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棠远远的瞧见一袭藕粉色旗装的端庄女子向自己走来,离三步之遥时便向自己福了福身,雨棠便也还礼于她,“我是富察荣儿,慕格格之才华,望能相交。”“雨棠求之不得。”荣儿:“这样文绉绉的对话,恐要闷死了。”雨棠笑言:“是啊,今日的宴席本就沉闷极了,若咱们再这样客套下去,才真是无趣。”“我只远远见你便知,是个好相与的姑娘,现在来看,果真不错。”雨棠:“在宫中,姐姐这样洒脱的才真叫人打心里喜欢。”荣儿:“这叫什么?”“相见恨晚吧!”两人一见如故,聊起了女儿家的事,弘历办完差赶到时,见此情景诧异极了,问傅恒,“她们二人,何时这样熟络了?”“女人心,果真如海底针啊!”

第十三章 君心我心
“主子,富察大姑差人送来了拜帖,。”小沪拿着帖子一路小跑着送上前递给雨棠,“荣姐姐可真有心,那日我不过是随口一提,她便上了心,连出宫的令牌都向熹娘娘请好了。”雨棠将信折好,拿出令牌,“小沪,你去同嬷嬷交待一声,咱们换了便装出宫去吧。”小沪似有些犹豫道,“主子,防人之心不可无,富察大姑主动与你交好,不会有何别的意图吧。”“这里是皇宫大内,我一介虚衔的格格,又有什么值得利用的呢,快去吧!”
车驾刚到富察家的府邸前,富察荣儿便迎了出来,今日的她身着嫩黄色金线滚边的旗装,和雨棠一样梳着把子头,比二人初见那晚更多了分亲切,活泼,“雨棠,我今儿特地请了咱蒙古的大厨来烤肉,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一会儿啊还有个人要让你见见呢!”“此等美味我可不能放过,要让我见的不会就是那晚你说的,心尖尖上的那一位吧。”荣儿听了便露出女儿家的羞态来,“什么心尖尖上的,不过是仰慕他的文韬武略罢了。”两人携手穿过前院,进到后庭,抬眼便瞧见了弘历与傅恒,富察荣儿跨了一步上前站在弘历身旁,“雨棠,这就是我今天要让你见的人啦,当今皇上的四阿哥,宝亲王弘历。”雨棠似灌了铅一般站在原地,小沪握住了她的手,“主子”,傅恒见状心知窘迫,“阿姐,你糊涂了,弘历跟雨棠都住在宫中,自然是认识的。”富察荣儿恍然大悟,”瞧我这脑子,既是认识的,那咱们还不快去烤肉,耽误什么,雨棠,走吧,!”傅恒:“姐,刚才那蒙古橱子说,你忘记拿香油和孜然过来了,咱们去小厨房拿吧。”“恩,好啊!”小沪:“我也去帮忙!”
一时庭中只留下弘历跟雨棠,“上次,你为什么那么急就走了?”雨棠:“哦,我怕姑姑早起见不着我会担心。”弘历:“我以为,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惹你生气了。”“怎么会,你哪里都好,所以好多姑娘都···”雨棠的声音很轻,最后的几个字弘历几乎听不清,“你说什么?”“哦,没什么,你同傅恒与荣姐姐很熟吧。”弘历:“是啊,我们三个从小就经常在一处玩,关系自然就比旁人好些。”“难怪···”远远便听见三人回来的声音,荣儿一把拉过雨棠坐在一处,傅恒与弘历自然找了就近的地方坐下,小沪在一旁帮着蒙古厨子打下手,荣儿:“诶,雨棠,你跟弘历认识多久了?”“我才入宫月余,宝亲王又不在宫中常住,哪能认识多久呢。”弘历听后面上立时有些不自在,荣儿:“也对,你不像我和傅恒,是跟弘历一块长大的,日后在宫中啊若是有谁敢对你不敬,就找他,他看在我富察荣儿的面上肯定会帮你的,”说罢脚尖碰了碰弘历,“对不对啊小历子!”
