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杨势武领着一百名倭寇,刚走进村子,还没来得及挨家挨户搜查。平地里,突
一阵像爆豆子般地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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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势武猛得感觉右肋边一震,接着便是一片火辣辣的疼感,习惯性的伸手去摸,立刻触及到了一片粘稠的液体。一阵有些甜腻地气味,顺着空气钻进了鼻子里头。
“是官军…”倭寇们立刻就反应了过来,但是为时已晚,打头冲进村子里的一百名倭寇。随着每一阵火铳响起的声音,都会像割草一样倒下一片。有地火铙里头装的不是铁丸,却是铁砂,一发打了出去就是一片。被打到的倭寇,脸上,身上,都是血肉模糊的一片,倒在地上,不住的打着滚。
一阵火铳发完,有几个凶狠灵活的倭寇,立刻从藏身的地方跃了出来,朝着发火的屋子冲了过去,想要乘着屋子里头的人装填火药的时候冲进去。可是刚冲到门窗边上,突然从里面伸出一支长矛来,刺了个透心凉。
还有一些手里也拿着鸟铳的倭寇,四下寻着机会想要反击,可惜官军在屋子里头,他们却在明处,乱放几枪之后,也毫不甘心的倒在了地上。
几乎在同一时间,村子北边的草仓上头,扬起一面大旗,上书一个“俞”字。
“俞大猷…”村子外面的林道乾,适才听见这一阵火铳响动,便心知不妙,此时扬起大旗,又是不由得心里一惊。
“撤…散开来撤…”林道乾再也不敢继续赌下去了,“往海边走,找咱们的船。”
嘉靖四十一年,十一月初六。
由葡萄牙海军“西尔维斯号”领头的一支小型舰队,小心翼翼的朝着泉州港东南方向的澎湖诸岛行驶着。
不管是雷耶斯,还是卡瓦略,对于这几个小岛附近的水文状况都不是很清楚。尤其是在需要瞒着迪奥戈的这段时间里,有些事故还是出得越少越好。
“真是美丽的群岛。”随着船只离岛屿越来越近,雷耶斯也逐渐有些按捺不住心情。
对这五条船上的几百号人来说,这几个小岛适不适合居住,有没有适合修建码头的地方,这太重要了。
从船长室里拿出望筒,雷耶斯站到了船头上,有些贪婪的朝着远处看着。
从“西尔维斯号”所处的西南方向看过去,外围的那几个岛上似乎大多都是岩石。中间的几个岛屿看得很是模糊,只远远的从颜色上看,只怕土地也比较贫瘠,似乎并不适合种植粮食。
但是雷耶斯并不十分担心这点,只要能从北边的宁波港和西边的泉州港都获得一部分补给,日后再造几条渔船打鱼,就不怕呆不下去。等修建起了码头和住所,这里会渐渐繁华起来的,更重要的是,这里将是属于他们自己的天地。
“雷耶斯船长…”雷耶斯正看得入神,突然听见望台上传来一阵惊呼,“西边有几条船过来了。”
“哦,不,他们越来越多了。”紧跟着,望台上又是一阵惊呼,“我看见了好几条船了。”
难道情报有误?这些岛屿上已经有明军驻守了?这是雷耶斯和卡瓦略的第一个反应,他们的心,也跟着重重的沉了一下。
“又多了,看上去有十几条。”望台上的水手,不停的发布着情报,“哦,上帝,他们似乎在打战,我可以看见他们船上冒出来的烟。”
“该死的,他们到底是什么人。”雷耶斯丢下手里的望筒,想要亲自爬上望台,“难道你看不见他们的旗帜,该死的。”
“太远了,我看不见。”望台上的水手有些无奈,“不过他们似乎正朝这里来。”
“中校先生,也许只是两股正在火并的海盗。”卡瓦略听说对面来的船队正在互相打着,心里倒是松了些,耸了耸肩膀,继续说道,“只是正好给我们遇上了,我想,我们还是最好不要参与进去的好。”
“你说得对,卡瓦略。”雷耶斯皱了下眉头,也放弃了想要亲自爬上望台去看的念头,“找一个最近的岛,我们先靠岸,你得小心点,水底下随时可能出现礁石。”
西尔维斯号上,打出一串旗号,五艘军舰一起略调整船头的方向,跟在西尔维斯号后头,朝着岛屿的方向靠了过去。
第六卷 第一章 国富民强
京城,户部衙门。
