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萧墨轩点了点头,“关键便是在如何个拖法上,须得有些周折。”
“王爷,萧大人。”李芳站在一边听了半晌,忽得又像是想起了什么。
“嗯?”裕王和萧墨轩立刻把目光一起投向了李芳。
“适才老奴只急着要说林润的事儿,却忘了冯公公还说了另外一桩事儿。”李芳定神回道。
“什么事儿?”裕王和萧墨轩急切的问道。
“冯公公派来的人说。”李芳把声音压的略低一些,“今个严嵩还分别上了一份辞呈和密奏。”
“辞呈?”裕王微微吸了口气,“严嵩他这分明是在逼着父皇。”
“冯公公可说了,那道密奏里说了些什么?”萧墨轩却似乎对那道密奏更感兴趣。
“那道密奏是用火漆封了,上面还上了内阁的印鉴。”李芳摇了摇头,“到了司礼监便直接呈给皇上了,便是黄公公,也没看见。”
“如果他们只是想对着林润。”萧墨轩眯着眼睛,嘴里默默念叨着,“仅是严嵩一个辞呈,便也够了。”
“为何还会再上一份密奏?”萧墨轩把眉头挤成了一个川字。
“子谦?”裕王见萧墨轩在那里嘀咕着,嘴巴里不知道在说着些什么,不禁好奇的望着。
“这份密奏,大有文章啊,王爷。”萧墨轩仍然像是在自言自语。
第三卷 第二十章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渊阁,内阁。
严嵩蹒跚着迈出门槛,却猛得一颤,徐阶站在一边,连忙扶住。
“年纪大喽。”严嵩站稳以后,对着徐阶自嘲的笑了一下。
“阁老长寿,下官等人还等着阁老百岁寿辰的时候好好祝贺一番呢。”徐阶呵呵笑着说,“怕就怕到时候,倒是下官这些人去不了了呢。”
“少湖今年,也有五十九吧?”严嵩微微侧过头来,对着徐阶说道。
“阁老好记性,下官今年正是五十九。”徐阶点头回道。
“少湖啊。”严嵩迟疑着望着徐阶,“你我算起来,也是亲家吧。”
“哦,下官的孙女,能嫁到阁老的家里,是她的福分。”徐阶连忙拱手回道。
“真的是老喽。”严嵩自顾着摇了摇头,“今个内阁里也都没什么事儿,夜里也轮着袁大人值房。”
“少湖不如陪我回家去小酌几杯?”严嵩一脸期望的看着徐阶。
“这…”徐阶有些犹豫。
“白头相聚,聚一次就少一次了。”严嵩抬起手来,拍了拍徐阶的肩膀,“我这条老命,保不定啥时候就没了。”
“那…就唐突了。”徐阶略想了下,点了点头。
“你先回去。”见徐阶答应下来了,严嵩顿时有些欣慰的笑了一下,转过身来,对着来接自己的随从吩咐道,“先回去备些酒菜,丰盛些。”
“阁老客气了。”徐阶微微欠了下身,又伸手扶住了严嵩。
严府,正厅。
平日里熙熙攘攘的严府,今个因为宴请了徐阶,所以便都辞了其他来访的客人。
只在正厅里,摆下了一桌酒席。虽然办得有些仓促,但是因为府里从来就不缺吃食,所以也算得丰盛。
“阁老,小阁老不愿意过来。”严府的管家,严年,轻轻走了过来,附在严嵩耳边小声的说道。
严嵩听了管家严年的话,脸上顿时现出几分愠色,却又一闪而逝。
“东楼今个身体不适,怕是不能出来陪少湖了。”严嵩站起身来,对着徐阶说道。
“无妨,无妨。”徐阶连忙摆了摆手。
“一家人,莫要客气。”严嵩举起酒杯祝道,“平日里我也不甚饮酒,今个少湖来了,就陪几杯吧。”
等酒过三巡,严嵩似乎已经略有了些罪意,微叹一声,开口说道:“少湖啊,外头人,都叫咱俩做‘青词宰相’,你可听说过?”
“略有些耳闻。”徐阶点了点头。
“青词宰相。”严嵩不禁讪笑一声,“这么多年了,灾荒,打战,官场倾轧,哪一件是光靠青词能平息下去的?”
