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是那样明媚,秋风送爽,枫叶纷飞,巍峨的皇宫之外,红毯铺地,喜悦冲天。
东方敬亲自主持婚礼,他威严地坐在白玉高台上,俯瞰众人。
古岑涯一身喜服,身边亭亭玉立站着的,正是凤冠霞帔的瑾和公主,她红盖遮面,只是紧紧地握着那一段大红的彩绸。
盖头之下,她并无笑意,这是她期待已久的婚礼,可是她的心却是那样沉重,今日宫中发生的一切,都让她措手不及,她的母后疯了,她的哥哥走了,而她的父皇却还能如此淡然地为她主持婚礼!
她隐约感觉到,事情没有那样简单,暂且不说她的父皇,就连古岑涯,也令她感到捉摸不透。郁璃是他的妹妹,她身为太子妃,如今却被他的父皇圈禁在皇宫之中,他这个做大哥的,岂能坐视不管?可是古岑涯呢?他自始至终没有谈及郁璃,好像这个世界上郁璃根本就不存在!
一切都太蹊跷了,这样的感觉搅得她心神不宁,满心难受。身边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那般虚晃。她听到礼仪司的人站在玉阶之上宣读贺词,听到她的父皇嘱咐古岑涯定然要与她白头偕老,还听见…古岑涯那沉稳的回答,那听不出感情的承诺…
他牵着她,跪地行礼。
随即鞭炮齐鸣,彩带飘飞,她转过身,紧随他的步伐,走向了宫外的花轿。
这是一条怎样的路?她感觉置身于梦中,她担心这样美好的梦会突然醒来。若是此时她的母妃在场,若是此时她能听到东方上虞儒雅的声音,她一定会安心不少的。
可是,除了喧嚣,除了礼炮,除了夹道的欢呼,她所期待的,始终没有来临。
一路微微的颠簸,然后,花轿再一次落下。
她看古岑涯那只指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说:“慢点!”
她心中一暖,将自己手递了上去。
他握住她,走进了大将军府。
她心里喃喃地说道:“这便是我的一生了…”
古岑涯走在前面,他始终带笑,没有人能猜出他内心真实的想法。大厅之内,喜娘一声吆喝,“行礼——”
他机械性地动作着,有时候,他的眼角会扫到身边的女人,这是一个怎样的女人?他完全不了解,他笑笑,以后也不会有机会去了解的。
礼成之后,瑾和被送入洞房,一切都进行得那般顺利。
古岑涯环顾厅内厅外的宾客,突然眼神一震,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怎么会在这里?他并没有送请柬给他啊![://WWW.]
那人转过身,一脸笑意,他一步步不紧不慢地走过来,正是南宫彻。
“古将军,久违了啊!”他拱手笑道。
古岑涯脸色难看,道:“你怎么来了?你…你竟是一个人?”当古岑涯发现南宫彻身边并无随从侍卫之后,更加不敢置信!这个时候,怎么是他一国之君该出现的时候?
南宫彻却并不当回事,道:“这回出来,我是扮作江湖侠客的,随身带着人,显得我武艺不精,没有意思!”
古岑涯脸色一冷,道:“你要玩可以,但是今日,你必须离开这里!”
“离开?”南宫彻大叫,“我是特意来参加你的婚礼的呢,古岑涯,别以为你娶了御天朝的公主,就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实话告诉你,我此番前来,为的是倾世琴仙郁璃!怎么样,你既然娶了公主,郁璃总该让给我了吧?”
提到郁璃,古岑涯不禁心中一痛,她此时在干什么呢?是否还在担忧害怕?是否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是否在等着他去救她?无数个问题霎那间冲进了他的脑海,让他一阵晕眩。
他没有回答南宫彻,而是直接去了鸾嬉阁。
不出片刻,鸾嬉阁的门便被推开,优瞳不同与往日,穿了一件淡红色的衣衫,就连蒙着的面纱,也变成了淡红色。
她走进来,问:“突然叫我,是出了什么事吗?”
古岑涯犹豫片刻,道:“南宫彻来了!”
“他?”优瞳的脸色一变,带着少有的惊讶,“他来做什么?你通知了他?”
古岑涯道:“我怎么会通知他?今天非比寻常,他在这里只会徒增危险,若是让人识破身份,还会搅了我们的大计!”
