看一下午书也是件快事。
于是谨惜说:“月仙姑娘,打扰你了,我想坐在这看书。给我准备点茶就行了,你们不必管我,都做自己的事去吧。”
小怜知道谨惜的性格,拉着月仙说:“你不用伺候着,蒲女官不喜欢有人打扰,你只管做你的事去,有什么事我再叫你。”
月仙飘然下拜,又去拭灰晒书,打扫书阁。
谨惜正看得起劲,小怜抬头,突然看见皇上驾到。她刚要喊出声,却被皇上止住,他悄悄来到谨惜身后,看到谨惜正在看武器图谱,不由得皱起眉,说:“怎么看上这种书?”
谨惜吓了一跳,差点撞翻茶杯,被小怜扶住。
“皇上怎么…突然来了?”
藏书阁的其他人都忙来磕头,穆恪挥挥手,轻笑道:“朕是来找你的,记得小时个一犯错误就被罚抄书,对书多的地方真是没有好印象,所以还真没来过藏书阁。”他抬起头环顾四周,看着如山的书海,问道:“不知道这里一共有多少书籍?”
“藏书一共十大类九十七小科目总计七千八百六十六本,不知皇上要找哪本?”月仙从容对答,不像其他宫女见到皇上都惊慌的不知说什么好,这个月仙却一直落落大方,不媚不俗,让人觉得飘然忘俗,连穆恪都觉得惊讶了一下。
他盯着月仙问道:“你是怎么进宫的?”
“回皇上的话,奴婢是罪臣朗元的孙女,入宫已十一年了。”
穆恪沉吟片刻,朗元虽为罪臣,其实不过是先帝斩杀功臣的借口罢了,算来这个女子也不过是个可怜的人。仔细看去,她那沉静婉约的气度倒与谨惜有几分相似。只不过谨惜更加灵动,而她则多些沉稳之气。
“你们去取棋盘来,朕和蒲女官下一局。”他挥挥手,把身边的苍蝇都赶走了。
谨惜看到皇上看着月仙时目光有几分异样,便故意提到:“我看那个月仙知书答理,气度雍容,倒是个难得的人才。”
穆恪挑了挑眉,拿起她喝剩的半杯茶一饮而尽,说:“哦?你觉得她好,那朕把她赐给乃颜汗带回草原宣扬教化怎么样?”
谨惜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只得低下头继续看书,干脆不理他。可看了半天却一页都未看进去,她心中矛盾重重,盼着萧赫风快点回来把她接走,又害怕萧赫风真的来了会不会跟皇上起矛盾。她怎么能想到皇上原来对她…看来当初萧赫风的担心是对的,是她太看轻穆恪的控制欲了!
不一时摆好棋盘,穆恪叫谨惜过来陪他下棋。谨惜默默的捏着棋子…她忧虑的神情落在穆恪眼中,穆恪手执黑子安在棋盘上,说:“和我在一起就这么难受吗?我突然怀念在辽东的日子了,那时你倒是很努力的吸引我的注意,很努力的讨好我。
虽然知道你是在利用我,可那时的你却一心一意眼中只有我!”
那时,她还不知道萧赫风还活着,她全部的活下去的动力就是要报仇!如果没有遇到萧赫风,也许…也许像穆恪这样的男子会让她心动。可是…那个家伙早已占满了她的心!用他的霸道,他的痴情把她填的满满的。此生,她再也不可能爱上其他人了。如果穆恪要强留她在身边,和萧赫风永远分离,那她宁可死!
谨惜扑通一声跪下,哀求道:“皇上,求求您,放了奴婢!奴婢只是株野草,适应不了宫里的生活!况且,我的心早已不在这里,只留住身子又有什么用?”
穆恪紧紧捏着棋子,盯着她说:“就算只是身子,朕也要留下!朕不能容忍你和那个鞑靼人在一起!”
“如果非要留奴婢在宫中,只怕奴婢这株野草剩下的只是死亡这一条路了!”谨惜垂着头冷冷的说。
“你!”穆恪猛的掀翻棋盘,黑白棋子撒了一地。他气得浑身发抖,咬牙道:“你竟然敢威胁朕?”
