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瞳跌坐河畔,手指因怨恨而深深掐入泥间,“瓜尔佳雨棠,为什么你处处都要比我强,你有那么多爱你的人,我只有一个傅大哥,你为什么还要同我争,用这样的手段陷害我!上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屋漏往逢阴雨,又是春日,不知是否听闻馨瞳咒骂,倾盆大雨倏然而下,将她淋了个透心凉。冒着大雨,她疯也似的四处奔走叫骂,“你就是不公!明明今日受欺受辱的是我,你为什么不去惩罚她们!骂声惊扰了园中护院,她即刻便被人半拖半拽着扔出了东临阁。
“你们这些狗仗人势的东西!人在高位时你们巴巴地请进来,如今失势了你们就这样任意欺凌!你们会有报应的!”那些锦衣护卫呸了一声,“咱们狗仗人势,看你细皮嫩肉的,有本事你也去找个大靠山,改明儿再来这东临阁,咱们也照样尊敬你!”
她匍匐在地,任由雨点打在身上,感受着这世间的人情冷暖,心中的恨意越来越浓,“你们等着,有朝一日,我定会将你们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十倍奉还,!”一乘小轿此刻正从东临阁而出,轿中人闻声,挑起轿帘看了一眼,玩味道:“有志气,这样模样标志又有意志的姑娘委实少见。”随即便吩咐随从,“将她带回去吧!”
第两百一十九章 两相决绝
傅恒离开东临时大雨倾盆,一到府中,便急向关雎院去,只怕雨棠淋到雨着凉,。岂知巴巴地赶去,却吃了闭门羹,那看门的小丫头在门后左右为难,“少爷,恕奴婢不能放您进去,少福晋一早便交待了。”
“你眼中只有少福晋,便不听我这个少爷的吩咐了吗?”傅恒在院门外负气道。小丫头在里头跺着脚只委屈。小沪与雨棠道了别,正要回绣庄去,见此有意让姑爷与自家主子和好如初,便让小丫头开了门,故意放慢了脚步,又向他使眼色,还不快进去!傅恒只一眼就领会,趁此间隙身姿矫健地溜了进来,不顾丫头的惊呼,就要向房内去。
霁月曾受了他不少气,此刻自是不愿轻易放过折腾他的机会,挺身就将房门守的滴水不漏,“少福晋的交待,少爷您还是请回吧!”傅恒负手在身后,冷不丁就想闯进去,不料霁月反应也极快,又是女子,他亦不便动手,。两相僵持了一会儿,傅恒忽对门后唤道:“棠儿,你肯见我了!”
她转身去瞧,傅恒趁机将其推向一边,闪身进屋后立即将门反锁,任由霁月在外敲门怪叫。屋内寂寂无声,仿无人气,雨棠恍若未闻地斜倚在案几上看书,沉水香的气息萦绕左右,似身在方外。傅恒静静看了她一会,心内是无限歉疚与自责,犹豫之下终于出声打破了平静。
“棠儿,你能听我说几句吗?”一句话似泥牛入海,毫无回应。“棠儿,今日我去东临阁,只是陪额娘赴宴,并不知道馨瞳所说之事,也没有怀疑你。”顿了顿,又道:“府内的谣言致使陆兄避走,也委实是我的过失,我答应你,即刻派人去江南请他回来。从今日起,一定不让你和腹中孩儿受半分委屈。”傅恒说了半晌,雨棠只似一尊石像,一言不答。
傅恒耐着性子走近,在她身旁寻了处坐下,一手试探着想要抚上香肩,正要得逞时雨棠起身另换了一处坐下,继续看书,旁若无人。傅恒无法,只好上前夺过书册,雨棠此刻方抬眼瞧他,只斜睨了一眼便别过头,寻出针线盒开始刺绣,笃定了主意不想理他。
一时急的他方寸大乱,见了针线筐中的银剪子便生出一计,扯下身上昔日雨棠所赠的香囊袋子便要绞碎,雨棠被逼出声:“你既不想要了,还我便是,不用糟蹋东西。”见她答言,傅恒心下欢喜,即刻将剪刀甩向一旁,“夫人终于肯理我了,夫人送的东西何其珍贵,我又怎会忍心绞碎。棠儿,方才回来时下了雨,你可有淋湿?”
