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倩如释重负般的答应着去了。亭子这边才又活跃过来。张明德适时的要告辞,我正好要问他话,让芸夕帮我照看着,自己亲自送他出去。
“你怎么跑出来算命?桃夭怎么同意?”
“福晋不知道为什么?”张明德挑眉问道。
“怎么?”我停下来,隐隐觉得桃夭出事情了,我的预感一向好的不灵坏的灵。
“桃夭被太子抬了去,福晋不知道?其中,这位冰倩格格可是出了大力气。”
好像劈头浇上来的一盆冷水,我几乎懵了。“她?”
他笑了笑道,“看来福晋对这位新格格还是不够了解。我不过给她个警告而已。福晋自己也好自为之,这贝勒府里的争斗可不少于边疆战场。”
“桃夭怎么能进宫?这不可能的。”
“我也希望不可能。可是她的阿玛是何焯啊。她的名分是太子妃的侍寝。这一步步都天衣无缝,不可挑剔。”
“他认了你们了?”
“认?算是认吧。听说桃夭要进去他紧赶慢赶的总算是赶上宣布他还有个女儿。我们娘儿三个竟然有两个都毁在这个男人的手上,居然都毁的无怨无悔的样子。”他从鼻子里鄙夷的哼出一声。
我的心头一直萦绕着一个问题,却害怕它被证实的时候自己会受不了,“胤禩也同意了?”
“他终究是臣。”他平静的默认了。
我的心头惶惑着,好像有什么东西坍塌了,我所知道的他,至少是善良的,是有抱负的,这些,尽管他不再爱我,可依然能够让我感到骄傲的品质却在瞬间被证明不过是海市蜃楼的虚幻光影,我忽然觉得那些本来可以珍藏的过去都潜伏着欺骗,像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什么也看不见了。
“那你怎么办?嘉木居不开了?”我听见自己的声音空洞机械。
“我现在不是术士张明德么?我要给这些王公贵族算命,桃夭不会在太子的手里呆一辈子。”他的脸上现出了一种决绝的微笑,好像玉石俱焚之前的神情,看得人不由的就感到齿寒。
“所以,倒是托了你们的福,让我这么快就成了这些福晋堆里的红人。”
“你听我说,你这样。。。还是稍安毋躁,我。。。”
还没等我说完,他转头笑了笑,“有些事情还是我自己做的好,福晋已经帮了很多了。看来福晋还有客,在下先告退了。”
我抬眼看过去,张管家领着揆叙正往亭子那儿去,我看着揆叙竟然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见他,他是个太好的人,总是在帮我,这回连我的性命都是他救下来的,可是欠了他太多反而让我觉得看到他总有种压力,而我是没办法报答他的。
正盯着他发呆,那边的人却停了下来,往我这边走来,我吸了口气,朝他走过去。
走近了却都笑而不语,谁都没有说话。
我踌躇了一下,还是看着他,认真道,“谢谢你。”看他想说话,我摆摆手又接着道,“我知道这话说出来没有什么意义,但还是要谢谢你。能够有你这么个朋友。。。师傅。。。我很幸运。”
他闻言笑了笑,轻风吹的腰带上环佩叮咚,倒有些像仙人似的,“你怎么知道说出来没意义呢?你啊,总是看轻自己。我倒是很乐意听你说声谢谢的。”
我听了也笑起来,“那我改天请你吃饭?我在庄子上可学了好些手艺,整治一席菜肴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点头笑了笑,“你要常常这么笑笑才好,蹙着眉头发呆的时候可不像毓敏。别人说的话做的事情,给你带来困扰烦恼的,就通通忘掉。你的心里,终究是装不下那么多东西的。或者,是我自私,不想你变得和她们一样。”他抬头看了看亭子里嘻笑的福晋们,“那天我说的话,你就当我是一时心急,口不择言的胡言乱语,不要放在心上。”
他说着低下头来温和的勾了勾嘴角,“忘掉。”
