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完全是一片火海,热浪灼的我脸颊生疼,我一边跑一边心里骂他:这个赵彦玥难道真的想把容园全都点了吗?他不是说只是在西北角存放杂物的小院烧一把就算了吗?要不是他疯了,就是有人蓄意放火
正想着,我已经冲进了大概20米。此处稍稍开阔,我拉下衣襟,正想叫他,一根被烧朽了的房掾掉了下来,我一个不注意,大叫了一声,这下可好,着着实实被呛了个正着。立时间,我的胸口像针扎一样的疼,顿时呼吸困难。我赶紧闭上嘴,用襟子把口鼻完全捂住,一边忍住疼,一边向空旷的地方摸索。赵彦玥,你在哪里?我心里着急,看着火势,别说是人就算钢铁也快化了恐惧越来越强,我的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要镇定、要镇定,他不会死,绝对不会
我一边摸索,一边一遍一遍对自己说着:等我找到他,一定要把他吊起来,扒光了衣服,狠狠暴打一顿,然后再暴晒三天,我要让他知道玩火的下场可不只尿炕那么简单
烟雾越来越大,虽然捂着口鼻,我也感到每一次呼吸都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味道,着火的地方本身就是一个空旷的院子,根本没一个人影。眼眶里也不知道何时充满了泪水,我猛擦了一把,使劲睁开已经被烟熏地发疼的眼睛,努力搜寻着。
除了冲天的火焰和摧枯拉朽的木材干裂声,其他的什么也没有,我张嘴想叫,但嗓子已经哑了,心里弥漫的是比这烟雾还浓重的恐怖和绝望:赵彦玥,你在哪里?
这时,我在烟火中隐隐约约看到地上趴伏着一个东西,我心里咯噔一下,大脑一片空白,脚步也下意识朝哪个方向踉跄走去。就在这时,腰身被一个人猛然抱住,我一个惊骇,本能的一个回肘打在那人胸口。
那人闷哼了一声,哑着嗓子开口吼道:“柳飘飘”
是赵彦玥,我赶紧回身看他:“赵彦玥你没死”
“你疯了吗?”他似乎气极了,冲我大声咆哮:“跑进来干什么”
“我…我是疯了”说不清心里是高兴还是委屈,我也大声喊道。
他明显一愣,随即一把抱起我,在我耳边说道:“把头埋到我衣服里”
我瞬时颤动了一下,心头涌起一丝悸动。蜷缩在他温暖的怀抱,我小声嘀咕一句:“你不是也冲进来了吗?你也疯了,不是吗?”
赵彦玥像一阵风一样抱着我冲出火场,凝香见状,脸都吓青了:“谢天谢地你们总算出来了”
赵彦玥狠狠一把将我扔在地上,他瞪着血红的眼睛,冲着我大吼道:“你跑进去干什么你知不知道那里面着火了吗?要不是凝香看见你冲进去了,你就算被烧成灰也没人知道”他似乎有些后怕,停了会,又继续骂道:“柳飘飘,你为何总是毛毛躁躁,就不能像其他女子一样安分一些吗?”
