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揭开盒盖上系着的红绳,将那些信整齐地码到一边的空隙里,拿出那本画集,翻看了起来。才一翻开,便有东西掉落了出来,他一眼就看到了透明的袋子里装着的那一张正面朝上的照片,一张对于他来说完全陌生的照片。他抽出照片,上面是五个少男少女的合影,他,谢之梦、谢之年,另外的两个俨然是她与沈珏,均是一脸的稚气。她坐在三轮摩托上,头微偏,一脸的笑意盈盈。
再看袋子里的其他东西,一张未完成的画稿,一串贝壳手链,也全然是陌生的。
他看了看那些信件,终于修长的手指从那些信件里挑出日期最早的一封,拆开来。信纸是淡蓝色的,那时候流行这种有着淡淡的清香,印着图案做底纹的信纸。信纸给折成了个心形,他小心翼翼地拆开,落入眼帘的是熟悉却有着几分稚嫩的笔迹。
他一封挨着一封看完,她在信里所说的事情,没有一件事是在他的记忆中有储存的,那一段记忆,空白、残缺。从信里,他得知,他去过那片海,他、她、沈珏,谢之年、谢之梦彼此都认识,却没有一个人告诉过他,他们曾经在那个小镇上相识,并相处了一个月。
他想起第一次在A大见到她的时候,她满头大汗地挤到他跟前,跟他说的第一句话,“阿池,我是云入思。”
种种迹象表明,他们确实在十年前就相识了,只是他对那些事情,脑海里是空白的一片。
他给正在国外的谢之年打电话,谢之年显然很高兴他的来电,“阿墨,真是难得,你居然会主动给我电话。”
池墨没心情跟他客套,单刀直入,“阿年,十年前,你认识云入思吗?”
“什么?”谢之年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呆了一下,心想,他终究是记起来了么?
“我说十年前我们认识云入思吗?”他这次用的是“我们”。
谢之年握着电话的手紧了紧,“阿墨,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只需要回答我认识或者不认识。”他的语气里有了一丝不耐。
“阿墨,既然入思已经离开你那么些年了,你问十年前的事情实在是——”
他口中的“毫无意义”还未说出来,便被池墨打断,“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就行了。”
谢之年了解他的脾气,最终,叹了口气,“认识,我们与她在十年前就认识了。”
池墨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手背的青筋微凸。他并未问谢之年太多的关于那年的事情,只是问候了他在美国那边的近况,便收了线。
电话恰时地响了起来,他看来电显示,是母亲方谨棋,许久,他才按下接听键,“妈。”
方谨棋叹了口气,对于这个儿子在她面前惯常的冷淡的态度,她实在是很无奈,“池墨,听说你回A市了?”
“那晚上回家一趟吧,你外婆回家了,另外,你允奶奶也会来家里。”
“好。”依然是话不多,语言简洁的应答。
晚上,方家,很热闹,算得上是真正的团圆了,连远在H市的方泽尧也赶了回来。
池墨到的时候,已经过了晚饭时间,方家人吃过饭,正坐在客厅喝茶聊天。他过去与方瑜山、方谨晟等长辈打招呼,却不见外婆程幕蓉。
方泽苡愈发出落的明艳动人,二十二三岁的年纪,正是年华正好的时候,肤光胜雪,白裙飘飘。见到几年未见的池墨,似是忌于几年前的那件事情,态度拘谨地唤了声,“池墨哥。”
池墨面色淡淡,摸了摸她的头,“小丫头,长大了呢。”
方泽苡见池墨对她的态度缓和,面露喜色,正欲说什么的时候,方谨棋过了来,“池墨,你怎么现在才来?晚餐都吃完了,你吃饭了吗?”
“妈,吃过了。”
“你外婆与允奶奶在楼上,也不让我们上去,你上去看看吧。”
第七十七章老人的歉疚
方家二楼偏东南的房间,程幕蓉已换了一身家居服,正坐在茶几前,与对面已经白发苍苍,但是精神极好的老人聊着。
“允姐姐,我们有二十多年没见了吧?”程幕蓉感叹道。
“是啊,你的性子真是倔,一盏清油灯,就伴着在寒音寺度过了二十多载。如今,你想通还俗,还来得及享儿孙福。”允红豆伸手去握住程幕蓉的手,似是欣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程幕蓉反握住她的手,“允姐姐,什么儿孙福,我倒是不是很在意,你知道的,二十几年前那件事情,一直让我心怀歉疚啊。”
“各人有各人的命,那个孩子,不能留下来,说明他(她)与这个世界无缘。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何必还耿耿于怀,始终不肯原谅瑜山与谨棋呢?”
