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随着婚事之前的犹豫,定下亲事后的不耐,让他想不承认也难了。
此际被点破,他不欲解释。是,可以跟香绮潇说是酒后胡言乱语做不得数,可以强行骗过她,强行把她带回府中。可若是那样,就要欺骗她一世了。真要做这种为人不齿的事么?有必要么?香绮潇该被一个心无杂念的人好好对待,而不是他这般恶劣的男子应该拥有的。
是真的,配不起她。
与其痛一世,不如痛一时。
不求她原谅,此生他也不能原谅自己,他平白惹上了她,却不能善待。他对她的感情不是男女之情,却是真的欣赏她的美、她洁净的本质。
只愿你安好。
静立良久,他心中思绪万千,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终是默然转身,缓步离去。
一路心绪陷入低谷,回到府中,步入厅堂,就对上了苏晗的冷眼。
肖复嘴角一抽,此时看到她,没来由地有些生气——都怪她,没事跟着出去瞎晃什么,没有那一路的日日相见,他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对她生情?又怎么会发生这一连串的事情?祸水,她就是名副其实的祸水!
苏晗把香绮潇的亲笔书信拍给他,“给个说法?”
肖复直言道:“我已去见过她,依她心意就是,婚事作罢。”
苏晗忽闪着眼睛,“这就完了?”
“还能怎样?”肖复有气无力地坐下,慢悠悠道,“我对不起她,除了成全她,还能怎样?越是纠缠,反倒越会伤她。”
“哈!”苏晗冷笑出声,“现在你倒是通情达理了,早干什么去了?对了,你昨晚究竟做了什么好事?!”
“大约是多说了两句醉话,也就是心里的实话,她听了伤心了。”肖复恨不得马上就把这件事忘掉——喝酒喝出来一场是非,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想想都丢人,继而吩咐人,“传膳。”
丫鬟刚要应声,一只茶杯就碎在了脚下。
苏晗气道:“你还有心思吃饭?你现在就应该打一盆水把自己溺死!”语声微顿,又问道,“是什么话?我是主持你们婚事的人,现在闹成了这样,你得跟我把话说明白。”
“下去下去。”肖复没奈何地挥手喝退了下人,迟疑地看向苏晗,“你真想知道?”
“废话!”
“无可奉告。”肖复指了指自鸣钟,“不早了,王妃请回吧。”
“你不告诉我,就随我一起去见潇潇。”苏晗走到他面前,伸手去扯他,“不问明白,我今夜是睡不着的。”
肖复已经有些不耐烦,“你回府做你的王妃就是,管这些事做什么?”
“不做那个王妃,我哪来的这些事。”苏晗手上施了真力,“走吧,不然你就跟我耗下去吧。”
肖复打她的心都有了,想着告诉她也好,日后她离得自己远远的,也免却后患了,于是道:“我说过什么,不复记忆。我猜想着,应该是说了我记挂在心的人,是你。”
“什么?”苏晗一脸不置信,“骗我呢吧?”
肖复摇头,坦诚地看着她,“不管是怎么说的,我心里有你,这是实情。”
“开玩笑呢吧?”苏晗松开了手,眼睛睁得大大的,“你怎么能看上我呢?”忽然抬手给了肖复一巴掌,“你有病啊你!”
肖复没防备,结结实实挨了那一巴掌,被打出了火气,怒道:“我怎么知道怎么会看上你的?!有一点法子谁又会对你动心?有妇之夫,不拘小节,没个女人的样子,我是疯了才会看上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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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挑拨(上)
苏晗被肖复的态度弄得有点儿晕,他比她还要生气,他似乎比任何人都不情愿,似乎心里有她,是件不可思议、要自认倒霉的事情。她又眨了眨眼睛,自己就有那么糟糕么?被他喜欢的同时还要被他冷嘲热讽,自己也够倒霉的。
“你,你你你…”她手指点着肖复,“你肯定是弄错了。”
“我倒也希望是弄错了。”肖复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你也知晓原由了,便回府吧。”
苏晗审视着他,“你骗我的吧?”
肖复发现这女人很擅长勾起人心底的火气,语气不由又恶劣了起来,“这种事有什么好骗你的?对你动心是件多光彩的事么?”
