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棠攥紧了帕子,倚向桌边,“难道这半个月来的苦心安排,当真要白费了么,我不甘心,小沪,你替我到宝亲王府传个话,今夜子时,水绿南熏,不见不散。”小沪应声甚是担忧地看着自家主子,“若是王爷今夜无法前来,主子您当如何?”
“他若是来了,便有了希望,若是不来···”雨棠握住手中金簪,“只当一切便皆烟消云散,他做他的王爷,我走我的独木桥,生死各安天命,与人无尤。”遥想着那日南熏荷塘的小憩,他的宽厚胸怀,温言细语,白首之约,面上不禁露出微笑来,小沪眼神坚定地站在她身后,一如幼时般,“格格在哪,我便在哪。”

第六十一章 蒸人笼屉(上)
世人皆知当朝宰辅张廷玉深受雍正爷器重,这位阁老油盐不进,推崇周礼,素来最忌讳奇技淫巧,妖姬祸国,眼中容不得一粒沙子,。
乍听得这棠格格在宝亲王府当晚魅惑人心,置皇家颜面于不顾,身为帝师的阁老立时便要发作,众文臣力劝之下才暂且平息怒火,应允从长计议。弘历照常至军机处议事,张阁老见了他神情恍惚的模样便是一番训斥,“王爷若当来这军机处插科打诨的,大可告假,不必如此为难前来。”弘历对其甚是敬重,“师傅言重了,我这就去看盐案折子。”
前脚刚进内阁,小允子便紧跟着窜进来报信儿,小声道,“格格说,今夜子时,水绿南熏,不见不散,。”弘历心知自己如今两难的境地无法面对她,“你去回了承乾宫,就说···”话音未落,张阁老便轻咳出声,拿了两份折子过来,“这是两江官员弹劾王之孝的,说他专横独断,手段太过狠辣,你仔细看看,拟出个头绪来,明儿上朝前再议,王爷啊,阁老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可得拿捏好喽,切莫辜负皇上的一片苦心!”
弘历挥了挥手吩咐小允子去围房外候着,便一头埋进折子里,再不理会旁的事。小允子看着天色渐渐暗下去,也只能干着急。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局变···”雨棠独倚在紫藤花架下,精心描绘的眉眼在清冷的月光下分外皎洁,满缀花甸的旗头上一缕流苏垂在耳边荡漾,入宫的半年来,从未穿戴过的公主服制在今夜显得格外刺眼。小沪:“主子,再等等吧,王爷总会来的。”“冷月当空,墙角的夕颜都尽数睡去了,他此刻依然未至,可见心下已有了决断,又何必再强人所难呢。”
小川子在府中坐立不安,深夜入宫求见宝亲王,被小允子拦在门外,“主子正为王之孝的案子头疼,有事还是在此静候为妙。”“可是格格她···”小允子正声道,“咱们做奴才的,主子怎么吩咐咱们便怎么做,一切以主子的心意为尊,闲事莫管,闲话少听,毕竟此事非你我能够置喙的。”小川见他如板上订钉般不肯通融,只叹了口气向后宫去了,一路跑着,一路不停念叨,“格格待奴才好,又为梅心买地安葬,如今奴才一定要尽自己的一份力帮到格格!”
子夜的乾清宫,仍旧灯火通明,身居帝王高位的雍正此刻仍在空旷的大殿内批阅各地呈上的加急奏折,夏至之时,南面水患多发,堤坝屡修屡崩,近年来不断缩减宫中开支,国库依旧吃紧,炎炎夏夜,令人烦躁至极,饮一口茶,浑浊难咽,“来人!奉茶!”

第六十二章 蒸人笼屉(下)
冰凉的茶水入喉,霎时缓解了烦闷之气,雍帝余光一扫,随即正色道,“是你,朕不是命你禁足么,好大的胆子,!”雨棠安静地伏跪在天子脚下,“皇上您禁足的是瓜尔佳氏格格,雨棠今日来见的是自己的姑丈,您不会因此而降罪的。”雍帝冷哼出声,“你胆子倒是不小,宫中之人见了朕皆像老鼠见了猫儿,你为何不怕。”“因为雨棠相信,皇上,是明君,是智者,断然不会因一时之气而迷了本心,正如那日永寿宫一事···”未等雨棠道出,雍帝便厉声阻止,“若你是为了此事,朕全当你今日从未来过,无需多言了。”
雨棠并不服气,“您见了梅心的证供,并未将姑姑入罪,足以见您心中对事实真相早有决断,不愿牵连无辜,可是您为什么不让真凶伏法,彻查此事呢?”“你区区一个黄毛丫头懂什么,不要以为多读了几部书便能自命清高,朕做何事自有朕的道理,不必你在此多言,此事关乎皇家颜面,且牵涉甚广,只当是朕对不住你姑姑罢,。你若不再胡闹,日后朕为你许配户好人家,让你此生无忧可好?”雨棠倔强道,“不,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岂可颠倒混淆,难道皇上是感怀自己之心早已不如当年九龙夺嫡时的那般睿智,甘愿做名敷衍世事的中庸之主么?”
