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带着眼泪去流浪(10)
我说沈泽,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说完我就背过身去。
我也曾听过这首歌。GIGI温柔的唱着,天使好想给海豚一个吻,可是情海那么神秘那么深。海豚想给天使一个拥抱,可是天使的家住的那么高…我觉得唱的就好像我和顾茗。
我不知道顾茗在什么时候进驻了我的心。是在为我补习功课时?还是在陪我游戏时?或者是在面对危险,首先反应牵起我的手时?而我对顾茗,从刚开始的不屑,到后来的依赖,再到不知不觉的喜欢。本想欢喜的牵他的手,接受他的表白,可是,到如今,却唯有后退。
顾茗的母亲是一个成功的女强人,那天她去医院前,已经调查了顾茗进医院的原因,以及在他身边的我的身世。她说她从不打没把握的仗。她说小女孩,你们还小,不知道什么是爱情,而你也知道,顾茗有大好的前途,我要送他到澳洲留学了。如果你能听话一点,那我会资助你以后念大学的所有费用。我一点都不讨厌你,但如果你要和顾茗在一起,那我就不保证了。
那天顾茗的母亲走后,我想了好久,最后决定,放他走。
所以,在沈泽来找我和好时,我和他共同演绎了那场戏。
顾茗,如果他日你知道了真相,不要怪我。
我并不是害怕威胁,也不害怕分别,只是怕耽误你。有沈泽和许洛儿的前车之鉴,我不敢再冒险。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寻找一份温暖,可以陪伴我终生。但到最后才发现,我遇到很好的,但一个个,都只能成为我命中过客。
记得很久前的某个深夜里,我曾看了一部老片子《中华英雄》,郑伊健在里面说,我命犯天煞孤星,无伴终老,孤独一生。
而直到此时,我才明白这句话的寂寞。
【那些未说完的话,伤害了那么多年】
我是林嘉陌。在十岁那年,一次意外,父母双亡。其实父母在世的时候,叔叔林国栋很疼我的,父母过世后,他也承担了我所有的生活,我应该感谢他的,但我却对他没了一点好感,因为那年,小小的我听到了一个秘密,林国栋和律师商量父母遗产的问题,坚持全部转到他的名下,因为他说是我的监护人。
第11节:带着眼泪去流浪(11)
那时虽然懵懂,但后来想起,却觉得浑身冰冷。之后的日子,我开始叛逆,喝酒抽烟,和一群小混混在一起惹是生非。我以为这样报复他,让他生气,让他放弃我,那我就有理由讨回父母的遗产。
但是林国栋,从来都没讲过一句放弃我。
顾茗按他母亲给他安排的路,很快办理了手续,去了澳洲。他临上飞机前打了一个电话给我,他说,嘉陌,祝你幸福。
他的声音淡漠疏离,我微笑,泪如雨下,但却未说一句话,静静的挂了电话。
沈泽和许洛儿分了手,有次我在街上远远的看到许洛儿,她还是像我初次见她那样恬静,沈泽依旧吊儿郎当,偶尔也会叫我去喝酒,大概看来,好像我们都没改变什么,都像未遇见时一样,各自过着生活。
但却没人明白,那些伤痛早已浸透了我们的血液,植入我们的骨髓。即使白天我们依旧会光鲜亮丽,但晚上,却会各自舔伤口。自己的心,自己疼。
我开始戒掉烟和酒,认真上课,努力做题。我只是想考个好的学校,离开这个留满念想和伤害的城市。
但高考前,我过了十七岁生日,林国栋和多年前那个律师为我庆祝的。律师让我签署了一份文件,是父母的遗产,那时我有点惊愕,后来才知道,七年前我漏听了一句话,林国栋对律师说,遗产转到他名下,等我十七岁的时候,全部归还我。
而这些年,他照顾我的生活,给我交学费,却没动过父母留下的一分钱。那天我流着眼泪许愿,以后,我会照顾林国栋一辈子。为我这些年的亏欠和任性。
高考时,我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本市的一所大学。我想明白了,即使这个城市有伤心,有难过,可是却有最真,当初我们最单纯的心。
高考过后,我收到了一封Email。是顾茗从大洋彼岸发来的。只有一个Flash。配的是GIGI唱的《天使和海豚》。
里面有个场景,男孩站在机场给女孩打电话,他练习了好多遍,怎么说话才能显得最冷淡,最后,终于拨出了那个号码,说出了那句话。但挂完电话,眼泪却也掉了下来。
在Flash的结尾处,打着一句话,如果那时,海豚让天使留下,那么天使愿意放弃整片天空。
我觉得顾茗走的时候,我都没有很伤心,但是当半年之后,当我看到这个Flash,突然回想起过往的事情泣不成声。顾茗,海豚也曾想给天使一个拥抱,可是,天使的家却住的,那么高。
第12节:开往幸福的慢车(1)
开往幸福的慢车
文/沈熹微
如果你还记得这个城市最后一辆编号8604的绿皮慢车。
如果你还记得它从那个微明的清晨一直开到黄昏。
如果你还记得路边的田野里稻草人的颜色。
恩,我其实想说。
木棉,如果,你还记得我。
1.