这一声“朕”让谨惜不由得冷笑:他呵…终究还是承认了他在她面前依然是皇帝!无论他如何掩饰,终究有一天也剥去了伪装!他骨子里终究还是个自私冷酷的人!他所谓的爱,不过是私欲罢了!如果有一天,她真的威胁到他的皇位,他也一定会毫不手软的除了她吧?
谨惜匍匐在他的脚下,平静的说:“奴婢不敢威胁皇上,!如果奴婢不是真心想帮助皇上,又岂会落得今天这样的下场?当初先太子突然晏驾,就让奴婢心中有了疑惑,就算太子身体再不好,也要有个发病的过程,怎么会突然不治身亡?奴婢突然想到当时睢女官那包无色无味的毒药恰好在皇上手中…从那以后就再也未见过踪影。”
穆恪呼吸猛的一窒,下意识的抬头左右看,空旷的书阁除了他们再无一人。他提着的心才放下。这时却对上谨惜那清冷的目光。
她的目光中似有嘲笑,正是心虚的表情彻底败露了他的掩饰。
不过他很快冷静下来,嘴角微扬,说:“这只不过是你的猜测,蒲女官,你没有证据!”
“是的,皇上。所以奴婢为了日后不再有悲剧发生,让梅医生给张真人写信,把那废弃的水银矿埋炸药炸掉,没了那种石头,就再也不能提炼毒药了!”
穆恪面色铁青,抿着唇一语不发。他没想到这个小小的纰漏都能让她联想到真相!当初他的确感叹到那奇毒的厉害,想用它一劳永逸,却没想到就算太子死了,他依然不是先帝眼中的继承者。他永远要背负着夺位叛逆的罪名!
他看着谨惜大笑起来,说道:“就算如此又怎样?你说出这个事来,朕就更不可能放你离开了!”
谨惜抬起头,勇敢的迎向那阴鹜的眸子,说:“奴婢是想让皇上看清自己,皇上并不是你自己所想的那种人。你的自私冷酷,不会为任何人改变!”
穆恪上前一把抓住谨惜,力量大的似乎要把她的手骨捏碎。他不敢相信,此生唯一一次真心,就这样被她践踏如此!难道他为她做的那些她都看不到吗?他是自私,是冷酷,但他从未想过伤害她,在山海关城头,他宁可放弃唾手可得的皇位也要回来救她,难道在她眼中就如此不值?
“蒲谨惜,在你心中,我就是这样的人?”他的声音压抑着狂怒。
这里,站在远处的小太监迈着小碎步来到藏书阁前,高声回道:“皇上,方纯孝又带了一帮儒生在宫门前哭先帝,要您放了被关的牟弦将军!”
他的眼睛通红,嗜杀的冲动让他失去了理智。他狠狠一推,谨惜重重摔在地上。
“你们这些人一个个都来逼朕,朕究竟做了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事?朕夺了皇权又怎样?你们非得看着朕死才甘心是吗?既然说朕冷血无情,是逆贼,那今天朕就要做逆贼应该做的事!”
他迈步出了藏书阁向前殿而去,谨惜看着他狂怒的样子,知道这只嗜血的猛兽如果不见到鲜血是不会善罢干休的!
穆恪叫御林军统领端木点齐人马打开宫门,只见方纯孝身着一身孝服跪在午门前恸哭,一边哭一边骂穆恪不仁不孝,不忠不义之类的话。身后他的学生们也披麻戴孝,哀声遍野。
穆恪看到此情景,双眼血红,高喝道:“把这些胆敢辱骂朕的乱臣贼子给我绑起来!”
御林军冲上去如皂鹰拿燕般把这些手无寸铁的儒生绑了起来,方纯孝扬着雪白的胡须厉声痛骂:“穆恪,你才是乱臣贼子!从皇上手中夺了皇位还逼死皇上,看你到死那天怎么有脸去见先帝!”
穆恪眯着眼睛,狠狠的握着拳头,说:“来人,给我狠狠的打,看他的嘴硬还是骨头硬!”
