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当他登基、成为皇帝之后,她又该何去何从?
说不惶惶是不可能的。所以她一直在发呆。
眼见着参与“大计”的其他人的兴奋模样,她只淡然旁观。别人可能是觉得她的地位也就是原来那样,偶然也有人猜测她没有子嗣、没有名分的下场。可她只笑而带过,这些人又不可能理解她的想法。
她只想要见到一个相对而言幸福些的人世间…
“想什么这样出神?”
熟悉了十多年的气息出现在身后。她向后靠去,懒懒依在某人的肩上。
“想人世间。”
“走了魂的好借口。”他轻笑,满意地嗅着她身上独有的花果香气。
天气转凉,甚至有些冷了。同时也是与人相偎的好借口。
果然,康熙帝感冒了;而雍亲王代替父亲去祭天。
很多人看得明白。
但另外很多人也更加坚信未来的继承人是十四贝子,因为和硕雍亲王是其同母兄长,八贝勒一党也是关系较融洽。似乎众望所归。
似乎…
谁也没想到,六十年的皇帝就这样病故吧!大家太习惯仰望这位近乎无所不能的康熙帝了,全然忘了他已经…老了…
要布置,就是官员和军队了。隆科多那里,驻京满、汉八旗都可号令,而距离京畿最近的丰台军营里全部是康熙帝本人的亲信满洲都统,其中一位副都统还是佟佳氏一族——十三阿哥也在那儿锻炼身体来着!他虽不是都统,但与数年前被打压时完全不同的是:皇帝已经相信了这个儿子没有夺位的野心。也因此,他是全营地位最高、最受欢迎的皇子阿哥。
西北非常平静——皇上又不是重病,根本没必要惊动,只是按往例上了请安的折子。[2]
现在,桑玛明白了一件事体:
皆因为皇上去世太过突然,而呼声最高的十四贝子不在京、朝臣中人缘最广的八贝勒早已被父亲打击得没了信心,大位才自然而然得落于雍亲王手上。
——似乎是实力加运气的结果。
似乎没有她和一帮密探们的事情。
“怎么我觉得最近平静得可怕?”另一拨人的头子穆铮玩笑道。
他很少来找桑玛,但这些日子突然没了任何差事甚至响动,却见到士兵差役们来去——皇帝在畅春园生病,当然还是谨慎些好,可大家谁也不相信,前无来者的六十年帝王会有什么差池,所以即使上头有关照,还是懒散照旧。
如果他是一般的办事者,会觉得很正常。可他毕竟游走在黑暗中,嗅觉本来就与旁人不同,何况桑玛既悠闲又紧张的表现令他更加不安。
“你怎么没跟随在王爷左近?”
“我是什么身份!连方圆五里都无法接近。这你也知道啊!”
“也对。”连她都接近不了。“那就盯紧了畅春园吧!”
“你不知道?那块差事不是我在经手。隆中堂的心腹在领着呢!”
桑玛愣了会。哪里出了差错?她与某人的计划中,那些原本是让穆铮去干的所有任务,怎么换人了?
她眨了下眼,对上穆铮更加惊疑的眸。
就在那一瞬间,她相信他也明白了。
狡兔死、良狗烹!
“穆铮,我没有绝对的把握王爷能登基。虽然这话大不敬,这人总有一死…对了,去年我学铸造,打了样东西要给你。”
她抽出短刀,将房间靠墙的一块不起眼的地砖撬开,露出一小个方盒子。
盒子很沉——穆铮是这样感觉的,里头像是放了一整块铁胎。“这是什么?你是要我保管?”
