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晗婉言道:“你这么忙,我怎么好意思说闷。”想有个大人样,想有个王妃的样,可心里却真的巴望着到外面走走。
“你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楚云铮打趣她,“真正难得。”
“做做不好意思的样子,还是会的。”
楚云铮失笑,“明日去看看你师祖吧——无涯近日出门了,还未返回。”
“好啊。”苏晗满脸欣喜。
随后,楚云铮给苏晗指出路线。成傲天和叶无涯所在的桾山,走近路的话,距王城只有近百里路,往返的时间很富裕。若非如此,他也只能等自己闲下来才能陪苏晗一起去。
苏晗看清路线之后,便眉飞色舞地回去准备了给成傲天的礼品,又去寻了普通的穿戴,这才心满意足地睡下。
楚云铮则挑选出十几名身手不凡的侍卫,让他们随苏晗往返。他还得好生忙碌些时日,才能有时间陪她,幸亏有师门可回,否则,他还真不知给她找个什么消遣。
她因为自己,放弃的、离开的并不少。她不说,不介意,并不代表他不知道、不想弥补。夫妻之间,的确是没必要计较为对方付出过什么,却不等于不感激对方为自己付出了什么。
连续几日,苏晗每日一早都像出笼的小鸟一般出门,晚间他回去,便看到她正在灯下处理王府的内务,或是已经歇下,睡颜平静。看这样子,应该是和她的师祖相处得不错,他想,这样的一老一小,每日不知会闹出多少笑话来。
这一日,夜幕降临之际,他回到凤仪宫,却不见苏晗的身影,又见红玉、翡翠都有些焦急地模样,便知她还未回来。
自来是早去早回,今日是怎么了?
又等了一盏茶的时间,他命人更衣、备马,随手点了几名侍卫,随他前往桾山。
到了后山的半山腰上,见每日随苏晗前来的十几个人正在进山庄的小路入口处翘首等待。他由此放下心来,只要人未离开山庄,便不会出什么事。
楚云铮下了马,命一众人在此处等待,独自走上小路。成傲天的脾气一向有些怪,不喜外人进入他的地盘,他走到哪里便在哪里设下机关埋伏,外人若是不请自来,一个不小心就会触动机关被活捉。
楚云铮留在成傲天身边的日子不比谁长,却是了解他那些手段的,一路闲闲避开所有潜在的危险,漫步至古朴雅致的大宅之内,进到厅堂。
厅堂一角的躺椅上,睡着苏晗。
凝眸一看,他就寒了脸。她嘴角处有一道尖利的抓痕,长发乱七八糟的;右手缠着白纱,点点鲜血渗透出来;白衣脏兮兮的,一片片碍眼的污痕;这小东西怎么把自己折腾成了这副惨相?是受伤了不能回府,还是没脸见他?
举步上前,便听到一声猫儿的叫声,他这才看到躺椅后是一个竹笼,一只白色的猫儿蹲坐在笼子里,目光戒备地看着他。
此时,成傲天从外面走进来,手里的填漆托盘上,是几道色香俱佳的小菜。
“你亲自下厨?”楚云铮真的搞不清是怎么回事了。
“你来了?坐下。”成傲天和善地笑着,更显得慈眉善目,语声压得很低,“这娃娃伤到了,我便留她先歇歇——就知道你会过来接她。”语毕,得以地扬了扬白色长眉,老顽童似的,透着狡黠。
“怎么伤到了?”楚云铮并未依言落座,而是上下打量着苏晗,片刻后,发现她一只脚上的鞋子脱在一边,白袜上有血迹。手脚脸都伤到了,能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委实不易。他皱了皱眉——“她…不是跟你动手了吧?”
“哼,”成傲天一面摆饭一面反驳,“我像是欺负徒子徒孙的人?她自己作孽,怪不得我。”
反正也该吃饭了,楚云铮也急于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捏了捏苏晗的鼻子,唤醒了她。
苏晗像是极为疲惫的样子,皱了皱眉,眼睛挣扎几次才睁开,看到他,有些茫然地环顾室内,随后歉意地笑着,趿上鞋子,回身看了看那只猫儿,神色转为愉悦。
成傲天语声里尽是笑意,“她见了这只猫,死活都要捉到,和我打赌,说她捉到猫的话,我亲自下厨给她做几顿好吃的,折腾了半晌,猫是捉到了,也闹成了这副样子。”
“谁让你弄得哪儿都是陷阱?”苏晗气呼呼的,“把我脚都扎伤了。”
“掉陷阱里了?”楚云铮很意外,她不是警觉性低的人。
“是猫掉陷阱里去了。”苏晗很无奈地踢了一脚竹笼。
猫儿不满地叫了一声。
苏晗继续没好气地踢着竹笼,“笨死你算了,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弄成这样?”