程幕蓉端起茶,抿了一口,“如今,原不原谅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个孩子还活着,也不枉我这二十多年吃斋念佛所付出的了。”
“幕蓉,你说那个孩子还活着?”
“是啊,要不然,我怎能有脸面还俗呢?”
“那还真是你的一片诚心感动了上苍啊,那件事情与你无关,你又何必自责呢?”
“做那件事情的,一个是我的丈夫,一个是我的女儿,怎能说与我无关呢?”
“不管怎么说,现在那孩子还活着,一切都好了。”
“是啊,允姐姐,你的外孙女呢?这么多年了,还没下落么?”
允红豆看话题转移到她的身上,神色黯然了起来,“一直都没消息,她走失的时候,年纪还小,什么都不记得,我家老头走的时候,是带着深深的痛与遗憾走的,如今,我都绝望,放弃了。”
“唉,真是各人有各人的命,各人有各人的缘分,若不是那孩子失踪了,想来现在是我家的媳妇了。”
“是啊,当初我家的老头子可喜欢你家谨晟了,非拉着瑜山,让两个孩子结娃娃亲,那时他们才多大呀。谨晟真是个好孩子啊,可惜,我家那孩子没这个福分,不能成为谨晟的妻子。”
“好在姐姐你还有玲敏,方家对玲敏这个媳妇也是极满意的,小泽与小苡这对曾外孙对姐姐你也是安慰。”
池墨在门前驻足了许久,终于抬手敲了门。
门内,响起程幕蓉的淡淡的声音,“我和允姐姐在聊天,你们不要打扰。”
“外婆,允奶奶,我是池墨。”
“啊,是小墨啊,进来,门没锁。” 程幕蓉的声音变得有些喜悦。
池墨推门进去,程幕蓉便迎了过来,满脸慈爱地挽住他的胳膊,往沙发边拉,“来,过来坐,你允奶奶刚才还夸奖你呢。”
“允奶奶好。”池墨礼貌地朝允红豆鞠了躬。
允红豆满面笑容,“好,好,看到你很高兴,你外婆刚才吃饭时还一直叨念你呢。”
“是啊,小墨,怎么来这么晚,晚饭也没来吃,你在外面吃过了吗?”
“嗯,吃过了,外婆,很抱歉,有些事情耽搁了,所以来晚了。”
“呵呵,没关系,吃了饭就好,” 程幕蓉极是喜爱这个外孙,在寒音寺的时候,除了偶尔见见方谨晟,其次便是池墨了。想起他的父亲,程幕蓉内心微微叹了口气,她的那个女婿当年她是极满意的,对女婿满意,连带也疼外孙。以前女儿、女婿在G市的时候,她就没少去G市,那时候池墨还小。后来,发生了那件事,她气愤之下,出家为尼。自此,方家的人,也只是见方谨晟与池墨。
“小墨啊,上个月你在博物馆的画展,奶奶去看了呢,相当的好。”允红豆眉眼间尽是赞许之色。
“谢谢允奶奶夸奖。”
允红豆似是想起什么似的,问道,“还记得A市第二十一届绘画大赛拿了冠军的那个女孩么?好像叫什么思,好像与你是认识的,是吧?”
池墨没想到允红豆会问起入思,但还是淡淡地应道,“嗯,认识的。”
“她现在怎么样了呢?她的画技极好,不知现在是否还在画。”
“奶奶,我们也好久没联系了,所以,她的近况我不是很清楚。”池墨极力地抑制内心的情绪。
“哦,这样啊,挺好的一女孩,希望她现在过得好。”
“你们两在聊什么呢?我一句都听不懂。” 程幕蓉这时插嘴道。
“外婆,也没什么,只是多年前允奶奶欣赏的一个女孩。”
程幕蓉也没打算继续在这个话题聊下去,转头对池墨说道,“小墨啊,听说你目前的工作在H市,我过两天想去H市一趟,你什么时候去呢,我与你一块去。”
“外婆,您去那边做什么呢?”
