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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自然不理解,便嘲笑道:女子早晚要嫁人,自当学些针黹女红,当家立纪,些许认识几个字会看账目田契便好,整天以此为正业,难道去考女状元不成?
世人皆谓女子无才便是德,尤其是平民家的女儿,又不等封诰,只要能相夫教子便可以了。只有谨惜的父亲却坚持让女儿如男孩般读书识字,还亲自手把手教导她写字。
父亲常说:“人无癖,不可与之交,以其无深情也。人无痴,不可与之交,以其无真气也。此生若连所痴所好都没有,何类犬豕”
谨惜亦认同:若一个人既无癖又无疵,不是懦弱无能,就是心机深沉。此两种人都缺乏深情和真气,缺乏人之所以为人的必不可少的血性和真情。就像端言…她只是他一时的“冲动”而不是一生的“痴癖”,所以当两人面对巨大的困境时,他选择的不是坚持而是放弃。
心头,还是传来隐隐微疼。回忆总是在最不经意时跳出来为难你,明明以为可以忘却,原来,她还是没有自己以为的那样坚强…
还好,一阵喧闹打断了谨惜的怨思,是阮嬷嬷带人抬进一只榉木大箱,铜锁是蝙蝠样式的。谨惜认得是母亲的箱子,就叫映雪接过钥匙。
阮嬷嬷目光犀利的看着谨惜,大概也知道早晨的事了。谨惜的目光毫不畏缩地迎了上去,如荡在寒波中的月影,清清泠泠,不怒不喜。
阮嬷嬷咳了一声,高声说道:“大太太刚才犯了心疾,此时正派人找郑大夫来。听说表小姐走后大太太就气着了,难道是表小姐说了什么?”
谨惜冷冷一笑,从袖中拿出一本蓝皮账本,道:“这个是医大太太心病的,请您转交。待谨惜与父亲离府之前,还有一本相送,想必大太太的病就会痊愈了”
阮嬷嬷惊异于这个懦弱的表小姐一夜之间的突变,一个人怎么可能转性转得如此快?
想起来,她的变化是在她母亲陈韵寒周年那天,一身白衣的羸弱少女在灵桌前哭得凄惨悲切,猛地磕倒在桌角上晕死过去,再醒来就如换了个人一般…
难道…难道…阮嬷嬷打了个激灵不敢再想。
她甚至不敢再看蒲谨惜的眸子,接过账簿飞逃而去,让一大群婆子丫头莫名惊讶,也让这位表小姐在陈府众仆妇眼中更添了一重神话般的光环。
众人退去,映雪打开榉木大箱上的锁头,两人不由得惊呆了:一箱子的四季衣服绣彩绚烂,华美异常,还有许多冬季的皮毛衣服更是贵重无比
有“小毛”的青种羊皮裙、紫羔里比甲;还有“中毛”的皮衣:银鼠的、灰脊的、狐腿的,都露着油亮的锋毛;更有隆冬时节穿的“大毛”氅衣:白狐鹤氅,玄狐披风、金钱豹的观音兜儿…从深秋到寒冬每一个节气所穿的都是这样华美</p>
12胜利
谨惜见其中有一个金丝般柔顺光泽的长毛小短褂子,却是不识。因而问道:“这是什么皮的?好像不是猞猁狲。”
映雪侧着头想了想,才笑道:“这个可是稀罕物,是滇南金丝猴皮做的听说太夫人活着时,姑奶奶可真受宠爱,一季做的衣裳都有几十件,更别提太夫人压箱底的好皮衣,都留与姑奶奶了,谁让她是太夫人唯一的女儿唉,只可惜太夫人去的太早了…”
她不禁感叹,母亲的命运是会影响女儿的,若太夫人活着,怎么会让嫡女落拓至此?若姑奶奶活着,怎么会让表小姐受人欺辱?