猫儿不叫了,浑身的白色长毛却炸了起来,眼光变得十分凶狠。
楚云铮无语了——不是几岁的孩子了,跟一只猫较什么劲?这份狼狈,估计是她这辈子的头一遭。听着祖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他才知道,猫儿要落入陷阱之际,她扑上去捉住了,身形因此落到陷阱里,借力施展轻功的时候,脚被井壁上的长钉扎到了。而猫儿并不感激她的相救,又是抓又是咬,她的手和脸都没幸免。
他忍着不悦,耐着性子道:“快吃些东西,吃完了随我回府。”
成傲天忍着笑,道:“别担心,我给她敷过药了,几日便可痊愈。”
养伤的这几日,她也能安分一点了。楚云铮瞥一眼坐到桌前大快朵颐的苏晗,三分气,七分笑。
“师祖这手艺太好了,”苏晗一面吃一面道,“还欠我几顿,等我伤好了再过来吃。”
“馋猫!”成傲天笑眯眯地道,“想吃就不时过来,我如今也怪闷的,有你这么个小迷糊陪着,日子也过得快些。”
苏晗笑盈盈地连声应好。老爷子还是很体贴的,这一餐饭都是用汤匙便能送到口中的菜式,避免了她不能拿筷子的尴尬。
当着老人家的面,楚云铮忍着没训她,问起了叶无涯和香绮潇。
成傲天答道:“无涯还未回来。潇潇整日在山顶的宅子里练功,谁都叫不动她,和这娃娃也就说了几句话,就又回去了。”
香绮潇心里那道坎,不知何时才过得去。苏晗皱了皱眉。
饭后,苏晗的伤脚悬着,一只脚着地,蹦到躺椅后面,拎起了竹笼,眼巴巴地看着楚云铮,“我要带它回府。”
“…”楚云铮不理她。被咬得抓得成了这样,还样带回府里养着?他对那只猫是半分好感也无。
苏晗似是早有准备,表态道:“不然我就不走了。”
再沉默片刻之后,楚云铮扶住她,“回府。”暂且无视了那只猫儿。
两人和成傲天道别后,一起慢慢走出宅院。猫儿到了外面,到了它最熟悉的天地里,显得有些焦急起来,在里面不安地转动着身形,想要逃脱的意愿分外明显。
他伸手去拿竹笼,“把它放了吧,野性太重,不适合养在身边。”又威胁道,“或者,拿回府中杀掉?”
“你敢!”苏晗侧过身躲避,“我就要养着。”
楚云铮蹙眉,“王府里也不是没有猫猫狗狗的,你偏要养它算是怎么回事?”
“不要府里那种温顺的。”苏晗坚持,“过几日和我熟了就好了。”
楚云铮终于忍不住叹息出声。
“就这一次,听我的。”苏晗挽住他的手。
有什么办法呢?难得她这么喜欢,也只得由着她。看看她一身的狼狈,他又忍不住笑,把她抱起来,“它若是再咬了你,我可就要把它炖肉吃了。”
苏晗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它得有一两岁了,不好吃。”
走至小路尽头,一众侍卫虽然对王妃的狼狈甚是不解,可总算是没出事,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地。
回到王府,苏晗把猫儿交给了红玉、翡翠,命她们千万看好了,弄得两个人把一间房封闭了起来,生怕那东西一不注意就溜掉,一夜都没睡好。
第二日,苏晗的手就肿了起来。中午,楚云铮强行剪开了白纱,看后不由生气——手背上又是抓痕又是咬痕,她是中了什么邪,就由着一只猫这样祸害自己?可那自知理亏的样子又让他不忍责怪,请了医官来,为她重新敷药包扎。
医官走后,楚云铮拿起药膏,中指蘸着,给她涂在伤口上,打趣道:“再闹几次,你可就破相了。”
苏晗报以一笑,“谁还没个大意的时候呢。”
楚云铮拍拍她的头,“你这不是大意,是傻。”
“我跟你商量件事。”苏晗扯着他的衣袖。
“说来听听。”
“过几日,你让肖复随我一起去师祖那里行不行?这样我和师祖也能安排他和潇潇偶尔见上一面。都是很好的人,总觉得他们不该就这样断了来往,你说呢?”
