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嬷嬷听了,便狠狠瞪了她一眼,“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又无可奈何地看着她,平下声来说道,“五小姐精着呢。她既然能顺水推舟把绣缘收为己用,就一定能想到是咱们做的手脚。”说到这里她突然又沉默下来,脸色微变,然后又摇摇头道,“这五小姐的心智,超过那几个小姐之上,只是不知道这是不是好事?”
空气静静的,伴随着晕黄的灯光,在姑侄两个人之间缓缓流淌。
“咱们跟她合伙做买卖,可别被她算计了去。”声音很轻,又似在自言自语。
“啊?姑姑你说什么?”王嫂子瞪着大眼,迷茫地望着肖嬷嬷,搔了搔头,半天才反应过她的话来,“她不会吧?我看这个五小姐并不是个黑心的人。”
肖嬷嬷望着跳动的油灯火苗面色凝重,满腹的心事。王嫂子又噗地笑了出来,半开玩笑半是讨好地道,“姑姑我看你这担心纯粹是多余地。我姑姑是谁呀?她是江府里大名鼎鼎的内院管事!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吃过的盐比那些黄毛丫头喝过的水都多,即使有人想算计你,有谁的阴谋诡计能逃过你的火眼金睛呀?你说是不是,姑姑?”
她鼓着脸,大气的脸上竟装出小儿女的撒娇模样。很滑稽。
肖嬷嬷被她逗得笑了起来,一掌拍在她圆鼓鼓的脸上,骂道,“贫嘴!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到现在都没什么长进?”语气里带着一分宠溺的味道。
王嫂子嘿嘿地笑,张大嘴开始吃地瓜,任凭肖嬷嬷一出一款地数落。
只要姑姑高兴,她怎么装乖卖傻都成。
姑侄二人笑了一气,肖嬷嬷又敛了脸上的笑容正色道,“我看你也不用做什么了,还是老老实实在五小姐身边服侍吧。精精心心地伺候着,别犯什么大错我就阿弥陀佛了。”
话说的高深莫测,也不知道是对王嫂子脑瓜愚钝的失望还是在给她指明出路。
王嫂子眼里透出倔强,满脸不服气地道,“姑姑,你也太小瞧我了。”
她怎么说,年纪也比那个五小姐大了一轮有余。那个五小姐,她再聪明,也还是个孩子。回想那天五小姐拿着抱枕在她面前的天真模样,她对姑姑的话生出了几许叛逆心理。
肖嬷嬷看着她的神情,不由冷笑道,“你以为你的脑子很好使吗?跟你说实话,就是把十个你绑在一起,你也不是一个五小姐的对手!你要是想出人头地,就乖乖地、好好地在五小姐身边呆着,多跟人家学着点!”
王嫂子更是心堵,瞪着眼努着嘴跟肖嬷嬷争辩,“姑姑,你就从来不把我这个侄女放在眼里!”
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片子?
哼!她心里不由轻晒。
肖嬷嬷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叹道,“唉!不是我不教你,你这个脑子啊…”说到这里,她啧啧摇头,“我现在开始后悔了,当时不应该听了你的话,挤走张婆子,把你升了荣雪厅的管事。”又低下头轻声道,“也不知道这招棋是对还是错,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地在荣雪厅呆着,不要有什么错被人抓住就好。”
说完,又重重叹了口气。
王嫂子见肖嬷嬷认了真,便不敢再出声。手里的地瓜不知不觉中,被她捏得变了形,黄黄的瓜瓤糊了满手。
九卿的屋里,炕几上银瓶底座的烛台上插着半支蜡烛,昏黄的烛光把主仆二人的脸庞映得明明灭灭的。青楚摆弄着梅花几上的三样东西,心有疑惑地问九卿,“小姐,你说除了这只珠花之外,这两样东西真是绣缘偷的吗?”
她想不明白,绣缘平时并不能进小姐的屋子,怎么这么多东西就轻而易举会被她拿到?
这里面透着太多的蹊跷。
九卿望着那只玉镯冷笑,“这只玉镯,是那日肖嬷嬷从咱们屋里拿走的。”
青楚大讶,举着玉镯不敢置信地问,“肖嬷嬷?怎么会?”她可是府里的内院管事,府规戒律的执行者和监督者,她怎么会知法犯法!
