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老将军更是大笑出声,甚是得意:“哈哈,安公公,张大你的眼睛看看吧,这宫里宫外,可都是本官的人马。”
这老家伙,待会儿,看你还笑不笑得出?
我冷笑一声,跨步入最外一层宫室,原是隔了层叠珠纱一心一意为珠纱内软塌上“少年帝王”诊脉的宋老抬眼看见是一身龙袍的“少年帝王”,愣了又愣。
守在宫门内的两排御前带刀侍卫更是愣了愣。
我看了宋老一眼,示意慕容贵妃去打起珠帘,那躺在软塌上穿一身龙袍之人便是映入我与宋老眼前,面目全非,甚是不堪。
“不,上官老将军,您不能私闯圣上寝宫,不…”只听“扑通”一声,想来是意欲阻拦上官老将军入内的小安子被推到在地了。
厚重的寝宫点金朱门悠然从内打开,原是预备要硬闯入内的上官老将军怔了怔。
门内,手握刀刃的御前侍卫向门边两侧让开,我,慕容贵妃,宋老太医,缓缓走出来。
我站在高槛内,眸光随意瞥过刹那愣怔亦不信的上官老将军,越过寝宫外黑压压的人头,灿烂的火把,看向深宫一角的高空。
恰是子时初,月上中天。
九重宫殿灯火通明,灿亮如昼,遥遥的,亦是能瞧见伏波宫琉璃瓦墨玉屋脊上形状温雅的蹲兽。
黑压压的人头,数不清的火把映着层层叠叠寒光闪烁的兵器。
我对上官老将军笑;“难得爱卿忠心护住,朕甚感欣慰。”
上官老将军悠然变了脸色:“昭承烨,你…你…”上官老将军连着两声“你”,我好心接口,笑道:“上官老将军连朕的名讳都说不出来了,看来,上官老将军这不是忠心护主,是逼宫叛乱来着。”
我问上官老将军:“朕的銮驾起火,朕应是烧伤不轻,躺在龙塌上命在旦夕才对,是不是?”
“你…你…那…”上官老将军蓦然惊问,“那烧伤之人又是谁?”
我侧了侧身子,示意身后带刀侍卫让开一条道,眉目间划过冷冽讥笑,对上官老将军道:“上官老将军何不入内看看,那忠肝义胆,甘心为朕赴汤蹈火之人是谁?”
上官老将军自然不会日内,当下,身子向后退了三大步,站在黑压压的人头狩猎,道:“昭承烨,你例行逆施,淫乱宫廷,逼死忠良,我等会今日替天行道,现今,你面前只有两条路让你选择。”
我附手向后,冷眼睥睨,问:“那两条路?”
“其一,退位让贤。其二,乱箭射死。”上官老将军看了眼我身后不足三十余人的御前带刀侍卫,道,“昭承烨,俄等知你尚有三万暗卫一万禁卫军可调动。”
我道:“可不是,朕尚有这死完人马在手,何惧你上官老将军起事逼宫。数来数去,你上官老将军手中能调动兵权,与朕数十万三军比起,不过是九牛一毛。朕何来有惧?”
“昭承烨,你确实聪明,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
我哦了一声,眸光寒厉,不急不缓道:“朕倒是甚觉,此情此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来得更是应景。”若然真要说,聪明反被聪明误,那被误之人,也是这急着叛乱逼宫自以为稳操胜券的上官老将军了。
其实,面对此时此景,我倒是很想展颜灿笑的,这才是我夜婉宁的习惯。可惜,我现在是我那皇帝侄儿昭承烨,帝王惯有的风格是深眸冷森,语气平缓不扬不抑,愈显深不可测,自是让人不寒而栗。
唉,扮来扮去,还是扮我那皇帝侄儿最难。每每我想要随意灿笑时,不得不暗地警告自己。
上官老将军眉眼间便是映出讥嘲得意来,道,“怎么?想清楚了,是主动退位让贤?”
我道:“上官老将军,朕是想向你确认一事。”
上官老将军只当对我是瓮中捉鳖,不怕我耍滑头,道:“好,你说。”
“当年江南夜氏一族灭门,真是天或所致?还是,人为?”
上官老将军一窒。
我再道:“夜夕颜,上官老将军可是识得?”
上官老将军蓦然踏前两大步,问我:“你怎是知道有夜夕颜这个人?快说。”
我冷笑,问:“不过是个人名,上官老将军何须激动如斯?”
