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的弓箭是长进了不少,至少在经过桑玛的严格调教后准头非常好,就是力气比一般的成年武士小些,但锻炼个几年肯定是没问题的。
各种哨子声、喊叫声、动物声,交织成一副围猎图卷。只是桑玛对于杀戮小动物的行径嗤之以鼻…除非让她吃吃闷烧鹿肉或是盐烤羊腿。
嗖嗖的声音,是箭,而且是"流箭"。
桑玛也是出于本能,薄而狭长、略弯的倭刀如今像是她身体的一部分,使起来虽不能夸口刀随心动,也可谓得心应手。
她就这样赶上十六阿哥的马--两人差不多高--刀出鞘,鬼使神差地碰掉了一支流箭。
是碰掉的,因为她没有出手挡羽箭的奇快刀法,只是直觉得去挡一个朝己方快速飞来的黑影。
原来,是一支箭!
她惊得跟十六阿哥面面相觑。
这个后怕呀!
"小心流箭!"桑玛叫了起来。
周围的侍卫闻声纷纷赶来,马蹄声与人声乱七八糟挤成一团。
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桑玛相信十六阿哥脑子里也是转的这个念头,只是在诡异的宫廷里呆久了,反而把谎话假话当平常了。
"大家小心些!别伤到了贵人…"
很快的,小小的风波过去。十六阿哥一来年纪小,二来远远不如十三、十四阿哥来得受重视,草草收场也没人注意。不然又是一场明争暗斗了。
桑玛倒不见得讨厌斗争。反正中与外、中央和地方、军与军、战区与战区之间的斗争都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在战争和纷乱的年代早就见怪不怪。可这和平年代也这样,就让她有丝费解。
"索额图倒了。"十四阿哥在她苦苦纠缠一个晚上以后终于开口。
"那又怎么了?"
他的眼神很是可怕,"没什么。你就看下去吧!"
"啊?哼!"说了比不说还糟!桑玛一气之下甩袖子就走人,连个最马虎的礼也不给。
倒是几天后,十四阿哥少年心性的受不住刻意的冷淡,只得拉了桑玛去附近无人的草地,说:"我是为你好!别掺和进皇家的事情。"
桑玛看了他半天,好象明白了,就小小声地问:"权?"
"是。"
她点头。这玩意儿还是让什么旗不旗的自己去搞吧!她还是好吃好喝地过她的日子。
不过,话说回来,这儿吃的东西可真好!跟修公路那半年多的艰苦日子比起来,根本就是富翁过的!
公路…转向一眼望不到边的连营篝火。想家啊…
"龙佳氏 桑玛!"
一名太监匆匆跑来找她。
"这位公公,叫桑玛有事吗?"这时代除了等级分明的社会,就是眼前不男不女的太监让她始终无法习惯。好好的男人要当太监…万恶哪!干脆逮去上战场得了!
"十三爷说你拉的胡琴好,叫你跟他一块演奏呢!"
"皇十三子?十三阿哥?"唉,这爷不爷的也不习惯!
桑玛头一回听十三阿哥吹笛子,居然跟他的琴一样好!真是惭愧,她就会那么几支二胡曲子,其他的都是改编改得惨不忍睹。
"你管你奏那首随心曲。别管我。"十三阿哥这样吩咐着。
和音?桑玛点点头。
为皇帝演奏呢!她小小地兴奋了一把。
如果是被侵略的那些个清朝皇帝,她是宁愿被杀头也不愿为他们演奏任何美丽的音乐。不过这位康熙帝似乎很不错,而且他还亲自带兵打仗、保卫国家。这份爱国主义热情可真是金贵哪!
怀着某种景仰的感情,桑玛很完美地向康熙帝行了个侍卫的双膝跪大礼--不行礼是要砍头的--然后接过胡琴:正是跟十三阿哥一起时用过的那把,因为她认得上头有了年月的木痕。
向周围黑压压的不认识的人深深鞠了一圈躬,桑玛开始拉她最心爱的曲子。
在场的其他人等,至少有半数是听过各种古曲名曲的,可没有任何一个听过用把不入大雅之堂的胡琴,演奏出如此打动人心的乐曲。
而十三阿哥巧妙的笛子伴奏削淡了曲子中的悲凄,却添了几分轻灵。很适合在本应欢快的宴会。
"好曲子!好技艺!"康熙帝在一曲终了时轻叹。其余的人不管喜不喜欢,都跟着皇帝一块儿称赞。
桑玛接过不大的木头盒子时,虽然很想看看皇帝赏她多少钱,可还是忍住了。
"桑玛,你到京师有三年了吧?"