这件事对谁都好,楚云铮怎么会不答应,笑着颔首,“别得不偿失就好。”
“怎么会,有师祖帮忙,还能出什么事。”这件事有了眉目,接下来要看的,只能是肖复和香绮潇的缘分了。
就算肖复对她是出自真心,可谁规定了人一生只能对一个人动心呢?有些事,放到自己身上,就会觉得不能承受;可在别人身上发生了,便能看得开、看得透,愿意向着皆大欢喜的局面去行事。
楚云铮陪苏晗吃完饭,回到前殿的时候,听人通禀,说是香绮潇过来探望王妃了。思忖片刻,唇角勾出一抹笑,命人去请肖复。
那边的香绮潇进到室内,就见一只猫儿正围着苏晗转来转去,焦急地叫声不绝于耳。
苏晗倚着墙壁,手里一盘煎炸过的带鱼,正忍俊不禁地逗着猫儿。
香绮潇不由抿嘴微笑——野性难驯的猫,对上这么个坏心的主人,真不知道最后谁把谁治住。
“师姐。”香绮潇唤道。
“你先坐。”苏晗用左手拿着筷子,笨拙地夹起一块带鱼,丢到猫儿面前,嘴里说着,“最后一块,再吃就撑到你了。”
随后,把盘子递给宫女,命她们拿走。等猫儿吃完,便把它强行抱起来,到香绮潇身边落座。猫儿一面叫着以示抗议,一面想跳到地上。
“你怎么这么没良心呢?”苏晗抬手就给了猫儿一巴掌。
猫儿张嘴就要咬她。
苏晗飞快躲开,又给了它一巴掌,“打到你服气为止。”
香绮潇忍俊不禁,笑出了声,“看这情形,师姐是没什么事——先前听师祖说得很严重似的,这才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那只老狐狸,满肚子坏水,如今香绮潇被骗,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现在老人家比苏晗还闲得难受,那双眼又是什么都看得出,有事没事自然就会制造机会,让香绮潇和肖复有意无意地碰上。
苏晗在这时候,怎么会拆穿老人家的把戏,便抬了抬脚,“只是这脚上的伤严重些,别的就是些小事了,别担心。”手里的动作温柔了几分,抚着猫儿背部的皮毛。猫儿显得很无奈地趴在了她腿上。
香绮潇叮嘱道:“手可千万要注意,别沾水。”
苏晗就笑,“放心,师祖昨天叮嘱了好半晌,想不记得都不行。”继而又道,“眼看着就天凉了,师祖想着过几日一起去打猎,一起吧?”
香绮潇目光微闪,转为黯然,似是想问什么,又把话咽了回去,缓声道:“到时候再看吧,师父要我潜心习武,若他回来见我毫无长进,少不得又要发火的。”
一个又字,说明了叶无涯是毫无长进,脾气耐性都欠佳。苏晗也不介意,“也好,到时候再说。”有成傲天在,不怕说不动香绮潇。她多说了反倒无益。
喝了两杯茶,香绮潇起身道别。因为晓得苏晗少不得往山上跑,不愁见不到面,此刻又是在王府之中,也就无意逗留。
苏晗不便行走,命翡翠代自己相送。
走出凤仪宫,香绮潇施礼请翡翠止步,独自往外走去,瞥见一道玄青身影,脚步便是一滞。
是肖复。
离开燕京时,自认为不会再与他相见,谁又能想到,竟又到了同一片天空之下。
肖复亦在同时看到了香绮潇的身影,心内不由苦笑。楚云铮命他在凤仪宫四处看看有无不妥之处,他初时一头雾水,到此刻才明白过来。
那道白色身影,美如湖上烟波,柔若春风拂柳,不胜动人。
依然那么美,依然让人无法控制地侧目。
只是,他晓得,自己已无资格去关注、靠近她。缓缓转身,踱开步子,走去别处。
他背影平静得漠然,似乎不曾相识一般。
以为心已平静,到此时她才发现,原来还是疼得厉害。以往浑然不觉,也许只是麻木了、习惯了。
说过不相见,却已相见,为何不能付之一笑,哪怕说出只言片语?凉薄如斯,一如浮于海面的冰山。
她眼中迅速蓄积起泪水。低头向外走去。
风里有了秋意的惆怅、萧索。
花会谢,天会黑,风会消散,情为何不灭?