“不能”我也火了,自己舍生忘死地冲进火场找他,反而被他当着这么多人劈头盖脸地痛骂…现在被误解的委屈和着刚才找不到他的惊慌恐惧,万般情绪一股脑涌上心尖,眼泪也“哗”的流了出来,我下意识地冲他吼道:“我以为你在里面”
赵彦玥愣了,他皱着眉头,铁青着脸。周围的人也都各怀心事地看着我俩,他犹豫了一下,语气已经明显缓和,但王爷的架子还端着:“你怎么这么笨,别人说你就信,你也不想想我怎么会在火场里”
我怔在原地,不再说话,只是气鼓鼓的站着。赵彦玥想伸手拉我,但又抹不开面子。这时凝香体贴地走到我身边,轻声细语地说道:“姐姐,王爷千金之躯一听说你冲进了火场,二话没说就去找你了,我们五六个人都没拉住。就冲王爷对你这份心,咱们就应该感激不是”
“千金之躯”我讽刺地笑了笑,是啊,人家是龙子龙孙千金之躯,我不过是命如草芥的平民。我使劲抹了一把眼泪,对着赵彦玥端端地行了一个大礼,说道:“王爷救命之恩,草民感激不尽只不过我命如稗草万万不值得王爷涉险相救。”说完,我“呼”地站起来,转身就走。
只听赵彦玥在我身后又气又恼地高声叫道:“你…”
你什么你,见鬼去吧
容园的火扑了半宿才灭,好端端的半个院子都尽数化成了灰烬。本来地方官员又给我们找个处宅院,但赵彦玥嫌麻烦,而且我们的人也不多,就都挤在了一套三进的院子里。
比容园的火更蹊跷的是,当晚城南城北两个官仓被饥民抢得粒米不剩,看守的官员当时就在容园做客,可是整晚容园大门紧闭,来通传的士兵都被挡在了门外。最要命的是如何向朝廷上报情况,尽管容园的火蹊跷,但一头是朝廷,一头是王爷,他一个芝麻小官两头不敢得罪,只能自己吃不了兜着走,被罢官免职;同一晚上,杭州城十八家乡绅地主家被流民打劫。其中,暴民还打烂了西湖边上太祖皇帝的御笔题词,这分明是赤luo裸地造反可是更让杭州府的官员们没想到的是,正当他们围在一起开会讨论如何向朝廷上报时,杭州一夜暴动的情况已经摆到了皇帝陛下的案头。此时朝堂上正经历一场狂风暴雨,皇上震怒,一口气免了杭州府大小官员43个,并派按察使、巡检使、督察御史赴杭州督办代为管理,同时驻扎在金陵、永平的军队立刻开拔驻守杭州。郑洵一看形势不好,害怕老巢被一锅端,赶紧上书表示一定全力赈灾,这下子不仅江南的老白姓得救了,而且江南的大小官吏被清换了三分之二,郑洵经营了多年的后方,受到了几乎灭顶的打击
这一切都是项大哥告诉我的。此时,我正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听他得意洋洋地和我说着这是本朝以来对郑氏党羽最为漂亮的一仗。
“王爷不愧是人中龙凤,他老人家表面上看起来无为不争,但实际上已经胸有成竹,只待时机。如此智谋气魄,项某真是佩服佩服”
他老人家?我恶寒地抖了抖,鄙夷地“哼”了一声:“这样就可以扳倒郑洵吗?”
“即便不能将他连根拔起,至少也能折他半条命”项大哥一脸欢愉:“郑洵之所以盘踞江南,靠得是两样,一是人脉,二是钱粮这江南历来是我华夏的腹地,更是汴京的股肱,退可守进可攻,江南稳定万万马虎不得而郑洵深谙其道,他为宰相,把握三司,尤其着重提拔江南学子,这些年来,江南所有五品以上官吏无一不是他扶持而上的,为他拉帮结派,摇旗呐喊。至于钱嘛,就更好理解了,江南富饶,物产丰沛,茶叶、丝绸那个不是一本万利”
项青山喝了口茶顿了顿,继续高兴地说道:“不过这下他可要破产了王爷只用一招,就帮助皇上更换了大部分官吏,还逼得郑洵赈灾放粮,真是一石二鸟啊”
“项青山,我没料到你竟然是这么多嘴多舌的一个人”不知赵彦玥何时过来的,他阴沉着脸,幽幽地说,神情大为不悦。项青山惶恐万分,立刻垂着手低眉顺眼伫立一边。我也勉勉强强从椅子里站起来,勉勉强强冲赵彦玥服了个身,哼道:“王爷好。”
赵彦玥看了我一眼,也不在意,径直走到桌前坐下,两眼看了看茶杯。立刻,一直静静待在一边的凝香有眼力地端上一杯清茶,笑盈盈地对赵彦玥说道:“王爷请用”
赵彦玥神情倨傲地端起茶杯抿了口,说道:“项青山,我来问你,这一仗我们输了还是赢了?”
“回王爷,自然是赢了。”
“哦,我怎么觉得仅仅和郑洵打了个平手?”
项青山沉默了半天,额头冒着冷汗,说道:“请王爷明示。”
赵彦玥一脸散漫,看似毫不在乎,但说出来的话句句如刀:“你方才说我一石二鸟?”