温润的玉镯在暗淡的灯光下闪着朦胧的光,缓缓的,暖暖的。并不刺目,却有着羊脂玉般透彻人心的舒服。那是一种让人身心舒畅的绵糯之感。
九卿把它擎在手上细细把玩,良久之后,才徐徐说道,“她不是想据为己有,而是…”她举起玉镯,对着烛光眯眼观瞧,“想用来嫁祸绣缘。”
青楚豁然张大了嘴巴,眼睛里的遽然恐惧昭然若现,“她…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不是觉得很可怕?”九卿把玉镯放在几上,若无其事地问。
“…”青楚沉默。
“呵呵,那一天她拿走玉镯,我就知道她的用意了。只不过…”九卿再拿起那根金簪,手指顺着变了型的簪体抚摸,“没想到她的动作这么快。”
她的心里有一丝不安隐隐浮现。
青楚瞪大着眼睛看九卿,“小姐,你…原来你知道?”仿佛不认识九卿似的,瞳仁里充满着惊惧。
这个小姐,怎么越来越深沉了?
九卿对着她的眼睛微微地笑,“你想啊,她既然想和我合伙做买卖,就没有把自己的行踪暴露在大夫人眼里的可能。那么咱们的院子里,到处是大夫人的眼线,她如果不坚壁清野,那她就枉做了江府内院这么多年的管事了。”
关于她和肖嬷嬷私下里的协议,九卿并没有刻意隐瞒青楚。
她说的是事实,这件事如果换做是她,也会这么做。先一个一个把大夫人的眼线给拔出去。
见到青楚的反应,她忽然心里叹了口气。
青楚发现自己的失态,脸腾地红了。自己相伴多年的小姐,怎么会变成别人?如果说她有此变化,那也是历经这次生死磨难造成的。她应该为这样的小姐高兴才对。
昔日只知装呆卖傻的小姐,终于长大成人了,她不再只会消极被动地去承受大夫人的迫害了。
这是一个好现象啊,自己还在担心害怕什么?
青楚眼角微微湿润,望着九卿的目光充满了依赖,“小姐,那么你说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九卿放下金簪凝视着青楚,“我又不想和肖嬷嬷搀和在一起了。只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咱们必须想一个妥善的法子把这件事解决了。”
青楚竖起耳朵静静地聆听。她的小姐非同一般的聪明她是坚信的,她相信小姐一定能把这件事圆满地解决。
“青楚,我想送你出府。”
九卿冷不丁冒出的这么一句话,让青楚大惊,她急急看向九卿,焦急地问,“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想再用青楚了?”
她的眼底不由自主滑过一抹慌乱。
九卿细细凝视着她,郑重说道,“只有你出府,咱们才有活路。咱们…”她把自己的想法跟青楚细细地说了。
青楚听完之后,眼里全是惊讶的愣然,她犹疑着问,“这样…行吗?”
“行啊,怎么不行?”九卿投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你在外,绣缘在内,再让肖嬷嬷从当中穿针引线,用不了一年,我也能出府,到那时还不是任咱们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10、各怀心思 ...


她笑眯眯的眼睛,映着桌几上的金光莹玉,宛如装着晚霞的湖泊一样流光溢彩。
青楚的心,渐渐落了地。只要小姐说行,那就一定能够成功。
11
11、如愿 ...


第二天肖嬷嬷来九卿的院里,绣缘对她大大改变了态度。
“嬷嬷稍等,待绣缘去回禀小姐一声。”说话的语气不卑不亢的,虽然不失恭敬,却是少了份以前的嚣张。
肖嬷嬷不由暗暗在心里点了点头。
她站在门外耐心地等。
今日并不是为公事而来。她只是找了一个再次求青楚打络子的借口,来找九卿商谈开铺子的事。
绣缘站在正房门口恭恭敬敬朝屋里禀报,肖嬷嬷的眼睛便在院子里触目可及的地方来回睃巡。有小丫头端着笸箩由后房匆匆过来,经过身边的时候跟她谄媚的打招呼,“肖嬷嬷,您来了。”
肖嬷嬷便趁势探着目光往笸箩里望去。是一层掺杂在一起混了两样豆子的米,她不禁好奇,问小丫头,“这米跟豆子,怎么还混在一起了?”
