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严重吗?”我心里头一紧。
“暂时不清楚,我要亲眼看到才知道严不严重。”听得出剩牛排很焦急,“我得马上动身。这几天如果公司有什么事情的话,直接打我手机。”
“好。你别太着急,开车小心一点!”
我站在十五楼的阳台上,看着剩牛排的车子从地下车库开出来,经过楼下的马路,往南方驶去,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色,继而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韩忆的母亲,那个独身了几十年的女人,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以后我会见到她吗?韩忆会在她面前提起我吗?她会喜欢我吗?为什么韩忆不让我跟着他一同回乡下去看他母亲呢,是惦记着我明天要上班,公司的事情必须由我传达给他,还是认为我现在没有去见他家人的资格?如果他真的请求我同他一起回乡下看望他母亲,那我是应该答应还是应该不答应?
恋爱,让两个原本可以大大咧咧随心所欲相处的人变得敏感起来。做人女友果然比做人女佣要辛苦。
我看着冬日的朝阳一点一点从云层里爬出来,暗自祈祷好人一生平安。
我在超市买东西的时候遇上了熟饭,只见他的购物车内堆满了鸡蛋。
“你买这么多蛋干什么?”我问。
“吃啊。”熟饭的情绪似乎不太高,“今天是‘生蛋节’,我不吃鸡蛋吃什么?”
“这么多蛋,你一个人吃得完吗?”
“管它。我来个满蛋全席。”熟饭往我身后看了看,“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十八楼那个呢?”
“他回乡下了,有点事情。”正说着,手机响了,剩牛排打过来的,告诉我他母亲的病情不是很严重,不过他想多陪陪老人家,过几天再回来。
熟饭冲着满货架的商品挑三拣四,老大不满意的样子。
“熟饭,出来混,迟早要失恋的嘛,看开点。”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他和李莎青梅竹马,如今闹成这个样子,谁见了都不忍心。
熟饭怪怪地看了我一眼:“好学生啊,我的话记得挺牢的。谁说我看不开了,我这不是正打算做满蛋全席慰劳我自己嘛,如果你有兴趣,呆会一起吃。”
失恋的人最大,我点头答应了他的邀请。
邻居那么久,这是我第一次踏进熟饭的家,那些不经意的散落在房间的各个角落的那些乡土味极浓的小摆设马上吸引住了我的视线。我把它们拿在手里,爱不释手地把玩着。
“那些东西,是我去外地出差的时候带回来的。”熟饭拎着两大袋子食材进了厨房,开始忙碌起来。“需要帮忙吗?”我问。
“不必了。”他答。
我看着熟饭在厨房里有条不紊地操作着一切,表情极其认真,似乎所有的心思都倾注在正在进行的每一个动作,心无旁骛,看不出失恋有对他造成的任何不良影响。
我想起李莎,她曾经很郑重地对我说熟饭是一坛埋在地下多年的美酒,只有懂他的人,才能品尝得出那种蕴藏了多年的深情。我以为她会珍惜他,哪知道最后还是她还是放手。
莫非李莎就是那传说中的千杯不醉?
胡思乱想中,熟饭手拿锅铲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我的聊天器在响,你帮我去看看是不是有人找我?”
“这样不太好吧?”隐私呢。
“没事,去看吧,我现在满手都是油,不太方便。”
“你电脑在哪?”
“书房。”
“书房在哪?”
“自己找。”
当我推开那扇古色古香的推拉式门的时候,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满墙的书,整整齐齐地码放在一起,错落有致,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这间书房的主人肯定很有学问,并且是个风雅之士。遗憾的是,熟饭是个小痞子。
我冲着外面喊:“你的书真多!”
“冒充文化人用的,压根就没有看过。这年头,大家都爱装,没钱的装有钱,光装有钱还不成,还必须得装有文化,否则别人会叫你‘暴发户’。为了赶潮流,我也只好装一下。只不过我和那些人的不同之处在于:那些人两样都装,而我只装有文化不装有钱。”
“为什么我怎么没有看出来你在装什么?”