我有一段渐渐褪色的故事,一些无处投递的想念。
还有一个被我丢失在路上的苍白女孩。
她的名字,叫木棉。
2007年已经过去了大半,我开始感觉自己的视力体力和记忆力不断在减退,每日活动的范围不超过方圆一里。视线只波及正前方,侧视则很模糊。我亦渐渐不太记得,三天之前发生的事情。生活仿佛一只失去规则的钟,指不定什么时候疯转,也指不定什么时候会突然停摆。
亲爱的木棉,你知道,10月我们就22岁了,我们才22岁。你曾说过要和我拉着手把一生都走完,可是这一生远远还未过去,你却已经不在我的身边。一个人的时候,尤其是那些夜里醒着听生命在皮肤上慢慢滑过去的寂静时刻,我知道自己很想念杨,很想念你。
木棉,你在哪里。
我想找到你,然后一起老去。
2.
遇见杨乐城的那天,是二月十七。天降大雨。
黄历上说不宜出行,而上帝对诺亚说,切勿回头,我的孩子。
木棉又在街角的书店里轻轻地哭了起来,我撑了一把旧伞赶紧搀着她离开。这是我们第二次意图在这个城市的边缘寻找一处隐蔽安全的医院,此刻她正虚弱地靠在我肩头,嘴唇泛着青白的颜色,右手不经意地抚着其实并没有痕迹的小腹,她说,不,弥生,我不能像她一样,把自己的孩子生在厕所里。那里又冷又脏,会吓坏了宝宝。
木棉说的是几天以前晚报上刊登的一件事情。说是某高中体育课上一个女生突然肚子痛,随后竟然在学校医务室的厕所里生下一个男孩。女孩不过18岁,却始终固执地不肯说出事情始末。传出来自然是骇人的新闻,而自始自终,孩子的父亲都没有现身。
第13节:开往幸福的慢车(2)
雨很大,我把雨伞又朝木棉那边靠了靠,轻轻地安慰她,不会的,不会的。
我们依偎着走进那间狭小的医院的时候我已经几乎完全被雨淋湿,而瑟瑟发抖的,是木棉。替她拿了号,一起坐在木椅上等。人不多。过道那边通往医院宿舍,从这个位置,看得见梧桐树的叶子,被雨一片一片地打落。
弥生,怎么办,已经是第二次了,可是我还是很怕。木棉紧紧握着我,她的手心里都是粘湿的冷汗。我看着她眼睛空茫地望着走廊的尽头,脸上尽是让我心疼的无辜。
这样不是办法,木棉,有没有想过直接告诉你的父母。我问她。
不可能,我才20岁,我爸会让他死。她肯定地说。
那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我皱着眉头。
不知道。弥生,我真的不知道。
木棉低下头去,把脸埋在手心里,像是哭了。
木棉口中的他,是指骆嘉明,某大学23岁的在读研究生。木棉高考落榜复读以后,骆嘉明被木棉父亲从人才市场上找来,为她辅导补习英语和数学。因为是长相极普通穿着又朴素的男子,所以木棉的父亲从未想过,他会和她,发生些什么。毕竟木棉是娇生惯养的富家千金,又不乏追求者,他总是觉得,他女儿的眼光,总不至于如此低廉。
但该发生的到底还是发生了,一来二往,两顾无人。如果说第一次木棉是半推半就,那么后来,大概是衣带渐宽终不悔。可是两次出了意外,都只有我陪在她身边,去医院,交钱,等待,心疼。
木棉总是轻轻地为他分辨,嘉明现在没有钱,学业又重,再说,你知道这个城市到处都有我爸的朋友,碰见就糟了。我在心里冷了一下,只怕他是受用了你的身体,拿走了你的钱,再转身和别的女人看电影下饭馆。故事里也常是如此,可怜人意,薄于云水。良辰好景总虚设。
可是我无法亲口告诉木棉真相,告诉她我私下调查了骆嘉明。
但真相往往就是残酷的,并且不容回避。
这个来自南方小镇的男子,学业精良,心计不弱。在木棉之前早就有了一个学医的女朋友,正在某所医院实习。我还知道,每个周五,骆嘉明都会去那所城郊的小医院接女朋友下班。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第14节:开往幸福的慢车(3)
3.
