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点点头,把某些想法埋在心里——但愿法兰西的那位王储会做点儿什么,而不是一上chuang就蒙头大睡吧。要知道,历史上关于玛丽·安托瓦内特的新婚第一页就是如此记录的,因而我们的玛丽,压根儿也没打算那天晚上从少女变成女人。
002
进入1770年,整个奥地利宫廷为玛丽婚礼的准备工作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然而,在这个时候,霍夫堡宫中又传出了另一个让人们为之振奋的好消息——帝国的伊莎贝拉皇后,又一次怀孕了。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皇帝夫妇结婚接近十年,只生下了一子一女,这显然是远远不够的,要知道,远在托斯卡纳的利奥波德大公和他的妻子,只用了五年时间就赶上了皇帝,现在,他们正在等待第三个孩子的降生。
然而,对于需要有专人管理的玛丽的嫁妆事项来说,这好消息就变得很糟糕了。伊莎贝拉需要休养,而维也纳宫廷,似乎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身份适合的人,来管理整个儿事情。
玛丽便向她的女王母亲提出要求,她要挺身而出,接手管理自己的嫁妆。但这请求遭到了女王的拒绝,似乎只有小门小户家的姑娘,才自己为嫁妆忙乎,更何况,女王很快就找到了顶替伊莎贝拉的人选。
人们终于发现了克里斯蒂安嫁得近的好处了,不出十天,匈牙利副王妃就从布达佩斯赶了回来,全面接管了玛丽所有的嫁妆事项。
玛丽巴不得不管自己嫁妆那些琐碎的事情,何况,她也并不清闲——既然要全裸出嫁,那么,自小到大的那许多私房的东西,还是要事先收拾好的。
这些所谓的私房,事实上,主要是玛丽的笔记,包括读书笔记和某些想法的记录,这可是无价之宝,毕竟好再好的记性,也比不上烂笔头啊。此外,就是玛丽的匕首,以及后来得到的一把专门为她定制的短火枪和一些子弹,这可是她防身的家伙。还有一些没被算成嫁妆的首饰,可以带到法国去变卖了给玫瑰小组当作资本,也算是物尽其用了。最后,就是那枚杜卡特金币改造的玫瑰戒指了。
当收拾好上述的这所有东西,把它们都包好分别放在一个小箱子里,并在箱口封上火漆之后,玛丽突然发现,她虽然没有逃婚的打算,但收拾出的这一小箱,与其说是待嫁少女的私房小物,到确实更像逃婚必备物品一些。毕竟是穿越者啊,没有家里人的小画像,也没有亲朋好友的纪念物——她一直小心的和周围所有人保持着距离,孤独的做一个自己心目中的穿越者…在眼前的这个世界上,只有她是不同的,这也注定,她永远将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收拾好的小箱子很快便交给了亨利·巴尔。约瑟夫皇帝虽然很不希望失去这个出色的马夫,但亨利·巴尔的行期还是早就确定好了,他将在三月底动身,早于玛丽一个月到达法国。而对于玛丽来说,这意味着她与玫瑰小组的联系被暂时切断了,毕竟在不清楚凡尔赛的基本情况的前提下,玛丽也只能等到婚礼之后,再尝试着恢复和大家的联系吧。
然而,等玛丽终于处理完她的小箱子之后,从装着她嫁妆的那些雕着花刻着纹章的大箱子那边,又传来了新的麻烦事。
事情的起源是玛丽对伊莎贝拉的一次例行拜访,她正耐心的听伊莎贝拉诉说一些凡尔赛宫里她的姨妈玛丽未来的姑妈们的旧事,突然,已升级成为宫廷制衣总管的原绣工首领法莱蒙特夫人,急匆匆的闯进了房间。
“皇后陛下,”法莱蒙特夫人非常潦草的行了个日常礼,“出了一件很麻烦的事情,我今天才知道,匈牙利副王妃殿下上周把您为安东妮德殿下订购的那批马利纳花边,全都拿走了。”
“真的么?”玛丽吃了一惊,禁不住小声的喊了出来。
法莱蒙特夫人似乎这才发现了玛丽也同在房间里,又慌忙给玛丽行了个礼,“安东妮德殿下,皇后陛下本来是要求我们在这星期完成您的那条缀满马利纳花边的礼服,现在无论如何是没办法做出来了。”
玛丽看看伊莎贝拉,后者却显得相当平静,停了一会儿,才问道,“法莱蒙特夫人,您是否已经确认,这些花边确实是被匈牙利副王妃拿走的呢?”