“快说,夕颜在何处?是不是尚在人世?”上官老将军明显情绪超常激动,再看我,是冲天恨意,“当年,夕颜失踪,我原该想到,是你皇族所为,定是你皇族所为。”
我看一眼是老将军,道:“既然是皇族所为,那么,你上官老将军今日逼宫叛乱便是心存私恨。又何须堂而言之借替天行道,不觉虚伪至极么?”
“既是皇族所为,那么,当年夜氏一族与你有何仇怨?你竟是因着一个得不到,便是为虎作伥?”
我冷喝:“上官清,难道,你这双手,不曾沾满夜氏一族满门鲜血?你以为,夜夕颜会饶了你?”
“夜夕颜在何处?你告诉我,他在何处?快说!再不说,我让你,万箭穿心,血溅三尺。”
我看向上官清失控的脸色,冷声笑:“上官清,你回头看看吧,看看那些弓箭剪头,对准的是朕,还是你?”
我堪堪说完,人影晃过,下一舜,京城二万守备军统兵立于上官清身侧,一柄长剑横在上官清颈侧。
“方为雄,你…”上官清大惊,回头看了看万支箭簇齐齐瞄准他,终是恍然明白,大势所失,直直看向我,“昭承烨,好,好,算你厉害。”
我冷冽讥笑:“成王败寇,既是愿赌,自该服输。来人,将是上官清打入大牢。”
上官清被拉下去时,竟还是念念不忘夜夕颜之事,问我夜夕颜身在何处。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她死了,死在当年那场滔天大火,葬身火海。上官清,你最爱的女人,竟是死在你与凤钺国皇帝一手策划的阴谋中,你不觉得,这点莫大讽刺么?”
“上官清,纵然上穷碧落下黄泉,生生死死,你在夜夕颜心上,也只是仇人罢了。”
叛乱失败,亦是不见上官清有多少失措之举,也只是脸色苍白罢了。只是我这一句话,上官清瞬然震住,半晌,一口鲜血,喷涂而出,仰天只喊出三个字:“天意呐——”
双眼一闭,晕厥过去。
姑姑,你爱他也罢,恨他也罢,一切恩怨际会,待得宁儿将他送入黄泉,你再与他细细算吧。
我挥挥手,示意侍卫将晕厥的上官清拉入大牢。
抬眼望天,丑时已过,想来,我那皇帝侄儿也该醒了。
我也该尽快赶回相国寺去才是。
第三卷:帝都连环局 第十八章:临阵倒戈,
在我看到慕容凝出现的瞬间,我抬眸,虚看夜空,淡笑摇头。
暗处的莫寻自会明白我的意思。
我听得小安子的声音道:“慕容相,您这是何意?”
慕容贵妃亦是颤声道:“哥哥,您是要…”看来,慕容贵妃亦不知慕容相这临了倒头一击之举。
慕容凝不语,亦是不看我,只是抬眸遥看星空,向来潺澈通透的眸光中竟有着说不出的酸涩与苦楚。
而方为雄的利剑,依然架在我是脖子上。
一个是我痴恋仰慕之人,一个是我救命恩人。我痴恋仰慕之人,忠肝义胆,忠心为朝,就在今日晌午,我甚至笃信,此人忠义之心可昭日月,绝无叛乱谋逆之心。我少时救命恩人,曾在我姨母先太皇太后面前发誓,她放心不下的承烨与我,他来替我的姨母先太皇太后守护。
就是这两个人,俄皇帝侄儿全心依赖仰仗之人,到临了,来了一出反戈一击,如斯防不胜防。
我冷然嗤笑,这个天下,还有谁,是值得深信不疑?
我收回看慕容凝的目光,冷然看向方为雄,问:“方将军,你这是与慕容相事先蓄谋好的,要造反叛朕?”
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纵然此时,,亦是眸光凛然,神色恭然,只听他道:“微臣与慕容相,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各取所需?”我平声道,“朕的帝王位也只有一个,也只得一个来坐,朕倒是不知,本朝两袖清风的慕容相与铁骨铮铮的方将军,谁人取帝位需帝位?是方将军你?”