“那是因为在你面前根本就没有装的价值,所以索性连装文化也免了。”熟饭找准机会打击我,“在你这么笨的女人面前装,没有成就感。”
我懒得计较。
很快,我就看到了他摆放在书桌上的那台笔记本,聊天器果然开着,上面有个头像一闪一闪的,底下的名字显示着“双枕也难眠”。果然是物以类聚,熟饭的朋友看起来和他一样痞。
我又喊:“‘双枕也难眠’找你!”
“帮我看看他说了些什么?”
“他说:‘昨天晚上我终于和新女友成其好事,但让我郁闷的是女友在高潮时喊的却是另一个男人的名字,我该怎么办?’”我晕,这么隐私的事情他们也会拿来讨论,看来是痞子帮。
“你帮我回复一下:‘你小子把别的男人的女人睡了,该知足了!’”
我从书房里窜了出来:“你怎么能这么说?”
“我怎么不能这么说。”熟饭反问我,怀里抱着一个大破璃碗,手里拿着一个打蛋器不停地搅拌着:“难道我说得不对吗?他要是不知足,可以把别的男人的女人娶回去!我不反对。”
“熟饭,你能不能正经地说回话?”
“我一直都说得很正经啊。”
“我听起来都想骂你了!”
“那是因为你还不了解我。等你以后了解了我…”熟饭开始往蛋液里加面粉和牛奶。
“会怎样?”
“你一定会动手打我的。”
我现在觉得熟饭失恋是活该。
凉拌皮蛋,咸蛋,虾仁蒸水蛋,青椒炒荷包蛋,西红柿炒鸡蛋,苦瓜煎蛋,蛋丝,蛋饺,牛肉焗蛋,最后还有一份瘦肉蛋花汤,就连饭后的甜点都是蛋糕。
熟饭做的满蛋全席隆重登场——
第四十五章
不得不说,熟饭做的这桌满蛋全席味道还真不错,尤其是那道牛肉焗蛋,他把熟的蛋剥壳,然后在上面开一个小洞,把里面的蛋黄掏出来,再把腌好的牛肉塞进去,放到烤箱里烤,外焦里嫩,吃起来风味十分特别。
看来熟饭平日里对鸡蛋的各种吃法比较有研究。
熟饭的胃口极好,狼吞虎咽,只不过他在吃每一道食物之前,都会顿一顿,似乎是在调整什么情绪,有点类似于基督教徒的饭前祷告。但是像熟饭这样的痞子,是不会相信这个世上有神灵的存在的。反过来,神灵也应该比较嫌弃他。
“原来你真的这么喜欢吃鸡蛋啊!”我记得熟饭之前提起过。
“是啊。”
“那我怎么觉得你吃得有些咬牙切齿?”
“说明我对鸡蛋又爱又恨,爱恨交织,欲罢不能。”
我听得有些啼笑皆非:“不就是鸡蛋么,怎么说得跟人一样。”
“在我眼里,人和食物是有相通之处的。”熟饭给我倒了一杯牛奶,然后举起手中的杯子:“差点忘了恭喜你——终于被人煮熟了。我以后似乎要叫回你的名字才对。”
我应该怎么回答?向对方郑重地说明昨天晚上我成饭未遂?那样子就太傻了。再者,我是米还是饭,这都属于我的个人隐私,与他人无关,我也没有向别人解释清楚的必要。
由于剩牛排不在本市,星期一上午的会议他没有到席,而由李莎主持,老练能干的李莎谈起话来干利落,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她在会上将一份名册发给各部门主管:“这份资料,是最近有意与我们公司合作的加工厂的名单,我希望各位能在半个月的时间内,将这份名单上所有厂商的情况调查清楚,包括他们的历史、企业性质、规模、实力以及在行业内的口碑和他们的报价,最后我们会根据调查到的情况而决定将来与谁合作。
我从这份名单上看到了XX公司和罗兰的名字。
很快,罗兰将电话打到了我的办公室:“申小姐,真的是非常感谢你的帮忙,使我得到了这次竞争的机会。”
“不客气。”
“晚上我想请你吃饭,不知道你给不给这个面子?”
“罗小姐太客气了,我这几天比较累,下班后想早点休息。”
“那明天呢?有没有时间?”