“没有。”傅恒见情形有所缓和,问道:“棠儿,我已将馨瞳打发了,我们还像从前一样。”雨棠笑了笑,“中堂大人的话真好笑,破镜难重圆,人无再少年,东西坏了就是坏了,就算如何修补,也断不会是从前的样子。”傅恒闻此心内冰凉,挺直了背脊道:“要怎样你才肯原谅我?只要你说,我一定做到!”“不怎样。”
面对她冷然的模样,傅恒也不由急了,掏出匕首放在雨棠手中,指着左胸道:“你要是不解恨,就往这里刺,别像个冰人一样折磨我!”雨棠一把甩开匕首,“你不必这样,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若不想对着我,我明日便进宫去陪阿姐,不会再碍你的眼折磨你了。”
书房里傅恒酒醉的荒唐一夜,始终是雨棠心中抹不去的烙印,背叛的伤害远胜万千,无法挽回。傅恒自知理亏,也知自己无辩驳之言,只黯然道:“你好好休息,我也不在此打扰你了,一切随你的心意吧!”
今夜于傅恒,雨棠,馨瞳,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夜。满腹仇恨的馨瞳此刻被东临阁主人带回府中,身上衣衫湿透,腹内空空,昏暗的小屋内四处堆着草胚柴火,像极了她在万府居住多年的柴房。她环抱着双臂蜷缩在墙角,心内绝望,难道自己又要被打回原形,受尽虐待了么。
此刻柴房门咯吱一声,即刻又被关上,暗夜里却出现了两点墨绿星芒,馨瞳靠近了些,方看清方才放进之物乃是一只猎犬,猎犬脚边搁着一碗带肉的饭食。馨瞳因饿久了,喉中不觉吞咽了口冷涎,只是那小碗旁的猎犬防备地盯着她,仿佛随时准备扑将过来。两相对峙了些时候,馨瞳急中生智抓起一块石头扔向远处,那猎犬几乎是同时就追了过去。
她即刻上前抢过米饭便狼吞虎咽起来,猎犬很快知道被骗,转头就扑向她。馨瞳忙又往嘴里抓了几口饭,一碗砸向猎犬,“畜生!连你也敢欺负我!我···我打死你!”猎犬被惹怒,狂吠一声,上前一口便咬住了馨瞳袖口,“啊!”她惊恐之下抄起手边木棍就与猎犬搏斗开,“畜生!我让你咬我!”猎犬扑上身就要咬下,她却先一步咬住了畜生脖颈死死不放,直到那猎犬不再挣扎,她方愣愣地甩开沾满鲜血的猎犬尸身,靠在墙上喘起粗气。
窗外盯着这一幕的贵公子露出笑意,柴房再次打开,一管家模样的人走进,“姑娘之勇尤胜男子,请随我前去梳洗一番,我家公子有请!”
馨瞳此刻方知自己的机会又再次来到,冷哼一声,“我并不认得你家公子,也不想去见他,何况小女子被囚禁在此,这一身污垢,恐也是拜贵公子所赐,不必假惺惺的!”管家:“小丫头,你别不知好歹!我家主子召见你,乃是你的福气,这年头,一口傲气值几个钱,你可别不识抬举,!”
“海荣!不得对姑娘无礼!”一袭锦袍,脚踏滚金官靴的男子颇具气势地踏入柴房,满面的诡异笑意,管家躬头哈腰,恭敬相迎,甚是敬畏。
第二百二十章 做个买卖
她在傅府也算有些时日,深知能着此官靴者官阶必然不低,他收留自己,又以此残忍手段试探,想必是在斟酌自己的价值,“不知公子为何囚禁小女子于此?”
“姑娘不要误会,在下只是欣赏姑娘,想同姑娘做个买卖罢了,。”馨瞳秀眉一挑,“买卖?我一个落难孤女,除了这身皮肉,倒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交换的。”锦袍男子蹲下身,以折扇挑起她的下巴笑道:“姑娘这副皮肉确实生的不错,只是我府中并不缺姿色妍丽的侍妾,我想要买的,是姑娘的一颗无畏之心。”
她闻之一愣,“我还是头一次听闻这样的买卖,心,我可以卖,只是这代价,不知公子可付得起!”他挪开折扇起身,“姑娘是聪明人,若咱们的交易谈成,且不说偌大的东临阁主,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锦绣前程也是唾手可得,。”馨瞳此时方真动心,“此话当真?”“若姑娘觉得在下不可信赖,可随时终止买卖!”