“你绝对是在骗我。”苏晗愈发认定,认为他的不平静是做贼心虚所致,“你肯定是对潇潇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又不认识别的女人,所以就用这借口搪塞我。”说着话,眼睛闪过兴奋的光芒,“我猜得对不对?是不是戳到你的痛处了?”
她的确是戳到他的痛处了,因为她把他的话当成了耳旁风。那双明眸光华流转,是那么悦目,此际却只让他觉得可恨。他愈发不耐烦起来,“你爱信不信,我没话好说了!”
“我不信,非但不信,还要你随我去见潇潇,不能由着你胡说八道就不了了之。”苏晗偏一偏头,“走。”
“要去你自己去!”他现在还有何面目去见香绮潇?若能挽回,若愿意挽回,方才何必就这样回府?
“那你就是心里有鬼!”苏晗又探手去抓住他,“你跟我去护国寺,和潇潇当堂对质,看你还有何面目胡说八道!”
“你这笨蛋,疯子!”肖复忍无可忍,挣开了她的手,“你自己去问潇潇不就行了?为何一定要拉上我?!”
“你是她今日之前要嫁的人,你不去谁去?!她若肯说,一早不就告诉王爷了?我不早就知道了?谁还会跟你在这儿磨牙!”苏晗再度探手去抓他,嘴里也没忘了骂回去,“你这笨蛋,疯子!”
肖复旋身起来,躲闪至别处,恨道:“你离我远点儿!”
“傻子才愿意接近你!”苏晗欺身过去,闪电出手,要封住他的穴位。
肖复没办法,避开她之余,手切向她肩头,想把她打晕送回王府,从而得到平静。
“还有脸跟我动手?!”苏晗心里更气,和他打到了一处。
初时两人还有所顾及,闪展腾挪,刻意避开厅堂里的陈设,室内只闻劲风、衣袂、拳脚相碰发出的沉闷声响。
肖复终是不愿意伤到苏晗,出手处处留情,随着她一脚踹在他心口,身躯撞到一角的高几,他心里也真生了气,凌空起身,一心想要制服她。随之发生的,便是室内响起了陈设被碰倒、踢飞、落地的声响。
服侍在外面的下人,偶尔偷眼看看房中的动静,不知里面的两个人怎么就打了起来。初时还好,因为晓得王妃和自家主子都是武艺高强之人,也是认为两人只是闲来切磋武艺,料定不会出什么事。可随着房间里的动静越来越大,两人颇有将房子拆掉的意思,一个个就吓得变了脸色。
有心进去劝阻,可自家主子那个脾气,自来说一不二,一句话不对就可能被踢出府,所以众人也只得心惊胆战地在外面听着、熬着。
这一打,就是好半晌,更鼓声提醒着人们,已是三更天了。
室内的苏晗渐渐有些体力不支了,拳脚方面,不是她的长项,越打就越没信心,不似有剑在手,越打越兴奋。一个不留神,被肖复一脚踢倒在地,心里不由悲叹,栽在这混蛋手里了。
肖复一刻未停,利用她倒地的间隙,飞身将她扑倒在地。
苏晗后脑撞到了地,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肖复坐在她腿上,手握成拳,狠狠击向她的脸颊。
真不是人啊,打人怎么能打脸呢?额角撞碎桌上花瓶时的伤,回去都不知道怎么解释,再来这一拳,丢人可就丢大发了。念头飞快闪过,苏晗因为气恨,双眼冒火地瞪着他。
肖复的拳头到了她腮边,忽然停了下来。想吓吓她,很明显,也只能想想,她是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此刻,她的发髻已经凌乱,有几缕长发散在肩头,一双眼闪着锋利的光芒,唇角绷得有些紧。额角的血,有些刺目。
苏晗知道没得打了,用双手垫在脑后,闲适地看着他,“你就是个疯子,败给疯子不丢人,你看着办吧。”
肖复的手落在她的额角,拭去伤口的血迹,继而看着手上的血迹,“原来你的血也是红的。”随即缓缓起身,语声平静地宣布道,“我之前所言,句句属实。你我日后还是少相见的好,以免我难以自持,做出不智之事。良缘难求,知己更难求。我不会做对不起王爷的事。”
这样看来,不承认,或是不想承认他的话也不行了。苏晗满心懊恼地起身,一面潦草地整理了发髻,一面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看待此事。却是怎么想怎么觉得匪夷所思。
“时候不早了,王妃请回吧。”肖复转身背对着她。
苏晗下意识地觉得他这提议不错,拂袖转身,继而,就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又回眸看着他背影,“不论是真是假,此事我只当没听过,而你也当做什么都没说过吧。”
她就是个没心的人,发生了什么事,一句当做没发生就打发了。可这又何尝不是肖复希望的,当即点了点头。
注定不是他该动心的人,注定不是他能拥有的人,动心时便已成殇。他不要的女人比比皆是,而她,是他要不起的。除了强迫自己遗忘,还能如何?