“去寻人。”
池墨觉得奇怪,一直在寒音寺呆着的外婆,会与H市的什么人扯上关系,但也不好细问,只是点头。
“允姐姐,你要一块去吗?听说那里的空气极好,适合养老。” 程幕蓉看向允红豆,建议道。
允红豆摇摇头,“哦,不了,我倒是想去呢,我那个表曾外孙女最近为了追一男孩,在那边一直不愿意回来,我都有点想她了。但是我一大把年纪了,坐飞机会晕,况且,都这把年纪了,随时入土的人了,哪还有什么养老不养老哟,幕蓉你倒是可以在那边多待些日子再回来。”
“也好,那就这样吧,小墨,明天去医院看看你爸,后天我们就出发,对了,还有小泽,小泽也要回H市工作的,叫上他一块。”
“好的,外婆。”
疗养院。
程幕蓉坐在病床前,看着那个眼睛能看,却是不能言语的女婿,手一直在抹泪,“慕远啊,妈对不起你,方家更是对不起你啊,想起这些年你和小墨受的苦,妈心里疼啊。”
床上的池慕远,听了,泪顺着眼角落下,程幕蓉拿起手帕轻轻地替他拭去,“慕远,你可一定要好起来,不然,妈会带着遗憾、内疚去另一个世界的。”
池墨走上前来,双手扶住程幕蓉的肩膀,“外婆,不关你的事,你不要自责。”
程幕蓉手抚上肩膀上池墨的手,“小墨啊,都怪外婆,如果不是当年外婆因为对你爸爸的喜爱的私心,同意你爸妈的婚事,那么,他就不会落得今天这样的境况,都怨外婆。”
“外婆——”
“小墨呀,别记恨你妈了,你妈也不容易。”程幕蓉叹气,她对于这个外孙对女儿的态度多多少少是知道的。
第三天的下午,方家客厅。
方瑜山看着这些天从未正眼看过他的妻子,“幕蓉,你非得去H市么?”
程幕蓉只是点了点头,并未答话。
“你总得告诉我去那里做什么吧?”方瑜山向来对他的这位性格倔强的妻子无可奈何。
“度假。”
“妈——”方谨棋有些怯怯地唤道。
程幕蓉并未应答,只是叫上池墨与方泽尧,“小墨,小泽,我们该出发了。”
“是,外婆。”
“是,奶奶。”
池墨与方泽尧同时应道。
方谨晟走了出来,拦下了方泽尧,“小泽,你就不用去了。”
“为什么?爸爸?”方泽尧吃了一惊,不明地看着父亲。
方谨晟表情严肃,“我已经跟你们部门的主任说了,调你回A市。”
“爸爸,你怎么这样?怎么能擅自做决定呢?”方泽尧失声叫了起来。
“小泽!”方谨晟眉眼严厉了起来,“你只能待在A市!”
周一的交通总是繁忙而拥堵,入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上要乘坐的公交车。H市这几年愈发的拥挤了,国内独特的政策支持,使得众多怀揣梦想的人纷纷涌入这座城市。道路负荷与人口的增长、物价飞涨逐年呈正比在增长。
路上的堵车及公交车上客、落客的走走停停,使得她是踩着点到公司刷卡的。从章菁那里拿了早餐,便赶往41层。可是一手提着包,一手提着早餐,无法按电梯按钮,于是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章菁。章菁扭着水蛇腰,踩着半寸高跟鞋给她按了向上的按钮,才有些受不了地揶揄她,“思思姐,不是我说你,你每天都这么拼命干嘛啊?你看你那张熬夜加班的脸,啧啧,女人嘛,要注意保养,要是换作我是你,我就拿块豆腐撞晕过去得了。”
入思看电梯停留在底层,便转过头来狠狠地盯刚才嘴巴“恶毒”的女人,“章菁,早餐钱你还想不想要了?”