我就算再迟钝也听得到这里面的关心和一点我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淡然,居然让我的心里也有了点怅惘伤心。
“揆叙,抱歉,我。。。”
“你今儿是怎么了?一会儿谢谢,一会儿抱歉的,倒是好生礼貌起来。”他看着我轻微的摇了摇头,笑道。
于是我也笑了,撇过头去拢被风吹乱的鬓发,却在一个回头间看见了不远处的胤禩,心里又是一阵收缩。他却只是淡淡笑了笑走上前来,笑着拍了拍揆叙的肩膀道,“你到了也不叫人知会我一声,竟然要我亲自来迎,好大的气派啊。”
揆叙笑道,“正要去找你,看到毓敏闲话了几句。”
胤禩的目光终于停在了我的身上,我打点精神抬头冲他勾了勾嘴角,他笑着点了点头,“四嫂他们那儿也要招呼,你快去吧。我跟揆叙大人有些事情要商量。”
我点头,转身,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可却清晰的感觉的到背后注视的目光,真正让我如芒在背,现在的每一次见面都好像要耗尽所有的力气一样,我不知道从前为什么觉得看见他就会
轻松快乐。

当夜,张明德的话又在我的脑子里面一遍遍的回响,扰的我怎么也睡不着觉,披了衣服在院子里面闲逛,春天的晚上还是有些夜寒,他居然同意了,我终于发现让我睡不着觉的竟然是这句话,我一遍一遍的说服自己这跟我没有什么关系,但却一次一次的怀疑他也许并没有同意,也许是迫不得已的,也许。。。也许事情有了很大的变化,他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桃夭就这样被送给太子的,他是那么笃定太子的结局,他不会把她送到毁灭的命运里的,我应该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今天没有去冰倩那儿啊?”敲开他房间的门,我故作轻松道。
他只穿了中衣,看上去像快要就寝的样子,听了我的话他的脸上轻微的抽搐了一下,随即微笑道,“有事?”
我点头,却只是一圈一圈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低着头躲避着他询问的目光。
终于,我抬起头来,咽了口吐沫,问道,“桃夭的事情你同意了?”
他听了半天没有说话,像是很意外我会知道这件事情,过了一会儿,他才道,“是。”
我没有想到他这么干脆的承认,我一语不发,等着他的解释,然而他的神情告诉我,他没有解释。
“你把她当工具?你就这么把她送给太子,拉拢他的人心,毁掉他的声誉,再取而代之,全不顾桃夭会怎么样。是不是?”
他一直低着头看着地上,一言不发的听我说完,很久都低着头,低到我以为他睡着了。他终于抬头笑道,“是。”
“这是一箭双雕的一招棋,我看不出有不用的理由。不是么?”
“你怎么能用一个活人去当工具?你还记不记得赎回她的时候。。。你真的把她当成你买来的货物了?”我几乎没有办法说话,我还能说什么。
“这世上,不过是你给别人当工具再反过来当别人的工具而已。”他很平淡的道,似乎并无不妥,理所当然,“她的阿玛都同意了,我为什么不同意?你总是活在自己想象出来的天下,可你看这天下真的是你想的那样么?恐怕你自己都不敢张开眼睛去看。”
原来我一直活在自己想象的世界里,他是我想象出来的,连我们这些年来的生活到底有几分真是我看到的那样,我都说不清了。我一直开心的走在空虚之上,没有人告诉我,我便把它当作真实的土地,可是一旦他告诉了我,我立刻就跌进了万丈的深渊里,不见天日。
“揆叙很喜欢你。”他交叠双手抬头道,“我愿意成全你们。只要你开口。”
他很平静,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我恨透了他这样的语气,“什么成全?开口什么?你真是个莫明其妙的人,你又要用这手段去拉拢揆叙了?”