“罗小姐,你们公司能不能与我们公司合作还是个未知数,你不必这么早就谢我的。”说实话,我对请客吃饭真没有什么兴趣,跟自己的情敌一起吃饭就更没有兴趣了。
“申小姐你想太多了。我和你一起吃顿饭,不一定是因为公事,私事也可以啊。韩忆这几天又不在,你一个人做饭多麻烦啊。”
什么,她连剩牛排这几天都不在的消息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这也未免太厉害了吧。
罗兰好像比较偏爱泰国菜,尤其是对那里的榴莲酥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一个人吃掉半打。
几杯酒下肚,这女人的话也多了起来:“申小姐,其实我知道自己总这么麻烦你是很不对的,你心里也肯定不痛快。但是没有办法,像我们这种生意人,为了赚钱,脸皮厚是必备条件。你虽然不太喜欢我,却依然帮我,这的确让我有点刮目相看。当李莎让人打电话过来,说下周会去我们工厂考查的时候,我真不敢相信。申小姐,你是个好人!”
我暗暗地想:但愿我这个好人能有好报!
“申小姐,你见过韩忆的母亲吗?”罗兰突然提到了我一个措手不及的话题。
“没有。”
罗兰又夹起一块榴莲酥放入自己的碗里,我真有点担心她呆会说起话来都会有满嘴的口气。“那是一个很难对付的女人!也许,用‘对付’这个词来形容一位长辈尤其是韩忆的母亲,这似乎有点不太好,但是,这的的确确是我的切身感受。”
“你见过她?”我好奇地问。
罗兰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之中:“见过,我不怕跟你说:两年前,如果不是韩忆的母亲从中作梗,说不定我和韩忆连孩子都有了。”
她的这一番话听得我心里全然不是滋味。
“申小姐,”罗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韩忆这几天没有上班吗?说出来也许你不相信——就是韩忆他母亲告诉我的。并且我也可以告诉你:韩忆他母亲根本就没有病,她只是装病来吓唬她儿子而已。韩忆这个人,别看他对那些女人无所谓,可是对他妈却是非常非常孝顺,只要她老人家有半点不满意,韩忆都会想方设法哄她开心。”
“她为什么要装病吓唬她儿子?”我真是越听越不能理解了。
“还能为了什么?为了拆散你和韩忆呗!就像当初她拆散我和韩忆一样。”罗兰的神情有戚戚之色,“申小姐,听我一句忠告:你最需要对付的女人不是我,而是韩忆他妈。”
“他妈没有这么恐怖吧?”我不敢相信,会有母亲以拆散儿子的姻缘为乐。
罗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就有这么恐怖。他母亲之前被前夫伤害过,这么多年来又没有再嫁,一直都视韩忆为她的私人财产一般,生怕有人把韩忆从她身边抢走,所以,她总是想方设法不让女人与她儿子靠得太近。你一定要小心点。”
我听得头皮直发麻:“像你这么精明能干的女人都输给她了,那我还有胜算的可能吗?”
“自求多福吧!”
我与罗兰告别后没多久,就接到了剩牛排打来的电话,他在那一头欣喜地向我宣布:“我回来了!”“真的?”我的心情一下子飞上了云宵,“你妈没事了吧?”“没事,她也和我一起回来了。”
我一下子从云端跌落。韩忆的母亲也来了,我的好日子是不是也宣告要结束了?
第四十六章
“小马,快救我!”情急之下,我开始搬救兵,首先想到的人就是这个满脑子鬼主意的丫头。
小马很快就了解了所有的情况,轻描淡写地说:“不就是见家长么,有什么好紧张的?又不是去见阎王爷,至于要吓成这个样子吗?”