他被绑在柱子上,皮鞭抽在身上鞭鞭见血,不一时胸前的皮肉都被抽的血肉模糊。方纯孝毕竟年纪大了,被抽得晕了过去,一盆冷水泼上去,他才缓缓睁开眼睛。
穆恪走到他面前,冷冷说:“只要先生肯再入朝为官,朕以前的事即往不咎。”
方纯孝一口鲜血吐在他脸上,骂道:“我决不肯为你这谋逆之人驱使!”
穆恪擦去血迹,说:“先生就不怕祸灭九族?”
“灭我十族又怎么样?”他的头昂的高高,不论他所支持的那位皇帝是否能成为一位明主,可有这样的臣子,就算死也甘心了!
穆恪阴沉的目光透出一丝冷森森的笑意,他拍手道:“好,既然先生一片耿耿忠心,朕便成全你,就灭十族!”他大喝道:“来人,把方纯孝的十族都拿入大牢,一个一个送到方先生面前,与先生决别后再砍头!有敢窝藏方氏族人的,一律按谋反罪论处!”
此言一出,众人都不禁惊呆了。原来这位皇帝果然冷血无情,只要敢反抗他的,这就是下场!
端言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领命而去…他不会再阻止,因为他不再是四王爷,而是天下的主人!他的威严是要用鲜血来铸就的!
这一天,午门前哀号震天,八百多人一个个被提到方纯孝面前,然后拖出去砍了。方纯孝面不改色,连眼皮都不抬一下。鲜血把午门石阶染成鲜红…连天边的晚霞都透出一色血腥来。
皇上的狂怒总要以生命的代价来抵消,杀了整整七天,才把方氏十族都杀尽,整个京城笼罩在一片恐怖之中。
有半个多月,谨惜都未看到穆恪。她只有一天天消瘦去,在思念中急切的盼望着萧赫风来救她。用金钗在床头上划下第二十九个横道,明天…也许明天萧赫风就能回到京城!
“蒲女官,你吃一点吧,一天什么都没吃,再这样下去,会饿坏的!”一旁的小怜见她的泪水又浸湿了枕头,不由得劝道。
她看不懂,这位新皇上明明一个妃嫔都不纳,只对这位蒲女官好,可她为何非要拒绝呢?要知道能得到皇上的垂青是多么不容易的事啊,大家都在猜想她会不会成为下任皇后,可她竟然视若罔闻,整天与皇上置气,真是让人看不懂!
“你拿下去吧,我胃不舒服,不想吃东西。”谨惜摇了摇头。
小怜叹了口气,把凉掉的菜肴端了出去。刚刚出门,却看到皇上竟然来了!她忙躬身下拜。
皇上看着她托盘上纹丝未动的饭菜,说道:“去叫御膳房做点热粥来!”
小怜忙跑去告诉,不一时清粥做好,还有几盘一齐端进房间。
皇上亲手拿起粥碗举着羹匙喂她,小怜心中更是艳羡不已。
谨惜扭过头,病恹恹的说:“我吃不下,请皇上…”
“吃下去!”他冷冷的命令道。
谨惜沉下眸子微微张口吃粥…
皇上温柔的说:“钦天监查算过,明天是吉日,你的册妃大礼就订在明日!”
谨惜呆住了,简直不敢相信他真的要把她永远禁锢在身边!
穆恪微微一笑,说:“朕的谨妃,就算激动也要把粥吃了啊!”
谨惜只觉头晕目眩,胃中一阵恶心,刚吃下的粥全都吐了出来。小怜忙上前擦拭,抱歉的看着皇上道:“都是奴婢没有好好照顾,蒲…呃,谨妃娘娘最近胃口不好,还总恶心…”
穆恪一听不由得吃惊的看着谨惜,随即抿紧了嘴唇,厉声喝道:“传御医!”
谨惜看着他那严肃的表情,突然也明白了…难道,难道她是怀孕了?她下意识的捂着肚子,惊慌的看着穆恪。
穆恪的脸色十分难看,目光扫过她的肚子不由得更加寒冷。
不一时御医到来,穆恪却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亲自站在床前看诊脉。
老御医侧头诊了半天,慌忙跪下道:“皇上,这位…蒲女官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穆恪手扶床柱才站稳,他咬牙道:“这件事只有咱们三人知晓,如果传出去,小心你的脑袋!”