“是的,陛下,我确认,我的女工们亲眼看到匈牙利副王妃那边的侍女来把那些花边拿走的,说副王妃殿下要仔细检查一下花边的质量,”法莱蒙特夫人毫不犹豫,却又忿忿不平的答道,“但我又去问了分管匈牙利副王妃那边的总管巴蒂尔,他说那些花边星期天就装箱送回布达佩斯了。”
玛丽很生气,这克里斯蒂安,实在是太过分了吧。但她很快就发现了伊莎贝拉仍然没什么特殊表情,而且,很快做出了决定,“法莱蒙特夫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吧,请您告诉您的女工们,都不要再提起了,至于安东妮德的那条裙子,暂时等一下吧,我会尽快安排人再去订一批花边来。”
法莱蒙特夫人很明显的犹豫了一下,但她也明白,皇后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她自己也就没必要有什么意见,她只是又迟疑的看了玛丽一眼,很快答应了一声,便施礼离开了。
现在轮到玛丽忿忿不平了,她一声不吭的等着,伊莎贝拉当着她的面做出了这种决定,显然必须要给她一个解释。
似乎过了好久,才听到伊莎贝拉悠悠一声叹息,“安东妮德,对不起。”
“伊莎贝拉姐姐,”玛丽也禁不住叹了一口气,“现在再去订购马利纳花边,估计不可能在我婚礼之前送到维也纳吧?”
马利纳远在尼德兰,按照十八世纪完全靠马车的运输方式,再加上手工制作花边的时间,基本上没希望赶上玛丽在四月的婚礼了。
伊莎贝拉似乎也很无奈,但还是强作镇定的安慰玛丽,“不要紧,安东妮德,我会和约瑟夫说,派专人去马利纳,多花点儿钱让工人们赶工做出来。”
“那么,伊莎贝拉姐姐,”玛丽终于忍不住了,“为什么你要纵容克里斯蒂安的这种行为呢?分明是她抢了我的花边。”
“安东妮德,”伊莎贝拉轻轻拍了拍玛丽的肩膀,示意她安静下来,“你还记得克里斯蒂安的婚礼么?”
“记得…”玛丽余怒未消,“那又怎么样?”
“那么,”伊莎贝拉试探着,“你还记得母后并没有给克里斯蒂安准备很多的嫁妆么?”
“那是因为…”玛丽突然反应过来,克里斯蒂安在经历了她自己那么寒碜的婚礼之后,该不会是对玛丽的这豪华盛大的婚礼产生嫉妒了吧。
“我嫁到维也纳之前,就听说克里斯蒂安是母后最宠爱的女儿,”伊莎贝拉笑了笑,“安东妮德,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是么?玛丽确实听过这种说法,但她没有关注,事实上,作为一个早已知道自己未来归宿的穿越者,她根本不在乎和女王母亲,或者和姐妹之间的关系。
是她太功利了么?玛丽禁不住出了一身的冷汗,确实,她唯一与之保持密切关系的同辈人是约瑟夫和伊莎贝拉,难道不是因为他们是未来的皇帝和皇后么?
玛丽低着头一声不吭,伊莎贝拉也就趁热打铁,“安东妮德,我知道你不怎么关心家里的事情,可是,我想你必须知道的是,克里斯蒂安虽然是因为上次的婚事弄得母后很不愉快,但她却没有丧失母后的宠爱。”
“正因为如此,在母后已经不再为上次的婚事生气,而匈牙利副王又在任上做得顺风顺水的时候,母后有意补偿一下克里斯蒂安,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玛丽把和家里人的关系抛到一边,单就这件事本身来说,还是她吃了亏,“可是,克里斯蒂安凭什么动我的嫁妆啊,母后可以另出钱给她买一些啊。”
“安东妮德,”伊莎贝拉笑了起来,“你认为母后会公然说给克里斯蒂安一些补偿,因为她的嫁妆太少了么?”