“只是不在其中,不知道其中难处罢了。”徐阶也额头微怂,叹一口气。
“我老喽,怕是也干不了两年了。”严嵩一边低语,一边摇着头,“以后我大明朝,怕是就要少湖你,帮着皇上顶着了。”
“阁老…”徐阶似乎想开口想说些什么。
“唉…”严嵩却立刻抬手止住了徐阶,“人生七十古来稀,我都已经八十一了,够了,够了。”
“怕就怕,我身后的这些子子孙孙,把家给败喽。”严嵩的脸上,略有些怅然。
“东楼也是俊杰,断不会辱没了阁老。”徐阶连忙说道。
“他?”严嵩又讪笑一下,“以后这内阁里,轮不着他,他不带头败我严家,就是万幸了。”
“少湖。”严嵩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打死不离一家人,我身后这些子子孙孙,怕是就要拜托少湖你了。”
说罢,严嵩突然做出了一个惊人之举,一掀衣襟,在徐阶面前跪了下来。
“阁老…”徐阶顿时一惊,连忙就要上前扶起。
“祖父…”在一边陪客的严鸿,严鹤等人也是大惊失色。
“还不快跪下。”严嵩擎着徐阶的胳膊,并不急着起身,而是对着严鸿,严鹤等人大喝一声。
一群人迟疑的看了看严嵩,各个暗叹一声,却还是跪了下来。
“阁老快快起身,这如何使得。”徐阶略有些慌乱的托着严嵩的肩膀。
严府,侧书房。
严世蕃默默的站在窗前,额头上暴出几根青筋。严年也静静的站在他的身后。
“老爷,老太爷这般做,也是为了家里。”严年缩着脑袋,小声的说道。
“什么打死不离一家人,他徐阶,什么时候拿我们当过一家人。”严世蕃自言自语的说道,“我们现在这般做,还不都是给他们逼的。”
“老爹求徐阶,却不知道没人帮得了我们严家。”严世蕃愤愤的咬了咬牙,“能帮得了我们严家的,只有自己。这般做,才是损了我们严家的骨气。”
“回头林润押到京城里以后,死也要撬开他的嘴。”严世
捏拳头,目光直落到了西边的凉亭上边。
“今个的事儿,绝不能让外边人知道。”严世蕃略想了一下,又对严年吩咐道,“若是传出去,恐怕又要生出许多不测来。谁要是说出去半个字,立刻打死。”
“可徐阶那里…”严年觉得这样未必能把今天这事儿藏住。
“你放心,徐阶那里,定也不会说了出去。”严世蕃冷冷一笑。
凉亭上,西落的夕阳洒下了最后一抹余辉,慢慢的,沉落西方。
在政治斗争中,站错队伍,是件后果很严重的事情。
于是在林润被拿的消息传出以后,死气沉沉的京城里,仿佛被扔进了一块大石头,顿时激起了一阵阵涟漪。
投靠严家的,一个个是喜气洋洋,顿时感觉底气足了几分。
倒向徐阶这边的,也是暗暗揣测着,心里生了几分忧虑。
倒是有几个明眼的,却也不多说,只是闭紧了嘴,每日离了衙门就回家,再不出来。
严府里发生的事情,因为有了严世蕃的吩咐,连半丝信也没透了出去。徐阶这里,也果然半分未提。
可若是以为徐阶就这样便放过了严嵩,那却也大大的错了。
因为严嵩不止是在徐阶面前跪过,当年在夏言面前,他就用过这招。夏言是个软心肠的人,放过了严家,最后却自个落了个身首异处。
算起来,夏言也算是徐阶的老师。有老师的教训在前头,即便这回严嵩是真心的,徐阶却是也不敢信了。
憋屈了二十年,才盼到了今天,更何况,你那个位子我也喜欢,但我想自个去拿,而不是要你给我。
于是,徐阶这边出了严府的大门,那边立刻又有几个御史上了疏,大言林润之冤。
可嘉靖帝那边,却只要是关于林润一案的折子,进了永寿宫,都如同石沉大海一般,再无消息出来。
而与此同时,押解着林润的囚车,正连日的在官道上走着,离京城越来越近。
萧府,内书房。
冷冷的月光落在了书房前的地上,像是一层霜。
“这一类的案子,一般是先交由大理寺审办,只有要判了死罪的时候,才会召三法司一起到刑部会审。若真要等到那个时候,只怕一切都已经迟了。”萧天驭沉默半晌,抬头望了儿子一眼。
“若是能看到严嵩上的那份密奏里写了些什么东西,便倒是好了。”萧天驭又微叹一声,摇了摇头。