“那…”优瞳皱了皱眉,道:“那现在怎么办?依他的性子,是绝不会轻易离开的。”
古岑涯突然问:“星魂和常颌那边,都还顺利吗?帝都里面的安排,是否安排妥当?”
优瞳点了点头,道:“已经没有问题,只等时辰一到,便能一举发动进攻。”
“既然是这样,”古岑涯顿了顿,“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将南宫彻送出帝都,不管是骗是诱,事发之时,他决不能留在帝都!”
优瞳来回踱步,无比焦急,许久,她抬起头,说道:“我有办法!岑涯,我来引开他!”
“你?长姐,他若是识破你的身份…”古岑涯有些不赞成,更是顾虑重重。
优瞳微微一笑,道:“今日事发,天下人都会知道我们的身份,岑涯,再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而我,也早该面对了。”
古岑涯思虑片刻,这才点头,道:“那你要当心…”
优瞳又道:“只是我引他出帝都,却不知能不能及时赶回,岑涯,你可以吗?”
古岑涯一笑,道:“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二十年,我当然可以!长姐放心吧!”
优瞳点了点头,终于抬步走出了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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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君篇 第195章 凤焰朝的常平公主
2012-7-15 8:40:43 本章字数:4233
宴席之上,南宫彻倒是极为健谈,不出片刻,便与身边的人把酒言欢,喝得好不痛快。
这时候,优瞳端着托盘,将一壶御赐的陈年老酒放在了南宫彻身边。
好淡雅的香味,南宫彻抬起眼,却见优瞳面覆薄纱,隐隐约约,恍若世外仙人。
她优雅地转身,身上却无声地落下一个物件,南宫彻扫视一眼,整个人却瞬间愣住。
那是一把精致的牛角梳,通彻透明,恍若玉琢,在梳子的尾端,还挂着一串小小的菩提子。二十年前,他也做过一把这样的牛角梳,他还拿着小银刀,在那菩提之上,精心地刻上了“南宫彻”三个字。
他离开椅子,有些步履不稳地起身,弯下腰将那牛角梳拾起,让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菩提子上面,当真就刻着他的名字!
怎么会这样?他的牛角梳,早已经送给了凤焰朝的常平公主,而常平公主,在二十年前的一场大火中就已经丧生,为何…
他心中震惊着,抽痛着…
常平,你还活着吗?[kanshU.]
他四处搜寻,却再也寻不到那淡红色的身影,他突然像发疯一般,冲出了大厅,冲进了后花园。
“常平…是你吗?”他呼唤着,可是喜乐声声,宾客喧哗,他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他再一次绝望了,身子疲惫地倚靠在廊柱上,无望地看着园中的一切。
就在这时,假山后面露出了那红色裙摆的一角,南宫彻心中一喜,随即疾步走过去,然而,优瞳又是何其敏捷,她稍稍一震,连忙飞身向将军府后院的小树林奔去。
南宫彻再也不会放弃,他亦是施展轻功,紧紧跟随。
不过,优瞳的轻功早已是出神入化,很快,她离开了小树林,离开了将军府,向更远的地方飞去。
此时此刻,她唯一的目的,便是引着南宫彻离开帝都,让她意外让她惊喜的是,他竟还记得那只牛角梳,她原以为,二十年过去,他早已不是当年苍狼国文弱的太子殿下,他已经成为一国之君,儿时的承诺与约定,早已经被岁月消磨殆尽。
出了帝都之后,夜幕已经渐渐降临,他们却依旧身形轻快,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样子。
南宫彻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前面那纤细灵巧的身影,心中却越来越疑惑,她会是常平公主吗?可是,常平公主虽然精通琴棋书画,却唯独不懂习武啊!如今这个蒙面的女子,轻功几乎不在他之下。
夜色越来越浓,帝都已经离得越来越远,南宫彻不禁心中一紧,暗忖:难道这是别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否则为何这女子一路都是不紧不慢,与他之间的距离,永远都是那样不远不近,刚刚好让他看见她隐约的身影?
他的脚步慢了下来,最终站在了原地。
优瞳疑惑地转过身,看见南宫彻似乎放弃了继续追下去,她望着他,淡淡一笑,问:“怎么,不追了么?”