"是!是三年四个月了。"
康熙轻轻笑了下。还是那么有精神的姑娘…只是这头发…他扫了眼武将席。"你是想继续留在大清,还是回家乡?"
"禀告皇上,桑玛非常荣幸能为英明神圣的皇上和大清国效力,也希望能一直留下。"嘿嘿,有好吃的,还不用担心付不起饭钱。
"呵呵,时间不长却学会拍马屁了?"
"桑玛不敢随便在皇上目前溜须拍马的!皇上是很英明!"
席间文武呼啦一下一起歌颂一回。
真是恶心…桑玛几乎想抓抓胳膊,也好挠掉一些鸡皮疙瘩。
"哦?你倒说说,朕英明在什么地方,值得你留在大清?"
我不是已经入了什么旗子,不,是镶白旗了吗?那你现在又是在干吗?做给蒙古和其他一大堆人看?!
这样一转念,桑玛倒是有点明白了皇帝的用意,干脆复习一下她最拿手的大放厥词:
"陛下亲自率领军队抵御凶悍的敌人、保护自己的人民,使得男人们不必担心被杀死、女人们不必害怕被掠走、孩子们不必失去父母的爱护!千万的百姓能吃上和平安稳的晚餐!"
这几句话是桑玛的真心话。讲得是铿锵有力,震惊四座。
康熙帝也是实实在在的愣了一下,他真是没想过桑玛这小家伙能说得这么…白。不过--
"说得好!朕,会率领大清的铮铮铁骑,保护这大好山河!"
果然是说给外族听的!
桑玛背心出了层冷汗,被晚风一吹,觉得很冷。
无视于其他人对她打探的目光和低低的交头接耳,桑玛愉快地坐在十六阿哥侧后方,自顾自狂吃。
就让别人去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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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汉军旗的将领不大可能进丰台大营…所以是胡扯。
[2] 心裕此人早已因虐待家人的罪名处置-纯粹胡扯也。
[3] 全数细节皆为编造。
[4] 这是后世评论明与后金萨尔浒之战的,此处纯粹胡扯。但李宗仁回忆录中,曾经颇客观地评论过中、日双方在战略上的错误,尤其抨击正规军没有利用内线作战的重大失误…倒是值得一看的文献资料。

6 若之芳(1)

如果跟着十六阿哥,是略有风险的话,那么即使偶然碰上十三阿哥也是件很倒霉的事情。
这位十三阿哥自从他的亲生母亲去世后就不大爱与人亲近,嘴角发疏离笑容,跟八贝勒的假春风与四贝勒的真秋风有得好比。相比之下她的十六阿哥最最好!
瞧,现在他就在谈笑间,几个想找他挑战的蒙古勇士就把矛头直指向"很受月芽姑娘喜爱的"桑玛身上。谁让这干瘪小子长一张漂亮脸蛋来着?!
摔交?
我得罪你了吗,十三阿哥?!
三场,两胜一负,却把桑玛累得半死不活。
和三个强壮的男子摔交哪!而且十三阿哥似乎算准了她不肯服输、也不肯说出自己是姑娘的个性…总之是倒霉到家了!
"格格…呜还是你最好…"桑玛死抱着宁宁格格不放,而小姑娘也没多大的高低之见,还很高兴地当她的大树--不,虽然不能称为大树,身份上却也勉强过得去。
只是--
"桑玛见过八贝勒!"
春风没进到眼睛里,就是假春风。嘿嘿,这样的眼神在老爹的"同僚"、"同袍"、"同学"乃至"好友"身上看得太多。其实只要你本身有点实力,也别太锋芒毕露--除了生死关头--或是得罪人太多,基本上无伤大雅。
"怎么没见你下场围猎呢?前几日听闻你为十六弟挡下了羽箭,怎么,不跟着?"
"啊,回八贝勒的话,"这用词不太舒服,"昨天桑玛不慎被三名蒙古勇士相中作为练本事的草人沙包,被摔得七昏八竖,今天连马也不能骑,如果下了场子只能是给大家添乱;何况经过上一次阿哥和侍卫们都小心注意了,若是再出纰漏就也太难看了…"
桑玛很喜欢叽叽喳喳讲一大堆,一直讲到对方嫌烦了为止。结果没想到这位不满二十岁就上下闻名的年轻权力者,居然也一脸微笑地等她说完。
更奇怪的是,他的笑意进了一点到眼睛里。不过,即使只有一点点也够稀罕的就是。
"是十三弟下的套子?"