“要是她不满意我怎么办?”唉,我真的没有信心在这个罗兰所描绘的恐怖的长辈面前留个好印象。
“不满意就拉倒呗!两个人谈恋爱,最重要的是看男友是什么态度同,如果他跟着他妈一起瞎起哄,对你不满意的话,那就说明你们之间不合适,既然不合适,就不如趁早分手!你可以早点找下一位好婆婆。”
“那不行,她不满意我、否定我,与她满意我而我却否定她,是两码事。有关乎颜面,自己离开当然比被别人扫地出门要来得光彩,就算是走,也要走得漂亮!”说实话,现在的我,已经没有与剩牛排继续往下走的信心。
小马在电话那头沉咛了好一会,这才迟迟疑疑地开了口:“其实,对付婆婆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唉,我就牺牲一下,今天晚上就不去陪我现任男友的老妈逛街,先救救你这边的场子吧。”
二十分钟后,小马果然义气地出现在我面前,她二话不说,拉起我就朝附近一家发艺屋走去,边走边说:“对付婆婆,主要有四条要则,第一条,就是改变形象。”
很快地,我就被小马按在了一面大镜子前,只见她跟一位发型师讨论了几句,没多久,这名发型师就开始拿起剪手和梳子对我的头发进行修整起来。
小马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召来一个服务生给自己做头部按摩,一边享受一边还不忘教导我:“第一次与未来婆婆见面,形象十分重要,你既不能把自己打扮得像一朵苦菜花,也不能把自己整得像个妖精——哦,当然,也许你男友私底下希望你越妖越好,但是切记,在他的母亲面前,你必须是越低调越好,走良家妇女路线。为什么?那是因为婆婆也是女人,即便她年轻的时候也很妖,即便她现在上了年纪,但是她在骨子里是不希望有别的女人妖过她自己的。”“有道理。”我听得连连点头。
旁边也有一个女人在做头发,三四十岁的年纪,听得扑哧一笑,把刚喝进嘴里的水全数喷在了镜子上:“这位姑娘讲的真是金玉良言,当年我要是有你的指点,估计也就不会和我那婆婆关系处不好了。”
小马洋洋得意地说:“我这些经验字字血泪啊,如果不是看在我和这位姐妹交情深的份上,我才不会讲给她听呢。”
我在一旁催促:“你赶紧继续讲吧!”
“第二条,嘴巴要甜。俗话说得好:‘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你嘴巴甜一点,说些她爱听的话,多夸她一点,她自然会对你好一点。女人都是虚荣的,这些虚荣的女人包括你我,也包括我们男友的母亲。说到这拍马屁,这可是项非常讲究技巧的艺术。最笨的方法就是讲一些空洞而没有内涵的赞美之类的话,这种话听多了,对方容易腻,如果没弄好,她肯定还认为你这人虚伪。真正的高手要学会拍马屁于无形,不知不觉地给对方戴上高帽子。”
我叹了口气:“听起来好像很难。那第三条呢?”
“第三条,要懂得投其所好。比如,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般都会送礼物对不对?你就要先找男友问清楚,这位未来婆婆最喜欢什么。如果她平时里讲究养身之道,就送她一些对身体有益的保健品,比如燕窝啦、东北的野山参啦、冬虫夏草啦;如果她喜欢运动,那就送她体育用品;如果她信佛,那就送些大师的手迹给她…”
我打断了小马的话:“如果她爱钱呢,怎么办?我总不能直接送现金吧?”
“那你可以送珠宝玉器之类的东西给她。”
我不由得苦笑:“你不知道我是穷人啊?就连我自己,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又怎么可能送得起珠宝玉器?”
小马笑得很贼:“你不是说,韩忆给了你一张信用卡的附属卡,上限十万对不对?你就拿他的钱给他妈买礼物好了啊?这叫羊毛出在羊身上。”
我立即否决:“那就没有意义了!他给我的那张附属卡,除了给他买过一些东西之外,我平时都不动那上面的钱。”
旁边的那个女人忍不住插嘴了:“买啊买啊,你笨死了,讨好你男友的母亲,花你男友的钱,天经地义。”
我还是摇头:“那样我会看不起我自己的。我另外找他妈喜欢别的什么东西,再想办法投其所好吧。小马,第四条呢?”
小马喝了一口水,开始讲叙最后一条:“这条非常重要,要学会告状,就是说,等你和你的婆婆开始相处的时候,要懂得适时地在她面前告她儿子的状。”
“这不太好吧?私底下说人坏话,似乎不太道德。”
“装委屈是处理婆媳关系非常重要的一条手段。为什么?听我细细跟你讲。首先,在母亲的眼里,她儿子永远是优秀的,你这个儿媳妇配不上她儿子。所以你要在打破她儿子在她心目中的完美形象,让她知道——她儿子就是一凡人,毛病还特别多,你常常因此受了不少委屈。当然你说坏话的时候也要讲究技巧,不要让她认为你是在胡闹。当婆婆在为了她的儿子头疼的时候,就没有心思来挑你这个儿媳妇的刺了。明白吗?”
