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涵右手已废,只能听,不会奏,还请公子见谅。”凤墨涵左手托着右手,微笑着说道。
“啊!对不起,慕枫不知!”荣慕枫赶紧道歉。
“不碍事不碍事,”凤墨涵摆摆左手,“能听别人奏乐,也是一桩乐事,对我这种懒人来说,倒也省心。”
荣慕枫冲她歉然一笑,端坐凝神,轻拢慢捻,一曲《清平调》如潺潺流水,如春风拂面,在满是桂花香的院中飘荡,果然是大家,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听得人如痴如醉。一曲末了,众人纷纷鼓掌叫好。
“雕虫小技,让大家见笑了!”荣慕枫谦虚地说道。
“如此良辰美景,不如请公子再来一曲,我愿剑舞以和!”凤元恩提议道。
“好啊好啊!”凤墨涵一听赶紧拍手,有美女舞剑,有美男奏曲,这免费的演出岂容错过。
荣慕枫见是四公主相请,也不好推辞,点头领受,重又坐回,转了调式,一曲《破阵子》从指尖流出,隐有兵刃之声。凤元恩抽出双剑,舞得密不透风,款腰轻摆,步伐轻快,和着乐声,该慢时慢,该快时快,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凤墨涵看得张大了口,心中惊叹,这都是人才啊!要是让老K看见,只怕这些年轻人都要被网络到他的手下!
“小寅,你的手不是好了么?”步青澜贴着她的耳朵,轻声问道。
“只有你知道好了,别人不知道,”凤墨涵转头与他耳语,“当年害我的人并没有查出来,若是给人知道我好了,你想让我再死一次么?所以,不能说!”
步青澜伸手过来握住了她的右手,凤墨涵挣了挣没挣脱,忽然想到这也算是她的哥哥,没必要将他当作外人,于是任由他拉着。过了一会儿,步青澜见她不动了,“嗤”地一笑,凑近她说道:“小寅装蒜的功夫越来越强了啊!当年我送了你琴和箫,你那么喜欢听,我不相信你会忍住不学,除非…你一早就会了的!那筝你若说不会,打死我也不相信!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改天只有我们两人时,你可得弹给我听听;还有,咱们得约个地方打一架,这么多年没见,好想知道小寅你的功夫成什么样了!”
这算是威胁吗?凤墨涵恶狠狠地瞪向他,那人却一脸无辜,眯着眼笑得像只刚偷了腥的大花猫。
“我若说不呢?”凤墨涵也眯起了眼,微笑着问道。
“你敢说不?我可是你师傅,反正我决定了,就这么定了,你说不也不行!”步青澜耍无赖。
“小青,你可还记得你是个男人,别这么凶好不好?当心以后嫁不出去!”
“哼!想娶我也得我愿意嫁呢!我可记得了,是你咒我嫁不出去的,将来若真有这么一天,我就天天追着你,让你养我!”
“我才不养你呢,饭量那么大,吃了还不见长肉,浪费粮食!”
步青澜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忽然收起了笑容,正色说道:“小寅,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若是走投无路了,你会不会收留我?”
“你是皇子,只有我走投无路投靠你还差不多。”凤墨涵说道。
“也是!”步青澜笑了笑,“我是皇子,哪里用得着需要投靠你啊!”他伸手摸了摸凤墨涵的头,就像凤楚辛常做的那样。“你若真的是我妹妹,那倒好了!”步青澜又说了一句。
凤墨涵抬起头,看到他的眼神变了,那层清澈没有了,仿佛蒙了一层雾,让人捉摸不透他在想些什么。这个时候的他,看起来才真的像大人了!
“你若是有需要投靠我的一天,我一定拼了命也会保你平安,”她抬起手在他的眉心弹了一下,“所以不要做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给我看。”
步青澜一刹那间绽开了笑容,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我就知道小寅舍不得我!”
凤墨涵看了看另一边的自家哥哥,摇头苦笑,一个凤楚辛还不够她应付的,又来一个步青澜,这两人不知怎的这么相像,是不是练了武的男儿都会成这个样子,没了身为男子该有的矜持不说,还会装疯卖傻扮可怜,成日里没个正经!