“好,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不过在此之前,我总该知道同我做生意的,是何许人吧。”锦袍男子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管家甚为自傲道:“我家主子乃是当朝军机重臣海望的长公子,官拜九门步军统领兼武英殿殿前都尉,世袭的爵爷,姑娘,你有褔了。”
馨瞳自嘲,究竟是福还是祸,还未可知,自己身上尚有可利用之处,那就各取所需吧!就算境遇再差,也不会再似今日般狼狈不堪,任人羞辱了。从今以后能支撑她一腔热血走下去的,便是这无尽的仇恨与**了。
这一日雨棠如往常般至长春宫请安,曲姑姑至殿外相迎:“棠福晋吉祥,皇后娘娘昨儿歇的晚了,此刻正在更衣,娘娘说这几日殿外的牡丹开的甚好,请福晋前去赏玩,娘娘即刻就到。”“姐姐素来最懂我的心意,劳烦姑姑了。”
紫禁城中的四月最是惬意,昨日微雨,庭中的牡丹像滴泪的美人一般,惹人垂爱。雨棠一袭嫩黄色旗装裁剪的略有些宽松,微微俯身时更显得摇曳生姿。院门处一行丽人缓缓步入,为首的女子远远见到俯身的嫩黄身姿,观其通身气派,心下便有了主意,向雨棠疾步走去,盈盈一拜道:“皇后娘娘万福金安,臣妾常在珂里叶特氏子榆。”
雨棠听此诧异转身,正想瞧瞧是哪位冒失的宫婢,见面前的宫嫔身着俏粉色衣裙,低垂着头,一副温婉姿态,便含着笑欲出声,这时那位常在的近身宫女连忙上前小声道:“主子,这是傅六爷府上的棠福晋。”珂里叶特氏此刻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局促极了。偏生还有人雪上加霜,“哟,今儿可真热闹,有些个上不了台面的着急巴结皇后娘娘,没成想却拜错了庙门,真是可笑!”来人的花盆底子还未在院中立稳,一句话便显现出其声势。
这位宫娥一身靛蓝色蜀锦,鬓上珠光宝气,容色娇艳,观其便是满蒙贵族的出身,出言更是狂傲非常,“棠福晋这一身的珠翠行头,真是荣显非常,也难怪榆常在会认错。”雨棠与她往日无冤,更是素不相识,受此一言,也无意与她相争,便只一笑欲避入殿中,。手臂却忽被身后之人挽住,“让妹妹就等了。”
雨棠回首,见是荣儿,便俯身行礼,“皇后娘娘万福。”荣儿依旧挽着她的手扶她起身,小声道:“都是有身子的人了,以后不必多礼,方才那是内大臣陈廷纶家的闺女,年纪小又娇惯些,你别往心里去。”“棠儿明白。”
自长春宫长阶步下,皇后始终与雨棠两手交握,两人皆步态端然高华,好似一人,行至陈贵人面前道:“陈妹妹有所不知,弟妹这一身妆袍乃是本宫特命内务府所制,与本宫素日所着的样式一无二致,只是花色更为淡雅,若是妹妹喜欢,本宫也可再制一套赠与妹妹。”甚是明了的偏宠,令陈贵人颜面无光,“不不,臣妾不敢僭越!”
一众丽人至中宫拜见了皇后千岁,皆随着教习嬷嬷去了各自宫室,荣儿方长舒了口气,歪坐榻边。雨棠为她摇扇,“可辛苦姐姐了,今日入宫的新人这样多,有的忙活了。”荣儿似笑非笑,“如今我已为皇上诞育了一儿一女,地位稳固,又在月中。不巧嘉常在也染恙在身不便伺候,宫里许久未添新人,我向皇上提议大选,他说近日事多,没有闲暇,我便交待内务府从朝中大员里挑些好的进来伺候着,自己找罪受!”
“这方是额娘常说的,主母风范!可是姐姐今日为了我,恼了陈贵人,恐怕···”荣儿倒不甚在意,“她那个脾气性子,成不了气候,指不定哪日还会拖累她父亲,不足为虑。你于我于永曦都有大恩,断不会任你被欺负了去。”
雨棠:“咱们一家人,又何必说两家话呢。其实我此来,是想让姐姐寻个由头,留我在宫中小住几日。”看她的神色,荣儿便猜想她是同傅恒拌了嘴,“又是那小子欺负你了吧!这几个月不得空没教训他,越发皮痒了。”雨棠绞着帕子,忙道:“不是,他对我一向很好,姐姐就答应我吧!”荣儿甚懂女儿家的心思,便也不再多问,“你肯来陪我,我和永曦都是求之不得呢,这宫中的东西齐全,你在这,我也好安排下去好好为你补补身子,改明儿为咱们富察家生个大胖小子!”