不过表小姐终于还是像只蝴蝶般破茧了,舒展翅膀马上就要挣脱束缚自由飞翔了
映雪不再提那些伤心事,把那金丝猴小褂在谨惜身上比了比:“还是有些大,等明年深秋就可以穿了”
女孩子都喜欢美丽的东西,谨惜被母亲这一箱青春的记忆吸引了,爱不释手地东看西捡。因每年六月六都是晒衣日,可今年六月六还不知在哪里过呢,所以两人商量着明天就把衣服都晾晒一下,再放上些樟脑香料,装入箱子都带上京去。
这时蒲啸原也回来了,虽然风尘仆仆,可脸上却洋溢着微笑。
映雪忙去泡茶,蒲啸原见女儿一身素衣站在五彩斑斓的锦绣丛中,越发如琼枝玉树,清而不寒,秀而不媚。恍惚同亡妻的影子重叠起来…他心里五味杂陈,也顾不上问衣服的来历。
他今天办了一件事让女儿高兴的事,也算稍慰心怀,不禁说道:“谨儿,为父有件事对你说,你听了一定高兴”
谨惜眼中笑意愈浓:“父亲,谨儿也有件高兴事不过还是父亲您先说吧”
蒲啸原从袖带中珍重地取出一张二百两银票递给谨惜,谨惜不禁愕然。
蒲啸原眼中含着淡淡地笑,说道:“谨儿可以随为父一同上京了这是父亲的几个同窗挚友凑的,紧着点上京够了,再从京城赴任自然有驿车驿舟,驿馆食宿,到时就不用花费多少银子了。”
“大舅舅的钱您婉拒了?”谨惜想父亲一定刚回来,还不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
“为父出身贫寒,对于百姓疾苦体会深刻。知道每日三餐只能吃粗食,还不能吃得饱,经常在夜里饿醒的滋味,知道拖欠税粮被酷吏恶差逼打的苦楚,知道灾年绝收卖儿卖女如摘去心肝般的疼痛若想到贪赃的银子是沾满了鲜血的,怎么伸得出手…为父这样的人,只怕做不成你大舅舅希望的那种官吧?”蒲啸原自嘲地说。
不太明亮的房间让人的表情也深暗了些,可谨惜还是看到父亲的眼睛深邃明亮。
清雅高贵并不是指出身,而是指节操风骨…父亲就是这种人
谨惜为父亲而骄傲,她也不容许陈家的铜臭玷污了这种质朴的情操。
她把今日所做之事原本地讲了出来,告诉父亲,她把属于母亲的一切都要回来了…
父亲听后眉峰微聚,沉吟许久,才开口道:“谨儿,你知道为父为什么从不让钟实跟随在外,只让他做些粗活照顾马匹?”
“父亲,您的意思是…”
蒲啸原踱到窗前,透过陈旧斑驳的绿纱窗向外面望了一眼。才低声道:“你钟叔的身份很复杂,当年我救他时,他受了很严重的伤,而且浑身还有陈旧的刀伤对外我只能说是冻饿晕倒的。他说旧主人已死,再无牵挂,愿意用残生报我救命之恩。因他伤的严重,三个月才能下床,我安置他在家慢慢调理。那时正赶上我上京科考,却不料你祖母病危,他拖着病体如亲子般侍奉床前,停灵守孝,替我尽了孝道,自己却累得吐了血。还有你小时候那场险病,若没有他昼夜兼程赶到湘西从苗人手中弄到还魂草,你早已不在了。这些年该报的恩都报了,反而是我欠他多些他当年受那么重的伤定是仇家所为,谨儿可曾想过,他跟过去交往过的人联系,万一泄露行踪被仇家知晓,该怎么办?”
“所以父亲知道他有一身本事,却不愿求他办事?”谨惜低了头,深深懊恼自己的鲁莽。
“他对我忠肝义胆,我也视他如兄弟虽然不知他这一生经历过多少风浪,可我只希望他以后能生活的平安宁静。”
“父亲,谨儿错了…以后再也不会让您和钟叔为难了”谨惜愈加愧疚,若钟叔真出了什么事,她又怎么能安心享受?