“我回去,怎么跟王爷说呢?”这是苏晗最头疼的事,说着话,也想出了应对之策,“我就说什么也问不出,冲动之下就跟你动了手。”撒谎之前,先统一口风比较稳妥。
“明白。”肖复转身去了内室。
苏晗这才离开,回到王府,心情始终平静不下来。对的人,有了感情,就是美事;不对的人,有了感情的牵扯,就是负担。
红玉、翡翠原本是兴冲冲的,想跟苏晗说说教训蓝静笗时的畅快,可见到她头上的伤,再看她恍惚的神色,便什么也顾不得说了,慌忙给她敷药,服侍着她歇下。
苏晗整夜辗转反侧,反省自己在去山东时是不是有言行不检点的地方。似乎是有,可她对谁都是如此,至多算是不拘小节。再说了,怎么时开就没怎么样?可见这事是没道理好讲的。
肖复的态度很明确,她到此时,亦是百分百认可他的态度。事情发生了,已经没办法补救,也只得在得知后避免事态变得严重。
只是苦了香绮潇,只是心疼那个不染纤尘的女子。她对肖复的感情有多深,从处事的绝决已能看出。没有怨任何人,只身离开,是个什么心情?别说肖复不愿再去见她,就是她苏晗,也觉得没脸去面对她。若没有自己,香绮潇和肖复,会不会就是一段锦绣良缘?可即便硬着头皮,过两日还是要去的,去为她践行,去看看她。
而自己,还是好好过日子比较实际。早间用罢饭,就问红玉,之前让她去照方抓药的事办了没有。
红玉应声称药已抓回来了,只是素来晓得她不爱服药,就还没敢问煎药与否。
“今日起就开始煎药吧。”再磨磨蹭蹭的不办,楚云铮恶整她的同时,说不定就要多心了。态度先摆出来,把身体调理好了是第一前提,之后想怎么样,想何时生儿育女,再做打算就是。
楚云铮回来,看到苏晗头上的伤,剑眉蹙起,“和肖复动手了?”
“他…”苏晗提起他来就觉得头疼,舌头也有点儿短,“他似是有什么苦衷,我强人所难,一定要他和我去见潇潇,先和他动了手…”摸了摸额头,“没事,不算什么大事。”
楚云铮一句话也不说,转身就走。
“你要去做什么?”苏晗拦住了他,自心底觉得他若是去见肖复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继而又是颓然,这两个人,朝堂上早已统一战线,私底下又是莫逆之交,哪里是她能拦得住不能会面的。随即便又摆摆手,“你爱去何处就去吧。”
“我去问他一些事,别担心。”楚云铮安抚地一笑,出府去见肖复。路上想起苏晗平日动不动就对自己动手,也就对她和肖复过招之事释怀了,不用想也知道,她把肖复气极了,否则,肖复还真不是轻易和人动手的人。
肖复正在后花园,看着湖面上连成片的荷叶,久久不曾错开视线,像是有心想看得荷花开放似的。楚云铮到了他近前,他亦不曾察觉。
楚云铮正色看着肖复,“你不打算和我解释一下么?”
“是香绮潇的事,还是和王妃动手的事?”肖复自问自答,“若是前者,无从说起;若是后者,是被逼无奈。王爷若要治罪,下官无话可说。”
楚云铮勾唇浅笑,“何时起,你开始和我打官腔了?”