“其实依孩儿想,不用看到那份密奏,也能猜到几分。”萧墨轩却是微微一笑。
“你且说给我听听。”萧天驭扬起头来,朝着萧墨轩点了点。
“爹爹您想,对付一个林润,要弄这么大动静吗?”萧墨轩见外面已经有些秋凉,便扶着爹爹坐到了榻上,又取过一条毯子,帮爹爹盖在膝盖上。
“自然不用。”萧天驭招手让儿子坐近了些,把毯子分了一半,也帮儿子搭上。
“眼下京城里的局势,大家都清楚。”萧墨轩把肩膀靠在墙上,继续说道,“林御史的这倒奏疏,两边都想拿着当刀使。既然徐阁老他们是冲着严嵩他们砍下去的,那么严嵩他们,也只能是对着徐阁老去的。”
“不错,有道理。”萧天驭心里似乎顿时明堂了几分,又点头示意儿子继续说下去。
“不过现在孩儿倒有些疑心…”萧墨轩说到这里,却又停了一下。
“疑心什么?”萧天驭追问。
“林御史的那份奏疏,孩儿也看过了。”萧墨轩若有所思的说,“上面写着‘经年之数,皆乃从户部所得。’,裕王府的人最近也打探过,林润此人平日极为谨慎,可他这般写,岂不是把帽子往管着户部的徐阁老身上丢吗?”
“况且林润从户部查看这些东西。”萧墨轩又想一下,“徐阁老身为户部的堂官,管着这些东西的户部侍郎赵贞吉,又是徐阁老的学生。徐阁老他们,当真会毫不知情?”
“你的意思是,林润是受徐阁老指派?”萧天驭猛得一惊,直起身来,“这话可乱说不得。况且徐阁老也回过话,说这事儿和他无关。”
“若是我,也会这么说。”萧墨轩微微一笑,“眼下局势混乱,其实却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做下这样的事儿,便是孩儿也会否认。”
“那他这般做的目的何在?”萧天驭又问。
“态度。”萧墨轩嘴角微微扬,“只为打探下皇上的态度。”
“只怕眼下…”萧墨轩立刻压低了声音,只让自己和爹爹两人听见,“大内里早就有人,把皇上的态度告诉了徐阁老。”
第三卷 第二十一章 大明超市
天驭和萧墨轩正说着话,萧天驭突然闭上了嘴,警觉门口看了一眼。
“什么人?”萧天驭大喝一声,惊得一边的萧墨轩也不觉一震,跟着向门口看去。
“爹…爹爹…是我。”门口传来一阵怯生生的应答,萧墨轩立刻跳下榻去,拉开书房的门。
“哥…”只见杭儿托着两件大红的绸面披风站在门口,有些受了惊的样子。
“是妹子。”萧墨轩回过头来,朝着爹爹一笑,心里也是暗暗佩服,杭儿适才走到门口,老爹一下子就察觉到了,自己却是啥也不知道。
“呵呵,是杭儿啊。”萧天驭也放下心来,招手示意杭儿进来。
“爹爹,哥哥。”杭儿轻轻走进来,并不急着坐下,“杭儿见天渐渐的凉了,给爹娘和哥哥各做了件披风。娘亲的那件,适才已经送到内房去了。”
“这些事儿,吩咐下人去做好了。”萧天驭嘴上虽然说着,脸上却已经泛起笑来。
“前个宁姐姐给关了饷。”杭儿把披风放在榻上,继续说道,“平日里受着爹娘和哥哥的恩惠,也没啥好做的,就扯了几丈绸缎,又买了几斤新棉。”
“铺子里,忙得如何了,啥时候开张?”萧墨轩想起来已经有好几天没看见苏儿了,想是都在铺子里忙活着。
“暂定了这个月的二十。”杭儿笑道,“今个下午,宁姐姐还在说着,要叫哥哥起个好名字,好做牌匾呢。”
“起店铺名字…”萧墨轩憨憨一笑,挠了挠脑袋。虽然最近陪着裕王上课,也读了不少书,可毕竟肚子里的墨水有限。
“就叫…就叫汇丰行如何?”萧墨轩心里想着,这起名字的事儿,兴许也有个风水的说法,这点自己却是算不来,不如直接拿了人家的名字用。
“惠丰?惠足乃丰。这个名字不错。”一边的萧天驭,听在耳里,并未去细计较。萧墨轩张了张嘴,却又觉得爹爹无意中改的倒也可用,便没再说话。
“惠丰行。”杭儿把这个名字轻轻念了几遍,也觉得颇是不错,“我且先说了给舅母和宁姐姐听,若是她们也喜欢,便赶快做了牌匾。”
说罢,又行了个万福,款款走了出去。
“轩儿。”等杭儿走出了门,萧天驭又复坐下身来,“听你娘亲说,裕王爷对杭儿颇有好感?”