她要出征
凤元恩自尝了凤墨涵的桂花茶后,总喜欢往静亲王府跑,还带了她的姐妹朋友一起来,介绍给凤墨涵认识。
来往多了,凤墨涵也会应邀到别家府上玩耍,每次凤楚辛都会与她同行。渐渐地,凤墨涵与京中年轻一辈的贵族子弟混得熟了,都是年轻人,相处时或谈诗词歌赋,或比剑试刀,倒也热闹。只是凤墨涵从不开口作诗谈词,也不动手舞刀弄剑,只是笑看别人,在一旁为人叫好喝采。
凤元恩是知道她手废了,不能动武,于是支会了身旁的朋友们,也没人对她提出过比武之类的要求。不过静亲王府的几位郡主,从死去的乐郡主到世女凤金安,包括现在出仕,挂了个宫廷司仪女官的凤长瑗,都显露出了才华风流的一面,面容俊到令男儿失色的凤墨涵,虽遭过大难,九岁之前就才名在外,被皇上冠以神童之名,如今眼见恢复得与常人无异,却很少开口,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这样儿竟吸引了不少俊秀男儿的目光,难免让某些人心存妒忌,挑衅也就由此引发。
那日是在崔相府上,崔宜春作东,请了不少名流子弟聚会,月国对于男女大防看得不是非常紧,只要有家中长辈或是姐妹陪同,男子亦可在社交场合露面,所以有的男女看对眼儿了,会私下约会,成为情人,也是因为如此,想那林青儿和凤金安才会未婚就勾搭上了,否则哪里来的机会!不过只要不搞出出格的事儿来,最终能成为一家人时,在仕女之中并无人谤议,还会传为佳话。
凤墨涵初闻这些时,觉得这月国还不至于太糟糕,至少还能够半自由恋爱,所以她不拒绝出入这些场合,其实是想给哥哥制造机会。如果真如她所料,自己活不了几年了,死前凤楚辛的守护之恩,兄妹之情,总该报答一些吧?她不愿欠人债,尤其是人情债,莫说来世再报之类的话,这点她最清楚了,来世曾经相识的人能够再遇上的机率,比火星撞地球的机率还要小,至少现在她遇见的人,前世一个也不认识。
凤楚辛总不能因她而耽误一辈子,他始终是个男人,武功再强,在这月国始终是女人的附属,总是要嫁人的,凤墨涵想在这些年轻人中为哥哥物色个好妻主,放心将他托付于人,当然,最好要哥哥自己喜欢。
崔相的府上有个芙蓉园,种满了芙蓉花,现在正是芙蓉开得茂盛的季节,崔宜春于是开了个芙蓉宴,主题当然就是赏芙蓉了。赏的是芙蓉,当然不能只看不说,就命各人以芙蓉为题,作诗一句,无论好坏,作不出来则罚酒,另还要为大家献上一段乐子,或歌或舞,则是随意。
凤墨涵一听就懵了,她哪里会作诗!她知道古诗都是讲究平仄押韵,这月国的诗体,和前世所见的古代格律诗很像,但她一个外来人口,语言都是二手的,作诗?那岂不是自曝其短?以前都是这帮人自我表现,这次竟然喊人人都要披挂上阵,凤墨涵未曾上阵先卸甲,听人念了几句,还没轮到自己,对凤楚辛递了个眼色,便要开溜。
脚步才刚迈出,有人出声了:“哎呀!六郡主,还未轮到你呢,倒想抢先了?既然如此,赵小姐且等一下,咱们先听听六郡主的佳句。”
说话之人正是那对凤墨涵存了妒忌之心的人之一,这个局也是她们先商量好了,撺掇崔宜春设的,本就时时注意着凤墨涵的动向,哪会让她如此容易脱身。
凤墨涵只得收住了脚步,实事求是地说道:“我不会作诗,并无抢先之意,留在此是扰了各位的雅兴,所以先行离开,还是赵小姐请吧。”
“六郡主真是谦虚,谁不知你八岁时就被当今圣上钦赐‘神童’之名,你八岁时作的诗,咱们在座的各位都难有几个比得上的,何况是现在。”