十一月的北京城,已经少许有了些寒意。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官老爷们,迫不及待的在屋子里升起了火盆。偏偏浙江清吏司的公房里头,却是个例外。
每日到了午膳和晚膳前,那些肚中饥饿的官员们更是有些耐不住,便是寻着机会去其他司里溜号的,也是大有人在。
“海大人。”几个浙江清吏司的官员,轻轻的跺着脚,凑到了海瑞面前,“这天气可够冷的,比不得南方。”
“哦。”海瑞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却是连头都没抬起来一下。
“海大人。”几个官员见海瑞竟是毫无反应似的,禁不住在心里暗自骂了声木头,脸上却是仍不得不堆出笑来,“京城这地方,一过了十月便像是进了冰窖,这拿笔写起字来,都哆嗦着呢。若是要想个事儿,这心窝子也像是被冻住了一般,如何也转不过劲道来。”
“海大人,您是海南人,怕是耐不住京城的寒冷吧。”几个人一脸色庄重,关心着海大人的身体健康,“您是不知道京城这天气的厉害呀,不消几日,这手脚上头都长出冻疮来,若是只疼着还好,偏偏还钻心的痒…海大人…”
“若是嫌冷,就多加件衣裳。”海瑞停下手里的笔,抬起眼来,看了众人一眼。见众人欲言又止的样子,却又轻叹了一声。
“唉…也罢。”海瑞突然挥了挥手,松了口,“去叫人搬几个火盆进来吧。”
“哎!”几个官员,顿时喜出望外,喜滋滋的搓着手。推了一个人往门外去了。
看来这位传说中的海大人,倒也没这么不近人意,几个人心里一起偷偷的想着。
其实这几位主事和库使想不到的是,今个海大人突然松了口并不是良心发现。若是按照海老爷从前地脾气,只要不到滴水成冰的时候,即便是给他们点根蜡烛凑着烤烤手也算是开恩了。
只是突然之间,海老爷突然想起来当日萧经略和自个聊天时候谈过的一席话。
萧大少爷先是肯定了海瑞的不与民争财的一贯作风,可是话锋一转,却又提出了一个问题,什么才是真正的“国富民富”?
公元一七七六年。一本叫《国富论》的书在欧洲正式出版,这本书的作者是一个叫作亚当.斯密的苏格兰人。
这本书一经出版,便在整个欧洲掀起了一股阅读和学习的狂潮,并在此书地基础上,开创了一门叫做“现代政治经济学”的学科。
而《国富论》则被奉为西方经济学的圣经,对整个人类的发展进程产生了深远影响。
海大人起初对萧经略的问题很不以为然,几乎未经思考,便给出了回答:人人得衣食,家家有余粮;官仓钱粮,足够三年支取而不空。
只是海大人没想到的是。萧经略听了他的这一番回答,竟没说对。也没说不对,只是微微笑着摇了摇头。
人人得衣食,国库钱粮足够支撑三年,充其量只能算是解决了温饱问题,怎么能算是国富民强了,就是连小康且都算不上。
这些理论太过高深,萧墨轩一时间自然没办法和海瑞说个明白。但是他接着又向海瑞提出了第二个问题。
为何普通人家就不能做到年年衣着绸,日日食有肉。
这个问题着实是把海大人吓了一跳,“年年衣着绸,日日食有肉”。即便是海大人做七品知县的时候,只靠着俸禄也做不到,如何能要求普通人家都过上这样的日子。
紧跟着,萧墨轩笑眯眯的说出了为何不能实现“年年衣着绸。日日食有肉”地原因,其实也就是产出的东西远远跟不上百姓所需要地数量。
而解决这个问题的唯一办法,只能是分工合作。也就是说,该养猪的养猪,该种田的种田,该养蚕的养蚕,不能想着东拆一块,西补一块的来实现“国富民强”。靠男耕女织,其乐融融的理想来实现,永远只能是存在与故事里头。
这个问题甚至直接击中了海大人的内心,因为海大人自个就是靠着在屋子后头种菜解决餐饮问题的。虽然海大人知道萧经略并不是在笑话自个,而且海大人也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可他却一直也认为,自己做地很好。
如果按照萧经略的说法,大部分人竟是可以不去种田,而改去做其他事情,这对于海大人来说,简直是完全不可接受的。大明
立国,农民可以穿丝绸,商人却是不许,萧墨轩的这一点,简直要动摇国之根本。
但是萧经略地最后一个问题,却让海瑞也说不上话来。
这个问题也很简单,一户有着壮年劳动力的人家,究竟可以种植多少亩地?眼下只说这南直隶和浙江的地方上,一户人家却是种了多少地?
