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胤祥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的解说,胤祯也不以为甚,对他来说,只要胤祥去了海军,就难逃他手心,他微微笑道:“十三哥无须较真,十四只是以此提醒你带去上海的人,要细细甄别。”
“十四弟放心,我心里有分寸。”胤祥说着已是转了话题,“十四弟要去看大哥?奉旨问话?”
胤祯摇了摇头,道:“皇阿玛已经允准,所有兄弟,每逢年节,皆可去探望。”
胤祥一听允准,便知又是胤祯求请,不由大为感叹,老十四这招实在是高明,不仅全了兄弟之情,也全了父子之情,此例一开,连带着一众宗室亲贵对他都要感恩载德,微微沉吟,他才道:“大哥那里,我就不陪十四弟去了,以免大哥见我尴尬。”
尴尬?胤祯隐隐感觉到一废太子后,十三不被康熙所喜,应是与太子有关,难道是老大揭发的?这些事,他也不好深究,便笑道:“走走吧,皇阿玛可是说了,老十三想要爵位,自个去海军挣。”
一听到这句话,胤祥只觉得热血沸腾,爵位一众成年的兄弟都有爵位,就他老十三没有,这几年,他一直视此为奇耻大辱,每次听到兄弟们晋爵,心里都要难受好些天,因为没有爵位,他即便是在一众弟弟面前也抬不起头来。
而更为重要的是,从这句话中,可以看出康熙对他的态度已经有了转变,这怎不让他兴奋,回过神来,胤祥连忙紧赶几步,跟上胤祯,急迫的问道:“十四弟,皇阿玛真是如此说的?”
“那是自然,我岂敢矫旨?”胤祯说着,就一五一十的将康熙谈及十三的情形说了一遍。
细细揣摩了一阵,胤祥长身一揖道:“十四弟,到了上海,十三一切唯您马首是瞻。”
“十三哥不必多礼。这可还在京城呢。”胤祯一把拉起他笑道。
胤祥起身道:“说的是,那我就不陪十四弟了,我去探望一下陶庵丈夫(法海)。”
“陶庵丈夫听闻你大好,必然欣喜,你自去吧。”胤祯轻笑道,法海被老十三牵连,从四品黜到七品,老十三心里必然内疚之极,胤祯倒是不便陪他前去。
见胤祥升轿而去,胤祯也回身上了轿,没老十**着,他独自一人去探望老大胤禔,也怕遭惹闲话,起轿后,他便吩咐道:“回府。”
才出外金水桥,李卫便折回来禀报道:“禀王爷,十五爷在前面候着呢。”
胤祯揭开轿帘瞅了一眼,果见老十五已是换了便装远远的站在对街,微微一想,便知他不清楚老十三与自己的关系,不敢与老十三呆在一起,怕引起误会,这才远远的等着,不由暗笑,老十五倒是可造之材,能有这份谨慎,在京中倒也足以自保,“着他跟上便是。”胤祯说着,放下了轿帘。
十三胤祥能如此顺利的拉进海军,胤祯也有些意外,他舒适的靠在软垫上,默想着,能把十三拉到海军,不仅是断了老四的一大臂助,也保全了老十三,胤祥在朝务上可是一大人才,不知道在军务上如何,既是号称文武全才,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
而康熙谴胤祥前往海军效力,肯定有他的如意算盘,但他对海军却没有深刻认识,还停留在水师的层面上,不能跨海远征,胤祥在海军中很难竖立威信,也难有作为,更谈不上对他形成制肘。
满人对海洋似乎都有着天生的恐惧感,康熙也不例外,郑和七下西洋都安然无恙,他们何至于就会出事,这年头的海战可很少有大规模的,西欧各国,此时正在欧洲争霸,哪里有暇东顾?
再说,胤祯还准备在南洋建立海军基地,如何能不跨海远征,说不得,只能来个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了,拼着一顿责罚,南洋也是要亲跑一趟的,已经大半年了,也不知道郑清远、张德才他们在南洋发展的如何了?