“毓敏,他是个不错的人,你如果厌倦了在这府里的生活,他是个很好选择。他教了你这么长时间,也了解你的脾性,不会像我一样委屈了你。。。”
“那你的意思是你根本就不了解我是么?你不了解我还要装着大尾巴狼来做好事,你不觉得滑稽么?你这个虚伪的混蛋。”
胸口像是堵着一团东西,闷的慌,我看也不再看他,跑到院子里,大口大口的喘气,喘到呼吸变成了抽泣。我以为这是一个童话,可是围绕着我的肥皂泡是这么脆弱的就破裂了。


童言
作者有话要说:我慢慢写啊,慢慢写。。。可怜的胤禩,有苦难言。。。我就虐你了。。。咋咋地。。。表半夜三更来找我就成。。。不管我是怎么的和这个真实的社会格格不入,可是我依然有我真实的存在,我的宝宝,胤禩给她起了个名字叫明秀。我喜欢每天搂着她睡觉,抱着带着奶香味的小小的身体,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孩子是天使,某种程度上,是她把我从一遍遍的自我怀疑中解脱了出来,看着她一点点的长大,我发现,和孩子在一起原来可以什么都不想,不做,时间也能像流水一样飞快的过去,我几乎还没有抱够她,她已经急着要脱离我的怀抱了,她会走路了。
第一次尝到自由自在滋味的宝宝几乎每天都要乱跑,我提心吊胆她不要在这个偌大的府上迷路了,不要掉进池塘里,不要碰伤烫伤,所以每一次我都要跟在她的后面。但生过她之后我常常浅眠,会做些奇怪的梦,那些什么重耳,穆桂英,长门赋之类的梦境常常反反复复的出现,发展到后来居然夜夜睁着眼睛夜不能寐,因此白天有的时候会精神恍惚的犯困。宝宝常常趁着这时间自己跑了,每一次看不到她我都心惊胆战,到处去寻,好在伊尔哈够机灵,只要她看着宝宝,我都能放心。
可是今天她被我叫出去送些新做出来的点心给四福晋,柳琴,芸夕他们,宝宝又不见了。我到处寻找,特别是池塘假山那儿,可却没有她的影子,我恨不能把这一府夷为平地,让她一目了然的出现在我的眼前。
突然发现她的小披风挂在假山下面池塘边上,我的心一阵收缩,难道掉进去了?正要下去看个明白,却瞥见胤禩抱着她往我这里走,我终于闭着眼睛松了口气。
我很久没有看见胤禩了,现在我们和普通的皇室夫妻一样,除了大节小节进宫去做些表面文章,其余的时间他做他的事情,我做我的事情,我避免一切可以跟他碰面的机会,安稳的呆在我的院子里面,要到前面找什么东西都让伊尔哈代劳,他要看宝宝也让她带去。她不时的会说些他的近况,说他越来越忙,皇上越来越赏识他,前面常常门庭若市。。。
正兀自发呆,宝宝已经拍着手兴奋的朝我扬着手里的糖葫芦,还配合着咂着小嘴,把胤禩看的哈哈大笑,我也禁不住微笑起来。她看见我笑更加卖力的张开膀子,要我抱。
“宝宝乖,自己走,额娘抱着太累。”胤禩笑着把她放在地上,她不知道怎么的,竟然特别的粘他,磨磨蹭蹭好一会儿才站稳。
他直起腰来,笑道,“她自己跑来找我我就带她到街上转了转,买些她喜欢的玩意儿。”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
他沉吟了一下又道,“等过年的时候我想带她到天桥去逛逛。小孩子总是喜欢热闹。。。我记得你也是喜欢那儿的耍中幡,拉洋片的。”
“那是多久的事情了,以前的那些玩具,我很久不碰了。人总得面对现实,不是么?”
他有些局促的愣了愣,点了点头,又笑道,“但我很喜欢你玩那些玩具的样子。偶尔玩玩还是好的。”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宝宝拉着我的衣服揉了揉眼睛,看上去有些犯困。
“我带她回去午睡。去天桥的事情,你带她去就好,我近来身体不太好,受不得热闹。”
“怎么?明儿我叫李太医来给你看看,你这几年一直身体不太好,总是拖着。。。”
我笑笑道,“都是些小毛病。我先带她回去了,你也保重。”
他想要说什么,但只是点点头,正要转身,下面却传来清晰的一声“阿玛。”
他愣了愣,回过头来,宝宝又口齿清晰的甜甜的叫了声,“阿玛。”
我们两个对视一眼,都蹲下去围着她,“宝宝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好么?”
“阿玛。”宝宝咬了一颗糖葫芦,看着我口齿不清道。
这是宝宝第一次开口说话。
胤禩开心的又抱起她来亲了亲她的面颊,笑道,“宝宝乖。阿玛抱你回去好不好?”