金子,一大块金砖,足够一个人勤俭点过下半辈子。但她不想现在就这样说。
“祭天结束后,你就打开。一看就明白了。”他绝对不会真的到时候再打开,她估计着…他一回外城的家里——他没有家眷——就会开盒子,然后就会明白。“我这段日子随时可能有事,你…还是不要留信的好。”
“省得了。”
望着穆铮已渐老去的背影,桑玛嘴里只有涩味。
权力之下,没有好坏、善恶。
只有输赢,和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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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康熙可能是心血管方面的疾病。情绪大的波动或是寒冷的天气会刺激血管收缩。康熙六十一年(农历)11月,老人家可能因为打猎时感冒加重了心脑血管方面的病情,造成脑梗塞而身故。
[2] 本章细节系猜测编造;如若与史实近似,纯属巧合。

27 可扶可明(1)

封九门的消息她知道得很迟,接着就是皇帝殡天的一声炸雷——即使有心理准备,她仍旧是哑口无言了半晌。
当老人青年们都震惊于似乎真的“万万岁”的千古帝王居然就这样驾崩的时候,多数百姓没想过下一任的皇帝是谁的问题。他们只是盼望稳定的生活能够得以继续,别再加税、少点负担和贪官昏官坏官。
不过京师里、那些朱门背后的人们日子难熬。
“重要的宗室和大臣们都不得回家;夜间禁止走动,禁止喧哗盛宴;没有谕令,外城官吏和士兵不得入内城…”手下禀报着。
他们是圆明园的人手,进出相对自由很多。至少整个京畿地区,在街巷鸣锣公告三天之后,每一个人都晓得先皇传位给雍亲王——唉,反正都是先帝的儿子,总不会是别人的儿子。[1]
“戒严宵禁。”桑玛点点头,又嘀咕了两句大家听不明白的话。“西北的旨意下了吗?”
“已下明旨,诏抚远大将军回京。”
“好的——”
打发走了京城里的探子,等另一边的信使。
“都送到了?”
“是!陕西和四川的已经准备好人手,旨意一到就‘护送’十四爷进京。”
“好!”
她走在每个人的前面,先给李麟和年羹尧各自发了雍亲王的手书钧令,让他们在他的十四弟进京时“照应”——即使事不成,也算不得罪状;何况现在这钧令就是旨意!
他当皇帝了呢!
是被父亲与儿子的光芒所掩盖,且后世褒贬不一的雍正皇帝了。但起码在她这个“后世”的眼中,雍正皇帝没有干什么对不起国家人民的事情,他要对付的也就是国家花大钱养着的宗室、贵族和外戚。
满洲吃皇粮的人口也太多了,贬几个、降些薪金的也是节约国家支出。
把钱花在老百姓而不是贵族身上,多好啊!
宫廷里大概是真哭假哭、白花花的孝服一片吧!估计“他”也吃不好、睡不好的。但他现在是皇帝,宫廷中的所有人都围着他工作、伺候,士兵们也极自然地服从新主君。
他被严格地照料着,不会出差错。
有时想想,功成身退,她是不是应该现在就乔装上路,远远躲到云南或是西藏去呢?
而,如果现在不走,将来…可就没机会了。
一边胡思乱想、左右挣扎,一边等待汇总和传递各路消息,令她的作息完全打乱,结果是饿的时候就吃点,实在太困了就睡一两时辰,日夜全部颠倒。
穆铮消失了。
可是她不得不承认,做这行的安全时间太久,人的警觉性和应有的谨慎也降了不少。老穆已经不像十年前那样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而是慌张、紧张与绝望之下,犯了很多做秘密差事的新手才可能犯的错。
不过她也只是远远盯着,看他会不会被其他人的人马盯上,从而给她自己和剩下的人带来麻烦——事实上,也不可能有比雍正皇帝更强大的势力了。
英雄美人…都怕迟暮啊!
“我也‘迟暮’了呀!”她从书桌旁清醒,才惊觉自己刚才居然毫无知觉地打了半个多小时的瞌睡。
二十多岁时的自己,绝对、绝对不会在紧张的时刻打瞌睡,哪怕五天五夜未合眼!而现在…是不是她安逸生活久了,太过笃定了,神经才松弛到这种地步?!