“可是…”玛丽还是很委屈,但已经找不到辩白的言辞了。
“安东妮德,我知道你很委屈,”伊莎贝拉苦笑着,“要怪,就怪我事先也没有想到这些,我订花边的时候,还没想到自己已经怀孕了呢,更没想到克里斯蒂安会回来管理你的嫁妆,早知如此,我就多订一批好了。”
“伊莎贝拉姐姐,”玛丽才想起伊莎贝拉好歹是孕妇,可不能让她情绪过于激动,赶忙安慰道,“这不怪你的,就算你多订两批花边,说不定克里斯蒂安也会全部拿走的呢。”
“安东妮德,”伊莎贝拉确实显出了疲惫,“这件事就不要再多说了吧,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这样的事情,即使你去告诉了母后,母后的处理方法,应该也和我的一样。”
“是的,我明白,”玛丽再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安东妮德,现在对于母后和克里斯蒂安,我希望你也能很快忘掉今天发生的事情,而且,我还想嘱咐你的是,你嫁到法国去,面对我的外公路易十五陛下,也是要记住同样的道理的,对于君主所选择的喜爱的人,无论那个人做些什么,你的回应只能有一种,那就是,证明君主的选择是正确的。”
玛丽点了点头,记下了伊莎贝拉的这句话,但要她同时忘记这整个儿事情,估计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是不太可能的了。
003
由于马利纳花边事件,玛丽加强了对克里斯蒂安言行的关注,果然,在后来的三个月里,克里斯蒂安又从玛丽的嫁妆中取走了一整箱绸缎,以及一些宝石和首饰。
玛丽固然是很心疼,但也不会傻到去和克里斯蒂安挑破的地步,因为她同时也发现了一点,有关婚礼的琐事越来越多,真是够克里斯蒂安忙的,所以说,那些东西,就算她的劳动报酬好了。其实,玛丽现在才反应过来,伊莎贝拉不会为那些东西同克里斯蒂安争执,估计也是因为,她自己实在是没能力去管理这一大堆的事情,而克里斯蒂安,既然拿走了那许多东西,自然会有些理亏的,也就会比较老老实实的管理着玛丽的婚事。
这也算是“管理的艺术”吧,玛丽上辈子,只是个小小的职员,还没等学到这些高深的“艺术”,就已经穿越了,这事情也提醒了她自己,看来,想要做一个优秀的统治者,她所需要学习的,还有很多呢。
但玛丽能向伊莎贝拉学习的时间确实不多了,到了3月底,法国驻维也纳使馆终于日夜赶工的完成了扩建工作,玛丽的婚事,也进入了最后阶段的倒计时。
玛丽已经拿到了正式的婚礼安排的日程表,这长长的羊皮纸卷使她联想到了上辈子那位戴安娜王妃的“世纪婚礼”,在她现在所处的这个时代,显然还没有这种说法,但这场婚礼的豪华程度和其所代表的政治意义,都使它能够配得上这个称号。
这是实实在在的皇室婚礼,即便是作为穿越者的玛丽,唯一的遗憾,也只是作为婚礼另一方的新郎,实在是差强人意。但说起来,玛丽得到的这位丈夫,比起两百年后那位戴安娜王妃的夫婿,还稍微好一点儿,至少历史上,还没有他搞婚外恋的记载。而巧合的是,戴安娜最后香消玉殒的地方,也是在巴黎,玛丽想到这一点,又想到历史上的那个死在协和广场断头台上的玛丽,不禁要对巴黎这个地方,产生了新的向往了。
回头来再看那日程表,由于中间包括了她从维也纳到巴黎的旅程,整个婚礼,从4月初一直排到了5月30日。第一场仪式是在4月14日,法国方面派来的迎亲车队,将在进入维也纳之时举行盛大的入城仪式。