有人一直为情所困,有人一直清醒冷酷。
一直如此。
连恨你的力气都没有。她这样想着,看到自己的一滴泪,掉落在浮光里的尘埃之中。
翡翠看到这一幕,回去之后,就和苏晗说了。
苏晗很头疼,觉得肖复很可气。一句话都不说,这算怎么回事?谁都知道他心存歉疚,可香绮潇不知道。他不说出来,香绮潇怎么会知道呢?这距离又怎么能拉近呢?哪怕两个人只是做表面上是泛泛之交的朋友,也要比现在这情形好吧?
等着伤好了再收拾他!
她不擅长这些事,但是有成傲天和楚云铮不时帮衬一下,将两个人弄成日久生情,应该不难吧?
很快,她将这件事放到了一边,致力于和猫儿培养感情。
这小东西,她一看它那副狡猾、机灵的样子就喜欢上了,是安心要让它在王府安家。再看看它肥嘟嘟的样子,就更加爱不释手,整日都把它放在自己身边,连续几日皆是如此。
随着猫儿不再抗拒她的亲近,楚云铮却有些恼火了。养猫他不反对,但像她这么个养法,是不是太过分了?每日猫不离手也就罢了,最可气是还让那东西在床上占据了一席之地。只几日光景,她就转为和猫依偎着入睡了——他成了摆设。就是在成婚之初,他也没被这样慢待过,反了这两个小东西了。
这晚回到凤仪宫,宽衣就寝,撩开帘帐,就见一人一猫睡得正酣。她的手握着猫儿的一只小爪子,猫儿的脑袋枕着她的手臂,乍一看喜人,再细看就让他窝火。
猫儿不情愿地睁开眼睛,出于陌生也好,畏惧也好,挣开了苏晗的手,抖了抖身体,跳下床去。
苏晗手里空了,醒过来看到楚云铮,不满地问道:“你把它吓跑了?”
“看你这意思,是打算让它长期留在房里了?”楚云铮躺到她身侧,看着她衣袖上的猫毛,又是皱眉,“哪里有个王妃的样子。”
“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我什么时候像个王妃了?”苏晗看着他生气的样子,只觉得好笑,身躯依偎过去,缠缚住他,“我这两日不方便,你就不怕我不安分惹得你上火么?”
“两码事。”他挥灭了灯烛,将她拥在怀里。抱着她入睡已成习惯,这习惯他也不想戒掉。
“是两码事?”她语声透着坏坏地笑意,手不安分起来。
他无奈地笑着叹息,“你若每每如此,为夫怕是免不得英年早逝。”
“怕我找你麻烦,你在你寝宫睡不就好了么?”苏晗的理由堂而皇之,“它刚进王府,我当然得对它好一些,不然怎么会认我。”
“依你,把它当公主供着。”他漫声应着,眉峰却挑了挑。
猫儿在门口细声细气地叫着,过了一会儿,悄悄地跳上床来。
苏晗轻声笑起来。
他就在心里加了一句,早晚把它打发出去。
第八十章 宠妻
秋日午后,流光明媚,花香轻盈。
苏晗懒洋洋地窝在美人榻上,手里一本地域志,闲闲翻阅。猫儿伏在她怀里,不时淘气地伸出毛茸茸的爪子去抓书页,或者撕扯她衣物上的缀饰。
苏晗不时地拍拍猫儿的头,或索性按住它的爪子,惹得猫儿不时发出不满的叫声。
过了片刻,猫儿觉得无聊,跳下地,走向门口。两名宫女立刻追了过去,挡在门口,看着它。
猫儿就蹲坐在门口,看看两个人,又看看门外的景致,显得很沮丧的样子。
苏晗也很沮丧,把这东西带回来已有十余日了,它每日还是向往着外面的世界,甚而跑过一次,害得她带着人找了半晌,才把它捉了回来。
其实和她有点像,其实把它关起来是有些不人道。可她又想,她一个大活人都能从不甘愿到喜欢,只要是真心对它好,它总会慢慢喜欢上这里的吧?