“是为父的错,应该早点跟你说。”父亲的手抚摸着她的头,轻声道:“不过,我的谨儿长大了,凡事能自己做主,这是为父没有想到的。我们要离开了,你母亲的东西…应该一起带走”
蒲啸原的目光落在床上那件桃红纱地绣着芙蓉鹦哥的妆花袍子上,仿佛依稀看到韵寒坐在那里,对他微笑,脸上带着淡淡的憔悴和怜弱…
蒲啸原到底被大老爷“请”去谈了许久,大概被气得不轻,打人骂狗直闹腾了半夜。索性连蒲啸原那个小院通往陈家的角门都锁上了,表示与蒲家父女断绝关系。
更好笑的是,隔天谨惜竟然在门上看到一张镇压邪祟的符咒。
她自然不知道,阮嬷嬷回去后,把自己的揣测告诉大太太。
大太太心惊不已,认定她不是原来的蒲谨惜,一定是什么脏东西夺了舍的要不怎么突然间变得那么厉害?
谨惜和映雪抓紧时间,在一天内把东西收拾妥当。
满满的几大箱书籍、碑帖,更有谨惜宝贝般的书房文具:笔格、笔床、笔盒、笔洗、笔觇、墨盒、墨床,镇纸、压尺、裁刀、水注、水中丞及盛浆糊的糊斗、盛缄封用蜡的蜡斗…都被她用闽南精工制作描金朱漆的羊皮箱子小心收藏起来。</p>
13入京
钟实到端家开的盛昌隆把五千两银子都填成汇票,汇到京城再取,把蒲啸原的那二百两银票实兑了银子路上使用。
钟实是个善于交际的人,与票号掌柜相谈甚欢,打听到端家采购大宗南货的商队正要入京,是王大胡子的镖局保送。
他知道王大胡子威名久盛,沿线至京的江湖贼寇不敢动他的镖,就请求跟随商队同行,还私下里送了掌柜五两银子的好处。
掌柜的听说是入京选官,满口答应下来。帮他引荐商队当家的,交了五十两保费订下行程吉期。
钟实把这事回与蒲家父女,谨惜听了很高兴:因为她一直担心,他们只有四个人,带着五千两银票和几车赘重,若被土匪盯上,钟叔一个人是保护不了的。再说万一陈家不甘心,入京路途漫长,明刀易躲暗箭难防,若出事就晚了。却没想到钟叔先想到了,为他们打点的如此妥帖
钟实和蒲啸原去南城雇了三辆长行马车拉行李,两辆青顶油绿围轿子给老爷小姐乘坐,卧厢宽阔舒服,车顶遮以熟罗帘子,既透气又防晒。
他骑着那匹老黄膘马押管行李,另外备了一匹菊花青高背走骡让蒲啸原换乘。
到了临行前,陈家派胡勉之带着几个壮仆前来。
钟实自然知道来意,交过账本。脸色铁青的胡勉之仔细翻了翻,确认无误,冷哼了一声转身而去。
“只怕陈家不肯甘休,一路上小心点。”蒲啸原望着那群人的背影皱起眉头。
钟实双手抱肩,淡淡说道:“老爷不必担心,陈家焦头烂额的事只会更多,没有空算计咱们。若真要耍手段,让他有来无回”
钟实没有告诉蒲啸原,谨惜在背后做了多少手脚,只怕陈家未来再没有平静日子可过了
想到大小姐,钟实的嘴角不由得微微扬起…他甘愿受大小姐驱使,去办那些危险、隐秘却让人无比兴奋的事。
她的小心机、小阴谋虽然有些稚嫩,却让他想起了埋没在记忆深处,那些席卷风云,动荡迭拓的日子是的,他觉得自己仿佛又有了动力不是一个死气沉沉的废人。
此时,只见马车里跳下位小官人,一身雪青色暗云纹盘领袍,腰间系着红珊瑚钩子,头上的锦带扣着一块玲珑美玉,更衬得面如桃花,眼若秋水。
“谨儿?”蒲啸原愣住了。
谨惜冲他行了男子之礼,压低声音道:“孩儿给父亲见礼了”
映雪掀起轿帘,也抿着嘴笑起来。