项青山点点头。赵彦玥冷笑着说:“这一仗看似我们赢了,实际不然。郑洵是两朝之臣何等狡猾?他为什么任由皇上调兵遣将,还主动提出用私银赈灾?”赵彦玥神情不测:“那是因为他知道失去的实力可以慢慢再培养,钱财散尽了,只要有手段,也可以尽数赚回来我们赢得不过是一时间的权利掣肘,而他取因为开仓放粮而赢得江南百姓,乃至天下人的人心”
赵彦玥说的字字惊心,我和项青山顿时恍然大悟。项青山沉默了半刻,突然犹如灵光乍现,开口说道:“哎呀,其实我们只要再等半月就行了”
“为什么?”我不明所以。
“再等半月…饥民必反”项青山说的有些犹豫。我这才明白,他们就是要拿老百姓的命逼迫郑洵露出狐狸尾巴,不过如此残忍的手段,我是接受不了。
“项青山,这次你替我办差做的极好”赵彦玥神情已经恢复如初,又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都是王爷神机妙算。”
“此次皇上让我推荐江南官吏,我举荐了你。”
“多谢王爷”项青山满脸通红,噗通冲着赵彦玥跪下。
赵彦玥也不扶他,只是淡淡地说:“你先别急着谢,杭州虽小,但各种势力错综复杂,我要你到任后不得急躁冒进,不得出风头显才能,要按兵不动、静观其变,最大限度搜集各派官员的动向,做皇上在江南的眼睛、耳朵,你可明白?”
“属下明白。”
赵彦玥“嗯”了一声,说了句:“起来吧。”
项青山又问道:“不知王爷要我到哪里任职?”
“就在杭州府衙,从六品副知州。”赵彦玥顿了顿,又说道:“这次除了你,我还保举了一个人做杭州知府。”
“是谁?”项青山下意识问道,话说出口,他才发觉不妥,慌忙低下头去。赵彦玥瞥了他一眼,目光转向我,神情难测地缓缓说道:“谢天齐。”
我心里震动,瞪大了眼,疑惑地说道:“你不是不太喜欢他吗?”
“举贤用人唯能者适之。不错,虽然我不喜欢他,但谢天齐正直良善、不偏不倚,正是整顿江南吏治的最佳人选,我怎能因私费公呢?”说着,他扭头看向我,低声说道:“再说,他现在已经不是我的对手。”
第三卷 飘飘花谢落谁家 第八十章 人约楼外楼
第八十章 人约楼外楼
“姐姐,你还不打算和王爷说话啊?”凝香满脸担忧地看着我。
“我哪敢不和王爷说话啊今天中午吃饭,我还应他了呢”
“那也叫应?”凝香撇了撇嘴:“王爷让你坐,你说了句‘是’,问你吃饱了没,你说了句‘嗯’。姐姐,说实话我觉得王爷对你够好的得了。”
我“哼”了一声,扭过脸去。
凝香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是气王爷那日当着众人说了你。可是有一句俗话叫‘爱之深责之切’,王爷也是因为担心你啊”
“到底是凝香知道我的心啊”我们正说着,冷不防赵彦玥从背后冒了出来,他感激地看了凝香一眼,凝香顿时满脸绯红,冲他微微行礼,识趣地走开了。
其实这几天,我的气早也消了。可不知为何,从那天我们竹林亲吻开始,我的心里总藏着对他的一份疏离,有惧怕、有惶恐、有怅然…我不知道也不愿意对他开口,原来我对他终究还是有所保留。
“怎么,你还真打算不和我说话了”赵彦玥靠近我,我顿时打了个冷战,下意识说道:“我一个平民哪儿敢啊。”
“你还不敢”赵彦玥夸张地瞪着眼:“那天当着那么多的人,你撂下一句话就走了,我好歹是堂堂王爷,让我如何下得了台来。”
我张张嘴,刚想狡辩,又觉得自己好像的确有些过分,就将情绪按压下来。
“不过看在你是进去找我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了。”
“赫,那我是不是还要谢恩呐”我白了他一眼,嘟着嘴说道:“再说谁进去找你了”
“不是你吗?”赵彦玥调笑着:“我怎么听说一个黑脸女子,一边哭着一边见人就问‘见到王爷没有’?”