傅恒:“姐,当着姑娘的面呢,别瞎喊小时候的绰号了,多丢人!”“哟,长大了长出息了,知道有姑娘在这里还不能说啦,我跟你说啊雨棠,咱们家傅恒你别看他现在玉树临风,一副道貌岸然的君子样,其实小时候啊就是个小跟班儿,我和弘历去哪儿啊他就跟哪儿,甩都甩不掉。”傅恒顿时作出无奈状,雨棠笑道,“是嘛,还真看不出来,荣姐姐,你多给我讲讲他们小时候的事儿,到时候我有了把柄,再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不敢拒绝了。”荣儿:“行!”小沪:“各位主子,师傅说,这翅尖和肉都烤的差不多了,就小羊腿还得会儿功夫。”雨棠正欲起身去拿,“有我们大老爷们在的地方,哪用的着姑娘做这种粗活。”他与傅恒拿了一大摞烤好的食物,二人不约而同的将翅尖递向了雨棠,荣儿:“真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所谓食色性也,你们两个大男人一看到雨棠来了,都不把我看在眼里了。”雨棠急忙从弘历手中拿了一串翅尖递给荣儿,“荣姐姐请···”傅恒:“姐,你看看雨棠,再看看自个儿,比比这手腕,你啊还是吃点清淡的吧。”弘历:“我跟傅恒可都是为你着想。”富察荣儿听后故作生气的样子道,“雨棠,你瞧瞧,你一来啊,他们眼里就容不下我了,。”“姐姐别恼,他们这是见我头回来,怕我跟闺中小姐似的抹不开面去拿吃的,当姐姐是自己人才这样逗你呢。”
四人在园子里烤着肉,唱着歌,一直到了晚上,富察荣儿:“弘历,我可把雨棠交给你了,要是不能安全送她回宫啊,有你好看的。”“是,富察大姑交待的事情我怎么敢怠慢!”荣儿:“雨棠,等得了空我再进宫看你,以后你要想在宫外买点什么,吃点什么的尽管让人给我带信儿,我保证给你办的妥妥当当的。”“恩,荣姐姐,我今天玩的很开心,咱们回头见!”
马车内,弘历将憋了一下午的话问了出来:“雨棠,你为什么跟荣儿说我们是最近才认识的?”“有什么不对吗,我们近十年未见,如今相见了不是跟刚刚认识一般吗?”弘历:“可我不是这么想的,从十年前,我们认识开始,我就把你当成了最好的朋友,这十年间,你我书信往来,我早已把你当成了今生的红颜知己,我不知道你是怎样想我的,可我心下知道,今后的日子,我想同你一起走下去,一直走下去。”雨棠乍听见他的一番话,感动不已,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只是想起荣儿也钟情于他,便自惭形秽起来,“可你是皇子,是未来的储君,同你一起走下去的该是位身份尊贵,福慧无双的女子,我,我不是···”