雍帝被她一言所激,鎏金徽砚被打翻在地,“大胆!仗着朕对你心存着一分仁厚说话便不知分寸,你既如此倔强,朕便给你个机会,让你输得心服口服!若是你能证明真凶是谁,朕必定严惩不怠,若是无法证明,那朕便治你欺君之罪!你可服气?”雨棠庄重叩首,眼中有一丝星芒闪烁,“那么请皇上即刻传召宝亲王府的小川子,一切便可水落石出!”
小川子一路赶至南熏殿,见四下无人,又向六宫中折返,及至交泰殿,便被预先埋伏好的太监一阵闷棍,拖入永寿宫。同样的暗室,同样的刑具,小川子见到熹贵妃的那一刻,心中一切便都了然,“原来梅姐姐就是这般受你们虐打的,难怪我去看她的时候身上全无一块好肉,你这毒妇!”熹妃以香帕掩住口鼻,讪笑道,“果真是一路货色,连口中的污言秽语都如出一辙,本宫也不想如此狠心待她,只是不识时务者,注定有此下场,你不是想知道她是如何过去的么,本宫便让你见识见识。”
她使了使颜色,小川子便被架上了老虎凳,两只手被刑具牢牢夹住,痛叫失声。“怎么,可还受得了,若是熬不住了,便求求本宫,若你肯按本宫说的去办,日后在宫中,前途必定无可限量。若是不从,你瞧见旁边这个大蒸笼了没有?”
一人来高的蒸笼屉子在灶台上隐隐冒着热气,案几上放着防雨的大油纸,足以放下整个人,小川子见此双腿不住地颤抖,熹妃拈起其中一片,“这啊,是本宫专门找内务府要来的,听那些惯用了刑罚的精奇嬷嬷们说,这一张油纸就足够将人包成个大肉粽,且捆绑好后上了蒸笼,那肉汁儿和香气还不外露,驯兽园的狮子老虎们是最最爱这一口的了。”

第六十三章 帝王之谋
猖狂的笑声在暗室内回荡着,直让人趾骨发冷,。
小川子“呸”了她一口,“想我虽胆小命贱,已是绝子绝孙之人,可自小我娘就跟我说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害人的事咱决不能做,更何况格格是那样好的人,毒妇,你要杀便杀,不必多费唇舌!”熹妃狠狠地睨了他一眼,作出甚是不忍的模样,“何苦要逼本宫做这腌臜之事呢,还等什么,蒸吧。”
乾清宫中之侍卫至宝亲王府寻人未果,雍帝下令大肆搜宫,宫中火龙四处游走,喧哗极了,熹贵妃挑了挑灯芯,“宵夜都准备好了么?”满儿会意地应声,“全照娘娘吩咐,都备齐了,奴婢这就给王爷送去。她扬了扬手,亲自拿起食盒,“这一回,本宫这个做母亲的,亲自给他送去。”
高墙内的军机处围房,熹妃只带了满儿一人,衣着单薄,面上妆容异常憔悴,只梳着家常发髻,轻扣门扉。“额娘,您怎么来了?”熹妃假作咳嗽了几声,弘历便将其扶进屋内,她将食盒的吃食一一摆上桌,“这里有糖莲子,饽饽,还有你最爱的白斩鸡,额娘记得你小时候只要一有晚课便不高兴,可是啊只要见了额娘亲手做的糖莲子,便笑的跟什么似的,。”弘历尝了一颗,“儿臣也记得,额娘说莲子连子,儿臣只有好好读书,长大才能有能力保护额娘,永远不分开。”熹妃捧起一杯茶递给他,“莲子心内苦,梨儿腹内酸,额娘这一生做过太多坏事,不求你能谅解,只希望你能明白额娘的一片苦心。”
母子俩敞开心扉聊了许久,渐渐地,弘历伏在案上昏昏睡去。熹妃出来后带上围房门,吩咐小允子好生照看着,不许任何人打扰自己的儿子。