御医吓的脸都白了,素来知道皇上冷血无情,前一阵刚诛了方氏十族,他哪敢多言一句啊!他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说:“微臣不敢!微臣不敢!”
“你先退下吧!”穆恪挥挥手,御医像得了大赦,忙退了出去。
穆恪向前坐在床沿,谨惜下意识的向床向躲去。她捂着肚子惊恐的看着他,她已猜到他会对自己做什么了!
“谨惜,你还年青,我们还会有孩子的,这个孩子你不能留!”穆恪声音温柔似水,可在她听来却如地狱魔音。
这个孩子是她和萧赫风的,她绝对不会放弃的!她从头上拔下头簪抵到咽喉处:“如果你想要我打掉孩子,就先杀了我!”
看着金钗抵处已被她划出鲜血,穆恪叹了口气,说:“你先放下,我先走便是,不要弄伤自己!”
她像只被逼入绝境的母兽,只能用自己的性命来赌他的不忍了!看着他走出房间,她只觉得浑身无力,瘫软在床…
她不敢吃任何人送来的食物,她怕食物中有打胎药。连水都是她自己到御井边打来喝的,小怜觉得这位蒲女官可能真的病了,不吃不喝,是要把自己生生饿死吗?
这时,皇上身边的太监来宣谨惜觑见。
谨惜说:“敢问小公公,皇上宣我何事?”
那小太监躬身轻声答道:“听说是鞑靼大汗送皇子回来,请您过去相见!”
谨惜只觉心脏猛的跳动,终于…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皇上的为人她太了解了,可是她…也绝不会再后退半步!因为她也有要保护的人!谨惜的手轻轻抚在肚子上。
她跟着小太监来到翊坤宫,却见宫殿中一片隶杀之气,顶盔束甲的御林军把萧赫风和阿尔思兰两人团团围在中央。
“乃颜…”谨惜冲过去却被御林军挡在外围。她皱紧眉头望向穆恪,清冷如水的眸子里只有愤怒!
穆恪高高坐在龙椅上,面孔结了层寒冰,冷的让人颤抖。那双幽深的眼睛仿佛也被冰封住,看不到一丝感情。
他挑眉说:“乃颜汗…或者还是叫你萧赫风比较正确,可以把你的面具摘下来了吧!”
谨惜怔了一下,她知道穆恪一定会想办法调查这个神秘的乃颜汗的真正身份!从他决定要留她的那一刻,一切秘密都隐藏不住了。今天…是最后的了断!
萧赫风冷哼了一声,把银制面具丢在地上,蓝色的眸子满是不屑。
穆恪开口道:“你是本朝臣民,与你父亲前去征伐敌人,如何叛逃鞑靼,成为了鞑靼人的大汗?”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上是后悔与鞑靼人签订的盟约吗?别忘了南方蛮瑶之乱还未平息,北方再大乱,你这刚刚坐上的皇位只怕就不稳便了!”萧赫风冷笑道。
穆恪的目光投向萧赫风,冷笑道:“就算是欲加之罪又怎样?更何况你也不能否认你的身份,现在只有朕一句话,便可要你的命,你不过是我掌心的蝼蚁一只!”
“你要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费话真多!”萧赫风抱着肩膀道。
穆恪的目光望向谨惜,说:“朕要这个女人!”
萧赫风猛的抬起头盯着穆恪,眼中怒火腾起,双拳紧握…御林军见他如此手中的长刀长枪便指向了他。
“你作梦!”萧赫风吼道。
穆恪不理萧赫风,转而望向谨惜,说:“你愿意留下来的吗?如果你说愿意,朕可以放他一条性命,还可以让鞑靼人过上好日子!”
谨惜尽量让自己平静,她抬头看着穆恪道:“如果萧赫风死了,鞑靼大乱,皇上有把握在辽军一半兵力都在南方作战的情况下,抵挡得住鞑靼人的进攻吗?”