“啊,思思姐,我这人还真不受威胁呢,早餐钱我就不要了,当是我给你买的美容早餐,女人呐,是该该疼惜女人的。”说完,扭着屁股回前台去了。
这下,入思彻底地满脸黑线,无语地瞪了女人的背影一眼,便在电梯到达时“叮”的一声中,奔进电梯去。电梯里站了几个西装革履的人,凭感觉不是他们院的小伙子,她向来不喜打量人,又是近视眼。于是只是礼貌地点了点头,便转身去按按键,这下才发现她根本没手去按楼层按键。
她将手里的早餐换至提着包包的手,不成想,没抓稳,早餐袋子便“啪”地掉到地上。她按了要去楼层的按键,正要弯腰去捡早餐袋,不料地上的早餐袋已叫人给捡起。一双修长的手勾着袋子递到她跟前,熟悉的骨节分明的手,她心中猝然一紧,头也不敢抬,手也忘了去接。那双手的主人也颇有耐心,就这么保持着提着早餐至她跟前的姿势。
电梯里静的出奇,她能够感觉的到背后那几双眼睛正好奇地盯着她,以及提着早餐的手的主人犀利的眼盯着她。电梯门在她怔忪间,开了又关,然后越过了她所去的楼层,往上走,直到其他人依次出了电梯,那双手还在。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她实在忍受不了这种令人窒息的感觉,猛地伸手夺过那人手里的早餐袋,冲出了电梯。
出电梯才知道,这不是他们院的楼层,回头看向电梯,那人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双手撑着电梯门,并不出来。她退也不是,前进也不是,就这么站在电梯间里。片刻,电梯的报警声便响了起来,他这才自电梯出来。她松了口气般,低头便朝电梯走去。不料,胳膊被人狠狠地拽住,她回头,看到池墨正用一种她从未在他眼里见过的眼神看她,似是愤怒,又似是渴望。等等,渴望?她是不是疯了,才从那人的眼里看出这一层情绪?还没容她细想,身体便被他拽着,往右手边的通道拖去。
作者有话要说:很无语地说,晋江又抽了,想尽各种办法,尝试多次,才发表成功。
谢谢大家的阅读,祝:愉快!
第七十八章两人起争执
虽然这层楼的人极少,但是门口的应该是前台秘书的人以一种躲藏的又好奇的眼神偷偷地看着他们。她觉得难堪极了,终于忍受不住,瞪了那人一眼,“方池墨,你想干嘛?”
男人不管她的怒喝与挣扎,硬是一路拽着她,直至推开办公室的门,将她拖至沙发前,甩至沙发上。虽然力道不大,但是她手里的包包没拿稳,甩落至地上。早上开包找零钱坐公交忘了将拉链拉上的包包,顿时“哗啦”一声,里面的手机、本子、笔、钥匙等物什洒落了一地。
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串落至茶几脚下的佛珠手链,她也顾不得去责备那人,只是快速地弯腰伸手去捡那串手链。男人的速度更快,修长的手快速地挑起那串手链,拿至眼前,仔细端详,片刻,眼神突地冷了下来,“云入思,这是什么?”
入思看着他手上的那串手链,脸色早已苍白无比,并不回话。
“云入思,你聋了吗?我问你这是什么?”
入思抬眼看向男人有几分愤怒的眼眸,内心镇定下来,语气平静,“手链。”
池墨气急,“我问你,这串东西你哪来的?”
“方池墨,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的咄咄逼人?我的手链,我有必要告诉你是哪来的么?”她终于承受不住他的逼人气势,口气也倔强了起来。
“你的手链?这分明是我掉了多年的手链,怎么在你那里?”池墨的眼神有几分渗人,“还有,我叫池墨,我姓池,不姓方!”最后那一句,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
入思被他纠正他的姓氏时的神情给惊到,她想起,她这几年听到的、看到的有关于他的消息,报道上均是以“池墨”称呼,难道他和方家——
一旁的池墨看她又陷入沉默的神情,眼睛更是冷漠了几分,打断她的思路,“云入思,你还没回答我!”
她看向一脸愤怒的男人,那个记忆中眉眼温和、看她的眼神中带着宠溺的少年,终究是让她给弄丢了么?