“我可没哭”听他这么派遣我,有些恼羞成怒,我又突然想起了什么,瞪着赵彦玥问道:“你那天晚上去哪儿了?我在火场外到处都找不到你。”
“我不过是去拦住向容园外奔逃的官员士绅,没想到才一会功夫,就看见凝香对着火场大喊你的名字,当时我恨不得…”赵彦玥打住了,他看了看我,故作狰狞地说道:“恨不得把你拉出来暴打一顿”
“彼此彼此”我也不甘示弱看着他:“我当时也在想,要是被我找到,我定然将你吊在树上抽一顿鞭子”
“你好歹毒的心肠啊”
“哼哼,你不会才知道吧”
我们俩斜着眼睛梗着脖子看了彼此半天,突然两个人都憋不住了,同时哈哈大笑起来。赵彦玥一把拽过我搂在怀里:“飘飘,当时我真吓坏了,生怕你有个三长两短”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就算毁容了也不好啊”
我一拳挥到他肩上:“原来你只是喜欢我的花容月貌,哼,真是肤浅”
“哈哈哈哈”赵彦玥大声笑着:“那你以为我喜欢你什么?”
“当然是内涵了?”
“何为内涵?”
“内涵就是…闭着眼也能感受到的”
“闭着眼也能感受到?难道要这样…”他的手开始不规矩起来。
“啊”我惊叫一声:“你下流”
…
我失忆、赵彦玥受伤、杭州饥荒…多少天的辛苦筹谋才换来了此刻的平静,我们打闹了一会儿,坐了下来,看着庭前花开,听着虫鸟呢喃。赵彦玥轻轻揽着我,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和轻松,他仿佛卸下了所有骄傲自持,将本心毫无顾忌地完全展示给我:“飘飘,能有你相伴是我此生最大的福气”
我心头一紧,莫名的情绪漫上心头,转眼看他,他正看着远方明媚地笑着,容姿如玉、气度如云。这样的场景、这样的男子仿佛曾经也深刻地出现在我的心中,只不过面目已经模糊,只留下当时的欣喜和幸福变成心中挥之不去的甜蜜印象。
赵彦玥见我不说话,扭过头来。我立刻对他扯出一个笑容,可是看着看着,我眼前的人逐渐模糊起来,我像是看着他,又像是看着别人,心底袅袅冒出一句话,只听自己幽幽出声:“我也是…”
再过两天我们就要回京了,这今天赵彦玥格外繁忙,大小官吏不断请见,尽管已经拦了很多,但门外还是排着长队。我和凝香刚从院子里走出来,只听门房上有人喊叫:“为何不让我进去?”是一个女子的声音,我有些奇怪,难道杭州府还有了女官?
我和凝香走到门口,只见一个绝美的女子站在门外:“翩翩”我叫道。偏偏看见是我,愣了半刻,才想起来:“你是…那晚的公子?”
只听凝香很是不悦地说了句:“什么公子,这是夫人”
“别乱说”我白了凝香一眼,随后和气地对翩翩说:“怎么,你要找王爷?”
她愣了会儿,苦笑道:“夫人?原来如此。你是叫飘飘吗?”
我有些纳闷,下意识点点头。只听翩翩凄苦地叹道:“飘飘,翩翩…真是讽刺”
我见她神情有些异常,上前拉住她:“你若有事找王爷,我带你进去。”
她一把打开我的手,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情:“不必了”转身就要走,只不过才走了两步,就踉跄起来,正要跌倒时,项青山扶住了她:“姑娘小心?”
“不用你管”翩翩固执地扶住墙,喘气连连。她又努力迈开步子,可这次还没走一步,就直接栽进了项青山伸出的胳膊里:“姑娘,你怎么了?”
“先进来再说吧”我赶紧打开门。只听翩翩挣扎着:“不我死也不要进去”
项青山为难地看了看我,说到:“还是算了吧,我送她回家吧。”说着他轻声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
“我…没有名字,也没有家。”
项青山一愣,扶着她说道:“那就委屈姑娘先到在下那里稍作休息,也好请个大夫看看。”
我看着他们走远,心中愤愤地想着:赵彦玥风流倜傥,又是皇亲国戚,他身边的女子肯定少不了。翩翩这么美丽的女子他都能忍心抛弃,真不知道他对我的好能持续多久
“姐姐,你看那边有个人一直在看你”凝香打断了我的思路,我忿忿地想不会又是一个被赵彦玥辜负的痴情女子吧,抬眼看去只见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孩站在远处,我只觉她眼熟的很,于是招手唤她过来。
“咱们认识吗?我觉得你好眼熟啊”我开口问她。
那个女孩神情有些怪异,她张了张嘴,说道:“您是…柳飘飘,柳姑娘?”