弘历握住了她的手,雨棠欲挣脱,却被越握越紧,“在我心里,最尊贵,最美丽,最福慧无双的女子就只有你瓜尔佳雨棠,从前我并不知你有这样沉鱼落雁的美貌,也不知你有这样惊才绝艳的文采,但早已从心中认定了这份感觉,我不相信,你对我没有半分的情分。”雨棠:“可我只是个孤女,一个家族倾覆的遗孤,选了我,只会拖累你。皇上和熹娘娘都不会答应的。”“好,你说你是孤女,我会是你家人,你说你的家族倾覆,我会帮你重振瓜尔佳氏当年的繁荣,雨棠,若我做到了,你可愿意接受我吗?”雨棠眼眶已微红:“你若做到如斯,我还有拒绝你的理由么?”弘历:“好,那么一言为定,瓜尔佳氏重振家声之日,便是我爱新觉罗弘历迎娶你之时。”“恩,愿我如星,君如月,弘历,我会等你···”

第十四章 蝶幸之争(上)
“小允子,今日宫门已落锁,就宿在阿哥所吧,。”
“是,主子。” 灰蓝色的车驾绕过承乾宫停在南三所前,便有宫女上前唤了小允子去。
夜已深沉,永寿宫正殿依旧灯火通明,如白昼一般,金色的护甲在烛火下越发显出其狰狞来,熹贵妃半闭着双目,“你跟着宝亲王少说也有十来年了吧,除却本宫,你该是最了解他脾性的人了。”小允子跪在下首颤声道,“奴才不敢揣摩主子们的心意,娘娘若有事尽管吩咐,奴才必定尽心尽力的办好。”熹妃:“总算你还是个伶俐人,本宫问你,今儿晚上宝亲王是否是同瓜尔佳雨棠一道回来的?”“回娘娘话,今天晌午富察大姑请了主子去小宴,正好棠格格也在,晚上大姑便让爷送格格回来了。”熹妃:“哦?那么,你瞧着她二人关系如何?”小允子:“奴才觉着,主子同格格并不甚热络。”熹妃:“他二人同乘一辆车驾,说了些什么?”“奴才与格格的侍女小沪都在车外,颠簸之中并未听的十分清楚,左不过是说今日富察大姑设宴之事。”熹妃点了点头,“恩,日后你便替本宫看着点,若有何异动,随时来报!”“喳!”送走小允子后,满儿将热热的安神汤奉上,“娘娘现下可以放宽心了。”熹妃摆了摆手,“话虽如此,不过此事倒是给本宫提了个醒,前朝立储之事不可再拖了。”
自康熙爷起,每年五月便是至五台山祭祀祈福的日子,依照惯例此事由历代皇帝或皇储亲自前往,康熙爷年间,太子,廉亲王,与当今圣上皆有幸奉命前往,此次祭祀人选之事又使前朝各党派间暗流汹涌起来,以军机重臣张廷玉为首的一众元老力荐宝亲王弘历,而以内大臣海望为首的文臣则力推和亲王弘昼赴五台山,金銮殿上的帝王也对此难下判论。
重臣争论不休之时,一直保持中立的李卫方出声:“皇上,臣有事启奏。”“李爱卿速速道来。”李卫:“臣以为,祈福之事,祭祀上天,自当遵从天意,既然众位大人对祈福人选各有异议,为了公平起见,臣建议抓阄,。”张阁老冷哼一声,“此事关乎社稷,岂可如此儿戏。”这位李大人常常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只因与雍帝识于微时,在九龙夺嫡之战中以巧思襄助四爷度过不少难关,所以深得雍帝器重。雍帝思忖片刻道,“朕以为李爱卿此举倒并非全不可行,早在唐太宗时期,帝王家选妃便有‘蝶幸’一说,今日我朝选取祈福皇子,便效仿先人,让老四与老五于御花园中各画丹青一幅,能引蝶者,胜!”