“不打官腔,便是这几句都懒得说。”肖复脸上现出几分苦涩,“没料到,我肖复也有今日。怕伤人,却伤得人更重。”
“究竟是谁,令你走至今日失措境地?”楚云铮从来不觉得肖复是怜香惜玉之人,却也不是蓄意伤人的性子,尤其女人。
肖复却在此时想到了香绮潇要追随的人是叶无涯。不管叶无涯知不知情,此际看来,都不曾对楚云铮说过什么。只是,此时不知或是此时不说,不外乎是偏袒爱徒苏晗,要保全她的名誉,日后呢?这事情真是太棘手了。如何能对楚云铮说,我就是该死,我的意中人是你的枕边人。他叹息一声,道:“不论如何,此事到此为止,即便有过什么,也已没了下文。一切,我已朝堂大局为重,兄弟情义为重,除此之外,心里再无其他。”
“你近来令我疑惑之事颇多,不肯直言相告之事亦颇多。只望日后不会如此。”
“除了女人这些是非,我仍是对你无话不谈。”肖复坦诚地看着楚云铮,“这些儿女情长的事,你亦不曾对我提及什么。你看得透我,我却看不透你——自来如此,不是么?”
楚云铮轻笑,“那就算是你扳回了一局。”
“去喝几杯?”肖复又看看天色,“时候还早。”
“谁说喝酒要分时候的?”
“那就走!”肖复笑着,率先走出花园,去往花厅。推杯换盏之时,他不断告诫自己,日后喝酒可以,喝醉却是万万不可以了,那后果,太严重。这算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席间他又道:“宫里最近热闹得很,圣上每日见的都是些女子、宦官。宦官的权势一日大过一日,圣上似是有意放弃我手下的肖衣卫,另辟蹊径。”
楚云铮并不意外,道:“自太后之事以来便能看出,圣上不容任何人瓜分他手里的皇权。你我、蓝相,都是他早晚要动手的人。”
肖复问:“蓝相若是有意帮他稳固皇权呢?”
“早晚也是不得善终。”楚云铮摇头苦笑,“历代开国皇帝,天下太平之后开杀戮杀重臣的比比皆是,圣上不是第一人,也不是最后一人。他如今不下杀手,一来是效忠之人少,二来,便是天下还算不得太平。”
“是以,你我抓紧这几年的光景,好生享福才是,日后风波起,便要忙碌一阵子了。”
“没错。”
“还有一件事,”肖复迟疑着看向楚云铮,“圣上对你最是忌惮,尤其是在你与王妃成婚之后。他如今不会强来,却少不得要蓄意拆散你与王妃,毕竟,你夫妻二人齐心协力,到了关键时刻,就会成为他的噩梦。王妃嫁谁,是谁的福,也是谁的劫,只看她何去何从。若是圣上要她重返官场,你可就要留心了。”
“明白,圣上已经在未雨绸缪了。”说到苏晗,楚云铮的目光不自觉地就柔和了下来,“是非对错,苏晗心里有数,即便没有成婚这些事,想来她也不是助纣为虐之人。”
肖复想到苏晗那种欠打的性子,不由皱眉,“但愿如此,真怕王妃会意气用事。”
“是,但愿如此。”楚云铮也不敢断言日后就没有任何矛盾或者意外出现,不敢把话说得太满。
此时的苏晗,正在听肖复安插进府的肖衣卫对她禀报蓝静笗这几日的行踪,说她和静太妃见过几次面,说她闲来便在府中四处走走,又说她与楚云铭初时似是有嫌隙,这两日却好了很多,不时聚在一起长谈,还说了她昨夜去了何处,说到她到了垂花门的时候,就笑着收住了话,没再往下说。
之后的事,红玉翡翠今日已经跟苏晗说过了,两人教训了蓝静笗一番之后,便将哭哭啼啼的她送回了泗水畔,楚云铭脸色不豫,却也没说什么。
有肖衣卫帮忙,楚云铭和蓝静笗也生不出什么事来,即便要生事,她也已吩咐下去,要他们见机行事,由此,泗水畔里的人,不需时刻记挂着。她只怕他们太安稳、不闹事,只盼着他们闹出事来自食其果。
两日后,有人带信过来,说是叶无涯要走了。苏晗即刻出府赶往护国寺,生怕他们片刻也等不得。趋近护国寺,见到成傲天、叶无涯、香绮潇三人已经牵马出了寺门。
苏晗命人停下马车,走上前去和三人话别。