有难度。
楚云铮不喜欢猫儿,猫儿也不喜欢他。似乎都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无视对方。
翡翠走进来,对上苏晗的视线,苦笑着摇了摇头。
苏晗丢下手里的地域志,皱了皱眉。肖复自从和香绮潇见过一面之后,便百般推诿,不肯随她出王城去打猎。很明显,他已经看出她和楚云铮的用意,且不愿接受这份好意。她连续几日吩咐翡翠去请,他每日都有不肯进宫相见的理由,气人得很。
“不来见我,我就上门去把他揪出来。”苏晗起身,去换了衣服。
“容奴婢去前殿通禀。”翡翠觉得告诉楚云铮一声比较好。
“通禀什么?你把猫给我看好了就行。”苏晗边说边出门而去。她在管的是肖复的私事,是为了他和香绮潇好,楚云铮不会反对,但肯定也不会喜欢经常介入这种事。毕竟,没有谁像她这么闲。
骑马到了肖府门外,苏晗命侍卫去通禀,也不进门,就在马上等着。
肖复迎出来之后,言语姿态都很恭敬,眼神却透着不耐烦。
苏晗开门见山,“去带马,随我走一趟。”
肖复忍耐地看着她。
苏晗挑了挑眉,“或者,随我进宫去见辽王?”
楚云铮对于这件事,是完全由着苏晗为非作歹的态度。他一说话,就是命令,让人心里更不舒服。肖复转身时,手动了动,对苏晗挑了挑大拇指,像是在说“算你狠”。
去往桾山的路上,苏晗对着肖复那张冷脸笑了半晌,直到一同踏上去往山顶的崎岖小路,才正色道:“你和潇潇如今离得这么近,却故意做出相见不相识的样子来,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么?你想没想过她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肖复视线深锁着她,“和你相比,我太仁慈了。”
“是么?”苏晗不懂,想了半晌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可是我见不见你都是一回事,我就在王城之内,是辽王的王妃。除非,哪一日你能忘掉这一点。”
“你是谁,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肖复的语声和清凉的山风相溶,莫名地有了几分萧瑟之意。
苏晗挠了挠脸,手垂下去,又掐了掐自己另一只手,有点郁闷了,“似乎是我太过分了?那,那现在回去吧。”换位思考一下,她才能想象到肖复是个什么心情,从而才知道自己是好心办了坏事。
肖复却摇头,“不必。你是一番好意。”
苏晗更为难了,“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管你的事了。”
“我也的确是该给她一个交待。”肖复不欲多谈自己的事情,岔开了话题,“圣上和皇贵妃已为辽王选了几名绝色女子,过些时日就送过来了,你心里有个计较才好。”
“我想那些做什么?”苏晗微微笑着,“她们又不是来服侍我的。”
肖复话里藏针:“至少,在她们过来的时候,你该有个王妃的样子,若总是这般情形,怕是难以服众。”
“晓得你处处看我不顺眼。”苏晗斜睇他一眼,心里想着,真是难为他了,这人得有多别扭?要么就做出个深情款款的样子来,要么就做出拿得起放得下的样子来,偏偏弄成这样。倒也有好处——她心里没负担。
“你是辽国最尊贵的女子,有这闲暇的时日,不如打理王府内务,开枝散叶。辽王处处由着你的性子,可他堂下的臣子不会由着你。”肖复丢下这一番话,加快了步子,走到前面去了。
苏晗一张脸都皱了起来,怎么和他说话之后,她就会觉得自己特别糟糕呢?好像谁都对不起似的。无疑,他这话音,是在暗示有人跟楚云铮诟病过她了。“真麻烦!”她没好气地嘀咕着。
山顶上,香绮潇居住的宅院显得有些空旷,几间房子显得孤零零的。苏晗和肖复四下寻找多时,才看到香绮潇步履缓慢地自山下走来。
肖复犹豫片刻,走向那道白色的身影。
苏晗求之不得,又怕两人尴尬,就自来熟地进到室内。室内的陈设特别简单,只有床、饭桌、书架几样生活必须的摆设。
书架上,零零落落放着几本剑谱、经书。
苏晗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小时候,那时候,书架上的书塞得满满当当的,只有她想不到的,没有叶无涯不让她学的。结果呢,他忙了好几年,她学精的也只有兵法、武功,别的都是当时死记硬背、之后就全部还给他了。
外面的两个人,声音不高不低,恰好是让她能听到声音却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的那个度。其实很烦人——她不是不想听清的。于是随手拿了本佛经,卧到床上翻看,打发时间。时间久了,又因为今日午饭后没有如常小憩,昏然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