方为雄肃然摇头:“这天下至尊之位,微臣无此能耐亦无此愿坐上去。”
“哦,那就是慕容相了。”我淡然笑看慕容凝,他依然付手抬头虚看远方,并不曾正色看我一眼,只听他道:“臣既是踏出这一步,便是不曾想过回头。这么多年,也唯有这件事,是臣纵容自己,顺遂心意所为了。”
他说这话时,声音很轻,好似一阵风便是能刮走,而他的嗓音中,铁石般的坚定中隐隐透着如烟般的苦涩。
我听罢,笑道:“慕容相果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一顺遂了心意,便是夺了朕的皇位,当真是让朕佩服之至。”
慕容凝好似颇多疲累,淡淡挥袖:“方将军,请圣上寝宫歇息罢。”
看来,慕容凝是想要软禁我了。一旦天子不坐堂,朝政之事,他一朝丞相自是可以正大光明的代为处理,久而久之,自是实权在握。
宋老冷声怒叱方为雄:“南光,你我同朝交情多年,试问,你今日所为,可对得起先太皇太后在天之灵,对得起圣上与帝姑信你之心?”
方为雄挟持我会寝宫的身子便是轻微一顿,半晌,说:“宋老哥,南光与慕容相一样,既是走出今日这一步,便是不曾想过回头。千秋功过,自有后人去评说,南光只想对得起自己。”
我在方为雄劫持下会寝宫时,看了眼慕容贵妃与宋老,反问:“慕容相意欲如何处置朕身边之人?”
慕容凝依然维持原姿势,只道:“圣上请放心,朝中人事与这后宫人事,一切如旧。”
我点点头,对慕容贵妃道;“累了整夜的,天快亮了,爱妃早回永宸宫,得闲时,帮朕照看着皇长子。”
既然此时身为皇帝,该吩咐的,该照应的,自是不能少了去。否则,以慕容凝的精明,只怕会看出其中蹊跷来。
此时,我亦是深深侥幸,幸亏被软禁的不是真皇帝,只待天明,我那皇帝侄儿回朝,一切自是有定论。
只是,可惜了一朝栋梁慕容凝。
也不知,我再替慕容凝向我皇帝侄儿求情,我那皇帝侄儿可否答应。
慕容贵妃一双丽眸看向我,透亮火光中,慢慢的,双眸盈然了泪光,甚是情真意切,道:“圣上,请容臣妾陪您一起,刀山火海,臣妾陪您一起承担。”慕容贵妃说着,便是站在我身后,不肯离去半步。
我看着明显对我那皇帝侄儿动了真情的慕容贵妃,甚是头疼,:“爱妃这是何必?慕容相身为爱妃嫡亲兄长,自是不会为难爱妃,爱妃回吧。若是想脱了宫籍出宫,只需慕容相来说一声,朕虽是软禁中,亦不会为难爱妃。”
慕容贵妃闻言,只见她悠然跪倒在地,仰首看我,泪水乍然倾泄而下,顺着玉瓷般的脸颊滑落,甚是楚楚动人,对我道:“臣妾知圣上心里住了人,除了那人,容不得其他人,后宫三万妃子,不过是件件摆设,臣妾亦不过如是。但是,臣妾不在乎,只要能陪在圣上身边,臣妾便是此生无憾。请圣上成全。”
我闻言,眉心轻拧,许久不知该如何应对。
是慕容凝率先替我应对,只听他悠然道:“来人,请贵妃娘娘回永宸宫。”
“不,哥,您不能这样…您这样,如何对得起慕容府三代忠贞…哥,怎么这样?是因为嫂子么?”
“哥,因为嫂子,因为上官一族,便是值得您,背叛圣上,谋朝篡位,背上千秋骂名?”
“哥,您的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哥,您为何会变成这样?”
“哥…哥…”
慕容贵妃字字句句,可谓凛然正义,字字句句,可谓喊出了我的心声。而慕容贵妃与我一样,始终听不到慕容相是一句解释。也许,这个帝位,对太多人而言,终究是诱惑,不仅仅是承烨是那些皇兄皇弟,甚而是朝堂有能力亦是有野心的臣子,都想的登临高位,都想皇权在手。
慕容贵妃被带走了,而我,亦是有此对慕容贵妃改观不少。这个女子,不管如何,对承烨,终究是动了真情。
我亦是被软禁寝宫,身边相陪之人,唯有小安子。
宋老回去了,离开前,竟然当着方为雄的面,对我道:“圣上,老臣会想办法。纵然拼了老臣这条命,亦是会想办法救您。这个天下,只能姓昭。”
我内心里叹口气,对宋老道:“回吧,朕的事,谁都不必插手,朕还不至于就此大厦将倾。”此话,是说于宋老听,亦是说于方为雄听。说来说去,对这谋朝篡位的两人,我心中终究是有感情的不想看到二人就此灭族抄斩
宋老离开后,我便是和衣而卧,闭眸歇息。
半晌,听见小安子谨慎唤我声音:“圣上!?圣上!?…”
我并不睁开双眸,只道:“有话直说。”
小安子问我:“事到如今,圣上还能睡得着么?”