圣旨一下,前朝六宫便炸开了锅,耿佳贵妃听到消息后,立即下令阖宫中人全数至御花园内扑蝶,以备次日‘蝶幸’之用,随后又召见了内大臣海望入内宫商议,“海大人,你瞧瞧此事该如何筹谋才好?”海望看了眼灯罩内的蝴蝶,心生一计,“娘娘,老臣倒有个对策,蝴蝶属昆虫科,如此便可利用些药物浸入作画的宣纸内,等染上墨迹,掩盖了药物本身,自然神不知鬼不觉了。”耿佳贵妃思忖了片刻,“此计甚妙,只是弘昼那边···”海望:“和亲王品性高洁,自是不屑做这样的事,娘娘只消瞒着他便是了。”“还是海大人思虑的是,多年来海大人一直对我儿鼎力相助,又是他的授业恩师,他日我儿必当十倍相报,以谢大人今日恩泽。”海望:“娘娘言重,和亲王是老朽看着长大的,自幼便才思敏捷,聪慧过人,老朽亦相信王爷他日必成仁德之君。”
这边永寿宫中,熹妃正在发作,“这个李卫,这不是胡闹吗?皇上怎么也惯着,什么蝶幸,不是明摆着让人做筏子钻空子吗?”满儿:“您先喝杯茶顺口气儿,这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熹妃:“不,此事不单单是关系到祭祀,还关乎到了立储,本宫决不能小视。”满儿:“正如您所说,此事牵涉甚广,您此刻恐怕同耿贵妃娘娘同样的心情,依奴婢看,万岁爷向来心思缜密,此事绝非表面看来这样简单。”满儿一语惊醒梦中人,熹妃转念一想,“果真是当局者迷,满儿,你真是本宫的一剂良药。”“娘娘还信不过王爷么,那一手丹青自幼便是先帝爷所授,又得怡亲王提点,咱们无需做什么,都胜过旁人许多。”熹妃听后甚是受用,面上渐渐露出微笑,“我们弘历自然是好的,咱们这边就以不变应万变,看看耿佳氏能搞出什么名堂来!”

第十五章 蝶幸之争(下)
五月的南薰殿,紫藤花盛放下的沁心雅斋,一抹翩然的淡青色身影来回忙碌着,。这对主仆皆中意如草原般青青浅浅的色泽。
小沪虽是一般宫女服制,但未施脂粉的五官,加之额间那一缕刘海,在晨光的映衬下凭添了分英气,踏着习武之人惯有的矫健步伐,将袖中字条谨慎取出,放到雨棠手上,“欲寄彩籖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一阙鹊踏枝,承载了千言万语,不似旁人的绵绵情话,他只告诉她,寂寂宫闱外,虽不能常相见,思念却渐浓。雨棠虽当面婉拒了姑姑重振家声之意,但却用自己的方式对弘历直言不讳,换得真心相助。小沪将新采集的花瓣倒入石磨中捣碎,淬出汁液置于香炉中的瓷盘中,雨棠以轻罗小扇轻煽,缕缕芳香之气四散,斋中悬挂的宣纸亦沾满了清香,闻之心醉。小沪:“主子,这样,真的有用么?”雨棠淡淡笑了笑,继续煽着,“有没有用另说,弘历哥哥为了接我回宫做了那么多,我做这样的小事尽些心意罢了,等时间差不多了,你便将画轴先送去给小允子吧。”小沪颔首。
晌午便是蝶幸之期,弘昼于春晖堂内阅览名家花鸟,满目的牡丹,石榴等富贵之花,全然不似他往日画作清雅之风,顿觉乏味至极,遂拿着画轴提早至御花园中找寻作画灵感,方到转角处,便与匆匆而至的小沪撞了个满怀,弘昼只觉一股清新怡人的味道飘过,“好香!”小沪自幼为奴隶,后居盛京宫中,从未见过男子如此,旷且又是个俊雅无比的男子,一时脸颊发热,佯装嗔怒而去。而弘昼却站在原处,着眼望了良久方信步往御花园中去,“没想到宫女中竟还有这样英气如兰的姑娘,又恰好在此时出现,莫不是谪仙下凡指点迷津。”此时的御园内,比试桌案早已预备齐全,熹贵妃与耿佳贵妃端坐东侧眉眼中暗里较着劲,富察家姐弟亦在左侧静候着。