敢说他弟弟的不是吗?哼!
"呵呵,是桑玛不服输,又不肯在一群大汉面前说自己是女的,当然要打到底!不过这一打交情就出来了!"是真的!那几个家伙,不管输的赢的,居然火速跟她成了好朋友…真是豪爽的性子呀!难得!难得!
八贝勒的微笑变成了…夏天的…晚风。
就在桑玛胆战心惊的时候,有名太监匆匆跑来,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几句…又成了春风。
"那桑玛你就多休息几天吧,可别出了差错…"
桑玛一直折着腰、扯着笑。好累哪!
望向一高傲一卑微的两个身影,她想着:是什么事呢?
第二天她才知道,原来是裕亲王重病,而急报是前一天晚上才到临时的行宫。
这位"八爷"…消息好快啊!
桑玛也先期回京,因为宁宁格格的外祖父恭亲王也一病不起。小姑娘泪水涟涟问十六阿哥借人--能不给吗?!
这一年可真是不吉利,连着两个亲王看来是凶多吉少。桑玛突然想起了多灾多难的1937年,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不会天灾人祸一起来吧?
她现在住在颇受"圣眷"、却远不及裕亲王那么受重视的恭亲王府。这皇帝的两个兄弟的子孙数量,可与康熙帝差得远了!
躲在一个人住的小屋子里,桑玛开始每天都要进行的"顶上"活计。到了古代,她头发生长的速度一年不过半寸。桑玛只是庆幸脱发倒不曾有,也就没有真正秃头的趋势…
检视完毕,继续戴上帽子,再用近十支发夹里里外外仔细夹住,不会有松脱的危险。不然这两寸长的头发才真个叫不男不女!
唉!能回去多好,甚至可以剪个男儿短发而不被老爹训。要在这年月剪短发,那大家一定认为她是出家人了。
不过没几天的工夫,俩亲王都去世了。
皇帝的反应出乎桑玛的概念,他居然那么难过?!少见,少见哪!
于是仰赖皇帝鼻息和意志的整个京城全部笼罩在人为的悲哀气氛中,仿佛每个人最敬爱的亲人都去世了一般。
这古人可真厉害!
当然可爱又纯真的宁宁是真的难过,她失去了两个非常疼爱她的长辈;她周围的人也难过,因为失去了一棵可以靠的大树不知何去何从--王府里是一片哀愁,听说禁城里更甚,一群皇子也跟走了父亲一样孝服哭丧的。
这时候桑玛特别想念和美国大兵一起追悼阵亡战友的场面:大家严肃地站着,举枪向空中射击,发誓将实现战友的遗志…比如今虚伪到极点的哭丧要真实许多!
幸好,她是类似"侍卫",站好岗、安抚好小姑娘就行。若要她哭的话,得准备多少辣椒水!
一堆的红色曲柄伞和鸟兽大扇子,还有黑压压的人群和帽子鞭子…桑玛是头回见到若干个亲王、郡王、贝勒、公爵等等挤在一块,全副披挂出行的壮观场面。游行…呃,是出行的队伍绵延二里多地,旁观的军民都一脸的憧憬--这派头是做给别人看的,相信不是每一个贵族都喜欢前呼后拥的排场。
至少--
四贝勒不喜欢,他的眉头皱着。八贝勒是看不出情绪的,除非他想让别人看到。
十阿哥以下的皇子们极力掩饰着自己的羡慕、妒忌、渴望等等的复杂心情,而他们还没学会宠辱不惊的本事。
等一连串的丧事、祭祀、节目什么的都结束的时候,夏天都快过去了。
从山东会馆里传出的一份民情在京城里微微起波澜:山东旱之后复又大雨。
老百姓们每日为了吃饱肚子而奔劳着,官吏们每日为了俸禄等级而操心着。没人关心其他人的死活,玩乐的照样玩乐、糜烂的照样糜烂,好一副华庭盛世歌舞生平!