海瑞在海南地家里,也有几亩薄田,从前在海南的时候,海瑞也亲自伺候过庄稼,
一户有着壮年劳动力的人家,如果只做着耕种一事,一个人种上十亩二十亩的地根本毫无问题。而实际上,眼下不单是直浙两省,整个大明朝算下来,每户人家所种的地,平均下来最多也只有三四亩的样子。
所以,除了农忙以外的大部分时候,走进任何一个村庄,那些闲着无聊的男人们,不是打猎摸虾的想着法子改善生活,便就是聚在村头提着茶壶摆着龙门阵。
既然只需要一小半人就能把地里的庄稼伺候好,那为何一定要把绝大部分人死死的按在土地上面?为何就不能让他们去做点什么其他事情?
即便是分一部分人出来去下海打鱼,那些种了粮食吃不完的农民,自然也会来拿粮食交换他们捕捞上来的鱼。在这其中,官府也可以从中获得大量的税收,用来充实国库而不必去靠征收眼下的人头税。
好在萧大经略在说这些东西的时候,脸上总是泛着淡淡的笑,看起来半是认真,半是玩笑,这才没把海大人真的吓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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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墨轩说的东西,海大人不尽然明白,可是海瑞毕竟也是个聪明的人,从萧经略的话里头,他起码明白了一个意思。那就是银子和东西,绝对不能都陷在手上,只有让这些东西都动起来,产出更多的东西,才能最大限度的接近“国富民强”。
事后海瑞仔细想来,竟是觉得萧经略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只拿自家夫人织出来的布来说,若是没人卖棉花给自家,又没布店收购织出来的布,那么就连每年的那么几两额外的收入也没有。海瑞在历史上虽负盛名,可是在眼下这时候,却是也只能先想到这一层。
而允许在公房里点起火盆,也并非海大人做了回明白人。海瑞在京城里的住所,便就在香炉营一带。海大人家无余银,所以住的地方也并非什么豪门贵族的聚集地,说明白了,香炉营一带其实住的都是些工匠和手艺人。
隔着半条街的地方,便就有一家烧炭的作坊。海大人每日寅时末上户部衙门的时候,也都要从那家作坊门口经过。
伴随着一阵阵有些呛人的烟雾,偶尔里面会探出来几张熏得乌黑的脸庞,有些木然的看着早起的行人。
兴许…多烧点炭,他们的日子也会好过些吧,海大人如是想。
很简单,也有几分悲凉。徘徊在紫禁城边的海瑞海大人,用着这一种最简单,最单纯的做法,追随着萧墨轩的思想,稚嫩而蹒跚的走出了探索真正的“国富民强”的第一步。
几只火盆,在户部浙江清吏司的公房里点了起来,炽红的炭火渐渐的带起了屋子里的温度。原本把手脚都缩在衣服里的官员们,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清吏司主事贡士赖,凑到火盆旁边,烘了烘手,又把一只火盆朝着海瑞坐着的地方推了几步。
“海大人可是在写着要献给皇上的青词论表?”贡士赖等身上暖和了些,脸上堆着笑,站起身来。
“青词?甚么青词?”海瑞有些愕然的从案卷里面抬起头来。
“难道海大人竟还是不知道?”贡士赖似乎比海瑞更吃惊,“皇上昨个颁下旨来,改奏天殿为皇极殿,这个月的乙酉(二十二)要在皇极殿邀进京的诸方高人论道。京中百官,皆可上青词论表。”
给皇上写青词论表,向来是内阁大臣和三公九卿的专利,寻常的小官,想给皇上写只怕也是没机会。这一会遇上这么大一件事儿,若是自个写的青词被皇上给看上,那么自个的仕途也就有了底子了。
京中大小官员,从昨天得到消息开始,都在偷偷忙着这事儿。只是这事儿并没有以公文的形式传达,而海大人又总一副不近人的模样,所以居然是到现在也没人和他提起过。
第六卷 第二章 花屿岛之误
“哦?”海瑞淡然的应了一声,又伏下了身去。贡士赖顿时感觉像是自己讨了个没趣,不禁有些悻悻然。
“慢着。”贡士赖刚想转身离开,却陡然听见海瑞在身后一声叫出。
毕竟是官场上的人,平日里那副模样,兴许也是装给其他人看的吧,贡士赖心里暗暗一笑。听说这海大人能从一个小小的地方上的知县一跃成为户部的五品官,不也就是靠了吏部萧天官和前任户部侍郎,现任直浙经略萧墨轩的举荐。
若是后头没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萧家会这么抬举他?