几位重臣随侍着雍帝前来,李卫上前向众后宫主位请安,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市井模样,同身上的深蓝色官袍格格不入,“臣恭请熹贵妃万安,耿贵妃娘娘万安。”钮钴禄氏一如既往谦和地笑着,耿佳氏则强作笑颜,身体明显后倾,隐隐露出不屑之态。
雍帝坐定后立即便宣布比试开始,双方抱拳行礼便各自开始作画,弘昼对气味向来灵敏,刚拉开画轴便隐隐闻到一股药味,轻抚宣纸,质地生脆,明显是濡湿过后烘干的纸质,当下心中便有了打算,只手拿起狼毫蘸饱墨汁,随意在画卷上挥洒,肘下臂间透出几丝不悦,。这面弘历单手背在身后,右手娴熟地在白宣上游走,气定神闲。富察荣儿看着自己眼中的良人,满是赞许,“你瞧弘历那样,想是已有十足把握了。”傅恒:“这倒不十分见得,和亲王若论起国策摔跤,自然比不上弘历,至于这丹青嘛,倒是他最拿手的,不过今日看他似有些浮躁之气,这场比试胜负难料。”“是哦,你不说我倒没有留意到,咱俩来赌一把,我压弘历,你就随和亲王吧!”傅恒蹙眉:“选无可选,只好听天由命喽。”
未几,两位亲王便将笔搁下,盖上了印信。耿佳贵妃倒是丝毫没有担忧之意,笑着出声,“呵呵,今日园中花鸟极多,也不知宝亲王这幅海棠春睡图可比得上园中这些正盛放的花儿呢!”熹贵妃也不甘示弱:“此事全凭天意,两个孩子向来是不相伯仲的,姐姐与我此时还是不要忘策天意为上。”
当宫人挂起弘昼的画轴时,满园中人皆为之一惊,和亲王之才情在宫中以至朝外都享有盛誉,可今日的画轴之上寥寥数笔的兰花竟画得甚是粗鄙,毫无君子之风骨,雍帝冷冷问道:“弘昼,你是否不愿代朕前往五台山,为何今日之丹青水准竟致如此,连十岁学童恐都胜了你去!”弘昼只低声道:“回禀皇阿玛,儿臣今日身子颇为不爽,无法静心作画,儿臣认罚。”
说话间,被挂起的兰草图周围便有彩蝶蜂鸟渐渐低飞,落于画卷之上。而一旁弘历那幅精湛的海棠春睡图前只有零星几只蝴蝶环绕,李卫:“此乃天意啊,和亲王寥寥数笔便有如此功力,真是佩服。”雍帝顿觉此事有异,命人取下画轴,置于手中细看,皑皑白宣上未及填满之处隐约可见颜色有异,凑近一闻,立即便大怒,将画轴甩在一旁:“好大的胆子,为争得代朕出行之事便使出如此卑劣的计策,你们可还将朕放在眼里!”
一众人听到天子震怒,皆俯首跪倒,雍帝欲向弘昼发难,耿佳贵妃跪着拦在他身前:“皇上恕罪,这全是臣妾一人所为,阿哥他毫不知情啊!”张廷玉此刻上奏道:“启禀皇上,自古后妃不得干政,后宫若任此权谋滋生,恐危及社稷啊皇上!”除却海望,其余重臣见势皆争相附和。雍帝痛心,沉声对贵妃道,“鸢清,你明知朕最恨后宫玩弄权势,却仍执迷至此,也休怪朕不念这二十多年的情分,传朕旨意,耿佳·鸢清,干与前朝政事,自今日起,幽禁钟粹宫,无朕旨意,终生不得踏出一步,。”弘昼:“皇阿玛息怒,额娘也是一时糊涂,请皇阿玛开恩!”雍帝决然转身,坐回龙椅之上,手握着座上五爪金龙,手背青筋可见:“你也想同你额娘作伴么?”耿佳·鸢清急忙一手捂住了弘昼的嘴,轻声道,“你若再向你皇阿玛求情,额娘便自戕在你面前。”她就这样短短的一句话,不卑不亢,便令弘昼跪伏在地,眼睁睁看着太监将自己的额娘带走。熹妃敛住嘴角的笑意,起身扶起了弘昼,“好孩子,且先起来,等你皇阿玛气消了,自然会放了你额娘的。”雍帝:“真是玷污了上天圣德,将和亲王送回府邸去吧!”