宝宝也不看他,只是盯着那支还剩一颗的糖葫芦,“阿玛,乖。”说着把那颗糖葫芦伸到胤禩的嘴边让他吃。他的眼睛里全是柔情,好久不见的明媚的微笑此时毫不吝啬的绽放在他的唇边,我好像回到了很久之前,我拉着他逛庙会,耍赖要他吃糖葫芦的时光。真的过了很久很久了,久的我都不记得自己在这个院子里呆了多少年了。

这之后宝宝学说话的劲头越来越大,我说什么她总要也学着说一遍,在府里跑来跑去的见人就说,连伊尔哈都管不住她了,可她的终点常常都是前厅或者胤禩的书房,他也就让她在一边玩,玩累了再送回来,她对他的感情看上去比我还要好。
“额娘,帮我翻个花盆出来。”
我正在写字,她蹭过来要我陪她玩玩具。我手上沾了墨,随口道,“我不会。你自己玩。”
“额娘说谎!阿玛说你玩铁丝翻花玩的可好了。”她叉着腰跑到我面前嘟着嘴。
“宝宝,女孩子叉腰会没人喜欢的。”
“额娘叉腰的时候阿玛就喜欢。”
“你怎么总是阿玛阿玛的,你相信额娘说的话还是阿玛说的?”我放下笔,弯下腰问道。
“阿玛说的,额娘说的,宝宝都相信。阿玛犯了错儿,宝宝帮额娘教训阿玛。”她爬到我的膝盖上,一脸讨好的样子。
“阿玛犯什么错了?”我抱过她笑道。
“阿玛说他惹额娘不高兴,要宝宝逗额娘开心。宝宝就狠狠纠了阿玛的鼻子。”
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我忍不住就想笑,“还有呢?”
“阿玛说额娘身体不好,让宝宝别在额娘睡觉的时候吵额娘,还说额娘不喜欢喝药,让宝宝一定要看着额娘把太医开的药喝掉,喝完才能给额娘糖吃,阿玛还说额娘洗过头之后不喜欢把头发擦干,这样会头疼,要宝宝告诉伊尔哈嬷嬷帮额娘把头发擦干。。。阿玛还说。。。”
“够了。”我听着她一句一句的阿玛说,胸中却开始翻江倒海的难受,鼻子里酸酸的,“宝宝乖,下次别再去听阿玛胡说了。”我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深吸一口气道。
“不好。”她扭动着身体,转过头来挥着肉乎乎的小手大声道,“额娘就是这样的,阿玛没说错。额娘不喜欢阿玛,宝宝喜欢。”
“大人的事情你知道什么?是我带大你的还是他?你整天阿玛阿玛的烦不烦?”
我撒了手,她重重的跌在地上,咧了咧嘴就要哭,可大概是从来没见我发过这么大的火,她眼睛里含着大大的泪滴,一眨不眨的看着我。我被她看的心软,又要去抱她,却被另一双手抢了先。
宝宝回过头看见来人放开了声音哇哇大哭,起起伏伏的火气却把我憋的胸闷气短。
“你犯的着跟孩子较真么?你也不是不知道她现在喜欢到处乱说。”胤禩一边手忙脚乱的拍着宝宝,一边对着我道。
“是我较真还是你乱说?你好好的跟她说些乱七八糟的话干什么?”
他一怔,沉默了一会儿,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的拍着宝宝,她的哭声渐渐低下去,趴在胤禩肩上睡着了。他把她放到床上,看了看我,转头出去,在门口顿了顿,回过头来,“你要不要出去走走?”
我想我会拒绝他,可是脚步却不受自己的控制一样跟着他,又是一个春天,下午的阳光懒懒的映在池塘里,晃的人眼睛也闪闪烁烁的。
“咱们好几年不去骑马了。”他坐在池塘边凸起的石头上,折下一枝柳条道。
“是很久了。”我站在他的背后想,我也很久不看见这样一个背影了。
“等这一阵子过了,去京郊吧。”他没有看我,自顾自道。
“好。”
“毓敏,你何必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呢?”他终于转过头来,我发现他的眉心真的有了淡淡的印痕,他才二十六岁而已。
“我没有。我在长大,走出自己想象出来的世界。”我挑眉道。
他长叹一口气,“你原来也很好。”
“我原来当然好,合格的玩物,只知道生活在自己的想象力,永远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当然好。”
他皱了皱眉头,“你怎么这么尖锐。”他看了看我回过头去,过了一会儿缓缓道,“有些东西,不知道就是福份。我宁愿你怨我,恨我,也不想你知道。可是现在我有点累,真有点累了。”他扔了柳枝,一动不动的看着它漂在池塘上面,再没有说什么。
“贝勒爷,福晋。”我正看着他的背影发呆,冰倩走到我的身边一福。
我也很久没有见到她了,可她完全不像我想象的那样春风得意,脸色反而比从前灰暗了好多,穿的还是从前的衣服,可明显的嫌大了,肩膀都塌了下来。
胤禩回过头来,她看了看他,他移过眼光去,叹了口气站起来道,“我过去有些事情,你自己好生歇着,明秀,别再去苛责她了,童言无忌。”
我看着他们越走越远,忽然觉得有些悲凉.