10年以前,我常常借宿在木棉的房间,两个穿着蕾丝睡裙的小女孩,掰着胖乎乎的手指,憧憬着以后要找怎样的王子或骑士。木棉说,弥生,他必须要有阳光笑容,挺拔身材,要有温暖怀抱,宽阔臂弯,更重要的是,要不欺骗地一直爱我们。
10年以后,我握着木棉的手,看着她躺在手术台上,无辜地抬起两条苍白的腿,麻醉剂已经缓缓注入。她的眼睛流着泪,还在费力地看着我,很轻声地和我开玩笑,弥生,如果以后我不能再生孩子,那将来你的孩子,一定要分我一个。抚摸着她年轻的脸,我努力地笑着说,我才不要,你得自己生,乖,不要乱想,一切会好起来。
手术室门砰然关上,我拿着木棉的身体状况检查结果去询问医生。很意外,医生竟是个极年轻的男子。他盯着单子看了一会儿,犹豫了半天才怀疑地问我,呃,这是你的真实年龄么。木棉的病历单上写着假的名字,填的年龄是23岁。他显然有所误会,我不解释,看了眼他挂在胸前的实习医生名牌,杨乐城。我说,杨医生,这似乎不是你应该调查的范围。我刻意把调查两个字说得很重,他一下子就红了脸。
对不起,我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的病不轻。他急忙解释。顿了一下,眼睛又飞快地瞄了一下我的肚子说,你这又是第二次…,很有可能…我说有可能怎样。他说,有可能再也无法怀孕。
尽管是在意料之中,我还是一下跌坐在椅子上,想起木棉无助的脸,忽然有种溺水般无能为力的感觉。杨乐城立刻站起来,问我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我摇头。他说,我给你开点药,你好好保养,也有可能慢慢好起来。还有,你暂时不能,那个。说完他的脸又红了。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没有解释。走出门之前我对他说了声谢谢,你是我看见的第一个会害羞的妇产科医生。
木棉的手术已经做完,她刚刚从麻醉中醒来,那么冷的天,她竟微微有汗渗在额头。
怎么样。她问。我的检查结果?
我勉强地笑笑说,没事。
我抱抱她。会没事的,木棉,一切都会过去。不爱你的那个男人,他再也不能这样伤害你。
第15节:开往幸福的慢车(4)
偷偷看一眼手表,应该是下班的时间。外面雨还在下,而命定的戏码就要上演。
我拎着大包中药,费力地搀扶着木棉走出去。她显然比来时更为虚弱,整个人像片被风打落的树叶残缺地挂在我身上,手表指着5点三刻,我回头望了望,骆嘉明果然拥着一个女孩从左边的侧门走出来,雨伞遮住了他们的视线。我咬了咬牙,装作无意地说,木棉,你看后面。
她哎了一声,回过头去。与此同时,骆嘉明也看见了我们。
他的手甚至还放在那个女孩的腰上。面面相觑。
我一直在想如果木棉要和骆嘉明争执理论,我一定会拼了命去帮她打他和那个女人,我包里甚至带着一把刀子和一根防狼电棒,10多年来,我早已习惯了像个男子站在木棉的身前,保护她不受伤害。但她没有,她只是静静地望着他们,一动不动。身体自顾自地从我肩膀滑落,然后往下坠。我手忙脚乱,扔了药包,雨伞,抱着昏过去的木棉跪在雨里,骆嘉明仓皇而逃。
4.