“老大,宫里派人来了。是旧府的聂公公。”
四野如今既神气又越发谨慎小心。他的身份不同了,入旗籍、升侍卫,前不久刚被提拔为圆明园的前庭侍卫领班之一,算是越级飞速往上攀的人物,拍马的人与暗中嫉恨的人同时大增。不小心的话,这脑袋搞不好就没了!可他只认准将他带入权力上层的桑玛,以及四王爷——现在的皇上,其他的一个也不结交。
“哦!我换个衣服。”
她懒得去思考,只倒了一杯添了玫瑰酒的泉水漱个口。其他的,就由上天来决定吧![2]
* * *
乾清宫是康熙帝起居主政的地方。整整六十年的治世,承载了几乎三代人的希望和人生:在满清的民族歧视和圈地放牧政策下活命的前明子民,到三藩作乱半壁江山渴望和平安稳生活的苟且居民,直到彻底服从政治经济文化军事手腕俱佳的君王…三代人…
第一回,桑玛自愿向权威低头。
康熙帝啊…
乾清宫在新帝正式登基之后显得更加清冷。可先朝的旧人们如果继续呆在这里,会喘不过气来,因为记忆实在太多、太深刻。
“龙佳侍卫,皇上现在的起居跟理政都在养心殿呢。”
聂公公本来就是奉命领了这位男装、剽悍却漂亮的女人到乾清宫“踩踩”。呃,可是,什么叫“踩踩”呢?皇上说的话如今真的是越发地深奥难懂了。
桑玛拍拍绣工精致的马蹄袖——这衣服是聂公公专门带来给她的,当然最值钱的还是一块进出养心殿的牌牌,只不过别的人即使拿了这牌牌也进不来便是。

嗯,这宫廷虽然换了主人,但严谨端庄的格局摆设还是未变,甚至空气中仍然是多少年前她印象中的肃然。
她热爱木头跟的靴子胜过纳底的布鞋。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靴能令她有种行走在封建清朝的自信,而其他的花式鞋只是搭配衣服穿穿,平时很少碰。
靴跟踩在宫廷的御道上——也就是每天打扫地干净些,不是优雅的苏州拼花鹅卵石径,更不可能是坚固的水泥乃至华美的大理石——跟其他专门“伺候”皇帝一个人的太监侍卫不同的是,她的步子略大而规律,每一步的间距与频率都是曾经多年的军旅生涯而养成的习惯。即使现在的她,急训个两天也能立刻去参加阅兵式…算了,她早就将大清朝当做自己的人生,那个动乱凄惨的年代与现在的安稳和平实在作无法比较!
…咦?是玻璃窗?窗外是一齐整的青石地和一株株的景观梅树。虽然不及她的玫瑰园漂亮,可也还过得去。
嗯,跳过纹案老式的青花瓷和据说很值钱的字画,还有落地雕刻时钟,景泰蓝…不、是珐琅花瓶,翡翠镶钻的不知什么用途的壶…唉,要是再加上一套皇家银咖啡具多好!至少也来一套有着花柄的大丽菊奶茶杯,或是小小的土耳其式的彩色雕刻玻璃红茶杯…
“还喜欢这里吗?”
她高兴地回头,却在见到某人留着的老土胡子时微微皱眉。
怎么了?他挑起半边浓眉询问,边让两名跟了十几年的太监退下。
“胡子!讨厌。”
“…”他怔愣了会才笑出声。天哪!关在宫廷中的一个多月以来,惟有今天、此刻他才有愉快的情绪!“大丧期间怎么顾得上打理门面。”
“哦,那就快剃掉,免得我手痒了,在老虎嘴上拔毛。”
“呵呵呵——”如果其他人这样讲话就是不敬。她嘛…再看看啰!
也不知是谁先伸出手——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个人都很想念对方!
至于其他的,不管是政治还是什么…都放到将来再说吧!
就在十六阿哥也成了亲王,钱财多势力强、也总算给亦珊挣来个侧福晋的位子的时候——也不乏笼络同样受器重的方家之意——当了几个月皇帝的他问起穆铮。
“知道穆铮在哪儿吗?”
她想了想,回答道:“我知道他四天前在哪里。”
“…我以为你会帮我下手。”
“大概是我年纪大了,心也软了不少。何况他很像我过去一个战友,叫老马;有好几回都是他出手救我一条命。”
“我记得,你说过一个特别厉害的细作。”
细作…是了。“是啊!我一回替他打探敌人的军情,结果差点因为半路上打抱不平,把自己和同伴的命都搭上。从此之后我就不干细作一行,就怕克制不住自己的性子、坏了大局。”
拉里拉杂了一堆旧闻,他沉默了会。“可我就欣赏你的性子,怎么办呢?!”
她立即换上一副可笑的鬼脸,“是不是还有我这张面皮?”
“哈哈!”繁重的公务之余,能见上她一面、说说旁人决计不敢说的笑话,几乎成了他唯一的快乐来源。这样的她,怎么舍得放开啊…
“为什么不愿意册封?有了封号,你的将来会有保障。”
“皇上,啥叫册封哪?”她眯起眼,“就是您吃晚饭的时候点菜时用的那种玩意儿?”