熙春园,静心斋。
三阿哥胤祉与陈梦雷正在闲聊,几乎是同时接到‘良妃娘娘薨了,八阿哥悲痛昏迷。’这两个消息,胤祉闻报大喜,如此一来,老八就须得在家守制,再加上病痛缠身,差事肯定是没有了的,仅靠老九、老十两人是成不了气候的,老党这下可得偃旗息鼓一阵了,至少在二废太子这段时期,是掀不起风浪了。
虽然胤祉神情如常,掩饰的很好,但陈梦雷却从其眼睛中捕捉到了他内心的兴奋,稍稍沉吟,陈梦雷才道:“三爷,八爷这一病一守制,八爷党必然大为收敛,而十四爷现在亦甚是安静,虽说是绝妙的机会,但三爷风头不宜过盛,以免得不偿失,若皇上确是属意三爷,定然会步步为营的巩固三爷的势力,三爷只须顺势而为即可,当然,这种大好机会,也不能就此放过,不过,还是暗中吸纳,培植势力为宜。”
“则震言之有理。”胤祉缓缓点了点头道:“皇上最善平衡,而且二废太子亦需要一个安稳的局面,此时出头搅风搅雨,定惹皇上厌烦。”
“还是三爷思虑深远,太子废立乃国之大事,废而复立,立而又废,时间不过才三年。”陈梦雷侃侃而道:“以王掞为首的一些太子.党余孽及中立的几个迂腐之辈,届时定然会竭力阻扰二废太子,若无一个安稳的局面,皇上必然会一拖再拖,时日一长,这变数可就难说了。”
东城区,羊毛胡同,法海府邸。
法海是佟国纲次子,其兄为领侍卫内大臣鄂伦岱,九门提督隆科多是其堂兄弟,虽然出身豪门,但法海生母乃微贱侍婢,自幼父不以为子,兄不以为弟,弟不以为兄。其母去世后,鄂伦岱还不让其母入祖坟,他与鄂伦岱亦就此成为不共戴天的仇人。
母亲过世后,法海就愤而搬出佟府,埋首苦读,于二十四岁便考中进士,康熙对其大为欣赏,特意选在身边以做词臣,四年后,便升侍读学士,并担任十三、十四阿哥的师傅,成为大清最年轻的皇子师傅,跻身宿儒名流之列。
康熙四十七年,法海却因十三阿哥犯事而遭牵连,被康熙贬黜为从七品的翰林检讨,今年方又因十四阿哥有功,一举迁为正三品的大理寺卿,真可谓是大起大落,际遇之奇亦是堪称大清之最。
法海的府邸并不大,三进四院的大瓦房,仆从也只寥寥数人,胤祥在府门通报后,守门的长随不敢怠慢,躬身回道:“回十三爷,我们家老爷在衙办差,并不在府,您老看…。”
胤祥含笑道:“你是新来的吧,我是陶庵丈夫的弟子,就在府上恭候丈夫。”
府中管家闻报,急忙赶了出来,将胤祥迎了进去,胤祥一路留心,见家中各种陈设皆是十分俭朴,心里不由有些难受,这几年,法海可着实被他牵累的苦。
法海一回府便闻报十三阿哥在府上恭候,心中自是诧异,胤祥这几年不受康熙待见,加之腿有大疾,一直都闷在府中,怎得今日上府拜访?想到自己的起复升迁,他心里一喜,难道十四爷胤祯也为十三阿哥求情了?十四爷好浓的圣眷
一进中厅,胤祥便急迎上来,长身一揖,“十三胤祥见过丈夫,十三惭愧,这些年拖累了丈夫。”
法海急忙回礼,起身笑道:“怎得闷了三年,竟象是变了个人似的?”说着伸手让座道:“坐下说。”
一俟落座,法海便含笑打量了胤祥一番,才道:“法海一生最为得意之事,便是侍奉十三爷、十四爷读书,十四爷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十三爷亦是当世奇男儿,不论荣辱,法海都甘之如饴,十三爷何须做小儿女态?”