桑玛没去过山东,但听说那里经常闹旱灾,老天爷随便跺几脚就会让农民们饿莩遍野…
"桑玛?桑玛!"娇娇嫩嫩的声音唤着,还不够,又加上一只娇娇嫩嫩的小手。
"哦!宁宁格格!"又要西巡,不过十四和十六阿哥都没去,所以桑玛也干脆得躲在十六阿哥阴凉又有好吃好喝的宫院里看书,熬过这长夏。
"桑玛看书走神,不是好学生!"小格格娇娇嫩嫩地指责着,不过听上去没有半分恼怒的意思。
"呵呵!桑玛在考虑这几个字怎么写才好看。"这套拙劣的说谎方法已经无法对付越来越聪明的十六阿哥,不过用在宁宁身上倒还行。
"罄、竹、难、书…写起来是顶繁的。"小家伙真的不爱念书写字的。笔画好多啊!她能不能不学啊?
"格格知道罄竹难书这四个字的来历吗?"桑玛突然有了兴致。快开饭了,心情当然特别的好。
"什么呢?"桑玛真的很聪明!宁宁崇敬地想着。不过她的西席先生是怎么看桑玛的"学问"的,她就不知道了。
"古代有个隋炀帝,他做了很多的坏事,所以当大家起兵造反的时候,大声骂他:'罄南山之竹,书罪无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意思就是说,把南山的竹子全砍光做竹简,也写不完你的罪过,把东海的海水都来冲刷,也洗不清你的罪过。恩,你知道竹简吧?"
"知道!它是用来写字的!"写她讨厌的字。
"格格真聪明。"桑玛胡乱夸奖着。
"可是,为什么要起兵造反呢?要杀头的呀!"宁宁不解地上下扇着小扇子一般的睫毛:坏人由皇上定罪不就可以了?
"因为隋炀帝横征暴敛,他手下的官员们也贪污民脂民膏,老百姓们活不下去,那,与其饿死,就不如造反推翻这个坏皇帝。"
"哦!坏皇帝啊!"
"是呀!坏皇帝让老百姓活不下去,而好皇帝能让老百姓活得比以前好。"
可这山东…说不关心这个古旧满清年代的事情,但一想到很多、很多的人饿死或是流离讨饭,心里那个难受--
"一个侍卫女官,也议论起好皇帝坏皇帝来了。"
门口的声音凉凉的,有点熟。是谁啊?
"给四贝勒请安。"桑玛习惯性地低头行礼--真的快比敬礼还熟练了。哦,是四贝勒…这人跑来"女孩家"的地盘干吗?
"问你呢!怎么不回话?"另一名穿着很好的少年人插话,好象见过,应该是排行十几…呃,十二的阿哥吧,似乎没有封号,那叫阿哥就对了。
"给十二阿哥请安。给十三阿哥请安。"动作流畅、毫无破绽。
在他们的身后,跟着挤进雅致小厢房的是一脸担心的十六阿哥,"给十六阿哥请安。"
干脆不直腰了。"回四贝勒的问话,桑玛认定了这隋炀帝不是好皇帝,当今是好皇帝。"
这时代的人,哪懂得民主?!桑玛冷冷淡淡地撇清。许是大家见平日里恬噪至极的桑玛随手一甩,干干净净地立在一边…观望,所以认识她的人都有些奇怪。
"那你又如何认定了当今天子是好皇帝?"没长眼的十二阿哥存了心找茬。
"因为十二阿哥就是这么认为的不是?桑玛平时听多了各位大人、阿哥、王爷贝勒说的,自然就记住了。"
桑玛更冷、也更凶悍,凶悍到熟悉的和不熟悉的人都发觉她在怒火熊熊中--
"桑玛,今儿个午膳有你爱吃的春卷。"
十六阿哥贴心地提醒着,果不其然看见桑玛脸上露出真心笑容…她是很容易满足的一个人。
"呵呵,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呵呵,四贝勒、十二阿哥、十三阿哥、十六阿哥,若是没事,桑玛告退,呃,格格?"
宁宁小姑娘早就被四堂会审的架势吓坏了,但一见到所熟悉的桑玛的笑脸,复又单纯地开心起来,"恩!吃饭了!"
"是呀!格格,多吃饭才能快快长大,长成大美人哦!"
小姑娘脸红了。
而十六阿哥也有些不自在。因为桑玛总是调侃他"要多多吃饭,才能长成高大健壮、英俊潇洒的皇子"。
四贝勒早学会对桑玛的装疯卖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在她很努力地保护他的弟弟的份上也就懒得去追究。要这样的小家伙放在他府上…算了! "去吧!"
最大的皇子一句话,赦免了桑玛的苦刑。吃饭去也!