“你刚才说什么?皇上要在奏天殿与方士论道?”海瑞略微皱了下眉头。
“不错。”贡士赖连忙点了点脑袋,“三天前,礼部衙门在咱们户部支取的那五万两银子,约莫就是为了这些个事儿。”
“五万两?”海瑞不禁惊呼一声。贡士赖听见海瑞叫出,便以为是不明白就里。
又往回走了几步,贡士赖嘿嘿笑道:“自从皇上上回发了‘募士令’之后,这各地赶到京城里来的方士,高人何止上千。一半的省州,搁着路途遥远,还都路上呢。这许多人进京,留不留,在于皇上,可这人是皇上召来的,总得管着吃住吧。只在奏天殿论上一回,自然是花不消这许多银子。”
“户部虽是管着钱粮,可太仓近年来已是年年入不敷出。”海瑞冷笑一声,“今天秋,河南全省歉收。来年开春的时候又免不得大饥。太仓里还是今年年中抄严党的家积下的些底子,除去九边和东南的军饷,哪里还剩得下许多。”
“哎…”贡士赖听见海瑞说起这个,又摆了摆手,“海大人尚且还有萧天官和萧经略关照,我等这些主事,不过是个六七品地小官,天塌下来,也有几位阁老和萧天官他们顶着。海大人适才且也说了,近年来太仓里也是收支不平。可不也是撑过来了。”
“此时此景,尚不忘花费巨资求仙问道。”海瑞似乎像是没听见贡士赖的话,“岂与以一人之食,夺千万人之食何异。”
海瑞说这话的时候,竟是出奇的平静。
“海大人慎言。”贡士赖不是笨人,听见海瑞的第一句话,便是心里震惊,连忙又走上前几步,拉住海瑞。
心里也是后悔不迭,早知道也不走回来和这海瑞说这些事儿了。当下恨不得直接拿手堵住海瑞的嘴。四下望了一回,见对面的其他人等都毫无异状。才略放下心来。
“海大人,且容下官说一句话。”贡士赖抹了下额头上的冷汗,才开口继续说道,“人道言,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又何谈有不是的君父。”
“我等食君之禄,不能为皇上分忧已是惭愧。”贡士赖是两榜进士出身,当年也是满怀抱负,只是这么些年来,已经是被磨去了大半地锐气。但是心里却仍是存着那么些道理,“天下九州万民,却又如何连一个君父都侍奉不好?”