“不睡又能怎的?有什么事,天明再说。”
“奴才当真是不曾想到,临了,竟会是慕容相…”小安子顿了顿,又道,“圣上,那上官老将军一伙人是不是被慕容相给放了?”
我道:“也许吧,毕竟那是慕容相的老丈人。”如果慕容相与上官老将军那一伙儿真是一派的,上官老将军等人今晚自是有惊无险。
小安子便是默了又默,许久,坚定道:“圣上但请放心,不管如何,奴才会陪着您。”
我轻笑一声,想来,现如今莫寻应该到相国寺了。
半晌,我道:“今晚之事,朕总也觉得颇多奇怪之处。”只是,具体哪里奇怪,又说不清楚。
不成想,小安子竟然接茬道:“是啊,奴才也觉得慕容相有些奇怪。”
我蓦然来了精神,睁眸坐起,道:“继续说。”
“按理说,但凡造反成功,不是应该喜形于色么?奴才总觉得慕容相心思很重的样子,大有…大有…”
我接口道:“大有破釜沉舟之势?”
小安子忙忙点头。
我又道:“他软禁朕,却是不问朕的暗卫在何处,亦是不为难知晓今晚宫中一切的宋老,甚而放了宋老回去。”我看了眼小安子,问,“这说明什么?”
小安子道:“难道,慕容相是有意放出圣上被慕容相软禁的消息?”
我点头:“以慕容相的精明,又怎么会犯如此幼稚的错误?”如此一来,便是有意为之,有意放出当朝圣上被软禁之事。
那么。如此故意为之,是为了引谁来?
答案昭然若揭。
我蓦然大惊失色:“快,去守在外面的方将军说,朕有急事,需要见慕容相面。”
我话音方落,小安子尚未转身,宫门却是先自打开来,只听方为雄是声音传来:“圣上,上官将军求见。”
毕竟是自己夫人的亲生老爹,慕容凝果真放了上官清。
我冷笑一声,问道:“朕现下还有拒见的权利么?”
外室传来上官清朗朗笑声:“圣上果真不愧是一代少年帝王,纵然沦为阶下囚,依旧皇族威仪不减。”
上官清来了,他身后尚且跟着一人,手持利剑,面色严谨。
我不介意上官清的狂妄之举,只笑道:“不知老将军可有兴趣见一见外室纱幔深处那为朕而烧伤之人。”
上官清道;“一个替身死士而已,可看可不看。”
俄道:“哦、那老将军来此,不会只为炫耀吧。”
“我来此,只为问你一句,夜夕颜,果真死于那场大火?”
我笑,点头:“死了。”
“你怎是知晓?”
“朕身为帝王没找到这些事,并不难。”
我方方说完,之间上官清一个眼色,他身侧之人跃身而起,速度迅捷,也只是我眨眼的瞬间,利刃之光便是朝我疾刺而来。
我尚且不懂武,如何躲得。
是小安子,在瞬间,挡身而来。
血腥气,瞬间弥漫了整个宫室。
下一舜,锗青色身影掠过,我耳畔传来利刃交接声。
我无暇顾及,只是扶住面色苍白的小安子,眼眸垂下,他的胸口处,血红一片。
小安子却是看着我笑,边笑边道:“圣…圣上,您,…您没事,就…就好。”
我冷了眸光,小安子是为我而伤,俄不能袖手不管。
“圣…圣上,奴…奴才唯一遗憾,是…是没能等到帝…帝姑回朝…奴…奴才,明白圣上的心意…帝姑她,值…值得…圣…圣上您…”
手腕的疼已然不重要,而我流出的血,,终是没能救回小安子的命。我满嘴的血,愣愣看着阖目再无气息的小安子。
小安子死了,是为我而死。
我缓缓将小安子放倒软塌上,耳畔,传来上官清的声音,道:“贤婿,既然走到这一步,便是顾不得手软,留下昭承烨的命,终究是祸害,不如一了百了。”
我冷冷转身,眸光尽处,是宫灯下,慕容凝的锗青色身影,手中长剑格开那利刃,只冷冷道:“我说过,不能杀他,必须留下他。”
我冷笑,看向上官清:“上官清,要不要与朕赌上一赌,是你先死,还是朕先亡。”
上官清冷呵:“死到临头,还嘴硬。”
“是么?”我问道,“上官清,朕不介意提醒你一句,你今晚用餐后,可曾饮了一杯清茶?”