南宫彻却怎么也笑不起来,他定定地看着她,问:“那牛角梳,可是你的?”
优瞳反问:“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南宫彻心中狠狠的一疼,若面前的这个人当真就是常平,那他岂不是错失她二十年?二十年来,他心心念念、魂牵梦萦的女子,就只有她常平啊!可是,所有人都告诉他,常平已经死了,连尸骨也烧得面目全非…
他抬起眼,简短地问:“你是常平吗?”
优瞳眸色一暗,随即转身,想要离开。
然而,南宫彻却是早有防备,他一个箭步,有力的大手死死地抓住了优瞳的广袖,“别走…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他的脸上,再也没有玩世不恭的笑容,有的,只是浓得化不开的哀伤。
优瞳整个人都僵住了,她清楚地呼吸着属于他的气息,她能感觉到背后那灼灼的目光,二十年来,她从未离开过他,她看着他从一个单纯可爱的少年,变成了一个有勇有谋的国君,她为她骄傲!可是,她怎么能再见他?二十年前宫廷的那场大火,已经烧毁了她的一切,她的家、她的父皇母后,还有她的容颜…
她曾发誓,此生再也不见他,常平公主已经死了!
可是,此时他就在自己身后,正声声唤着她二十年不曾听闻的名字,她的心突然怎么也狠不起来。
她只是低语道:“我不是,我不是…”
蓦地,南宫彻大手一扬,优瞳脸上的面纱随之飘落,月光下,两个人都震惊地望着彼此,仿佛时间已经停止。
那样一张布满疤痕的脸,的确不是他记忆里的常平,可是这样的疤痕,也正好吻合二十年前的那场宫廷大火,她的眉目依然清秀美丽,正如二十年前一般,那样令他深陷其中…
他想要去靠近,想要将他拥入怀中,可是,优瞳却哭了,“南宫彻,你不要过来!”
她后退着,眼泪在那丑陋的疤痕上流淌。
南宫彻的脸上尽是疼惜,他的双手几乎在颤抖,他问:“你是常平,对吗?”
优瞳仰望着他,语气嘲讽:“你的常平,曾经是名满天下的绝色女子,怎么会是我这样一个丑陋的妖怪?”
“我不许你这样说自己!”南宫彻的脸上露出一丝怒气,道:“你可知道,这二十年来,我都在希望奇迹会发生,我总是在做一个梦,梦见我在废墟里将你挖出来…”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道:“常平,我曾去烧毁的宫殿里寻找过你,我看见过无数烧焦的躯体,我的心也似乎变成了一片焦土,那时候,我一心只想找到你,哪怕你变得面目全非,哪怕你…”
“别说了,别说了…”优瞳再也听不下去,她转过身,拭去了脸上的泪水。
南宫彻失望地问:“你不信我吗?”
优瞳再次转身看向他,点了点头,语气却变得淡定许多,她道:“南宫彻,我信你!那么,你信我吗?”
南宫彻有些疑惑,随即点头,道:“信。”
“既然信,听我一句话,离开这里,短时间内不要回来!”
“为什么?”南宫彻有些不解。
优瞳指了指帝都的方向,那边早已是火光冲天。
“怎么会这样?”南宫彻更加不解,问:“今日是岑涯与瑾和的大婚之日,怎么看起来,好像是…”
他皱起眉头,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多。
他看向优瞳,问:“古岑涯,他…难道,他是…”
优瞳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于是点头道:“没错,他是我的皇弟,当年凤焰朝的储君。”
“他没死?”南宫彻几乎叫起来,“可是我明明看见一个烧焦的身体上面穿着太子的服饰…”
“那是我的一个贴身太监!”优瞳说到此处,眼睛里闪烁着深深的仇恨,“当年东方敬突然造反,他甚至预先买通了我父皇母后身边的侍卫,当他攻入帝都之时,那侍卫便杀害了我父皇母后!随后,宫廷发生大火,我的宫殿变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火海,亏得那小太监忠心,用身体救下了我!”