正牌的凤墨涵早就不知投胎到哪朝哪代去了,谁知道她八岁时作过什么诗啊!她看了看身旁的凤楚辛,本想不予理会,自行离开,犹豫了一下,仍是停住了脚步。自己倒不打紧,只是如果在这里丢了脸,会连累这个哥哥吧,人家说静亲王府的六郡主是个草包时,难免会连凤楚辛也说了进去,毕竟他是她的亲哥哥。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让她一时无措,那就是无尘公子荣慕枫的存在。那人一双俊目在她脸上逡巡,唇角微微含笑,这座中,谁的诗才他都领教过,没有人比得过他,只有凤墨涵的深浅他从未得知,这会儿也期盼着她的表现。在那样一双目光的注视下,凤墨涵忽然不想退缩了。
十二时所学很杂,她们是特工,为了应付不同的场合,适合不同的身份,几乎任何领域都有涉猎。她记得当初老K派她们姐妹三人去调查一个古诗词研究专家前,子、阿丑和她曾经恶补了三天,因为有阿丑在,她便偷了回懒,手中的书翻了两下就丢一边去了,她记得写芙蓉的诗句,也是有的。经常听到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塑饰”,还有什么“芙蓉生在秋江上”等等,可惜都是说的水芙蓉,也就是莲花,不是她此时相对的木芙蓉。凤墨涵一时卡壳了,后悔当时没有把书看完,现在要想,却是在脑海里遍搜难寻。
见她思考半天并无佳句,有人露出了轻视之色:“看来‘神童’一说,也作不得准,少时聪明之人,长大了未必不是庸才。”
荣慕枫淡淡扫了那人一眼:“这位小姐所说也不尽然,佳句难得,一字一句,皆要经过深思熟虑,且等六郡主多想片刻。”
凤墨涵对他投以感谢的一瞥,伸手揉了揉面前的芙蓉花瓣,那株初见时洁白无暇的芙蓉花此刻竟染上了一层浅浅的红,听说过芙蓉花会变色,有的一日几变,有的几日几变,看来这也是一株会变色,忽然灵光一现,想到了一句,启口缓缓道出:“怜君庭下木芙蓉,袅袅纤枝淡淡红。墨涵不才,想了半天也就得这一句,各位继续,我还有事,先行告辞!”说完她与主人崔宜春告别,不顾她苦苦挽留,先行离去。
荣慕枫轻轻重复着念了两遍,默然看着凤墨涵的背影走远。
步青澜追了出来:“小寅,真的要走?”
“是啊,花也看过了,饭也吃过了,还留下来干什么?那种对花吟诗,对月长叹的事,我并不喜欢。”
步青澜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真是我的知音,我也不喜欢。如今边关告急,这些自以为是的女儿家不思量着如何为国分忧,却在这儿吟诗咏句,胡吹乱捧,把个无尘公子捧上了天。若不是边关将士奋勇杀敌,她们能在这儿安安乐乐游戏人生么!与其在这里伤春悲秋,不如去边关杀敌痛快!”
“我记得你从小的志愿就是当月国第一个男将军,如何了?我等着你的愿望早日实现呢!”凤墨涵笑道。
步青澜沮丧地摇了摇头:“我提过了,父亲母亲皆不允,说是别说我朝,就是其他国家也没有如此先例!”
“对了,不是说雪域王答应和亲了么,还送了不少礼品过来,怎么你又说边关告急了?”凤墨涵问道。
“雪域人一向耿直,本来是这样没错。谁知那雪域却出了个狡猾的国师,听说就在雪域王帐下听令,之前林将军就是败在她的计策之下。本来前一段日子她离开了雪域,雪域王已经同意了和亲,谁知她突然回来,雪域王就反悔了!也不知那是个什么样的女人,竟然如此狡猾!”步青澜恨恨地道。
凤墨涵这才了然,怪不得四姐长瑗不愁凤长波和亲一事,原来这事已经不用担心了。
“和亲也不是什么好事,一个国家的和平,怎么能寄托在一人之上呢,何况是个弱男子!”她说道。
“对啊,我也是主站派,可惜母亲不让我披挂上阵,否则我一定想办法将雪域王打回苍河以北去,叫她再不敢犯我中原一步!”