见法海如此洒脱,胤祥亦一扫心头沉闷,含笑道:‘丈夫胸襟宽阔,荣辱不惊,十三倒是让丈夫见笑了。”
法海笑着点了点头,问道:“腿痊愈了?可是有差事了?”
“谢丈夫记挂,已经痊愈,”胤祥回道,“皇上着十三去海军效力。”
去海军?法海心里一沉,试探着问道:“可是十四爷为您求的情?”
胤祥、胤祯跟随法海读书十余年,相互之间感情深厚,又经历了这一场波折,更为亲近,也不想瞒他,便如实说道:“这事是十四弟最先提起,四哥也在皇上面前为十三求过情。”
法海很清楚胤祥与四阿哥的关系,他猜不透四阿哥从中插一脚,是单纯的为了十三好,还是另有目的,沉吟了片刻,方才问道:“十三爷,你对储位可有想法?”
胤祥笑道:“丈夫何有此问,十三尚有自知之明,对储位毫无觊觎之心?”
第211章铁杆支持者
第211章铁杆支持者,
第212章不甘心
第212章不甘心
“十三爷才华出众,面对储位能处之泰然,着实让人心折。”法海说着,神色已是峻然起来,“十三爷未有争储之心,前往海军,法海倍感欣慰,这些年,我最为忧心之事,便是担心您与十四爷为储位而起纷争,十四爷年初就自立一党,已然是公开争储。
法海静观之,一众皇子中,论才华,论品行、论眼光、论手段,无人能与十四爷并肩,这三年来,十四爷做的每一件事,我都细心揣摩过,无一不是利国利民、影响深远之大事,而且现在还远不是见成效的时候。
法海敢断言,十四爷若得登大宝,大清必然会现亘古未有之盛世,而且十四爷性情宽厚,甚是看重手足之情,他若继位,乃是国家之福、宗室之福。
十三爷与十四爷情分非浅,此去海军,当尽心竭力扶助,若是另有想法,还不若不去,继续闷在府中,还能存留一分情分。”
法海自小饱受歧视,心性、性格都颇为偏激,对于这一点,胤祥自小就深知,却也没料想到,他对老十四竟然推崇到了这个地步,平心而论,胤祥也未有对老十四不利之心,他只是不愿意卷入储位之争,不离开京城,跟着四哥,他必然会卷入这个旋涡。
对老十四这三年的所作所为,他因为情绪低落,关心的并不多,很多事,即便是听闻也从未深思,他最关心的就是远洋舰队和海军学院以及党争,也不知道老十四做的那些个事,何以会让法海有如此高的评价,这着实罕见,他从未见法海对人、对事有如此之高的评价。
虽然说对老十四做的那些事,胤祥不是太关心,但老十四的眼光、和党争的手段,他却是深知,一众兄弟确实无人能比,而且老十四心胸宽厚,事事顾及皇阿玛的体面,眷顾兄弟情分,这一点,他更是深有感触。
沉吟半晌,胤祥才道:“丈夫放心,除了四哥,便是十四弟与十三情分最深,丈夫亦是深知十三性情,能脱离京城是非之地,皆是十四弟的在皇上面前斡旋,十三岂是恩将仇报之人,此去海军,无论如何亦不会做对不住十四弟之事。”
见胤祥仍然是将四阿哥列在前,法海心下不由暗叹,十三爷重情重义,一时间要他转换门庭怕是不易,眼下朝中局面,四阿哥很有可能会与十四爷敌对,稍做沉吟,他便直接问道:“十三爷,若有朝一日,四爷与十四爷相互敌对,你置身其间,又该如何?”
这个问题,胤祥倒考虑了多日,当下便毫不犹豫的说道:“坚决置身事外。”
法海轻叹了一声,才道:“十三爷,你身在党中,何以能置身事外?”