“若不装扮成男子,只怕谨惜就错过沿途的好风景了父亲您不会怪谨儿吧?”谨惜顽皮的眨眨眼睛。
蒲啸原想着一路上女孩子的确多有不便,也就默许了。他就这一个女儿,多少都要纵容些,反正女儿又不是那不懂事体的孩子。
众人赶着马车向北城门方向,前去跟端家商队汇合。
端家商队共有二十多辆货车,浩浩荡荡停在那里,领头的人谨惜认得——是端言的四叔端季远旁边的那个魁梧壮硕的大胡子自然就是镖局的头儿了。
再见到端家人,谨惜的心情很复杂。不过她不得不承认,端家人才济济,兄弟齐心,不像陈家,在大太太那个心胸狭窄,毫无远见的女人把持之下,子弟凋零,想不一败涂地都难
端季远和王大胡子见蒲家人来了,都过来见礼。
蒲啸原上前寒暄,自然也要说些感谢的话。谨惜此时男装打扮,也过来给众人作揖。
好在她的名字起得中性,众人都不在意。谨惜偷偷瞧那王大胡子,只见他穿一身鸦青绣四花织金罗搭护,勒着皮护腰更显得虎背熊腰,一脸张飞般的大胡子,眼睛瞪得像铜铃,说起话来像洪钟般嗡嗡震耳。
谨惜不曾见过这样的江湖莽汉,听他说些江湖故事也觉得新鲜有趣,不由得站住了。
端季远见她生的单柔瘦弱,遂问她几岁了。在得知谨惜今年十三岁时,笑道:“你比我二侄言儿小两岁,若到了京城没有同龄玩伴也寂寞,到时我叫他陪你逛逛。”
谨惜闻听如心中陡然扎了根刺,虚应着聊了两句就回自己车上去了。
她没想到,原来此时端言还在京城,可能是两年后才到勋城的,然后遇到了自己…谨惜深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恨一个人的最高境界就是忘却,若恼若怨就是心中还在意
她只要等父亲选官后平安离开京城就好,自由自在的生活,把那些痛彻心扉的回忆永远锁起来,把曾经的痴怨心魔镇在灵魂最深处,永不出世
车队隆隆而过,卷起漫天黄土。车轮的吱呀声,马儿的嘶鸣声,嘈杂的人语声却让谨惜心中一片宁静,靠在窗边闭上眼睛…
她不知道,命运往往最喜欢捉弄人,该遇到的人她躲不掉,不该遇到的她也没避开
一路上还算顺利,行住都是端家商队相熟的酒家客栈,有王大胡子的镖旗插在货车上,沿途倒也风平浪静。
钟实事先跟蒲啸原说过不愿进京城,在宛平县等候他们选官完毕再一同赴任。
蒲啸原猜测京城定然有他忌讳的人或事,更不多问,留下他在县城客栈看管赘重,带着谨惜和映雪同行。
到了京城南郊,端季远请蒲啸原先行入城不必等他们,商队就停在南郊休整。
原来货车要进京城先得在门口验货,缴了税才能进入。
端家在京城的官面熟络,早已把都税司的官员喂饱了。此时四爷端季远不急于进城,而是先让人回端府禀报,大爷端伯远便派人把帖子递到都税司。都税司自然知会验税户曹减半验货,如此便省下一大半的关税。</p>
14璧人
且不说都税司官商勾结中饱私囊,蒲啸原一行入京,马车刚刚进入城门,只见远处冲过来二十余骑。
人人鲜衣怒马,马背上悬着箭壶角弓,擎着海东俊鹘,几十只细腰猎犬摇着尾巴在马队中穿梭…马队所到之处引起一片骚乱,那些行人商贩慌忙避闪。
蒲啸原忙叫车把式赶着马车躲到城墙边,谨惜从未见过在城中纵马狂奔的,更不用说这里是天子脚下