“这么有信心?领军打仗,靠的可不是一人之力,莫以为你功夫好就行了,还得靠这个!”凤墨涵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那雪域王之所以能赢,并不在她的兵马,说起来她虽然兵马强壮,我月国人马却多于她数倍,何以赢不了?就在于她有个好国师,会动脑子!”
步青澜点头附和:“是啊!我也知道,所以我担心四姐姐这次出征会有危险,想偷偷跟了去保护她。”
“四公主要出征?”凤墨涵问道,她并未听凤元恩提起。
“是!她说了,可能等不及参加金安姐姐的大婚和你的冠礼就启程,就在这几天了。”步青澜闷闷地说道。
凤墨涵想起崔宜冰来,怪不得他这几日神情不快,眉间难掩忧色,想必是知道了凤元恩要出征的消息,心中为她担心。
崔宜冰暗恋凤元恩,这是谁都看得明白的事,偏生凤元恩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竟然一直大大咧咧的,并没有对他承诺过什么。她到现在还是独身,并未娶夫,是个极难得的妻主人选。凤墨涵对她也颇为欣赏,曾经遗憾她是自己的堂姐,否则哥哥就可以托付此人了。
说起这事,还有一件事是她与凤元恩的秘密,未曾对人说过,就连凤楚辛也不知道。
和凤元恩熟了后,有一日,她实在看不过崔宜冰那楚楚可怜的眼神,想帮他打探一下,于是问起凤元恩可有中意的男子,谁知凤元恩说了一段话,反把她吓了一跳。
她当时是这样说的:“墨涵,自打听七弟提起你,我就将你的样子在心中勾画了一遍又一遍,第一次见面时,你不知道我有多惊喜,惊喜你果然如七弟所说,是个天上少有人间难寻的人,我本以为找到了今生的最爱,谁知道不过一瞬间你就将我的梦想打破,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痛恨上天把你生成了女儿,尤其还是我的堂妹!”
凤墨涵知道她不是说谎,第一次她就觉得凤元恩看她的眼神不太对,听她如此说,蓦然明白了她眼中所含的意思。凤元恩明明白白地说了,除非再有个凤墨涵出现在她面前,心中实难容下其他人的影子。
事已至此,凤墨涵彻底无语了,从那以后她再不提相关的话题,就连凤楚辛让她帮忙为崔宜冰牵丝,她也推托了。看来闲事还是少管为妙,管多了容易扯到自己身上。
幸好凤元恩行事坦荡,两人又是堂姐妹,虽然话说明白了,其后的相处也就并无尴尬,只是偶尔凤墨涵对上她若有所思的眼睛,就会想起她那番话,然后自己就禁不住心头一番恶寒。不是她自恋,不过她总觉得凤元恩的眼光还是不大对劲,所以听说她要出征边关,想到有很长的时间不用看到她的眼神,心头竟然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只是想到崔宜冰,又为他感到惋惜,其实崔宜冰也是个俊俏男儿,又是崔相的公子,配凤元恩也配得上,可惜一个是落花有意,一个是流水无情。
“你回去转告四公主,走之前抽个空,我在清客居给她践行。”凤墨涵对步青澜说道。
“好,小寅,我一定转告她!”