“丈夫多虑了。”胤祥轻笑道:“十四弟洞彻朝局,善察人心,十三对他很有信心,他绝不会置十三于两难境界。”
法海闻言微微一怔,方才笑道:“倒是我过于执着了。”
胤祥辞别了法海,并未回府,而是去了雍亲王府。
今日既然出了府,露了面,不去四哥那里转一圈,以四哥的性情,未免又会多疑,胤祥虽然对四哥派人刺杀老十四很是不满,但一则只是猜疑,二则老十四亦毫发未伤,三则,这么多年的情分,不是说断就能够断的,而且四哥这些年来对他亦是呵护有加。这份感情,他实在难以割舍。
雍亲王胤禛亦是刚刚从宫里回来,闻报老十三前来,略想了想,就亲自迎了出来,今时不比往日,老十三一去上海,再见面不知要等多长时日了,而且他身在上海,有老十四日夕挑拨,这情分只怕亦会淡上不少。
一见面,胤祥倒是一如既往的亲切,上赶着见礼问安,胤禛见他神情真挚,情态自然,亦是放心不少,微笑道:“今日进宫,可是有了喜讯?”
“四哥一猜便中。”胤祥笑道,“皇阿玛着我去海军效力。”说着,他又是一揖,“这一切都多亏了四哥,四哥的情谊,十三铭记于心,永不敢忘。”
“跟四哥客气什么?”胤禛微笑道:“走,后院见邬丈夫去,前几日,他还在念叨你呢。”
两人一路前行,胤禛却是微觉奇怪,康熙怎得没给老十三身份呢?军前效力,能顶什么用?难道是想先稳着老十四?
后花园,南院。
邬思道坐在窗边,兴致索然的望着阴霾的天空,整整一天,只见阴云翻涌,朔风漫卷,这雪却始终没飘下来,他不由轻叹一声,“天下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而后,随手将一张京报放回案几上。
放出胤祯在广州被刺杀的流言,没想到竟然被一张京报就轻轻松松的解决了,这令邬思道大为郁闷,每每设计谋算,都被十四爷轻松化解,而且其化解手法犹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这反倒是激起了他的无限斗志和兴趣,倒要看看十四爷究竟还有多少手段,难不成,还真能层出不穷?
“丈夫何以坐在风口?”胤禛进屋见邬思道开着窗,坐在窗口发呆,不由脸色一沉,“这些个奴才真是越来越不会侍侯人了。”
“四爷来了,不怪他们,我吩咐的。”邬思道抬头见十三阿哥也来了,微笑着一揖道:“恭喜十三爷康复如初。”
胤祥亦是一揖回礼,笑道:“邬丈夫倒是风采依旧。”
“呵呵,十三爷眉眼带喜,想来是得偿夙愿。”邬思道轻笑道。
胤祥给胤禛拉了张椅子,自个也拉了一张,很是随意的坐下,而后才含笑道:“什么都瞒不过邬丈夫,今儿,皇上已经有旨,着我海军效力。”
“恭喜十三爷。”邬思道拱了拱手,随后又笑道:“十三爷大喜,岂能无酒,思道今儿望了一天的雪,这酒早就备好了,可便宜了十三爷。”
“邬丈夫真乃雅人。”胤祥轻笑道:“原来坐在风口是为等雪,雪未等到,却等来了一个酒鬼,丈夫不曾失望吧。”
“围炉品酒赏雪,诚为雅事,酒逢知已则是人生一大快事。”邬思道爽快的笑道:“今日权当思道为十三爷饯行。”
第212章不甘心
第212章不甘心,
第213章十四的致命之处
第213章十四的致命之处
邬思道盼了一天的雪,终于开始飘了下来,开始是犹如柳絮一般随风轻扬,不多时,便是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阴沉昏暗的天穹下只剩下了铺天盖地的雪片和四处呜咽的朔风,一时间,只见大团大团的雪花在风中飞舞。
胤祥一口喝了杯中酒,瞥了一眼窗外纷纷落落的大雪,轻笑道:“邬丈夫,您盼了一天的雪,终是落了下来。”
邬思道侧身望了望窗外铺天盖地的大雪,微笑道:“此雪乃为十三爷而下,十三爷此去江南,怕是很难再见如此壮观魄丽的雪景。”
一听邬思道终于把话题引到了江南,胤祥不由微微一笑,“邬丈夫可是说十三会在海军很长一段时间?”