我点点头,突然想起来了,她是当日我遇见谢府舍粥的那个小丫头:“我想起来了,你是谢府舍粥的小丫头”
她愣了愣,茫然地点点头。不知怎么我看着她觉得好生亲切,于是拉着她说道:“你来找我啊?走,进去坐坐”
她有些犹豫,但还是跟了进来。走进屋,我让凝香准备了些茶点:“尝尝,你肯定没喝过这茶”
她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说道:“菊花香。”
“你怎么知道?这是王爷特别炮制的”
只见她呵呵一笑,一脸惨淡:“姑娘若再放些冰糖,味道会更好”
“你到底是谁?”我心里不悦。
“我是荷香。”
“荷香?”我茫然摇摇头:“也许以前我们认识,但我受了伤之后,所有的事情都忘了。”
“忘?”她突然“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一个忘字就能将曾经的海誓山盟抹杀的干干净净,就能让一个人的刻骨思念变的好无意义。”
我不明所以,但荷香此时的伤心失望深深刺痛了我,我刚要张嘴,只见荷香已经站起身来,她对我说道:“姑娘,以前我说过只有你能让少爷真心的笑,可是现在我真后悔少爷遇见了你,如果早知这样,我宁愿少爷从来也不曾笑过,这样至少他现在就不会如此的痛”说完她抬脚就要走。
我愣在原地,努力去想始终摸不到一点头绪,见她要走了,我仓惶喊道:“你说的少爷是谢大人吗?”
荷香站住。我继续说道:“他不是已经娶亲了吗?那日和你一起的难道不是他夫人?”
荷香回过身来,苦笑着看我:“你说一个人如果整天吃不下睡不着,心心念念只有一个人。为了能忘掉她,拼命奔波,纵然已经形销骨立,也不敢有片刻空闲;每每夜深,长守在挚爱墙外,一站就是一宿…”荷香已经泪流满面,凝香也在一边嘤嘤哭泣。虽然荷香没说是谁,但我的心想被钝刀拉过一样,闷闷地疼。
“少爷以前是个多么儒雅潇洒的人,他向来性子沉静、为人宽和,可是现在…”她已经泣不成声了。
我心里也涌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浓重悲伤,拉住荷香的手,我说道:“荷香,我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但是你说的这些,我听了好难过。”
“姑娘,你忘了少爷,但少爷并没有忘了你。”她看着我,恳切地说:“你…你能去看看他吗?”
“姐姐,”凝香叫道我:“要不先和王爷说一声。”
我没说话。荷香紧紧握着我的手,满眼全是哀求:“可以吗?”
我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荷香感激地看着我,欢快地说道:“姑娘,我就知道你没那么绝情”她顿了顿:“要不,要不你给少爷写张条子吧,我拿回去也好让他高兴高兴。”
“好”我快步走到书桌前,提起毛笔,想了半天,缓缓写下:“明日午饭时,楼外楼不见不散柳飘飘字。”
第三卷 飘飘花谢落谁家 第八十一章 谁为情种
第八十一章 谁为情种
虽然是见一个没有什么印象的人,但我还是没来由的很紧张。王爷一大早就出门了,估计晚饭时才会回来。我在房间里坐卧不安,打开衣柜,不是绫罗绸缎,就是丝绸云锦,太奢侈花哨了。我皱了皱眉,好半天才找到一件淡绿色的绸面儿长裙,匆忙穿上,又开始忙活梳头,一顿折腾下来,眼看也就中午了。我匆忙装了些散碎银子,跑了出去。
饥荒一过,杭州城里恢复了繁华,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西湖边上又出现了打着油纸伞悠然信步的多情女子。我顾不得欣赏,急急忙忙向楼外楼跑去。
一进大堂,立刻有堂倌儿迎上,我还没张嘴,只听小二儿问道:“姑娘,您来啦?”
“咦,你认识我?”我有些诧异。
“嘿嘿,”小二儿笑道:“您不就是那晚和赵王爷一起来的化装成公子的那位姑娘吗?”
“嘿,你眼力真好”我不由夸赞,多长时间的事儿了,难为他还记得。
“谢谢您夸奖”小二儿热情地说道:“怎么,姑娘是要吃饭还是喝茶?”
我摇摇头,说道:“我约了人在这里碰面。”
“哦,不知姑娘约了谁,相貌如何,待他进来,我也好给姑娘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