风暴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拉更新拉...各位入坑的大大...某鱼鞠躬...很快,传出来冰倩怀孕的消息,良妃夸张的三天两头派人来送补品。恐怕她怀孕,最开心的就是良妃了。胤禩照样做他的事情,府里除了额外拨给了冰倩两个丫头之外再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
“额娘,我要有小弟弟了?”明秀已经四岁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父母的隔阂让她早熟,她很聪明,也很敏感,不愿意我再喊她宝宝。
“是啊,可能是小阿哥,也可能是小格格。”我并没有太多的反应,这本来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却没想到如今才有。
四十七年的正月初四,冰倩羊水就破了,太医产婆进进出出了一晚上,终于生出了个男孩子。
宫里头很快就圈出名字来,弘(日往),日极盛的意思,很有些讨好兆头的意思。
康熙这一向身体很不好,常常头晕,因此给弘旺的出生并没有大肆的庆祝,只是照着阿哥的定例办了酒洗了三而已。
出人意料的是,冰倩生了孩子之后反而更加的深居简出,似乎真的把张明德那句再不收敛会死于非命听了进去。
这个冬天整月整月的在下雪,好像预示着未来的这一年会是个寒冷而艰难的年份。
二月份,江浙的米价暴涨,打着朱三太子名号的农民在闽浙暴乱,弄的京师里专卖江浙米粉的店铺也频频涨价,很多跟张明德学来的菜肴也因此金贵了不少。
四月份的时候明珠死了,揆叙作为儿子要守重孝,除了送了悼贴和丧葬的礼品,我也没能看见他,奇怪的是,老康居然派了皇三子胤訨去祭奠,而不是和揆叙一向交好的老八。
如果说这还仅仅是一个小小的意外的话,九月份的意外足以让整个帝国的人都惊掉了下巴——康熙在行猎中废了太子。
他这次出巡没有带着胤禩,可布尔哈苏台驻地的混乱场面他却了如指掌,我并不知道那儿发生了什么。但回京之后的事情,很快就暴露在所有的达官显贵眼前——康熙让老大看着老二在上驷院边上反省,可不久老大也因为太过热情的表现让康熙起了疑,同样被康熙圈了起来,更奇怪的是,十三居然什么罪名都没有就被圈了起来。
九月二十四日,康熙正式诏告天下,废了皇太子。
皇子中一时人人自危,但一种野兽闻到了血腥味般的兴奋也同样弥漫在京师的上空。这时候,我却见到了张明德。
那天,胤禩派人来请我,我并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事情,到了前厅才发现坐在下手的居然是张明德。
见我进来,他略略欠了欠身子,我点点头,一肚子疑问转头去看胤禩。张明德这一向在京师的达官贵人圈里很混出了点名堂,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忽悠的,好些福晋夫人都说他算得准,是神人。他是春风得意,而我因为桃夭的事情总觉得对不住他,因此他和我们的来往反而淡了,此时京中风声鹤唳,他却来了。
“张先生怎么有空光临寒舍?”坐定之后,我斟酌了半天问道。
“我来给八贝勒算命。”他笑道,“前些天路过贝勒府上,见紫光冲天大有龙腾之势,天命不可违啊。”
我看了看老八,他只是一贯微笑的坐着,看不出是什么态度,于是我也只好笑笑低头琢磨手上的茶碗,现在我对他当不当皇帝倒是没兴趣了。
“我听说太子被囚在咸安宫,皇上还是衣食如常的养着他。八贝勒要想取而代之就必须先下手为强,在下愿意尽微薄之力。”
“这可是大逆不道的事情,他再被斥责也是我的兄长,张先生还是谨言慎行的好。”
胤禩终于淡淡笑着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