不光有大米,还有小米,高粱米,玉米,小黄米。五样米,两样豆,这么多,怎么会杂七杂八地都掺杂在一起?这里的厨娘看起来也欠调*教了。
想着,目光不觉就寒了下来。
那小丫头甚是乖巧,见肖嬷嬷变了脸色,急忙解释,“是五小姐让把这些东西混在一起的,她说要吃杂粮粥。”语句清晰,声音干脆,一点没有畏缩的样子。
肖嬷嬷不由多看了她两眼。
小丫头低下了头,端着阔大的笸箩姿势别扭地给肖嬷嬷屈了屈膝,“嬷嬷,您要是没有什么事吩咐,奴婢就先走了。”她看了笸箩一眼,面现难色,“这笸箩,实在够…沉。”
找的借口很好,也很机灵。
肖嬷嬷对她摆了摆手,“你为五小姐去碾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当心大夫人知道了揭了你的皮!”不知道这小丫头是谁的人,先拿话震一震她也好。
正好绣缘在院里得了九卿的吩咐,招着手对她大声招呼,“肖嬷嬷,小姐说请您进去。”
肖嬷嬷便缓缓起步,望着仓皇而去的小丫头背影莫测一笑,迈过门槛朝院里走去。
绣缘亲自为她打了帘子。
肖嬷嬷像看新奇事物一样盯着绣缘死看,直到绣缘不自在地低下头去,她才高抬腿轻迈步地跨进九卿的屋子。
果然被五小姐调*教一回,懂事多了。
九卿正在青楚的服侍下梳头,肖嬷嬷便笑盈盈上前规规矩矩给她施了个蹲礼,“五小姐。”
九卿急忙出声制止,“嬷嬷快别客气。”又指着地上的杌子,“嬷嬷请坐。”
摆手之余,被青楚扯动了一绺头发,不禁疼的“哎呦”一声。镜子里的花容微微有点泛红。
肖嬷嬷唬得急忙上前,手足无措看着她的头顶,焦急地问,“五小姐没事吧?没事吧?”好像是她把小姐的头发拽疼了似的,满脸都是歉意。
“没事,嬷嬷,您快请坐。”九卿微笑摇头,示意她去杌子上就坐。
肖嬷嬷便忐忑不安端端正正地在杌子上坐下,目光一直追随着青楚的手来回游移。
九卿梳完头,青楚收拾完毕退了下去。
肖嬷嬷见屋里再无他人,直接切入正题,“五小姐,老奴已经在西大街看好了一间铺子,您看…”后面的话吞吞吐吐着没有往下说。
九卿思量,是来朝自己拿本钱的吧?
不然是为了征询自己的意见,就不会这么欲言还止地说一半留一半了。
她顿觉头疼。该来的,终究免不了还是得来。
心思百转之下,突然有了主意。她面色绯红,现出一脸的尴尬,看着自己的妆奁匣子十分为难地道,“嬷嬷,实不相瞒,九卿身上没有几两银子…”她又望着肖嬷嬷面有几分犹豫,“你说,要是把这些首饰当了,母亲她不会发现吧?”
她把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祈盼似的对上肖嬷嬷。
肖嬷嬷大吃一惊,望着九卿的眸子里瞬即多出了一分凝重。
变卖首饰?这事瞒着钱夫人来做还来不及!她倒好,还要把事情弄得人尽皆知?这样一来,岂不是等于明知眼露地告诉钱夫人,她的女儿和她的管事嬷嬷已经沆瀣一气串通到了一起?
如果那样,那她这个管事嬷嬷也该做到头了。
“小姐千万不可!”肖嬷嬷失去了平日的冷静,她急急的对九卿说道。
“哦。”九卿满脸的失望,仿佛被人遗弃了的小狗一样楚楚可怜。
不过隐隐的,给人的感觉,又好似有什么负担卸下了,轻舒了一口气似的。肖嬷嬷只觉得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她细细品味,突然心头一束灵光急闪而过,她审视地看向九卿,眼里的探究意味分外分明。
九卿轻咬红唇,眼里水光莹然,盈盈对着肖嬷嬷道,“嬷嬷你看我的处境…平日里的那些花项,每一样都要从月利里出,剩余的,还不够打点那些下人…”她轻轻地喟叹,“就是这几两银子,都是我平时省吃俭用攒下来的。”一付凄凄惨惨的样子。
说完,两滴泪珠轻轻滑落脸颊,顺着莹白的肌肤,一路下滑着蜿蜒滚动。她的神态,已不复那日跟肖嬷嬷打哑谜时的神采斐然。
肖嬷嬷收了疑惑,轻轻一叹,用手背虚浮着揩了揩眼睛,犹豫半天才道,“要不,把江府订制这批兔儿卧的渔利都给小姐算作本钱?”话语里已没有了方才的热情。
她只是在抛石问路,想看一看九卿的反应。
如果这个五小姐真的答应了自己的建议,那她们的合作也就到头了。她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即使买卖不赔,她也不会傻帽似的自己拿出全部的本钱给别人做嫁衣裳。
“那怎么行?”九卿白玉似的脸,突然因为急切挂上了一层晕红,“嬷嬷你已经掏了全部的本钱,再让你一分利不得,那怎么说得过去?”