这话说得极端不敬,但他早已习惯,习惯到她不这样讲才觉得奇怪。
“就跟你现在身上的这身官服一样,我朝男女臣子都有品级职务。”虽然她穿这官服极之令人不舒服。不过她似乎一穿上就神采飞扬得…可笑!
“那女臣子平时干吗呢?总不至于派了太监宫女的四处打听,或是跑各地收集消息民情吧?”
“…”他也不清楚。
“可桑玛还有另一项顾虑的。”
“愿闻其详。”她来得太不勤快,令他少了很多听到有趣讲话的乐趣。不过她的笑话大多笑完了会皱眉头的就是——有也总比没有强。
“桑玛年轻的时候,呃,我现在也不算太老就是了,那时一路往上升,知道我最怕的什么?”
“是什么?”他顺着她的小性子下。反正她打死也不嫁,他早没了盼头。
“最怕的就是那些个面貌漂亮的女娘子们啊,跟她们在一块相处,啧啧,还不如让我扛了枪、挎了刀去面对一群饿了好些日子的母狼!”
“呵呵…”他笑得微闭眼,掩饰住一刹那的涩意。她是这样看待后宫的吗?那些…母狼?“好,只要你别整天闹着要去打仗,都依你!不过现在去给你准备的那屋子里换装去!陪我进消夜。”
嘿嘿,接下来,就是让她把这身讨厌的官服换成合身漂亮的袍子的时间了。
“哦,我要吃荠菜春卷!我知道现在荠菜正是旺季,这可不是难为大厨们哟!”
飞去养心殿隐蔽的侧殿中的一间有着玻璃窗子跟长毛地毯的房间,这回他弄来啥漂亮的衣服啊?

宝蓝袍子的半宽袖筒和高束领子上绣的花儿,有个美丽的名字,叫郁金香。
不是钟,不是铃铛花,而是有含苞的、有盛开的,浅紫色的、大红色的、金粉色郁金香!
桑玛愣了半晌,然后咯咯笑开来。忘了说一句,整排的水晶扣子所衬出来的细腰身,跟十二片剪裁的效果一样棒。
皇家财富啊…
“想什么这样出神?”她还是身材窈窕——绝不单薄纤细,但也无松弛赘肉。这衣服很合她的气质,新奇的、华贵的,尤其是搂近了可以嗅到衣服上熏的玫瑰、冰片、丁香与松柏等的合香气,清爽微甜,与她的人极相配。
“想,你花了不少心思呢!”她转身,双手交握在他颈后,“有空的时候就当玩乐也好,你平时那么忙…”
“布置这个会有好心情。”对皇帝说“你”呀、“我”呀的…算了,反正她一入养心殿的范围,就会暗示值班总管太监清场,有时可比他心思细多了。
宝蓝色与明黄色的衣料相擦,面上和颈上的肌肤摩挲相贴,郁金香文饰的袖中指掌嬉戏着,彼此交换着温柔的感觉。
岁月真是件奇妙的东西,仅仅是嗅着丝气息,也能察觉到对方的情绪与想法。
“明天还来,好不好?”明天没有大事要事,可以分出一个两个时辰宁静相处——有了再说吧,一天半日的也死不了人。
“好!不过桑玛肚皮在咕咕叫,在问咱们的万岁爷何时赏饭呢!”
“哈哈——”他喷笑地呛咳,“有苏州新收上来的早稻所做的米饭,还有你爱吃的荠菜春卷。”
“那就谢谢喽!”
吧唧一口,虽然谢礼轻了…点,可能是比一点多了几点,也是礼轻情义重,是不是?!
* * *
桑玛很明白,做他们这行的,一是见不得光、不能暴露,二是怕知道得太多、被灭口。可大家一开始踏进来的时候,有的是无奈、有的是感恩、有的是贪财——钱真的要比一般辛苦糊口的要强数倍、数十倍,而且有时可以利用权力者的关系办点自己的事情。
穆铮的旧属们大多念着老穆,但不敢多问,只用惊疑的眼神看向新上司。
“有些人,彻底忘记了比较好。即使有一天见到也当作从没见过这个人;旁人问起,就说回老家养老去了。明白了吗?”