“既然你说是你的,那你就拿回去吧。”她口气变得淡淡了起来,似是在说着不关己的事情。
池墨一手持那串手链,一手捏住她的下巴,向上抬起,迫使她正视他,“云入思,你到底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眼前的人的怒而冷清的眉眼突然极近地进入她的眼帘,她下意识地要将脸别过一边,下巴上的手的力道虽不大,但钳住她的手却纹丝不动。
“我不明白你说什么!”她的下巴被他钳住,说出口的话有几分变音。
池墨看她依然不肯坦诚,眼眸更是冷硬了起来,猝然放开钳制住她下巴的手,转身走至办公桌前,呼啦一下拉开抽屉,将一叠东西抽出来,仍至她跟前的茶几上。
那是些信封,她一眼就认出了是当年她给池墨写的信,信封上,赫然是那张照片。她分外震惊地看向一脸愤怒的男人,脸顿时变得惨白,疑问不自觉地问出口,“你哪里来的这些信?”
“哪来?不是你寄给我的吗?”池墨看向她,嘴角挑起,冷笑了起来,“云入思,你老早就认识我,十年前就认识我了,却在A大的时候装作刚认识我。”
“我没有。”她反驳,却是喃喃低语,只有她能够听得到的音量,她无需在他面前否认不是?如今他们落得这般的境地,是十年前认识还是七年前认识,又有何意义呢?想到这里,她沉默着弯腰继续捡着地上零碎的东西,她动作极快,只想离开这个让她心脏窒息的地方。
男人突然按住她捡拾东西的手,“云入思,你难道不应该给我一个解释么?”
手上传来他的温度,她放佛被烫到了般,迅速抽回手,“没什么好解释的。”
池墨看眼前的女人被他触碰时立马缩回去的手,眼眸暗了暗,声音变得低沉,“云入思,你就这么厌恶我么?你能告诉我理由?”他想起四年前她突然提出的分手,至今他仍未猜透原因。
“我没有。”她低语了句,抓起包包站起来,试图绕过他。
池墨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扯回沙发里,欺身压了上去。入思看到近在迟尺的男人的脸变得铁青,眼里胀满怒意,接下来的话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挤出来的,“云入思,我的忍耐是有限的。”
她闭了眼,避免看到他的眉眼。这一动作成功地激发了男人的怒意,他一手再次钳住她的下巴,一手试图去撑开她的眼睛,“云入思,你看着我,我就这么让你厌恶么?”他说到最后一句时,声音低了下去,却一字一句地敲打着她的心房,她心疼得浑身颤抖了起来。
“放开我!”她试图睁开压着她的男人的高大身躯。
池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着她的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彻骨的冰冷,“放开你?我偏不如你所愿。”说着,男人的吻便铺天盖地地落下来。
她脑中一阵轰鸣,身躯剧烈地挣扎了起来。但是男人狭长的双腿夹在她双腿的两侧,一手将她的两手抓住,扣压在她的头顶上,一手钳住她的小巧的脸,她越挣扎,他吻的越凶。她挣不脱,想到两人的血缘关系,悲痛与屈辱感漫上来,她对他的唇撕咬了起来,嘴里顿时布满了腥甜。男人吃痛,放开了她。
“池墨,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她情绪激动,双手掩面,泪如泉涌,嘴里发出的质问模糊不清,却字字清晰地传入男人的耳里。
池墨瞧见她满脸的泪痕,吃了一惊,突然不知所措了起来,“入思——”
入思趁着他怔愣间,抓起包包,快速地跑向门口,开了门,奔了出去。
门外的刘秘书正在犹豫要不要去敲门,从领导拽着那名女子进去到现在已有半个小时之久,所有的人都在会议室等着他开会。在她焦急万分时,祁苓来了,她犹如见到救命稻草般。
“刘秘书,怎么回事?池总还没来吗?”祁苓一身精干的职业装,脸上的妆容却是精致妩媚,此时看向刘秘书,微微蹙着眉。
刘秘书将原委说与祁苓,祁苓睨了办公室一眼,抬起步伐正欲去敲门,没想到门突然从里面打开,冲出来一衣冠不整,满脸泪痕的女子。祁苓吃了一惊,看向女子,失声道,“你——”
“对不起!”入思朝门口的两人道歉,急急地冲向电梯。
“这——”刘秘书也一脸的惊诧,说不出话来。
祁苓看向消失于转角处女子的蓝色裙角,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因为项目上的事情打过几次交道,她对这个名叫云入思的女子印象颇深。不仅是因为向来在圈子里以阴柔的形象与不近女色而闻名的姚嘉木一度对她呵护有加,就连平时冷漠的池墨在这个女子面前也有几分的异样,以她一向准的直觉,这个女子并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