肖嬷嬷就势为难地道,“老奴这些年也没有攒下什么家当,就是算上这一份渔利,老奴也只够勉强担负自己这一半的…不然的话,小姐的那一半,老奴担了又如何,左不过等挣钱了小姐再还我也就是…唉!”说完,重重叹了一口气。
九卿面上隐隐浮上一丝感动,低低叫了一声,“嬷嬷…”之后便久久不语。
肖嬷嬷在一旁陪着长吁短叹。
片刻之后,九卿才抬起头来毅然对肖嬷嬷道,“嬷嬷,你看这样行不行,这批兔儿卧的的渔利我一分也不要了,买卖你们该怎么做还怎么做,我不参与。”她向肖嬷嬷表面态度,“我把兔儿卧的做法告诉你们。”然后又面现凄楚,“只是…我是真的舍不得肖嬷嬷…不知道今后,我还能不能再像这两次一样,跟肖嬷嬷处的愉快?”
肖嬷嬷闻言,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
毕竟,这个小姐再聪明,也不如真打实凿的银子让人动心。
二者选其一,她宁肯开了铺子自己用笨法子一点一点赚钱,也不愿因小姐的那点聪明才智有可能产生的暴利,而让她空手套白狼白白得了便宜。
心情一舒,她眉开眼笑的对九卿道,“当然,老奴跟五小姐相交一场,又怎能忘了五小姐的好?”说完又觉出自己表现的太过露骨,于是敛了敛神色。
已经上了同一条船,五小姐就是不说出这句话,她也不敢再把这个五小姐等闲视之。毕竟,自己已经有把柄握在了她的手里。如此一说,也只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
“只是,在府里赚的这些渔利,老奴却不敢独吞,咱们该怎么算还是怎么算吧。”这一次肖嬷嬷的话却是说的真心诚意。
“那怎么好意思。”
“小姐千万不要推让,”肖嬷嬷面色柔和,握了九卿的手说道,“没有小姐想出来的新花样,老奴就是有本钱,也赚不来银子。”她满眼的真诚,望着九卿的眼里有着一份坚持。
九卿不好再客气,于是,二人相视而笑,终于欢颜而散。
解决了肖嬷嬷的问题,九卿长长松了一口气。日子一晃又过去十多天,明天又是请安的日子,她不知怎么心里总觉得不踏实,感觉好像有事要发生似的。
第二天一早,又和往常一样,青楚服侍着帮她穿戴整齐,出门的时候天刚微曦。到了钱夫人的院里,江五,江七、江十一已经比她先来,江五江十一两个人正站在正房门边的抄手游廊上交头接耳。
江七站在两人的身边静静地听着,脸上不时闪过一丝清淡的微笑。
一幅很和谐,很温馨的画面。
九卿蹑手蹑脚站在石榴树下,屏气凝声静静地等待。
不一时,清秋的声音由帘里传来,姐妹几个顺序进了屋。
与往常不同的是,钱夫人并没有坐在宝座上,而是斜斜倚在暖阁里临窗大炕的迎枕上,微微闭着目。
她的脸色不是很好,精神怏怏的。
江五见了脸上即刻色变,急急问道,“娘您怎么了?”
她伸手去探钱夫人的额头,微微的有点凉,并没有发烧的症状,这才放下心来,低声地询问母亲,“您感觉哪里不舒服?”