“这…”萧墨轩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答好。
“你心里约莫是不想让杭儿进到王府里边去吧。”萧天驭一眼就看出了儿子的心思。
“你且不怕裕王为这事儿对你生了不满?”萧天驭见儿子不说话,又追一句。
“若是裕王为了这事和孩儿生了隙。”萧墨轩轻轻一笑,“那他便不是裕王了。”
萧墨轩说的不错,裕王还是裕王,他断不会为这事儿对萧墨轩生了不满。但是…他更能做到不抛弃,不放弃。
大明嘉靖四十年,九月二十日,崇文门。
崇文门,是京城里专门通行商贾的城门。东西南北往来的货物,都要从此地经过。所以向来也都是车水马龙,熙熙攘攘,正是京里的黄金档位。能在这里拿下一间三通加三进的店面,萧墨轩也是出了不少力。
只是今个,却显得和往日有些不同,平日里在城门附近转悠个不停的税卒,无形中竟然少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三三两两的衙役。
“焦检校,被你这般折腾,人人都避而远之了,谁还来做买卖?”萧墨轩今个去王府转了一下,见没甚大事儿,也和裕王告个了假,来帮着应酬。还没走到门口,便看见一个个横挎着钢刀的衙役,顿时一脸的哭笑不得。
“萧主事,要怨只能怨萧尚书和大人您人面太广,这各部各监的大人和公公们,递了帖子说要来祝贺的都有近百号人了,你叫小的们怎么能不提防着点?”焦大信半开玩笑的对着萧墨轩拱手道。
“也罢,也罢,你且叫他们站远了些,别吓着了百姓。”萧墨轩无奈的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掉头钻进了铺子。
铺子虽然是宁家的,可是因为萧家和宁家独特的关系,所以京城里的大人和公公们,都把这当成了一个攀附的好机会。
乘着道贺的人群还没有到,萧墨轩先饶有兴趣的四处转了看起来。
只是这一看,却又不禁吃了一惊。只见三进三铺的店面,居然全都布置成了卖场的模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把店铺后面的民房也买了过来,打通了做了库房。更为诧异的是,店铺和十几间库房里,到处都堆满
,但是绝大多数并不是从江南带回来的那些,其中甚少西域和塞外的特产。
“苏儿哪里来这许多银子办这么多货物?”萧墨轩顿时有些咋舌,“宁家的银子,除了去江南置办货物,不是全都买了这间店铺了吗?”
东边帐房后面的一间单间,已经被改造成了书房的样子,又依着女孩子的习性置了两张软榻,苏儿和杭儿正懒懒散散的依靠在软丝榻上,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表哥说了要来的,怎生到现在还没动静。”苏儿剥开一个芦柑,递给杭儿,“一会儿若是那些大人们来了,该是让谁去迎接的好?我们两个女人家去不得,让宁延、宁义他们去又显得失礼。”
“想是这一会也就该来了。”杭儿拈起一瓣芦柑,用皓齿轻轻咬住,眼睛从窗格里向外巴望着,“听小兰姐姐说,今个哥哥去王府去的特别早,想是就是去和王爷告个假好过来帮着招呼。”
“苏儿,杭儿。”两人正说着话,便听见窗外传来一阵叫声。
“可是来了。”苏儿和杭儿听见这一阵叫声,顿时松了一口气,坐起身来,整了下有些压皱了的衣裳。
“少爷,两位小姐都在里边呢。”宁义正在帐房里守着,见萧墨轩进来,连忙招呼道。
“嗯。”萧墨轩点了点头,走到了内房门边,轻轻敲了几下。
“门掩着的,进来便是。”苏儿一边扶着头上的发髻,一边应着。
“哥哥可是来了,适才宁姐姐还和我说着,怕来道贺的大人们来了,没个人招呼呢。”杭儿见萧墨轩走了进来,立刻从紫砂壶里倒出一杯茶,奉了过去。
“来是已经来了一会儿了,只在这铺子里四处看了下。”萧墨轩接过茶杯,略泯了一口,“只是好生奇怪,你们的银子不是都买了店铺了吗?哪里又有银子办了这许多货物?”