穆恪挑了挑眉,说:“你还真是…在什么情况下都这么冷静!如果他死了,鞑靼人那些武器还能用多久?他们的火药和炼制钢铁的原料都出自朝鲜,只要把通往朝鲜的路封死,没有火药的空武器朕还会怕么?为了今日这一招棋,朕早就布置好了布力,只怕他人头落地,还没等消息传回鞑靼,朕的部队就会踏破鞑靼人的部落了。为了你,朕能牺牲无数生命。就看你能不能为了他而舍弃一已之身了!”
“皇上,留下一个只有恨的躯壳又有什么用?难道这就是你想要得到的?”谨惜看着他,眼中满是哀怜。
如果说过去,她对穆恪还只是同情和支持,她觉得他是逼不得已,为了能活下去,不得不反抗命运。可是现在,他只觉得他活得“悲哀”,得到了天下,得到了皇位,他还觉得不够,他奢望竟是这么多…多到让人觉得他可怜!只有骨子里的自卑才会让人如此疯狂,他是天下最富有的人,也是天下最贫穷的人。没有人爱他,他要靠掠夺来得到爱…太让人觉得既辛酸又可笑…
穆恪紧紧抿着唇,紧张的盯着她说:“你答不答应,如果你留下来,我会放萧赫风回草原,并保证他的安全!”
“我要和他说几句话!”到了此时,谨惜已经放弃再努力挽回穆恪了,只想把心里话讲给萧赫风,无论是活着还是死去,她要他明白,在她的心中,永远只有一个,就是他!
穆恪挥挥手让军士给她闪出一条道路,谨惜缓缓走到萧赫风面前,握住他的手。他手很温暖,就跟她记忆一样,总是能给她力量和勇气。
她把他的手放在她的小腹上,轻轻说道:“赫风,我怀了你的孩子。”
萧赫风的手猛的一颤,然后小心的覆在她的肚子上,眼中的温柔要如水一般。
谨惜的泪水滴在他的手上,她紧紧抱住他说:“这辈子我唯一爱的人只有你!可是,我也知道,如果用我来换你的自由,这种屈辱的事,你是绝对不会苟同的!我也不能忍受离开你的煎熬,所以原谅我的自私,连累咱们的孩子不能看到这个世界。”
“还是你了解我的心!”萧赫风眼中带着满足也紧紧抱着她,说:“如果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你和穆恪在一起,我宁可选择自尽!既然这样,我们一家三口在阴间团聚不也是件好事吗?”
谨惜抬起头,用手轻轻抚摸着他俊美的面庞。她贪婪的注视着他,要把他的样子牢牢记在心间,就算要过奈何桥,也不要忘记他的样子!
萧赫风也深情的注视着她,蔚蓝色的眸子中倒影出一个小小的她。他说:“就这样陪我结束生命,不后悔么?”
“死亡只是一瞬间的事,可心中的爱才是永恒!这辈子我的心中不会再有怨恨,只能对你深深的眷恋和爱…萧赫风,我很幸运,这一生能遇到你。”
“够了,把他们给我抓起来!”穆恪抓起桌上的茶碗狠狠摔到地上。
御林军们上前把他们两人强行分开,用绳子把萧赫风绑起来。萧赫风没有挣扎,他的目光自始自终都未离开她,因为他听到这个倔强的丫头说“爱他”!
这一生,他不后悔…
穆恪脸色铁青走到谨惜面前,冷笑道:“你在赌朕下不了手是吗?再问你最后一次,你答不答应?如果你说不答应,朕会亲手砍了这个男人!”
谨惜微微一笑,说:“皇上,民妇并没有威胁你,刚才我们夫妇已经诀别过了。你没办法看得住一个一心求死的人!我的丈夫如果死了,我也会追随他而去的。你自以为抓住了把柄,其实,你什么也没抓住!”
“好!如你所愿,你就眼睁睁看着这个男人倒在刀下吧!”穆恪像一只狂怒的狮子,他一把抽出腰间的宝剑,走到萧赫风面前。他不相信,谨惜能眼睁睁的看着萧赫风死!
他举起剑横在萧赫风的脖子上,望着谨惜。谨惜凝视着萧赫风,微笑着,任泪水混合着笑意,说:“赫风,在奈何桥上等我,我和孩子很快来找你!”
萧赫风点点头,然后轻蔑的的看着穆恪说:“来吧,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