“那,那太子又是怎么回事?”南宫彻依旧疑惑重重。
优瞳清冷地说道:“那一日,正好是我皇弟的生辰,舅舅带着小表弟进宫祝贺,那小表弟与我皇弟年纪相当,两人感情向来深厚。因此当舅舅带着小表弟去宫外的别苑休息的时候,皇弟一直央求着要跟去…”
南宫彻暗暗点头,道:“原来是这样,他能逃过这一劫,也算是天意了。”
优瞳摇了摇头,道:“我原以为皇弟离开了皇宫,必定能安全逃脱,岂料就在我脸上烧伤,疼痛难忍地从火海中跑出来的时候,皇弟竟然就愣愣地站在那里!”
“啊,这是怎么回事?”南宫彻亦是一惊。
优瞳道:“当时宫变,身在别苑的舅舅他们怎会不知?皇帝自小便颇有主见,谁也拦不了他,就这样,他跟着舅舅偷偷潜入了皇宫。也幸亏他们回来,否则我早已死了!后来舅舅担心东方敬贼心不死,便脱下了皇帝的衣裳,穿在了那小太监烧焦的躯体之上。”
南宫彻叹息一声,话语中多了一丝疼惜,道:“常平,你受苦了…”
他将她揽进自己怀里,希望给她一丝温暖。
片刻之后,优瞳却在他怀里说道:“你可知,我舅舅是何人?”
“你说…”南宫彻沙哑地道。
优瞳暗暗一笑,道:“是你苍狼国的丞相,慕栒林!而我小表弟,自然就是星魂!”
“慕大人?”南宫彻大惊,道:“慕大人何时成了凤焰朝的国舅?”
优瞳狡黠地瞧着他,道:“他是在凤焰朝灭国以后才去的苍狼国,我也正要谢你呢,若不是你慧眼识人,我舅舅又怎会在苍狼国做出如此成就?”
南宫彻深深地感叹命运弄人,原来,他与常平之间,一直存在着某种未断的联系,他一直生活在她的周围,可惜的是,整整二十年,他们竟然一再地失之交臂。
他捧起她的脸,道:“常平,别再离开了,好吗?”
优瞳怔了怔,沉默半晌,说道:“现在,我必须回岑涯身边去,南宫彻,若是我不死,我必定去找你。”
“你…”南宫彻不敢相信地看着她,“你的意思是,让我一个人先离开?”
优瞳坚定地点点头,道:“若是你不答应,我纵然今晚侥幸不死,我也不会再见你!”
南宫彻诧异地看着她,他知道她说出的话,必定无法改变。最后,他只好说道:“我在苍狼国等你,若是你不来,我找遍天涯海角也会找到你!”
优瞳一笑,她的手从他的掌心抽离,随即身形一闪,朝帝都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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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君篇 第196章 宫变
2012-7-15 8:40:43 本章字数:3354
长春宫内,郁璃双目无神地蜷缩在大椅上,一旁的宫女紧紧地看着她,只要她稍稍一动,那宫女便如临大敌一般,惊慌失措。
今日是瑾和公主的大婚,她与古岑涯的大婚,东方敬已经下了命令,瑾和公主出嫁之后,太子妃被禁足长春宫,若是有丝毫闪失,整个长春宫的人都要陪葬。[kanshU.]
她浑身冰冷,她知道,东方上虞已经被调离了帝都,能够救她的人,就只有古岑涯了。可是岑涯,为何你还没有出现?难道你还在生我气,已经不顾我的死活了吗?
哦,对了,今日是你与瑾和的大婚,你本就不该来的,瑾和是那样好,那样爱着你,你不该辜负她的。
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是这样痛,已经痛得快没有感觉了。
这一切是多么可笑,那个惠皇妃,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子?自己与她又有何关系?为何仅仅只是因为一首曲子,她便失去了自由,失去了上虞,失去了尊严…
东方敬…
她心里默默地念着这三个字,充满了恨意。
突然,大殿里走进来一个人,那些宫女们如释重负一般,纷纷走了出去。
郁璃抬起头,看见东方敬站在光影里,眼神复杂而痛苦地看着她。
她惊慌地站起来,几乎摔倒,趔趄着向后退去。
“你…你要做什么?”郁璃有些发抖,这样偌大而空荡的皇宫,她原本就是害怕的。
东方敬怔了怔,缓缓开口,“我吓着你了吗?”
他声音低沉,眼神平静,似乎竭力想要安抚郁璃的情绪,看见她这样惊慌,他有种深深的内疚感。
这是他与惠儿的孩子啊!他怎能伤害她?