直至日出鸡鸣,侍卫仍未找到小川子,询问之下,打扫处的首领太监回说,这名小太监数日前出宫办货便再未回来过,八成是跑来了。雨棠闻此心内一沉,苦笑道,“熹贵妃真是好本事,竟在这大清后宫一手遮天。”雍帝耐着性子与她耗了一夜,耐心早已用尽,此刻抚着额际,“你所说的小太监不知所踪,如今你依旧是毫无证据,朕给过你机会了,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雨棠不卑不亢,“皇上,时至今日,您若不整顿后宫,恐怕这百年基业就要毁在您的女人手里了。”
从未有人敢对雍帝放此厥词,不可否认,雨棠的这句话在今后很长一段日子里对他产生了极深的影响,高高在上的天子之声,“来人,将瓜尔佳氏雨棠押入宗人府,等候处斩!”一声令下,雨棠被除去旗头华服,众目睽睽之下被侍卫架入那见不得人之地。
小沪跟着侍卫一路,保护着雨棠,“你还跟着我做什么,赶紧回宫收拾包袱走啊!回盛京去,帮我好好照顾太妃娘娘!”小沪拼命摇头不放手,“不,我这辈子跟定主子了,哪怕被斩,黄泉路上还可做个伴!”“你怎么这么傻,你我从小一处长大,你还不了解我吗,我总会有办法活命的。”雨棠无法,趁抱着她之际将其打晕,“我不能连累你,小沪。”
甬道边的和亲王见此一幕,“这样美的姑娘竟遭此待遇,四哥若是知道,可不痛心?”一面自嘲着一面温柔地抱起小沪,“倒真是个至情至性的女子,比起倾城艳色,你更让人心动,自今日起,你便跟着本王吧。”狡黠的笑意一闪而过,被他搂在怀中的小沪此时像只温顺的绵羊,不知可算是羊入虎口,。
这一日傅恒陪家姐入宫觐见,方至永寿宫前,便见熹妃匆忙而出。荣儿:“娘娘因何事如此焦急?”熹妃一拂袖,叹了口气,“还不是雨棠么,今儿一早不知道为了什么事触怒了皇上,如今被治了欺君之罪关进宗人府了,可怜见的,一个亲人都没有,本宫若不去求求情,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荣儿见此也不好直言退婚之事,只陪着熹妃一路,待回过神来,傅恒早已一溜烟地不见了踪影,“这小子,就是这么个火急火燎的性子。”
傅恒跑到养心殿外已满头大汗,还未至殿前便高呼着,“皇上,微臣有要事禀报!”一众太监都阻拦不及,雍帝只欲就寝,甚是无奈,只轻叹了声,“这些个孩子,真不让人省心!”刚一进殿,傅恒便慌忙跪下求情,“请皇上开恩,饶雨棠一命,她年纪尚轻,并不懂得宫中生存之道,若有冒犯皇上之处,臣愿意为她领受!”雍帝只是一时之气,并非真心要置雨棠于死地,只是碍于皇家颜面及她与弘历之间暧昧不明,遭人非议的关系,现下富察家的大小子此刻竟敢来为她顶罪,雍帝便来了兴致,“这瓜尔佳雨棠究竟有何本事,竟让朕的儿子与你都被其蛊惑,听闻你二人还为其在御花园动了手,如此红颜祸水,朕却为什么要留下她?”
“什么都瞒不过皇上,是 ,臣仰慕棠格格日久,虽不知因何而起,但自从格格进宫后,臣心中再也容不下旁人,臣愿意替她顶罪!”雍帝一把拂过他的顶戴,心下生出几分笑意,“没出息的东西,让你阿玛知道少不了揭了你的皮,朕也不忍赐她死罪,只是圣旨已下,绝无挽回的余地,回去吧。”傅恒就此伏跪在殿外,沉思了片刻,衣袍一拂向殿外退去,雍帝见他如此,便露出释然的笑意,“果然是荣保家的儿子,一点即透。”
熹妃到养心殿时,正逢着傅恒愣头青似的冲出来,荣儿一把拉住他,“你这样乱闯乱撞的,是要做什么去?”傅恒顺手将其拉着一路向宫外去,“阿姐,你不帮我,我就死定了!”