邬思道适意的往后一靠,将手中尚有余温的半杯残酒一口饮了,方才缓缓说道:“朝局如棋,至此,方入中盘,十三爷此去江南,少则三、五年,多则上十年,不知十三爷有何打算?”
时间长短,胤祥倒是一点不在乎,只要不卷入阋墙之争,那怕时间再长点,他亦无所谓,再说,老十四的海军亦非无聊之地,不过,他心里清楚,虽然是邬思道在问,实则是四哥的意思,他很是诚恳的说道:“还望邬丈夫指教。”
邬思道豪不谦让,侃侃而道:“相比京城的错综复杂,上海则单纯的多,十四爷乃是有名的豪阔,又善于笼络人心,经过三年的苦心经营,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上海完全是十四爷的天下。
圣上并未给十三爷身份,只是令十三爷军前效力,一则是担心十四爷有想法,一则也是出于对十三爷的爱护。
十三爷此去上海,就权当是休养、散心,不揽权、不结党、不做事,正所谓做的越多,则错的越多,不做则不错。您孤身在上海,凡事小心为上,海军宗室子弟众多,不要给人抓住把柄。
京城接下来的这几年,定然是风云激荡,十三爷性情宽厚,重情重义,好不容易脱身泥潭,万不可再卷入进来,十三爷安然在外,四爷亦不致分心牵挂。”
听邬思道絮絮叨叨,完全是站在他的立场为他考虑,胤祥不由欠身一揖道:“邬丈夫金玉良言,十三定然铭记于心。”
胤祥说完,又起身对胤禛谦然一笑,“四哥,出来的匆忙,也未给两个小侄子带礼物,这一去江南,果然若邬丈夫所说,再回京,他俩怕是都大了,十三回府得好好想想,送件什么礼物适合。”
胤禛起身笑道:“十三弟费心了,你病体方愈,不宜太过劳累,四哥送你回去早点歇息。”
“岂敢有劳四哥相送。”胤祥起身客气道。
邬思道听到这话,眉头却是微微一皱,若有所思,就连十三阿哥告辞,也仅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胤禛不由微觉奇怪,将十三送出府门,他又折返回来,进屋便见邬思道一脸得色,却是忍住未问,反而提起老十三道:“这番金玉良言,丈夫以为十三弟能否听的进去?”
“问题不在十三爷。”邬思道眉头微蹙着说道:“十四爷行事,历来一环扣一环,他既是成心拉拢十三爷,岂会就此罢手?若论心机,两个十三爷也未毕是十四爷的对手,更何况十三爷自幼便熟读兵书,一入海军,只怕亦会见猎心喜。
十三爷与十四爷自幼一同读书,情分非浅,这番进了海军,铁定难逃十四爷掌心,咱们这番金玉良言,不过是卖个空头人情而已。不过,四爷亦无须担忧,十三爷禀性宽厚,重情重义,断不致背叛四爷,十四爷亦非一般人可比,断不致逼迫为难十三爷。
胤禛细细思忖了一番,亦觉大有道理,放下心来,他方问道:“观丈夫一脸喜色,可是又有良策?”
“良策谈不上。”邬思道微笑道:“四爷可记的清楚,十四爷是否自康熙四十七年后,便再无所出?”
胤禛默想了一阵,才道:“是自康熙四十六年之后,便再无所出。”说完,心里就是一跳,邬思道这是想从子嗣上做文章
老十四已经四年未有所出,虽然现在还有四个儿子,可最大的也才八岁,能否成人,那可是难说的很,这年头,存活率实在是太低,他自己前面就有三子两女夭折,第一子和第三子都分别是在八岁和十一岁上夭折的,老十四如真是身体出了毛病,他现有的四个儿子实在是很难保证能够顺利成长,这上面可以做的文章确实是太多了。
历朝历代帝皇,对子嗣皆是极为看重。他们满族对子嗣则犹为重视,皆因满族本身人口实在是太少,身为太子或者是帝皇,子嗣艰难或者是子嗣不继,很容易埋下祸根,再加上康熙本身就是八岁登基,亲历过主少国疑的艰难局面,他在立储的时候岂会不重视这个问题?