“可是额娘那里?”荣儿眨了眨眼,露出许久未见的俏皮模样,“你且放心,额娘一向听我的,我即刻下道懿旨,就说留你在宫中一同照顾永曦,她必没有什么可说的,!”雨棠此时方展露笑颜:“还是荣姐姐最明白我!”
第二百二十一章 偷师教坊
海方在东临阁内僻了一处安静的院落与馨瞳居住,名唤泥婆罗院,院内的壁画皆仿效敦煌莫高窟的壁画所绘,飞天仙女轻歌曼舞,西方佛陀打坐论道,。在她看来却是滑稽可笑,“食色性也,枉称世外高士,却也不甘寂寞,论道也需歌舞助兴,真是贻笑大方!”
“姑娘真是与众不同,从来到此院落之人皆是对此壁画赞赏有加,唯有姑娘出言批判。”海方今日独自前来,身着便服,别有一番卓然风姿。馨瞳笑答:“不过是一群附庸风雅之流,海大人今日前来,是否咱们的买卖要开始了?”“姑娘果真冰雪聪明!今日要为即将开始的买卖筹备第一步。”馨瞳有些迫不及待,“是什么?”“跟我来便是。”
两人所到之地乃京中名教坊——抱月楼,海方将她带至平日常去的雅间,只点了一壶茶便打发了身旁伺候之人。“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海方手中端着一杯茶,悠悠然走至古董架旁取下一尊红釉花瓶,向她招了招手,“过来,。”馨瞳走近方看清原来放置花瓶处被人开了个小孔,她探头望去,隔壁雅间内正上演着一副香艳的春宫图。一身肥膘的黝黑男子正与名身姿窈窕,肌肤胜雪的妖艳女子作交颈鸳鸯状,两人上下起伏,模样甚是**,馨瞳看得面红耳赤,即刻转过身,“海大人,为何让我看这些!”
“看的可还清楚?当初打洞时我便说要打在床榻之侧,只那工匠说那地方太过显眼,容易被发现才挪到了这里。这便是你今日要上的第一课,好好向那名女子学学,她可是抱月楼的头牌花魁,拜月仙。京中的男子但凡与她有过肌肤之亲的,再次来抱月楼时必点她作陪。”馨瞳静立了片刻,方嗫嚅道:“这···这种事如何学起!”海方拉过她的手腕,凑近道:“床第之间的事,乃人之天性,只要你用心,必能融会贯通。哦,我差点忘了,你还是名处子吧,那便更要费些心学了,三日之后的戌时,泥婆罗院,我会去验收成果!”
“喂!我要怎么学啊!”海方邪魅转头,“你是个聪明的姑娘,若是不愿跟她们学,我来教你如何?”馨瞳被他嘲弄地一时语塞,“不必不必,我自己来就好,大人慢走!”海方折扇一合,大步下楼同一众莺燕歌舞作乐去了。
馨瞳见旁若无人,自又大胆了些,镇定俯下身瞧着猫眼里的拜月仙,双手勾在恩客颈间,腰肢向后柔弱无骨,额间香汗淋漓,却仍眼露横波,喉中时而发出呻吟,风情万种。饶是女子,听了那呻吟之声也不由周身一惊。丁香小嘴不时在恩客耳边说着什么,每每总能令那黝黑的汉子更加卖力。馨瞳瞧着她的**丰乳,又看了看自己胸前,不由一声叹息。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去,旁边隔间的男女声线渐小,开门声随之响起。她趁那嫖客出来后悄悄溜了进去,拜月仙见来了生人却并不慌张,有条不紊地系上衣带,单脚一跷,打量着她,“我这里男子络绎不绝,来此的女客倒是少见,姑娘有话不妨开门见山!”馨瞳与其相对而坐,“月仙娘子,我想向你学习御夫之道。”
拜月仙似听到了平生最可笑的笑话,“御夫之道?你要向我一个风尘女子学习?我拜月仙十六岁至今,所经过的男人无数,谁是夫,我也不记得了,。”馨瞳隐隐露出愁态,“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妓,我未来的夫君身边并不缺女人,而我想要成为最特别的一个,让他离不开我,相信月仙娘子会愿意帮我的,对不对?”
馨瞳深谙低下层女子的心态,哪怕再卑贱的女人,也会想要遇到个真心爱自己的男子,相守一生。尤其是娼妓,做皮肉生意,最初多半也非心甘情愿。月仙眼中果然闪过一丝异色,强颜笑道:“这帮不帮的,自是要看姑娘可否舍得下本了。”馨瞳将一锭黄金摆上桌,“若是月仙娘子愿意,教习期间,我愿包下娘子,使娘子能够专心教我本事,你意下如何?”