是何人如此嚣张?她的目光不禁看向冲在最前面的少年:只见他骑着一匹膘肥体壮的铁青玉面马,脚上蹬着一双白麂皮靴子,鸦绿罗纳绣狮子的抹口。身上穿柳绿蟒龙织金罗帖里,嵌八宝云织金搭护。头上戴着铺翠妆金帽,上面有块指甲大的紫鸦忽宝石,在阳光下显得流光异彩,傍边插着孔雀翎,随着风徐徐飘动。
如此奢华的装束亦不能夺了人的视线,虽然在狂奔中,所有人的目光依然汇聚在他的脸上。
他大概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俊美的脸庞略显稚嫩,剑眉微聚,粉唇紧抿,显得有几分任性倔强。
这样的璧人却长了一双鹰隼般犀利的眸子,视线扫过之处让人不禁凛然震悚。
谨惜不禁想到了侧帽风流的独孤郞,眼前的少年倒可与其比拟。
史书说独孤信狩猎而归,驰马入城,头上的帽子被风吹斜了,那绝美风姿将路人引的目眩神驰,一时间引得众人趋之若鹜,皆戴斜帽仿效风姿潇洒的独孤郎…
谨惜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绝美的少年,他如一道阳光,刺目耀眼让人不敢仰视。
正在谨惜出神之际,却见一个拉着孩子贩卖梨子的乡下妇人一边想要抱起孩子,又不想放弃那筐山梨子,眼看那匹俊马就要冲到面前了,她才慌忙的抱起孩子,却不料被裙裾绊倒,摔在地上,孩子也哇地哭了起来。
那马却没有丝毫止步的意思,众人都忍不住尖叫起来。
却只见那少年一抖缰绳,夹紧马腹,俊马长嘶一声从她们母子头顶跃过。
马后蹄正踢中果筐,把那筐梨子踢翻了。梨子滚了一地,被他身后随从的马踏得粉碎。
少年见状哈哈大笑,用力一鞭抽在马胯,一道烟地出了城,守门的官军也没有人出来阻拦。
谨惜不由得皱起眉头,虽然这少年容貌俊美风度翩翩,可行事如此跋扈嚣张,视人命如草芥。空长了一副好皮囊而已,就算身份再尊贵也不值得人钦慕
他的马队卷着尘嚣消失在城门外,那对母子才缓过神来,妇人抱着孩子望着满地的碎梨不禁大哭,众人有好心的帮她把未踩坏的梨子捡了起来。
这时,一辆马车也赶到了近前,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下了车来,也不问话,上前掏出一锭银子塞到妇人手中,说:“定国公世子买你果子钱”
妇人才知道那人原来是公卿之子,见银子够赔她三倍梨钱,忙千恩万谢的去了。
只见众人都一副习以为常见怪不惊的样子,渐渐散去各自营生。
依稀听到路过的人小声议论着,不知那少年叫什么,却听到大家都戏称他为“净街侯”,可见也是个不好惹的
蒲啸原冷冷瞥了一眼,对谨惜道:“京城里的高官贵戚多,万事要小心,不要惹祸。”
谨惜点点头。蒲啸原叫车把式赶车到南月牙儿胡同的同升客栈。
谨惜是一第次进京,自然被京城的富庶繁华吸引住了。不用说那嵯峨的宫殿威武壮美,勋臣王侯的府宅花园精致华丽,单看市井买卖那些琳琅满目的东西,许多叫不出名目的小吃就已经让她和映雪目不暇接了。
蒲啸原参加会试春闱自然是进过京城的,这里是他经常驻脚的地方。
客栈正中三开间一溜上房,两旁还有不少厢房,十分宽敞明亮。马车停在场院中,伙计上来帮着解行李。
车把式看过“净街侯”的铁青马那身肥膘再看自己这三匹瘦马,简直入不了眼,忙问伙计:“我这几匹马路上跌了好些膘,你这里黑豆和草料多少钱?”