如果不是杨乐城,那天我一个人肯定无法将木棉带走。
木棉在我床上疲倦地昏睡了过去。给她盖好了被子,随便扯了个理由给她父亲打了电话。赤脚走出去,才发现杨乐城还一直等在客厅里,看到我,他才尴尬地挠着头对我说对不起。我说为什么。他吐了吐舌头说,我以为,生病的那个是你。
我倒宁愿是我。我低低地咕哝了一句。随即一脚踩虚,跌入一片漆黑。
梦境。冗长而反复的梦境。
梦里小我三天的木棉,小小的身体,羸弱的表情,脸上挂着受了欺负以后没有擦干的眼泪,却总是喜欢跟在我后面,羡慕地说,弥生,你真勇敢。
是的,因为勇敢,所以可以从10岁开始,就独自留在这个城市里,被父亲搁置,只靠他汇来的生活费渐渐长大。因为勇敢,所以拒绝被任何人照顾,情愿一个人守着这个老房子,午夜回家,或者黄昏出门。
除了木棉和已经过世的奶奶,父亲的感情对我来说都只是一堆冰冷的数字。
而奶奶过世的那个夜晚,只有木棉,彻夜地陪在我身边,她说,弥生,不要哭,你还有我。
第16节:开往幸福的慢车(5)
是的。我只有木棉。
恍惚中我又看到奶奶的脸。她说过,你是母亲弥留在这个世界上的生命,所以你叫弥生。所以你不要觉得孤独,因为你不是一个人在活。黑暗中我感觉到一个女人靠近我,我看不清她的脸,只觉得她怀抱温暖熟悉,所以拼命把头埋进去,歇斯底里地喊着,妈妈,妈妈。
醒来,泪流满面。有一只手在轻轻地安抚般地拍着我的背,我稀里糊涂地扑过去习惯地喊了一声木棉,却发现身边坐着的人,却是杨乐城。不安地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两个人都有些不自在的赧然。
弥生,你刚刚晕倒,还胡言乱语。杨叹气。
你太累了,为什么不软弱一点。
杨乐城蹲在沙发旁边,低头皱眉看我,语气温柔之至。他的眼神让我一时间想起林志,高中毕业之后,一直在他的书店做事到现在。他从最初把我当作妹妹,到现在,已一心将我视为半个店主,他也是待我如此温柔,而我始终若即若离。即便在刚才的梦境里,亦丝毫没有他的踪迹。我知道自己是不够爱他,却没想到,浅到这般程度,浅到连一个睡梦位置都舍不得留给他。
要说人情淡薄,我怕是也算其中一个。难怪林志常笑说,你这个薄凉女人。
就像是古书上秦湘莲怨怼着陈世美声声怨怨,你这个寡情男子。
想起来应该给林志打一个电话,虽然并不想提及今日种种。我深深知道木棉的伤,亦是她的耻,所以并不想与旁人多说。只是出来半天,怕他担心。而他依然那样沉稳,我不说,他也果然不会多问,只是提醒我早些睡觉便挂线。
在疲惫中送走了杨乐城,已经是凌晨两点。
5.
木棉给父亲随便找了个借口便在我家长住,没有人会怀疑,我们那么亲密。
这一个月,我天天提前关了店,在市场买了新鲜的肉和菜回去做给她吃。林志有时候过来,总是抱手靠在门口,笑着说,弥生,有时候我真的会很吃醋,你到底是爱木棉多一些,还是爱我。你甚至从来不为我下厨。我头也不抬地继续切着萝卜,在微微辛辣的空气中沉稳地回答他,我自然是更爱木棉。
第17节:开往幸福的慢车(6)
杨乐城也常常来,带了些中药和水果,在外面一坐就是两个小时,偶尔也喜欢进厨房陪我做饭。他婆婆妈妈地拿着一些药不厌其烦地给我们讲一些医学知识和平时要注意的细节卫生,说到敏感处又要忍不住脸红。我有时拿此同他逗趣,看着他一本正经地分辨的样子便觉得很可爱。
木棉也似乎很喜欢同他说话,渐渐他一来,她便笑容多。
有日吃晚饭,木棉不停主动帮杨夹菜,林志在桌下脱了拖鞋用脚趾碰了碰我,又眉开眼笑地示意我去看他俩。我赤脚用力地回踢了他一下白了一眼表示他很无聊,但他竟然毫无反应,继续呵呵傻笑。林志的意思我知道,这些天来,杨乐城的出现给木棉带来了很多快乐,她本来就是个单纯的姑娘,骆嘉明已经消失了,不应该给她留下更多的痛苦。林志自然和我一样,希望木棉能够很快获得真的幸福。
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笑着吃着,惟独杨乐城,突然间沉下脸来,有些心不在焉。
林志去洗碗的时候,杨乐城心事重重站起身来说要走。
木棉留他,他却奇怪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摇了摇头。
送杨乐城去公车站的路上,我假装随意地和他开玩笑说,看来木棉很喜欢你。他叹了口气,不置可否地说,其实木棉还只是个孩子,她从来不知道控制感情,也不知道如何保护自己。他轻描淡写地将我想说的话都说了,除了点头,我已经不知道该接什么。
风很大,我们在站牌下停了下来。
车来了。
杨乐城突然转身抱了抱我,他苦笑了一下。说,弥生,刚才吃饭的时候,你踢到我了。你知道吗?我嫉妒林志。真的,非常嫉妒。说完他随即飞快地跳上车,再没有回头。我的手臂上尚且沾染着他怀抱的余温,在路灯下呆呆地看着车子离开,独自站了一会儿。
那个夜晚,我和木棉睡在一起,她告诉我,她觉得现在自己可以忘记骆嘉明,忘记那些伤害。我在暗中轻声地问她,是因为杨乐城么。她没有回答,却在小声地笑。
后来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我,还有杨乐城。
我梦见我们一起站在路边等车,风很大,车一直都没有来。
第18节:开往幸福的慢车(7)
6.