“顶大的事儿。”贡士赖又道,“也就是年前年后给京里的百官欠上些俸禄。等来年再补便是了。”
海瑞沉默半晌,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贡士赖,又低下了头去。
澎湖列岛极西。花屿岛。
此时已是下午时分,再过不了一会儿,便就要到了黄昏。金灿灿的太阳,挂在西边的天空上边,对正在东边的葡萄牙舰队十分不利,几乎看不清楚西边来的两支船队的究竟。
雷耶斯指挥着舰队,快速的向着东边的花屿岛靠了过去。可奇怪地是,远处两支船队里头看起来似乎正在逃跑的那一部分,像是着了魔似地,也跟着转了过来。
“加快速度,加快速度。”卡瓦略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两支船队都是来路不明,绝对不能让他们随便靠近。
“中校先生,他们在向我们求救。”望台上面的水手,突然又非常合时宜的在这个时候喊了一声。
“求救?”雷耶斯愕然的张了张嘴巴,刚才还紧张得不断舞动着的手,也不禁落了下来。
真是见鬼了,刚到这里,还没来得及高兴,就遇见这么两股莫名其妙的家伙,还求救…
“靠近岸边,把侧舷对着外面。”雷耶斯满肚子不高兴的冲着甲板上吼
,“你们这群笨蛋。”
“卡瓦略,我想我需要一杯波特酒。”雷耶斯此时倒并不是害怕,他相信,只凭这五艘全副武装的军舰,在远东地海面上,除非遇见西班牙的舰队,其他的根本不用担心。
“中校先生,等一等。”雷耶斯还没来得及转过身去,便就听见卡瓦略也跟着喊了一声,“是林,是林的船队在向我们求救。”
林道乾地南澳岛,和葡萄牙人素有往来。因为明廷的禁海令,从葡萄牙来到远东的贸易船队根本无法获得足够多地货物,而林道乾在这一点上却是手段十足,所以他也是葡萄牙人在远东最大的合作伙伴之一。而西尔维斯号经常要肩负护送船队的任务,所以雷耶斯一伙和林道乾,打交道的时候也不在少数。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虽然葡萄牙的军事力量要比这些海盗强得多,可葡萄牙人平日里甚至却还得要讨好这些海盗,这样才能从他们手里获得更多的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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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的,怎么会是他。”雷耶斯大吃一惊,一下子扑到船舷边上,从卡瓦略手上夺过望筒。
“哦,上帝啊,真的是他。”雷耶斯猛得一下丢下望筒,脸上的神情,说不上是兴奋还是沮丧。
这些海盗虽然野蛮,又贪得无厌,可是用中国话来说,倒也算讲义气。如果能帮他们一个大忙,让他们欠下一个大大的人情,对于雷耶斯来说,并不是坏事儿。
可问题是,自己来这里可不是帮他们打战的,而是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
更何况,在他们后面还有一支正在追赶的船队,万一又是哪股不好得罪的势力,那就更是不妙了。
“能看得见在后面的那支船队吗?”雷耶斯一手抓住卡瓦略,也不把望筒递给他,却在大声问道。
“很抱歉,中校先生。”卡瓦略无奈的耸了下肩膀,“他们似乎没有挂任何旗帜,距离又太远,只能大概的看见仍是一群黄皮肤。”
“不要做出任何举动,什么也不要做。”雷耶斯的眼睛死死的贴着望筒不肯离开分毫,嘴里小心的吩咐着,“把我们的旗帜挂得再高一些,挂到帆顶上去。”
“这里应该没有我们的敌人。”雷耶斯像是突然放松了一些,“只要我们不做出有威胁的举动,这里应该是安全的。”
“可是…林…”卡瓦略有些担心的朝着海面上看了一眼。
“你得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我的大副。”雷耶斯这时才把眼睛从望筒上移开,有些得意的朝着卡瓦略笑了一下,“有了这里,我们完全可以不再需要他们。”
当日,在厩下村中了俞大猷的埋伏的林道乾,率领着一群乌合之众向海边退去。
岂料,一心想要全歼这伙倭寇的俞大猷,也早就有了准备。闻讯从广东海道惠州港赶来的兵船,早就伪装成商船埋伏在南澳岛往北约莫六十里的地方,截断了林道乾一伙的退路。
这一回上岸,南澳岛上几乎已是倾巢出动,即便是在自家门口,也是有家难回。
而在他们身后,俞大猷的追兵也是越逼越近,无奈之下,林道乾只能掉头向东,想要逃到澎湖诸岛。而追击的明军居然也像是铁了心,一路穷追不舍。
而就在靠近花屿岛的地方,被俞大猷一路追着向东逃窜的林道乾,居然看见了“西尔维斯号”上的葡萄牙旗帜,才发出了求救的信号。
西洋人和倭寇之间的关系,向来要比和明王朝要紧密的多,西洋人和明人之间,也常常发生冲突。可是让林道乾意外的是,这一回无论自己如何求救,那几艘西洋火炮船,竟都是像没看见一般的一动不动,一副欲置身事外的模样。
“让这些家伙自己打去吧。”雷耶斯站在船舷边上,看戏一般的朝海面上张望着,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虽然从前和林道乾一伙多有往来,可是向来也没少被盘剥。
既然眼下有了更好的合作伙伴,那么你们就都见鬼去吧。
追在最前头的,是从惠州港开出来的兵船,因为之前打的是伏击,所以并没有挂上旗号。这一路追赶,更是不会去折腾这些事情,所以雷耶斯错误的认为,这是另一伙海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