“咯咯。”苏儿听见萧墨轩问起这个,顿时黛眉微挑,笑出声来。
“该不会是借的贷吧?”萧墨轩不无忧虑的又问,“京城里钱庄的利息可不低,若是货物积压,岂不糟糕。”
“哥哥莫担心这些。”杭儿倒是先开了口,“这些货物,并不是置办的,而是送来的。”
“送来的?”萧墨轩更是有些诧异,难道大明朝的天上还会掉馅饼不成。
“这些货物都是些往来的商人放在这里寄卖的。”苏儿微微一笑,接过话来。
“寄卖?”萧墨轩干笑了几声,“那些商人也就肯了?”
“肯,当然肯。”杭儿在一边说道,“那些往来的商人们,在京里没有店铺,平日里只能直接把货物卖给京里的商号,可即使是这样,却往往有一时不能卖得完的。这回宁姐姐让宁义去和他们谈,让他们把积压的货物都放在这里寄卖,这样不但不妨碍他们平常的买卖,倒还省了他们的牵挂,也有了存放的地方。而我们只在他们所获的利里,收取一成作为铺位的租金,他们自个再派个随从,在这里看着便就行了。”
“那…那你们弄这么多货物可卖得出?”萧墨轩仍有些狐疑。
“表哥有所不知。”苏儿继续说道,“我们也不是什么积压的货物都收,毕竟铺子里的地方只有这么大。我们选的都是那些一时没遇见合适的买主,又不能等着百姓来散买的。这些货物再运到其他地方,货主又要多花银子,又得耽搁时间,放在这里卖,倒是还可以比直接卖给商号价格高些。”
“我们把三进全都改成铺面,铺面的成本就小了许多。货物又是往来的商人寄卖的,价格便又比其他商号低了许多,除了收钱的和巡查的几个,其他的伙计也不是我们自个雇的,这样铺子里每挣一文都是纯利。即便是货物真的卖不出去,我们也不用担着风险。”杭儿有些得意的看着萧墨轩。
“那其他商号为何不这般做?”萧墨轩托着下巴,摸了摸鼻子。
“其实也没甚么,只是他们没想到罢了。”苏儿轻描淡写的回了句。
萧墨轩愕然的张了张嘴,脑海里突然蹦出两个字,“超市”,像,太像了。怎么敢情自己这两个妹子才像是穿越来的,自己反倒才像是大明朝的子民了。
第三卷 第二十二章 天指地使
一阵鞭炮声响起,宁家惟一的男丁,宁海星,在一大群中,怯怯的扯动绸绳。随着绸幕的落下,惠丰行的金字招牌,在辰时的阳光下,灿灿生辉。
“惠丰行”,三个大字是由萧天驭写的。萧天驭虽然算不得什么书法大家,可毕竟是进士出身,写出来倒也算是有模有样。
今个前来道贺的官员,果真还不少。尤其是籍贯湖广一带的,因为扯上了同乡的情谊,最是殷勤。
裕王府里的几位讲官,虽然没有亲自前来,却也都派了人过来。一时之间,惠丰行前人流川动,好不热闹。
一边的百姓和往来的商人,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对惠丰行的信任度,顿时也大大的提高了几分。
有些官员家里正好缺着东西,见着这里物什甚多,价格又便宜,便直接招呼随从采买起来。
“萧大人,若是下回第一进的铺面有了空余,须得帮我们留下来才是。”还有几个人,干脆现场拉起了关系。
“好说,好说。”萧墨轩一边招呼着新进来的大人们,一边应着。
“萧子谦。”萧墨轩这边还正忙着,便就听见外边一声叫嚷。
这是谁这么大胆子,这般的场合下居然直呼萧大人的名字,站在门口的人群顿感诧异,纷纷转过眼去,向门外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