还是她上辈子所带来的对数字的偏见,玛丽非常反感4月14日这个日子,但显然,对于这些日程安排,她是最无权发表意见的那一个人,而且,在她的记忆里,历史上对于她这场婚礼中所包含的“不祥之兆”的记录数不胜数,所有的征兆似乎都指向这对尊贵的夫妇将来会死在断头台上,所以,也不用太在乎多一个还是少一个的问题了。
这第一场仪式中,没有有关玛丽的安排,她在自己婚礼中的第一次出场是在两天之后,法国大使德·迪福尔侯爵将在霍夫堡宫的骑士大厅,代表法兰西王储,向奥地利的玛丽·安托瓦内特女大公正式求婚。
4月14日则是为德·迪福尔侯爵专门准备的表演日。入城式是欧洲自中世纪起流传下来的一种重要仪式,而这场联姻的双方,也正希望通过这场仪式,向所有人宣告法奥的正式联盟。
这场入城式表演的观众,是全体维也纳市民们,理论上,宫里面的王室和贵族们也包括在内。玛丽是很想去看看热闹,反正也没什么其他事情,但她的女王母亲和皇帝哥哥,出于礼节的考虑则不会前往,伊莎贝拉是身体不方便,而克里斯蒂安则压根儿不感兴趣。
好在玛丽的家里人中,还有她的“专职陪同者”斐迪南,当玛丽向斐迪南提出上述请求的时候,后者只是微笑了一下,“好吧,安东妮德,既然你想去看的话,我会安排的。”
在其后的十来天内,玛丽却忙得不可开交。她跟着克里斯蒂安查看了自己所有的嫁妆,最后一遍试穿了所有为奥地利方面的仪式所准备的礼服和首饰,还参加了几场重要的仪式如求婚和象征性婚礼的预演彩排,并且又聆听了她的女王母亲的几次训诫,还和约瑟夫夫妇以及考尼茨进行了一次临别的“交谈”。于是,当4月13日斐迪南派人来通知玛丽他已经安排好第二天去看入城式的所有事项时,玛丽几乎早把这件事忘记了。
但斐迪南既然安排好了,玛丽也就乐享其成的在4月14日一大早就跟着斐迪南一起出了门。斐迪南早已告诉她这不是正式的外出,于是,玛丽自认为很明智的穿了她自己最为简朴的一条长裙。
这装扮果然很合斐迪南的意,当两人坐在一辆没有纹章的朴素的马车上之时,斐迪南笑道,“安东妮德,你确实是我们家里最聪明的女孩子,让你嫁到法兰西去,真是上帝的意思。”
玛丽这才发现斐迪南有些怪怪的,说起来,自从她开始忙于自己的婚事,而剑术和射击课也不得不暂停了之后,她与斐迪南见面的机会,也变得很少了。在过去的一年中,她的这位小哥哥显然像所有这个年龄的男孩子一样,进入了青春发育期,他的整个人,大概也是因此而改变了。
玛丽没有多想,只是笑着回答到,“上帝的意思,大概只是让我成为家里唯一比法兰西王储年龄小的女孩吧。”
斐迪南也没有回答玛丽。随即便和玛丽说起入城式的安排来,像他们这样的人,自然不可能如普通平民一般站在大街两边旁观,于是,斐迪南便找了一户临街的房子,租下了人家二楼的一间房间,观赏入城式是足够了,而且,其位置也很隐秘,基本上,不会有人知道婚礼的主角之一,也居然出现在当场了。
说到此,斐迪南又俯身从马车的座位底下拽出一个盒子来,打开一看,却是一顶有宽大帽檐和长长黑色面纱的女帽,斐迪南笑着把盒子递给玛丽,“戴上吧,维也纳的小姐们偷偷出去玩的时候都戴这个,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用上呢,没想到,居然在出嫁前的最后一天,你也能尝试一下这玩意儿了。”
玛丽也兴致勃*来,她接过帽子来戴上,但由于没有镜子,那长长的黑色面纱却怎么也弄不好,以至于斐迪南不得不亲自施以援手,才替她把那些面纱整理好。
玛丽透过面纱看外面,有点儿模糊,却不至于看不清楚,只见斐迪南正笑嘻嘻的端详着她,“不错不错,可惜你自己看不到自己的模样,要不要我再去买一顶,添到你的嫁妆你呢?”