第六十四章 丹书铁券
富察家为满蒙五大世家之一,其先祖跟随太祖皇帝十八铁骑起兵,在马上以血汗夺取汉家天下,开国之初获太祖御赐丹书铁券,可保家族平安,。传至李荣保手中更是珍而重之,以宝匣火漆密封,悬于府中正殿牌匾之后。
傅恒回府后步子还未踏稳便要取下宝匣,庄福晋与李荣保闻声而出,“你这个逆子,你想干什么?”“阿玛额 娘,儿子要借太祖丹书铁券一用,事急从权,儿子回来再同你们解释清楚!”庄福晋拦在厅前,“从前你要拿什么额娘都依你,可这铁拳乃关乎咱一家的荣辱,要带走,先过额娘这一关!”一左一右两位门神拦着,自家姐姐站在中间,傅恒左右闪躲,最后无法,来到荣儿面前,“阿姐,你不会看着雨棠被斩而无动于衷的是不是?你一直是站在我这边的。”荣儿心下虽对雨棠有些恨意,毕竟嘴硬心软,只好别过头去,傅恒趁其不备,一溜烟窜出府邸,“阿玛额娘,儿子救完人再回来领教家法!”荣儿终究是放不下心,也一齐跟去。
一袭锦被下,小沪的脸颊泛着红光,许是室内太过憋闷之故,。看着她迷离着渐渐睁开的双眼,弘昼面带着笑意为她倒过一杯清茶,“醒了,来,先喝点水润润喉。”小沪摸了摸自己仍隐隐作痛的后颈,想起昏睡前的情形,掀开锦被便要起身。弘昼将其拦腰一抱便搂入怀中,“这么着急,是要去哪?”看着他,小沪眼中生出一分希望,“你也是王爷,宝亲王不去救我家主子,你一定行的是不是?”弘昼卖着关子逗她,“恩,可是本王为什么要淌这趟浑水呢?”
小沪像鱼儿般自他腿上溜下,跪于下首,“求王爷救救我家主子!”眼中含泪,他见了便不忍再戏弄下去,双手扶起这位傻姑娘,递上锦帕,“快起来吧,我若帮得上忙自然会帮,只是依本王之见,当今圣上并未对你家主子动杀念,你想想,皇上从前的脾气,你何时见过他想杀一个人会收监候斩过了夜的?他是在等。”他话只说了一半,便缄口不谈了,令小沪又急又恼,“皇上在等什么?”
和亲王顺势躺向床榻闭着眼道,“你上次还欠着我一支舞,你若还了,我再告诉你。”小沪情急之下只好答应,“好,王爷说话要算数!”语罢凌空跃向屋外,抽出腰间软剑,笔走龙蛇般舞起一套越女剑法来,别有一番飒爽滋味,弘昼见此亦来了兴致,抽出一根竹条向她攻去。舞起剑的小沪全无平日的含羞之态,身子动态皆柔若蛟龙,二人拆招正在兴头之上时她忽地停下,“王爷,奴婢一舞已毕,请您遵循诺言。”
弘昼灿然一笑,“你这小妮子,倒还真有一套,你过来!”待凑近小沪耳旁,灵机便是一吻,羞得佳人满面潮红,“你!”“先别动怒,皇上实则是在等一个契机,近日朝中频频有人参奏你家格格名节败坏,引逗皇子失德,皇上也因此头疼不已,只要有人能将化解此事,一切便都可迎刃而解了,据我所知,富察家的痴小子已经上钩了。”
小沪似懂非懂,“王爷是说,傅恒少爷能救我家主子?”弘昼不语,看了看她,复又返回屋中,小沪无法,只好紧跟着他进屋。
未至正午,宫中便沸沸扬扬地传出雍帝竟踏足宗人府的消息。雨棠一身囚衣坐于草堆之上,雍帝在木栏外站着,“丫头,你可知错?”雨棠别过头去,并不看他,“民女不知有何过错,民女只是为姑姑请命罢了,怎耐天家无情,怨只怨自己命薄,。”雍帝摇摇头,“你这个倔丫头,有人来看你了。”
傅恒与荣儿行至宗人府外,却止步不前,“阿姐,还是你进去吧,我···我就不去了。”“在后面不要命地救她的是你,如今不见她的也是你。”傅恒面露难色,“让我为了她付出性命我也绝无二话,只是皇上的旨意,我只怕她会怨我自作主张。”荣儿似在置气般,“你们一个个都为她掏心掏肺的,她却总不领情什么事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呵,真不知上辈子修了什么样的福气。”