若是老十四真的身体有毛病,子嗣不继,任他如何优秀,康熙也不会立他为太子,邬思道这次可真是找准了老十四的致命之处。
见胤禛脸有喜色,邬思道甚是悠闲的呷了口茶,才缓缓说道:“目前朝中势力最强的便是八爷与十四爷,子嗣问题是他二人共同的缺陷,八爷目前仅有一子一女,虽然稀薄,却仍然能生,十四爷正当盛年,妻妾亦不少,却是连着四年无所出,这就大有可为。”
胤禛微微笑道:“确实大有可为,咱们是否放出风声,有意引导一下?”
“这倒不急,以免打草惊蛇。”邬思道摇了摇头,阴沉的说道:“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先看看,废了太子之后,若圣上有立太子的意图,再放出风声,一举打蒙八爷和十四爷,也能搅乱圣上的布局。”
“若是老十四这一年又有所出呢?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个机会?”胤禛颇为迟疑的道。
“四爷何必自忧?”邬思道轻笑道:“十四爷不在京师,四爷您现在又是宗人府宗令,此事于四爷,实乃不足挂齿。”
胤禛不由恍然,邬思道真个是算无遗策,宗人府可不正管着记录宗室子女嫡庶、名字、生死时间的事,上海天远地远,老十四在上海的庶福晋即便有了身孕,也有大把理由置疑。
却说胤祯回到府邸,一下轿,管家老马头就带人迎了上来,一俟胤祯进府,他就紧跟着在后面禀报道:“王爷,有两个西洋传教士在偏厢房候着,其中一个叫闵明我,王爷…。”
听闻闵明我来了,胤祯不由微微一笑,正要找他,他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带他们去西花厅候着,我随后过去。”胤祯边走边吩咐道。
闵明我曾经出任过钦天监监士,在北京官场也混了不少年,一被仆从带到西花厅奉茶,便知道胤祯已经回府了,对于这位年轻的十四皇子,他可是崇敬不已,不过才三年时间,这位十四皇子就已经名动朝野,成了老皇帝最宠信的儿子。
上海在这位十四皇子手中也快速的发展起来,天主教在上海也得到了迅速的发展,而且传教范围也扩大了不少,这一切都得归功于十四皇子,他这次前来拜访,倒也没什么事,纯粹就是联络感情,跟他一同而来的是他的助手,傅圣泽神甫。
稍事洗漱之后,胤祯便踱到西花厅。
闵明我、傅圣泽都是熟练的请安见礼。
闵明我起身后就为胤祯介绍道:“十四王爷殿下,请允许我为你介绍,这位是我的助手傅圣泽神甫,我身体已是一日不如一日,南堂的事务现在都已开始交由傅圣泽神甫打理。”
傅圣泽神甫躬身一礼道:“尊敬的十四王爷,很荣幸能拜见殿下,从广州到北京,所有的传教士都在称颂你的美德。”
能到中国来的传教士口才果然都不错,胤祯微笑着点了点头,道:“无须拘礼,坐吧,本王跟闵明我神甫已是多年的老朋友了。”
闵明我落座后,又欠身道:“王爷年初到广州视察,教会总会长张诚神甫未能亲自前去拜见王爷,十分遗憾,特意致信于我,代为道歉。”
胤祯微微一笑,他在广州不久就遭遇刺杀,而后就移住澳门,张诚神甫就是想拜访也不得其门而入,沉吟了片刻,他才道:“请代本王转告张会长,欢迎他到上海来做客。”
“王爷慷慨好客,我一定将王爷的美意转告张诚神甫。”闵明我躬身回道。
胤祯点了点头,微笑着道:“本王记得,在康熙三十四年,朝廷在你们西方传教士的指导下,曾经设立过玻璃作坊,仿西洋之法制造玻璃,遗憾的是,生产出的玻璃却是一塌糊涂,惨不忍睹。现在,又是十多年过去了,想必欧洲的玻璃制作技术已经有了大幅的提高,不知你们传教士能否为本王引进这方面的技术工匠?