伙计道:“黑豆五十钱一斗,秆草十钱一束。您来多少?”
“一共三匹马一头骡,量着四束草三斗料就够了哎,把草铡得细些,黑豆煮的熟些…”那车把还在跟伙计啰嗦,蒲啸原已迈步进了客栈。
老板眼乖还认得是旧些年上京赶考的举人老爷,忙笑着迎了过来寒暄。
蒲啸原订了两间上房把行李都抬进去。
谨惜要热水洗了澡,涤去一身疲尘,才感觉清爽通畅。
她散着瀑布般的长发抱膝坐在简陋的木床上,脸上的红晕还未退净,像朵含着露珠的花苞。
一路风尘没有耗损她的美丽,比起在陈府时,她似乎更加鲜活动人了。就像鲜蔷薇般越是经历风雨越是娇艳。
映雪拿着手巾呆呆地看着谨惜胡思乱想,直到谨惜笑着叫她才反映过来。
她一边用手巾绞干谨惜的长发,一边向往道:“京城可真大,真想有机会好好看看。”
“这有什么难的,想瞧就去瞧瞧”
“可老爷那里…”想到那双清澈的眸子淡淡掠过脑海,映雪的心不由得颤了颤。她不愿意看到那双清眸中出现责备的目光。
谨惜微阖双目,懒洋洋地说:“你放心,我定能说服父亲让咱们出去”
至晚间父女两人吃饭,蒲啸原告诉谨惜明日要去拜会座师葛次芳,还有当年一同入京的同乡兼同窗宁亦云。
宁亦云是乙未二甲进士,后入翰林院为从七品检讨,掌修国史。
虽然官职低微却是十分清贵,因为庶吉士出身的官员升迁很快,本朝向来“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所以翰林院就成了为国家储备人材的地方,皇帝也十分重视。
文人都渴望鼎甲出身,进入翰林院,这样才有机会一展抱负。
谨惜知道这两个人对父亲至关重要,若不是葛次芳和宁亦云在京城极力周旋,只怕候缺都不知道要等几年才能候到,因此贽见礼绝不能俭克。</p>
15故夫
因此,谨惜跟父亲商量:“明日到盛昌隆把兑票换了,封两个百两的贽礼,再加上四匹上等大红织金妆花缎和两卷珍贵古籍。打赏门房的门包封一两银子…父亲看可俭薄?”
“甚好。”蒲啸原眼中含笑道:“以后内宅的事情都由谨儿来作主吧”
谨惜侧着头问:“那父亲您也得听我的了?”
“自然是”蒲啸原溺爱地看着她。
女儿终有一天要出嫁的,现在让她习惯管理庶务对她以后有好处。更何况她锋芒初露已让他惊喜不已,只希望历练能让女儿更加成熟,就算他不在身边,也能放心了。
谨惜趁机道:“父亲,明日您去会客,女儿也要出门,找裁缝去给您做官服。”
“你一个女孩家不能乱跑还是为父自己去找。”
“父亲,您说话不算数,刚刚许诺要女儿管的明日您会客万一留宴,岂不耽误了。过两天就要选官,没有朝服纱帽怎么去?反正女儿知道您的尺码,再说女儿装扮成男子有什么去不得?”谨惜嘟着嘴不乐。
蒲啸原无奈地摇摇头,道:“好吧好吧,就依你让映雪陪着你,早去早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