斐迪南的这话,突然使玛丽觉得挺难过,不管是历史的记载,或是她已从各个渠道所取得的消息,都表明凡尔赛的那些她的同龄人们,从丈夫、小叔到小姑子、妯娌们,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确实不会再有一个斐迪南这样能够这样陪伴她的人了。
可惜,事已至此,玛丽难过也好,遗憾也好,她的婚礼,今天就要开始了,于是,她只能强制自己排斥掉所有的负面情绪,仍强作笑颜的回答斐迪南,“我听说巴黎那边流行的服饰比维也纳这边新潮的多呢,还是等我到了那边,自己去买一顶吧。”
斐迪南不说话了,好在很快,他们就到达了目的地了,斐迪南就领着玛丽,到他事先联系好的那户人家去。
玛丽穿越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到普通的平民家里去,出乎她意料的是,这家的条件还算不错,有一个仆人,负责引他们到楼上去,楼下的大厅里,居然还有个制作有点儿粗糙的枝形吊灯,而楼梯也比较宽,能容得下三个人并排站立。
等到了楼上的房间里,斐迪南给那仆人几个钱币,把他打发出去了,关上门,玛丽才有当无的问起了这家人的生活水平。
“小姐,”斐迪南笑了起来,“我怎么可能带你去那种普通人家,这家的主人是个口碑不错的教士呢,我都打听清楚了,才敢带你来的。”
玛丽便趁机感谢了斐迪南带她出来,斐迪南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但没说出口,却又挠了挠头,“安东妮德,你要喝点什么吗?我叫主人家去准备吧。”
玛丽没有要什么,但斐迪南还是出去了,女主人很快就送来了一大罐热的牛奶,并一再向玛丽保证这是今早的新鲜牛奶。
玛丽和斐迪南坐下来喝了点牛奶,就听到外面逐渐的喧闹起来,斐迪南往返窗边看了三次之后,在第四次,终于停在窗边,向玛丽招了招手。
楼下的道路两旁,已经挤满了前来看热闹的维也纳市民们。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军乐队,乐手们都穿着簇新天蓝色的号衣,而远远望去,整个队伍也是以这种天蓝色为基调的,这正是代表法兰西王室的天蓝色,仅凭这一点,人们就知道,那些要来带走他们的女大公的法国人,确实是已经到达了。
然后,紧随在高举着蓝底金色百合花的法兰西王旗的骑兵之后,就是法国大使的正式队伍了,斐迪南早已在玛丽耳边介绍了,据说整个队伍,一共有四十八辆马车,每一辆车都套着六匹精选出来的骏马,而其中最吸引观众的,则是传说中路易十五为新娘子专门订购的两辆极其豪华却又十分轻便的御辇。
很快,玛丽就看到了她即将用来做长途旅行的交通工具,那两辆马车实在是太显眼了,马车外表的底色是乳白的,但却缀满了金饰,马车的门上,是波旁王室的纹章,一样的蓝底金色百合花,车窗上镶着明亮的玻璃,而车顶,则高耸着一个个雕刻十分精美的镀金的花环,在这春日的阳光下,显得熠熠生辉。
“真是豪华啊,”玛丽的耳边,传来了斐迪南的感叹声。
而玛丽本人,却有了个很奇怪的想法,“斐迪南哥哥,你说,要是有人想在路上杀掉我,岂不是直奔这两辆马车去就行了。”
话一出口,玛丽就后悔了,因为她看到斐迪南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了,“安东妮德,这是你结婚呢,怎么能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不吉利?玛丽都死过一次了,这种不吉利,她才不在乎呢。但也知道斐迪南是为她好,就乖乖的不说话了。
只听斐迪南又说道,“你就放心好了,在奥地利这边,有我们的军队护送你,而且,我听说,法国的军队也等在边境线上呢。”
玛丽也不好意思起来,“我知道了,我乱说的,斐迪南哥哥,你别放在心上哦。”
两人这边说话,而窗户下面的车队,很快就过去了,玛丽并不觉得有什么稀罕的,而听斐迪南的口气,似乎这一场的入城式,耗费也是很客观呢。而那些看热闹的人们,也都在兴致很高的谈论着,玛丽也就在这时,发现她自己居然成了上辈子时那种所谓的“公众人物”,也就是大家伙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看到人流散的差不多了,斐迪南才又带着玛丽离开了那户人家,而他们的马车,早已等在门外了,两人便上了车,赶回霍夫堡宫去。
004
一直等回到了霍夫堡宫,斐迪南才问道:“安东妮德,你要是没有什么事情的话,能到我那里去坐一会儿么?”
玛丽一直觉得斐迪南有点儿不太对劲儿,她自己又没什么事情,便随着斐迪南到了他的房间。
进了房间,玛丽才想起来,虽然在家里的孩子中间,她和斐迪南走得算是近的,但她确确实实,是第一次进到这间房间里。
整个起居室的陈设和玛丽自己的房间差不多,唯一的差别,似乎就是墙上挂了一个有着硕大鹿角的公鹿头标本,这不用说,应该是斐迪南的战果了。
看到玛丽打量那个标本,斐迪南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这是去年秋天打来的,还没机会叫你来看看呢。”
玛丽虽然很可怜那只公鹿,但斐迪南,似乎更加需要鼓励,于是她还是很高兴的笑道,“斐迪南哥哥,你真是厉害啊,什么时候,我要也能有这样的一个标本就好了。”
斐迪南也笑了起来,“我听说你那位丈夫,最大的爱好就是打猎了,等你到了法国,说不定有一屋子这样的标本在等着你呢。”
“我到宁愿他的爱好是管理国家,”玛丽毫不犹豫的答道,“那位法兰西国王爷爷的行为,实在是让人无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