郁璃仍旧向后退去,口中说道:“你出去!出去——”
东方敬有些失望,然而很快又平静了,他看着她,自顾自地问:“古将军,并不是你的大哥,对吗?你从小生活在子藤县的郁府,对吗?”
郁璃愣住了,也被吓住了,她不知道东方敬为何突然问这些,又是如何知道这些的,难道他开始怀疑古岑涯了?岑涯有危险…
她焦急地想着,浑然不觉身子已经退到了摆设柜旁边,她撞了上去,一个高高的白瓷瓶掉了下来,“嘭”然一声,摔碎在她的脚边。
东方敬心疼地跑过去,抚摸着她的头,问道:“受伤了吗?有没有哪里伤到?”
郁璃先是一怔,随即心中一阵恶心,她推开他,嘶喊着:“不要碰我!我不是你的惠儿,我是郁璃,是太子妃!”
东方敬叹息一声,道:“若是我告诉你,这一切都是一个误会,你愿不愿意听我解释?”
郁璃发疯一样地摇着头,她将双手能够触及的东西一个接一个地向东方敬扔去,她流着泪,说道:“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东方敬没有躲闪,那些东西扔在他的身上,传来一阵阵的疼痛,他只是无限疼惜地看着郁璃,直到发现她的受伤流出了血迹,他才飞奔过去,死死地抓住了她的双手,“不要闹了,不要闹了!”
郁璃静了下来,她看着面前这个五十来岁的男人,他的脸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表情和之前在兰惠宫,又是那样的不同。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他心里所想,又是什么?
东方敬亦是看着她,当他的目光扫到她颈子上的那根鲜艳的红绳,他僵住了,这就是那根玉竹节吗?是他送给惠儿的那根玉竹节吗?
他像是失去魂魄一般,伸出了右手,试图去将那根红绳从她的衣衫里拉出来,他要看一看,这根玉竹节经过了二十年岁月的打磨,是否还如同当年,那般华润光洁。
郁璃震惊地看着他,看着他的手伸向自己,突然,她脸色一变,将手中的一把剪子刺进了他的身子。
东方敬胸口一痛,面色苍白地看着她,整个人滑坐在地上。
郁璃站在那里,突然失声笑了出来,笑得眼泪直流,因为不知为何,当她的剪子刺进他的身体,当她看见那目光中毫无责难,她的心竟然疼痛起来,自责起来,后悔起来…
她喃喃地说道:“我不想伤害你的,不想!可是你为什么要逼我?我是你儿子的妃子,你这样对我,难道不怕受尽天下人唾骂吗…”
东方敬捂着伤口,伤口不深,他却很疼很难过。二十年过去了,他终于找到了他与惠儿的孩子,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他的孩子,会这样恨着他?
就在这时,宫门外突然传来了阵阵喊杀之声,整个皇宫好像失去了平日里的庄严肃穆,像是一个受惊的宠兽,瞬间失去了方向,只能盲目地四处冲撞。
大殿的门被推开,小曾子慌张地跑进来,“不好了,不好了皇上…啊,皇上,您怎么受伤了?”
小曾子冲到了东方敬身边,震惊地看着他身体上插着的那把锋利的剪刀,他看向郁璃,眼神中充满了怜悯。
东方敬嘴唇泛白,额上渗着冷汗,他虚弱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小曾子焦急地说道:“皇上,您还是赶紧从密道离宫吧,现在整个皇宫已经被包围,为首的人便是禁卫统领郭子良。”
“郭子良?”东方敬沉吟道,“他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发动宫变的必定另有其人!”
郁璃心中一惊,难道是岑涯吗?不,她不希望如此…
小曾子抹了抹脸上的汗珠,道:“奴才不知领头人究竟是谁,不过郭子良身边确实有个一身盔甲的男子,皇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东方敬艰难地支撑起自己的身子,口中喃喃说道:“好在虞儿已经离开帝都,小曾子,不管发生什么,不要宣太子救驾!”
“可是…”小曾子犹豫着,“太子殿下手握南方十万大军的兵权,若是不让太子殿下调兵,恐怕…”
“平乱的事,交给定北将军便可!”东方敬简短地说着,其实,此时此刻他已经无心这个国家,他唯一在意的,便是保全他的两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