木栅门开的时候,雨棠抬眼愣了片刻,从未想过自己身陷囹闾时,第一个来看她的朋友竟是荣儿。看着破草堆上的发髻不整的昔日姐妹,荣儿顿时生出几分怜惜,打开木门,与她一同席地而坐,细心为其整理发髻,“荣姐姐,这里脏,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都这个时候了,什么该不该的,我今儿来,是要告诉你,别担心,过了今日你便可以出去了。”雨棠惊道,“为什么,是谁···”荣儿不说便不痛快,“是我那个傻弟弟,他把家里的丹书铁券都搬出来了,回去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那他现在在哪?有没有事?”雨棠心急地问道。荣儿:“总算你还关心他,他不敢进来,因为觉得自己做错了一件事,你会生气。你可知道,丹书铁券历来只能救自己家族中人,他便对皇上说,他要娶你。”雨棠听到此处,有片刻的失神,却转念一笑,“我又岂会怪他,他对我,一直是很好的,是我不好罢了。”荣儿见她如此态度,也放心了许多,“你放心,皇上说晚膳过后便放你出去,一会儿会有人给你送衣服来的,我先走了。”
雨棠起身握住她的衣袖,“荣姐姐,你还怨我吗?”荣儿回首,只是释然一笑,“都快是一家人了,还说这些做什么,日后,好好过日子,才是正经。”直到荣儿走出门,她才嘤嘤出声,“你们一家这样待我,雨棠愧不敢当,我说过,我会还你一个真心真意的夫君。”

第六十五章 还卿明珠(上)
姐弟俩回到富察家府邸,厅中异样静谧,荣儿心中暗想不好,“这下,你小子可有得受了,不怕阿玛发火,就怕阿玛额娘都不说话啊,。”傅恒昂首踏入正厅,掀起袖袍便伏跪于双亲面前 ,“请阿玛额娘责罚!”
李荣保拿起早已备好的藤条家法,“富察家历代先祖在上,你既肯认罪,就别怪阿玛无情!”手中藤条一下狠似一下,背上蟒袍下渐渐露出血痕,庄福晋原以为他只是做做样子,竟未想到他当真下得了如此狠手,“老爷,算了吧,你看看恒儿,嘴唇都发白了,。”见额娘苦劝无用,荣儿看不过眼,情急之下便扑在傅恒背上,藤条一出,力道已难以收回,霎时便在她脸颊处抽出一道红痕,庄福晋上前夺过家法,打在自己身上,“好你个老头子,你要把咱们一家都打死在这才顺气么!荣儿将是大清皇妃,你竟伤了他,你这样做同恒儿一样是罔顾圣恩,以下犯上!”李荣保对妻子向来无法,只好低叹了声,“真是慈母多败儿!”
傅恒背上已是血肉模糊,荣儿将其扶起,止不住地滴泪,“真是一根筋的臭小子,何苦将自己弄成这样!你以为她会为你心疼么?”虽苦痛难当,他嘴角仍含着微笑,“阿姐,我相信,不管多冷的石头,也总有揣热的一天,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复又想起晨间与雍帝在御书房内的一番话:
“你要知道,这太祖御赐的丹书铁券用过一次便如同废铁,你当真愿意用富察家百年换来的功德救区区一名小女子么?”那时的他也是如这般坚定,“微臣不悔!”雍帝欣赏其赤子之心,笑了笑便想帮他一把,“恩,不过丹书铁券只可用来救你富察一族,瓜尔佳雨棠与你非亲非故,此事如何说得过去?”傅恒虽心知雨棠或许会因此而怨他,却仍斩钉截铁般,“那微臣娶她为妻,请圣上开恩!”雍帝欣慰地点点头,如此一来一切烦恼之事便都迎刃而解。”
自己一番谋划付之东流,心内郁火难平,熹妃借为雨棠换装之际,送上精心准备的点心,“在这脏乱之地待了这么久,想必饭菜都难以下咽吧,本宫为你准备了饺子,来,多少吃点。”雨棠瞧了眼粉红肉馅的饺子,不解地看向她,“你会这么好心?”“瞧你这孩子,本宫不过是不想你留在宫中狐媚弘历,你既已经与傅大小子有了婚约,本宫还有什么可为难你的,怎么,不敢吃?”
雨棠夹起一个放进嘴里,泛红的汁液流过齿颊,肉质鲜美,甚是可口。熹妃又夹起一个放进她碗中,“味道一定不错吧,这饺子可是用大蒸笼蒸的,诶···就是不知道那些嬷嬷可把小川子的头发丝给捡出来,不然格格吃到就不雅了。”雨棠闻此喉头一阵恶心。

第六十六章 还卿明珠(下)
只狠狠抓住她的手,“你对小川子做了什么?”熹妃讪笑出声,“呵呵,本宫不过让他去伺候驯兽园那些狮子老虎的胃了,你也不用害怕,饺子里只是加了些番茄,并没有他···一会儿弘历大概回来看你,若是你对他说了什么,本宫就不敢保证那小太监的骨骸是否完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