木棉开始上班,她说服父亲把她安插在公司闲置的职位里。有时候打电话约我们出来吃饭,林志需要看店,于是饭局上常常都是我们三个人。我,木棉,杨乐城。她坐在我们中间,一脸天真幸福的笑,就好像从未经历世间伤痛的女子,让人心恻然。我刻意不去打听他们的进度,就好象我刻意回避着杨乐城若有似无的眼神。而这一切,木棉始终蒙在鼓里。
真相总是残酷的。但这一次,我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她真相。
懵懂的人,通常会过得比较幸福。
有天的饭局上,木棉终于喜滋滋地告诉我,她和杨乐城在一起了,她说弥生,我真幸福。我真的找到了小时候我们都憧憬着的那个人。说话的时候她手从桌面上伸过去和他交握在一起,眼睛深深地恋着他。而他的表情却微微复杂的,像是有话要说,却有欲言又止。桌子下面有人轻轻地碰了一下我的脚,我知道是谁,于是迅速地挪开了。
我说杨乐城,你要好好对待木棉,不然我绝不饶你。
他依旧沉默,木棉巧笑嫣然。
那天我们都喝醉了。告别了他们我独自回家,走在路上,醉眼里看着周遭灯影幢幢。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一个人,还是最最勇敢的弥生。可是因为勇敢,就注定要承担更多的遗憾吗。躺在沙发上,不知为何开始昏天黑地地哭泣。恍惚中,我好象又听见杨对我说,弥生,你为什么不软弱一点。
忽然心里一惊动,仿佛有预感。挣扎着爬起来打开门,杨乐城果然在门口。
弥生,木棉,我…他像是还未酒醒,颠三倒四地想解说什么。
我顾不得许多,纠缠地投靠在他怀里,他用力地抱住我,仿佛要把两个人都揉碎。是夜,我们都带着愧意,却没有回头。生怕一回头,彼此都变成冰冷岩石,再无从把捉。身体和欲望终于在微凉的眼泪中辗转着枯萎。模糊中却又惊见木棉无辜的脸,软弱地笑着对我说,以后你生的孩子要分我一个。
天未亮之前,我把杨推出我的房间。
只此一次。我对自己说。木棉,你要原谅我。
7.
夏天来得很快。日光从指间跑过去,睁开眼的时候忽然就炽热起来。
第19节:开往幸福的慢车(8)
我始终在见木棉的时候心有余悸,时间在心里留下不着痕迹的班驳,无声中破裂。
七月,临近我的生日,林志提议到附近的海滩去玩,木棉开心地附和说很久没游泳。那天吃晚饭之前她和林志讨论得兴奋热烈,我和杨乐城也诺诺地应着。他们开心就好。木棉孩子气地纠缠着杨乐城回答那个老土的假设她和他妈一起落水的问题,他只是默默地笑。
如果掉到水里的是我和弥生,你一定要先救弥生,因为她不会游泳。木棉突发其想而又一本正经地对杨乐城说。这时林志端着菜从厨房乐呵呵地走出来对木棉说,放心好了,弥生有我。
我抬头正撞上杨乐城沉默的表情,两个人都慌乱地迅速错开。我拿着遥控器心不在焉地摇来摇去,很心虚。就那么忽然地想起多年以前,我和木棉一起读安妮的小说,《七月和安生》。当时木棉问我,你要做七月还是做安生。我没有回答。而当时我们都还没有爱的人,生活里充满着遐想和未知的勇气。
可是我告诉她,如果我是安生,我不会为了一个男人颠沛流离。而如果我是七月,我也不会去等待一个被选择的结果。所以我注定既不是七月也不是安生。对于爱情,我向来并没有太多野心,因为由始至终,我在乎的只是木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