她面上露出一丝释然,“多谢姑娘美意,小娘子恭敬不如从命!”
承乾宫的一花一木,陈列摆设都无半分改变,雨棠躺在软榻上,闻着满室紫藤香的味道,久久无法入眠。许是这半年来多用的是傅恒惯用的沉水香,忽的用回自己的紫藤香,竟有些不习惯。霁月在帐外听到动静,小声问:“主子,是旧疾又犯了吗?奴婢去御药房拿药膏来。”自三年多前坠下山坳,雨棠便作下了阴雨天膝盖疼的毛病,“不必了,有些认床罢了,你早些休息吧。”
进宫后,偏偏一连几日皆是阴雨绵延,雨棠旧疾复发,又不想张扬,只留霁月在寝殿内陪伴。再见傅恒,已是七日后为庆贺永曦公主满月,迎接西藏当世佛王的大典。历代皇帝对佛教皆甚是尊崇,西藏每一世佛王即位后每逢天朝有诏,便会进京为大清国运祝祷,延袭至今已是第八世了。
“主子,这佛王在西藏应当如咱们大清的王爷一般吧,为何您常提及的第六世佛王宁愿被押解五台山孤独终老,也不愿享一世荣华呢?”纯净的梵音自钦安殿中传至御花园,霁月不禁有此一问。
雨棠望向梵音处,若有所思道:“仓央佛王曾问我佛,为何世间有信徒相见,相知,却不可相恋?佛曰,万法皆生,皆系缘分,偶然的相遇,暮然的回首,注定彼此的一生,只为眼光交汇的刹那;勘破,放下,自在,。其实一个人必须懂得放下,才能得到自在,纵使悟性高如六世佛王,终究也未能勘破情关。”“这么说,宫中关于蓝齐格格的传言是真的,仓央佛王还真是痴情呢!”霁月还想继续说什么,雨棠做出噤声的手势,“起风了,回去吧···”
第二百二十二章 御园作别
方一转身,一阵熟悉的味道迎面而来,傅恒双手扶住重心不稳的雨棠,“膝盖又痛了?御药房的药脂味道刺鼻,你一向用不惯,这是杜大夫新制的万花油,虽不及陆兄的药好,药效却也奇佳,。”雨棠将药油握在手心,“府中一切还好么?”
傅恒:“一切安好,只是额娘时常念叨着,想吃你做的红豆沙,连橙儿亲自下厨做的,也不如意。”雨棠心中呢喃,还是嘴硬,只额娘想着,你就不想,到出言时却转了话锋,“时候不早了,中堂别耽误了正事,我···先回承乾宫了。”言罢退开一步转身而去,身后傅恒的声音极轻,“皇上今日封我为送亲大臣,明日便会送蒙古世子与世子妃返回盛京了,有段时候不在京中,你得闲时,可否代我回府看看额娘?”
她脚下一滞,停住了片刻,“我会的,中堂大人也···一路保重。”傅恒面露失望之色,只望着那一抹身影,直到远去。
回承乾宫的甬道上,雨棠心不在焉,险些撞到了掌灯的小石亭,亏得霁月反应敏捷,伸手拦住,“主子,还是奴婢扶着您走吧,小心身子,。”抬眼看了看她的神色,“主子可是在担心少爷此行?”雨棠方回过神,有些嗔怒,“谁担心他了,去盛京永远不回来才好!”小丫头吐了吐舌头,心里嘀咕道,说不关心,方才还想着人家出神呢!
穿过御园,到转角处却正与挽月,弘昼相遇,平日她与挽月表面虽不睦,两人却也算交心。订亲大典后的挽月锋芒收敛了不少,与弘昼手牵着手,恩爱非常,见了雨棠也颇有礼,“瓜尔佳,现在我终于明白你为何会喜欢上关内男子了。”言罢喜滋滋地看向弘昼,这便是草原儿女的开朗之处,对自己喜欢和厌恶的东西丝毫不加掩饰。雨棠一笑,拂了拂身,“和亲王吉祥!”“棠福晋不必多礼,你是挽月的闺中好友,咱们便是自己人。”
自己人?雨棠玩味地想着,不知这句话是真的因着挽月,还是因为他昔日倾心的,她的小沪。“挽月,听说明日佟大哥就要返回盛京,那你?”她一向快人快语,咋呼道:“哥哥和嫂子是回去行大礼,帮我准备嫁妆呢!我便留在京里,不回去了!弘昼说,我得开始学着习惯宫里的旗装和花盆底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