一旁的清秋轻声替钱夫人回答,“太太今早起来说胃有点难受,”接着又道,“已经着人去请乔储医了。”
钱夫人仍然闭目不语。
九卿的目光便落在钱夫人的身上。
她身穿宝石蓝遍地金团福织锦缎子的棉袄,外罩一件松绿云纹镶边酱紫色的宽大比甲,头梳小髻,鬓插点翠,一身暗沉的颜色。再配着屋里暗淡的光线,映衬得整个人都散发出一副无精打采,郁郁怏然的羸弱样子。
“母亲昨天吃了什么凉硬的东西没有?”江七款款向前,坐在炕沿握住钱夫人的手,柔声而关切地问。
“没有。”钱夫人虚弱地回答,微微闭上的双目,无力的睁了一下,更衬出了一脸的疲惫。
江七便轻轻摩挲她的手背,回过头来问清秋,“多咱去请的乔储医,这时快到…”
她的话未完,江十一抢步上前,挤在她和江五之间,焦急的俯首于钱夫人面前,殷切地问,“那母亲别是喝了什么不干净的汤吧?”语气里透着一丝恐落人后的急迫。
江七便在一边眼角斜斜飞了她一眼。
“唔。”钱夫人微不可查皱了皱眉,身子再向迎枕倚落一分,侧头避开了江十一鼻孔里呼出的热气,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权作了对江十一问话的回答。
清秋急忙在一旁解释,“太太每晚喝的汤都一样,红枣枸杞的,李嬷嬷亲自熬出来的,也不会是汤上出的毛病。”她的声音微微有些不悦,江十一如此问话,就是在质疑她和李嬷嬷两个近前服侍之人的能力。显然是在责怪她们没有尽到照顾好钱夫人的责任。
江十一自知失言,讪讪退到了一旁。
江五趁机背着钱夫人狠狠白了她一眼。
帘外有小丫头轻声地禀道,“太太,乔储医来了。”
钱夫人慢慢睁开眼睛,坐起身形,恍惚一下,才伸手搭上江五的胳膊,偏着腿往炕沿处挪。清秋眼疾手快俯身为她穿上鞋,起身时顺势扶上了她的另一只胳膊。
中厅里乔储医正肃容等候,见到钱夫人先起身见礼。江五几个又依次上前给乔储医施礼,个个口称“舅姥爷”。一番客气之后,才步入正题。
乔储医给钱夫人把完脉,望闻问切一切做完之后,只道让众人宽心。
清秋拿来纸笔,乔储医挽袖为钱夫人开了一剂安心降火的药方,又嘱她多吃一些清粥小菜,钱夫人一一答应着。正这时,门外有小丫鬟禀道,“太太,二爷和钱府的侄少爷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沉香色的夹絮帘子被人由外面高高掀起,紧接着,江元丰的声音携着一股冷风温温润润传进众人的耳朵里,“三表兄,请。”
众人目光随着声音向门口望去。
就见随着江元丰话音走进来一个的年轻男子,星眉朗目,白净面皮。只见他头戴一顶银狐翻翘帽,身穿一件獭皮围边全狐做领的貂绒袍;足蹬褐色鹿皮粉底小朝靴,腰悬一枚硕大镂空透雕虎头佩…浑身上下的服饰,无一处不昭示着他乃一位坐不垂堂千金之子的纨绔形象。
九卿看到此人,禁不住眼角猛地用力抽了抽。
男子几步上前,伏膝跪倒给钱夫人就行大礼,“姑母,侄儿这几个月不在家时,姑母您一向可好?”说着,就要叩下头去。
钱夫人急急拉住他的手,眼眶溢着热泪,不住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他,半晌,才哽咽出声道,“我的儿,你可回来了!可想死姑母了!你再不回来,姑母还不知道要惦记你到什么时候。”说罢,两行温泪早已顺颊而下。
旁边江五却是一脸的喜色,她碎步上前对着男子便是盈盈的一拜,“表哥,你终于回来了。”男子回首温和地对她点了点头,江五又道,“表哥你可不知道,自从你走之后,娘亲没日没夜的念叨你”又笑,“现在可好了,娘终于可以放下心来吃饭睡觉了。”她眼里溢满着喜悦,说话的声音懦糯的,很有一种棉花糖般的甜腻味道。
九卿忽然莫名地脊背上爬满了一长串的鸡皮疙瘩。
抬眼去看江七,江七就如老僧入定一般,头不抬眼不睁地仿佛对九卿的注视视而不见。
再看江十一,一脸傻乎乎的样子,正看着钱夫人姑侄两人重逢叙旧的激动场景咧着嘴呵呵地笑。
那面的乔储医,却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整个人在太师椅上一副如坐针毡的样子。
九卿同情地看着乔储医,心下暗叹。想想倒也难为他了,他是钱夫人的远方娘舅,无论从年龄上论,还是从辈分上说,这个侄儿进来先应该见礼的是他才对…
可是,等级在那摆着。就这么不凉不热
11、如愿 ...


被人凉在椅子上,搁谁身上也会觉得万分尴尬吧。
乔储医的神色越来越不自在。
钱夫人姑侄两个一番伤春悲秋之后,半天才想起乔储医来,钱夫人便拉了侄儿的手,把他推向乔储医跟前,“多金,快快见过你舅公。”又满脸歉意地向乔储医解释,“舅舅不要见怪,我们娘俩这一见面,只光顾激动了,倒把舅舅冷落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