我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将信将疑。小马看着依然糊里糊涂的我,叹了口气:“我讲了这么多,你肯定一下子理解不了,回去慢慢消化吧。”
“好难,我担心我做不到!尤其是第三条和第四条,我觉得有悖于我的良心。”
小马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那是你不懂得婆媳之间的战争有多残酷,等你懂了,就会明白我今天说的话是多么正确了。”——
第四十七章
我不懂,我真的不懂,为什么婆媳之间非要电光火闪、刀光剑影呢?彼此都是亲人,就不能好好相处么?
小马叹了口气:“因为女人都是小心眼的,尤其是在面对她们所爱的同一个男人的时候,免不了各自较量一番,看这个男人对谁好一点。”
“唉。”我已经一个头变成两个大了。
“叹什么气啊?”一直在旁边听我们讲话的那个女人忍不住帮着小马说话,“你想好了怎么对付你婆婆的具体措施没?”
“没有。”我失败地摇摇头,“我就怕学虎不成反类犬。如果命中注定我要遭此一劫,我也就不必挣扎了。”
小马和那个女人都齐声骂了句:“笨,教都教不会。真是笨到家了!”
女人站起身来,去冲水,不再理会我们。
门外走进来一个人,是剩牛排,他见到我在这里,显得很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做头发啊!”我回答,“你怎么来了?也要剪头发吗?”
“真巧,我妈也在这里做头发,我料想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所以来接她回家的。”剩牛排环顾了一下四周,“咦,人呢?不是说好了在这家发艺屋的么?难道我听错了?”
“你妈?”这回轮到我和小马惊讶了,不止是惊讶,简直是惊吓。刚才我们在这里讨论了半天,声音还挺大的,如果他妈也在这里,岂不是全听了去?
去冲水的女人这时回来了,剩牛排看到她时,亲亲热热地迎了上去,大大声声地叫了一声:“妈——”
我和小马的脸色刹时变了。
“韩忆,你说什么?这位大姐是你妈?”但愿是我听错了。韩忆的母亲按道理至少也应该有五十多岁了吧,可眼前的这个女人看上去只有三四十岁,半老徐娘,风韵犹存,怎么看也怎么觉得不像。
剩牛排骄傲地向我们介绍:“是啊,没想到吧?”
岂只是没想到,是太没有想到了。现在的美容技术真好。我已经悲惨地预料到自己的下场会很惨。
“妈,这位就是申谜!”
我麻起胆子叫了一声:“阿姨好!”
那女人对着镜子擦了擦额边的水珠:“申谜是吧,早就听我家忆儿讲起你了,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剩牛排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听到他母亲夸我,还挺高兴:“妈,刚才你见过申谜了啊?”
“是啊,我们还聊天来着,聊得可高兴了!”剩牛排的母亲话讲得正儿八经,我无法从她的语气中判断出她现在内心愤怒的级别。
偏偏剩牛排还刨根问底:“你们都聊了些什么呢?”
他母亲哈哈大笑:“在聊怎么对付我?”
“啊?”剩牛排傻了。
我欲哭无泪:“阿姨,我不是故意的…哦,不对,我不是有心的…哦,也不对,我只是…只是想在你面前留个好印象。”
剩牛排的母亲微微一笑,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现在我就来教你怎么讨好我吧:第一条,形象上,你那朋友说得没有错,我既不喜欢女人太妖,也不喜欢女人太苦菜花,大方得体又不失新潮就好,你现在的打扮,品味的确太一般了,改天我跟你逛街可以帮你挑一些衣服。”
“谢谢阿姨!”
“第二条,嘴巴甜,也没有错。你要是想拍我的马屁,不必费那么多心思,只要做到一点,不要叫我阿姨,叫我‘韩姐’就好,我喜欢别人赞美我年轻,当然,我也明白自己看上去的确很年轻。所以我不希望你在别人面前暴露出我的真实年龄。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