成傲天化身为和蔼的老人家,谆谆叮嘱苏晗要安生度日,好生调养身体。苏晗一一点头应下,一声声师祖也就唤得愈发动听。
香绮潇走到苏晗面前,绽放出纯净的笑容,大眼睛静静地看着她,改口唤道:“师姐。”
苏晗讶然之后,释然一笑,“师妹。”
香绮潇柔声道:“因了师姐,我才能跟随在师父身边,也算是偿了夙愿。师姐待我不薄,这份恩情,我会铭记在心的。”
“什么恩情,是你我投缘罢了。”苏晗瞥了一眼叶无涯,笑,“师父什么都好,就是脾气不大好,他发火也不过是一时半刻的事,你别理会。他就是面冷心热的人,得往长远里看。”
“我记下了。”香绮潇又道,“师姐,得一份良缘不易,日后,珍惜眼前人。师妹愿你与王爷白头偕老。”
只字不提自己的苦,只字不提肖复,苏晗反而愈发觉得欠了她什么,欲言又止,点了点头。
“这京城,想来我是不会再来了,师姐他日去到山中,我们再聚。”香绮潇笑着道别,上马,和成傲天先一步策马离去。
黑发飘飞,衣袂飘飘,背影透着倔强、孤单。苏晗心里很不是滋味,看着香绮潇的身影消失在眼界,才转头看向叶无涯。
“日后安分一些,别招惹那些不必要的麻烦。”叶无涯出言就是训诫,“看看你现在,惹得是些什么事!”
“我知错了。”苏晗第一次低头认错,“师父日后待潇潇好一些,别似对我似的就好。”
“哪里有那么多和你一般顽劣的人。”叶无涯脸色一缓,想想这些年来,自己除了给她治病,真没给过她什么好日子过,语声就温和了几分,“日后谨慎是真,可若是楚云铮有错在先,也不必忍让他,大不了就去山中寻我。若有那一日,师父必会好生待你。”
苏晗笑着点头,丝丝不舍就涌上了心头,“师父,我从没觉得你待我有不是之处。我这一世,是你给的。若有来世,我还做你的徒弟。”
“是我与楚云铮给你的。”叶无涯逸出一抹浅浅的笑,“他将你的性命看得那么重,我再看他不入眼,这件事,也要谢他。苏晗,要惜福。他不合我心意,可是能比他待你更好的,我也找不出。”
“我会的。”苏晗轻轻扯住他的衣袖,“师父,我们何时才能再相见?”
“说不好。此番随你师祖回去,便做不得闲云野鹤了,要遂了老人家的心愿,打理本门诸事。气了他这些年,也该让他享享清福了。”叶无涯想到日后,神色便深沉了几分,“日后挂念我和你师妹,就飞鸽传书。有了什么麻烦,更要及时告知于我。”
“好。”苏晗声音变得很轻,手却更紧地抓住了他的衣袖。
叶无涯温言打趣道:“越大反倒越多愁善感了。”
“可不就是。”苏晗松开了手,挽留只会增加离愁,只会让走的人心里更不好过,便扯出一个笑脸,“师父珍重。”
“嗯。”叶无涯微一迟疑,飞身上马,“来日再相见。”随即,打马扬鞭,绝尘而去。
苏晗怅然若失地回到府中,离愁更重,亦将香绮潇和叶无涯的话谨记在心,安分度日。每日只应付着内宅的杂事,对其他的事不闻不问。日子变得冗长,却也没有什么烦扰,唯一令她苦恼的,不过是每日都要服用的汤药太苦。
成傲天和叶无涯走的那日,楚云铮出门了,也就无从相送。他没什么好挂念的,虽然稍有遗憾,却也没往心里去。只是觉得苏晗在那日之后就变得格外安分,换了个人似的,便有些好奇那三人都对她说了什么,竟把她变成了端庄贤淑的女子,变得让他不安——太了解她的脾气,这样子,不是心里愁苦,便是发生了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事情。过于平静,往往预兆着风波的来临,很多事都是如此。
倒是有心去研读她的心绪,只是苦于朝政太忙分不开身。很多时候都和官员彻夜议事,或是伏案埋首公务,无忧阁的门,几日不得回也是常有的事。
这一年的天气怪得很,事情也多得很,随着天气一日暖过一日,各地开始风波不断,或是天气干旱,或是雨水连连,或是太后先前的党羽有逃窜至外地为祸作乱的,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