“是——”这说明,老上司没有被灭了口?不少人已经冰冻了的心似乎重新找回了些暖意。
这些汉子们——只除了两个中年女子,一个是夫妻一起做,一个是寡妇——大多作了十年以上的探子,很明白她说的话的分量,那些新加入的是见不到她这样的“大人”的。某人最不乐意的就是成为妓馆之类下层地方的“靠山”,不论其消息是不是比其他地方稍微灵通那么一点点。
“今后,有什么麻烦上心的事,跟我说就成。”桑玛的声音极轻,话语却又极有感召力:“如今,咱们的后台,可是天底下最最硬的!”
“是!”这回的应诺是真真切切、忠心至极的。
“因此,我们干的事情更重要。”桑玛微笑着,“宫里和十三王爷、十六王爷那里我们不需要插手,其他的,都得留个神。”
“包括外省的吗?”
“对!就到县一级,带个眼睛、留个耳朵,注意一下走过的地方的收成、官吏的风评,甚至些笑话,都成——没事让主子乐一乐也好。”
她轻轻松松地讲着,可听的人都明白,
很多事情,不需要他亲自交代,她自然会安排妥当,完完整整、实实在在地上报,不论喜忧:这也是他始终没有将她撤换、而逐渐放到与穆铮平等的地位,乃至如今取而代之的原因吧。
太后薨了——康熙帝大丧期间未受封号,直到她去世后才加封——最后一道紧箍咒也松了。雍正皇帝封十四贝子允禵为恂郡王,守先帝的梓宫;又在郑家庄兴土木,将废太子和他的儿子理郡王弘晳放出来、移到那里居住。
监视这两个人不是由桑玛负责,她也不大想干这事。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如果按前代皇家的传统,这些人,包括她目前严密注意的廉亲王、九贝勒跟敦郡王以及他们的儿子、姻亲们,可能都会被杀。
历史上的皇位争夺战中,最著名的莫过于玄武门之变。年轻的、尚未登基的唐太宗,如此残酷地杀死了兄弟、侄子、他们的亲信,整个都城陷入血海,此外还将弟媳纳入自己的后宫…
而当今的皇帝,只是在康熙帝病危时口头所指定——因为旁的儿子事实上也不可能夺得——即便将来仍然会对付如八党和十四党中的重要朋党分子,但他确实不会干出像千古明君李世民那样“轰轰烈烈”的血案。
他嘴巴上讲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只管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但他其实是非常在意民间和士子们对他的评价。
然后她在上报的时候,多少还是有些隐瞒的。毕竟,前八党和十四党在吃白食的旗人跟拥有颇多土地的士人中间很有影响力。而这些人,会讲话、会写字,比一般贫苦农人占有更多的所谓“舆论”——虽然他们并不代表几万万的老百姓!
“摊丁入地”的政策在强势的皇权压力下开始在全国推广。
那些因为新政而不得不多承担赋税的地主有钱人们,恨他、骂他的自然就越来越多了。
为他心痛…
有时她会奇怪,他无怨无悔的动力到底是从何而来的。以她对“儒生”做派非常不尊敬的印象是:他们注意面子和外在的、形式的东西,远远超过说实话办实事——这也是曹操被后世痛骂的理由之一,因为太不会讲冠冕堂皇的假话了!
年羹尧代替恂郡王允禵成为抚远大将军,主理青海、西藏、新疆、川陕甘的军务。部分人认为理所当然,部分人敢怒不敢言。
桑玛倒不觉得有何不妥。她亲历过那场战争——与其说是战争,不如说是政治动作,用看似强大不可摧的实力来证明大清皇帝的权威与决心;两年前,京师首先注重的是边疆的安全稳定,而不是杀死多少准噶尔部的叛军。
现在则轮到青海。
“这仗打的是后援…朕知道年羹尧到底做了些什么,但他能把军需及时足量运到军前,让士兵们吃饱穿暖手里有兵器…朕的意图,即将青海、新疆、西藏完全纳入大清版图!不容暌违!”
隆科多拥立有功,虽然被大幅加封、鸡犬升天,但他与年氏不和,与怡亲王面和心不和,还与共同修史张廷玉不大配合。特别是在不少大策上缺乏远虑,可在人事之类的大小事上却很喜欢掺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