"贪污之吏甚于噶尔丹…"
皇上临行前才接到姗姗来迟、迟疑了又迟疑的天灾的报信,气得不大一处来。而请求赈灾的奏折,还没有弹劾一个捐了自家口粮米帛救济百姓的好官多!当然勃然大怒:因为他知道那个官儿是好人。
以上等等其实不应该在狭长的宫墙间风传,但显然大家都知道了,不管通过什么途径。也许人人都有一双顺风耳吧,这内廷居然比侍卫营房里的消息更灵通。
而身处如此环境中的十六阿哥,终究会变成权力者吧?!
桑玛更加努力地教他打枪、算学、几何三角、工程学和音乐,不管他懂多少,像发了狠似地拼命塞。而小十六阿哥居然也咬牙忍了下来。
直到他的贴身太监跑来向桑玛"告密",说他的小主子每天只睡不到三个时辰,却一声不吭地看书、练习,练习、看书,虽说用功的成果让宫廷皇子师傅们称赞不已,甚至也得到皇上的亲口褒奖。可是,再搞下去身体要坏了!
桑玛出宫门狠狠骑了一整天的马,直到厩里一匹以顽劣著称的马被她折腾得筋疲力尽、温顺得不可思议才罢手。
好累呀!原来身体累过了头,心里就不会苦痛了!
不过十天之后,皇上起驾。
而十六阿哥笑眯眯地找她:"桑玛,四哥去山东赈灾,我推荐你跟了去,可好!"
桑玛愣了半晌才回过神,乐得嘴角都撇到耳朵后头去了。
"我的好十六阿哥!桑玛爱死你了!"
自从桑玛高兴之下狠亲了十六阿哥几下后,这小子总是躲着她…
不管了!
桑玛乐颠颠地拾掇了一个不大的包裹,开开心心地去四贝勒府报到去。
不过她忘了,四贝勒一向不喜欢看到她笑。
"桑玛,和册子上的再对一遍。"
"是!"
很有精神不是!人命关天,人命关天嘛。
"桑玛,册子上不许涂改,全部重写。"
"…是!"
这么多字要抄到什么时候?算了,人命关天,人命关天嘛。
"桑玛,去,问问户部怎么办的差!"
"…是…"
是不是有点…有点借刀杀人?去向官员们,问责?唉…人命关天,人命关天嘛。
"…"
总而言之,桑玛被狠命使唤了三天三夜,睡不好觉吃不饱饭才歪歪斜斜地爬上马背--
"拿我的钧令,快马加鞭去运河驳岸看住那些担的粮食,少了一担就要你的脑袋!"
天呀!
地呀!
佛祖呀!
我的脑袋呀…
但桑玛还是办到了。
齐整整的五十万石粮食,齐整整地行驶在运河上,星夜改道北上远赴山东赈粮。
而船工们对多出来的活却一点不见抱怨,连连称赞皇上的仁慈。相比之下官员们的抱怨就令人恶心至极。
但要说桑玛有多大的功劳,那是天大的笑话。如果不是康熙帝的严旨与皇四子的地位,以及一群刀不离身的如狼侍卫睁大眼抓小辫子,走路虎虎有风的漕运总督会诚惶诚恐地办事,养尊处优的官吏们被像士兵一样驱使着日夜盯梢清点看守?
一切都是君王的意思,而非人民的意志!这要碰上个昏君,那大家就只有一块死的份了。
不知怎的,桑玛想起大家对太子的评价似乎不怎么样。那…下一任的皇帝是谁?
漕运的滕州码头,在凉凉的夜风中,桑玛靠着船身发呆。[1]
不对!有马蹄声!桑玛打了个呼哨,从自己选的岗哨上顺着缆绳迅速跳下船舷,手中的倭刀已经出鞘。其他的轮班值夜侍卫也闻声赶来。
这是天未亮的凌晨,是谁连夜赶了来?
* * *
四贝勒一行十几匹快马,星夜兼程地赶来与运粮船队会合,还要沿途安排地方官吏调运银钱的事宜,可谓十分的辛苦。但最尊贵的皇子都支撑了下来,其他随从官员自然必须无视自己一脸的憔悴,就等着能上船睡两天休息休息再接茬干。
清冷的月光下…
一道清冷的笔直身影…
手握一柄闪着清冷光芒的长刀…
喝!大半夜的吓死人!
幸而有船上的火把照亮视线,大家才略微放心。
但见来人嗖地将刀入鞘--好快的动作!"桑玛迎接四贝勒、十三阿哥,及众位大人!"
年轻而清亮的嗓音,在夜半时分格外的让人印象深刻。不少以前没见过桑玛的人对她顿时起了好感。当然他们不知道桑玛是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