此事稍稍平息后,雍帝便下旨命宝亲王弘历代天子驾幸五台山祭祀,重臣皆无异议。小沪在御园角门处窥见这一切,便急急向承乾宫中去了。
熹妃携宝亲王与富察家姐弟陪伴圣驾游园,雍帝握着熹妃的手,“你可知朕最喜欢你什么?”熹妃垂首道,“臣妾不敢妄测圣意。”雍帝:“朕最喜欢你的聪慧,本份,从前年妃专宠时如是,今日耿佳氏之野心依然如此,朕希望你心里长久的存留这份本心,你心中所想,朕自会补偿于你。”熹妃:“臣妾谨记,谢皇上恩宠,孩子们且都看着呢。”雍帝:“怕什么,一个是朕与你的儿子,另外这两个孩子,早晚也是咱们爱新觉罗家的人。弘历啊,你可明白皇阿玛的意思?”“儿臣···儿臣明白。”
傅恒随扈在身后打趣着荣儿,“阿姐,皇上的意思,已然钦定了你的名份了,你的红鸾星可动?”富察荣儿见长辈在前,表面上仍维持着谦恭微笑的模样,“你小子,可别忘了你也有份,指不定哪日便指婚个格格给你,你道是五格格好还是七格格呢?”傅恒:“家姐,我从前之间你在熹贵妃与在咱们面前全然是两个模样,今日这表里不一的神情,倒甚是有趣啊!”作势就要示意弘历看向这边,荣儿只好龇牙微笑道,“傅恒,今日姐姐什么都依你成不?诶呀,也不知雨棠妹妹此刻在做什么···”

第十六章 深宫暖情
“‘妾似胥山长在眼,郎如石佛本无心,。’你本就无心,我竟渴望得到帝王之爱,呵呵,那年耿佳氏全族被灭,你说鸢清,我会是你的依靠,我居然当真信了!”偌大的钟粹宫中,回荡着耿佳贵妃凄凄然的笑声,满载着一个宫中女人的无奈与悲苦。
弘昼推开暗红色的朱漆大门,望着曾经端庄温婉的母亲如今披散着长发伏跪在地,心中自责极了,“额娘···”耿佳氏走上前轻抚着自己儿子的脸颊:“是了,弘昼,纵使再不济,额娘还有你,你一定要为额娘争气,当上储君,成为一个帝王,以太后之仪接额娘出宫。”弘昼别开脸闷声道,“额娘,事到如今,你竟还想着权谋,还想着荣宠,前有年贵妃,后有乌喇那拉氏,若你能放下这心思,或许皇阿玛便会解除禁令,放你出宫了。”耿佳氏:“儿子,这里是千红一窟的后宫,我若不争,咱们娘俩如何活得到今日!”弘昼:“您为什么不能像熹娘娘一样,做好自己的本份呢,今日我下笔作画之时便已然察觉画卷上被人动了手脚,额娘,儿子从未想过,您会连我都瞒着,您是那样聪明的一个人,如何竟看不出这是皇阿玛与李卫设下的局,意在请君入瓮啊。”耿佳氏咬牙恨道,“自古成王败寇,这一局算是我输给了永寿宫那位,弘昼,你如今身在朝中,遇事当多与海大人商议,他是你的授业恩师,必会襄助于你,额娘妃位上的份例都在,你不必为额娘忧心···”
小沪一路尾随和亲王至庆元殿,闻母子二人对话后对耿佳贵妃多了分同情,权利倾轧之下,最凉薄不过人心,如今的钟粹宫已是门可罗雀,从前争相巴结的妃嫔皆忙于避嫌,自家格格却让她前来遥遥探望,虽不知有何深意,但这份心意亦是难得。弘昼走出庆元殿的时候,小沪恭敬地行了个礼,心下烦闷的他并未留意到身旁宫女就是今日有过一面之缘的姑娘,待闻到那股熟悉的清香,回过神来时,小沪已悄然离开,他只自嘲:“我道谁此刻还有心来此,原来只是一刻的幻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