若能够制作出令本王满意的玻璃,本王自然回付出让你们满意的回报,你知道的,上海仅仅只是本王辖下五大海关中的其中一个。”
第213章十四的致命之处
第213章十四的致命之处,
第214章老八孝心
第214章老八孝心
欧洲的玻璃制作技术现在发展到了什么地步,闵明我不是太清楚,但是胤祯所说的回报却是让他心动不已,五大海关可都是人烟稠密,经济繁华之地,若是能放开传教,绝对不比上海差。
这件事,对于天主教在大清的发展可谓是举足轻重,一定要尽快向张诚会长汇报,尽早的挖掘制作玻璃的工匠来大清,想到这里,闵明我不由瞅了神甫傅圣泽一眼,却见傅圣泽神情颇为激动,他不由暗自疑惑,难道傅圣泽懂的制作玻璃?
傅圣泽是法国人,康熙四十年才来到北京,因为传教的原因,早就能说的一口流利的汉语,听到胤祯要制作玻璃,而且开出的条件是如此的诱人,神情不由微显激动,与闵明我对视了一眼,他便躬身道:“尊贵的十四王爷,欧洲的玻璃制作,以法、英两国最为出色,傅圣泽是法兰西人,在我的家乡,就有很多从事玻璃制作的作坊,王爷既然需要,傅圣泽愿意亲自回国去招募工匠。”
听傅圣泽说愿意亲自回国跑一趟,胤祯亦是大为高兴,点头笑道:“如此甚好,本王可以预先支付你二千两白银,另外,其他方面的人才,比如数学、物理、化学、机械等等方面的人才,只要是愿意来我大清的,本王一概欢迎,高薪聘请。”
满北京城谁不知道十四皇子富可敌国,闵明我、傅圣泽岂能不知,傅圣泽躬身道:“谢谢十四王爷的慷慨,我一定尽力为王爷收罗人才。”
胤祯微笑着道:“这件事,本王希望你们能够保守秘密。”
闵明我、傅圣泽二人忙躬身回道:“十四王爷放心,我们绝不会泄露半句出去。”
着李卫将二人送出去后,胤祯心里颇为的兴奋,此时的欧洲,教会势力应该还是很庞大的,由教会出面挖掘人才,估计问题不会很大,此去欧洲,在季风季节,大概三、五个月便可到达,时间估算充裕一点,在康熙五十二年,他们也应该回来了。
玻璃可是一大杀器,目前的西洋贸易商船还未意识到玻璃在大清的巨大市场,每年销往大清的玻璃是少之又少。以至于玻璃在大清还属于高端奢侈品,若是能够大量生产,绝对是利润丰厚。
不知道玻璃作坊的股份是否能够打动老五、老七、老十二这三个中立派?特别是老十二,胤祯很想看看,他会是什么反应?眼下,胤祯并不急于拉他们三个入十四党,此时拉他们三个入党,只怕康熙第一个就会跳出来打压他的十四党。
他现在不过是未雨绸缪,先铺垫一下,这三兄弟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得慢慢的一点一点的下套。
廉郡王府,内院,正房。
所有的丫鬟婆子都是屏声敛气,小心翼翼的,能不说话就尽量不说话,即便是走路亦是不闻脚步声,八福晋郭络罗.琴清可是个极厉害的主子,就连八王爷也惧怕她三分,何况她们这些下人,眼下王府连逢大变,人人都清楚八福晋心里不痛快,可不敢稍有差池,以免遭迁怒。
八阿哥胤禩瞪着一双大眼,失神的躺在大床上,脑子里翻来覆去就是那一句‘郁郁而终’,良妃出身低微,他自小就饱受欺凌,却从未对他额娘有半句微辞,而是发愤要让他额娘成为人上人,成年分府后,他更是尽极孝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