上官清蓦然瞪大双眸:“你…”
我笑:“朕说过,朕没有那么容易便是大厦将倾。”
我方方说完,颈侧一阵深寒,慕容凝已然架剑在我脖颈:“解药。”
我冷笑;“小安子若是不曾死去,朕尚会考虑解药之事。现下,你以为,朕还会赐他解药?”
慕容凝清眸看我一眼,蓦然出手如电,点了我的定穴,我冷眼看他,问:“慕容相是要搜身?”
慕容凝不语,但是,动作显然说明一切。只觉剑风闪过,我身上龙袍瞬然撕裂成片,纷纷飞散。
慕容凝,你此举,不就是要引出帝姑来么?那么,我便是如你所愿。
当又一阵剑风来时,我淡笑着闭上双眸。
当有袖内太多瓷瓶利器滚落在地时,我听见一声短促压抑的讶然声。
我缓缓睁开双眸,慕容凝一双通透清眸盈然震撼,缓缓伸手撒开我的面皮,待得他将我面上假面撕开,我笑看早已震在一处的慕容凝,缓缓启唇:“慕容相,别来无恙——”
最后一个字堪堪出口,前胸处,一阵刺骨疼痛,我只瞧得见上官清举剑狰狞笑颜,然后,是更多的声音,瞬间齐聚而来。
“不——”短促亦压抑,是慕容凝。
“是小主!?天哪,我都做了什么?”悲愤之音,是方为雄。
“该死——”勃然大怒,对是勃然大怒,滔天怒意,是承烨,我的皇帝侄儿。
然后,我的身子,便是倒在熟悉的怀抱里,是莫寻,感受着他温润指尖颤抖拂过,为我解了定穴。
强撑最后一线清明,混乱的视线里,我握住承烨的手,承烨是手那么的寒,那么的颤,承烨是在害怕什么?恐惧什么?我只模糊的,道:“慕容相…还有…方为雄…不…不是谋朝篡位…是…为了…引出我来…圣上…饶恕他们…他们…功于朝廷…方为雄…于篱落,有救命之恩。”
我坚持着承烨许诺。
模糊意识中,是承烨强自冷凝的噪音:“朕应你,只要你醒来,朕自是应你…”
我微笑着,正要安心昏睡过去,耳畔,在传来承烨的又一声,“你若有好歹,朕让慕容府与方府,所有人,为你陪葬。”
第三卷:帝都连环局,第十九章:慕容凝之孰轻孰重
她就这般,在我眼前,直直的倒在她那贴身护卫莫寻怀里,灿亮宫灯下,玉瓷容颜惨白如雪,凤眸垂睫再寻往日眸光流转间万种风情,胸口处是刺目惊心的鲜血在素白亵袍处泅散开来,恰如初遇她那一年,京城西郊破败荒庙前,零落雪地的红颜血梅。
她最后的意识里,犹是念念不忘的,不是别的,而是为我,为方将军求情。求得帝王对我与方将军的网开一面。
那个瞬间,天旋地转,世间万物于我,皆化为虚无。什么家族使命,什么帝业千秋,什么先帝懿旨,一切的一切,都不存在了。
明明灭灭的宫灯光影中,人影攒动,脚步不息,我的视线里,唯有她,那倒在血泊中的她,是那般真实。
那一刻,耳畔回旋的,是父亲的声音。
那一年,是少帝初初登基,父亲说,当今朝廷,帝王英明果断,足以重振圣朝帝业,唯有一人,留之,朝廷大害,为求朝堂稳固,帝业千秋,此人,不得不除,若除之,须尽早。
那人,不是别人,是当朝帝姑,篱落大长公主,夜氏唯一传人夜婉宁。
父亲于我,是父,亦是师,更是为官为人之垂范。
自小到大,父亲说什么,便是什么。父亲所言,从未有过偏差。父亲于朝廷之心,可昭日月,绝无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