过不了几天,果然下了圣旨,令四公主凤元恩为征北将军,坐镇雪域边防。凤墨涵在清客居订了一个雅间,为凤元恩践行,人还是那几个人,就是和步青澜第一次见面时这几个。
清客居是京城最好的酒楼,临水而建,客人若是喜欢,还可移舟湖上,在画舫上看两岸美景,这里所聚皆是达官贵人,她要了一个楼上的雅座,座中还有个屏风隔着,屏风后摆放着文房四宝,琴棋书画,给客人玩赏。
谁剽窃了谁
“四公主,我祝你旗开得胜,早日归京。”崔宜冰端起酒杯,与凤元恩碰了碰,一饮而尽。
凤元恩是去打仗,不是去游山玩水,刀剑无眼,虽然她是将军,但这一去,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气氛一时变得有些沉默。
凤墨涵看了看崔宜冰,对他递了个眼色,她为这个痴情男儿感动,经不过凤楚辛一再相求,决定帮他一把。崔宜冰领会,站起身来,略微紧张地攥紧了手,对凤元恩说道:“四公主,有些话我想单独和你谈谈,咱们到屏风后说,行吗?”
凤元恩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微笑道:“大家都不是外人,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崔宜冰一时就白了脸,默然不语,站在那里不作声。
唉,真是个傻瓜!别人拒绝就不继续下去了,再求啊,凤元恩其实心很软,多求求她就行了。凤墨涵在一边为他着急,崔宜冰却是不敢再上前,她只得站起身,一手拖一个,将两人往屏风后面拽去,边走边说:“哎呀呀,四公主可别推辞了,咱们可都单独有话要给你讲,宜冰先说,后面就轮到我了!”
说罢出来,留那两人在屏风后面,自顾自招呼了大家喝酒玩笑,为了里面的人着想,她还故意把声音提得很大,与步青澜你一言我一语,吵吵嚷嚷,好不热闹,遮盖了里面的低声细语,不至于让人听见。
不一会儿凤元恩和崔宜冰出来,崔宜冰看不出有什么异常,凤元恩的脸色却有些怪异,她冲着凤墨涵喊道:“六郡主要和我说什么?现在轮到你了!”
凤墨涵也不客气,拉着她的手就转进了屏风后面,开口直接问道:“他跟你说了?”
“你…莫不是你安排的?宜冰一向怯懦,不至于突然变得这么大胆。”
“你没听过一句话么?爱情使人勇敢!”凤墨涵嘻嘻笑道。
“墨涵,你明知道我不会答应,何必让我为难?”
“我们的四公主有这么铁石心肠吗?你不知道听说你要走,那人不知如何伤心,昨儿就哭了一夜,没看到他眼睛还肿着吗?你就这么忍心?”
“不忍心又如何,你明知道我对他只是怜惜,一向拿他当自家弟弟。”
“有怜惜便好,胜过一点感情也无,元恩,”凤墨涵没有叫她公主,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你不说清楚,他便一直抱着希望,这样拖着,也是害了他,所以不管结果如何,说明白了,总是好些。你们怎么谈的?”
凤元恩无奈地笑了笑:“宜冰比你想像的要固执,其实他很聪明,应该早就明白我的意思,你何苦让他挑明了,令我难做?我说得很清楚了,他却依旧执迷不悟,他说,我不喜欢他那是我的事,他喜欢我那是他的事,他不会烦我,叫我也不必管他,只是这一去隔了千山万水,前路坎坷,他要我答应他好好保重,还要我先别急着拒绝,回来再给他答案,他会一直等我!”
凤墨涵一拍手,赞道:“好一个重情重义的男儿,元恩,可惜他的心只在你身上,看不到别人的好,否则我可就年掺和一脚了,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其实那些话,都是她教崔宜冰说的,她预想了凤元恩的各种反应,并想好了应对之词,让崔宜冰照着说。
“墨涵认为,这是福么?”凤元恩叹气,“丫头,你道我不晓得这主意是你出的?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会认真地考虑。”
“我就知道四公主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凤墨涵笑道,“对了,宜冰还准备了一首曲子,为你送别,咱们撤了屏风,让他来吧。”
撤下屏风,招呼崔宜冰过来,凤楚辛抚琴,步青澜取下墙上所挂之箫,与他琴声相和,崔家冰表情中带着淡淡地忧伤,轻轻唱道:“相见难,别亦难,怎诉这胸中语万千。我柔情万种,她去志更坚,只怨今生无缘。道不尽声声珍重,默默地祝福平安。人间事常难遂人愿,且看明月又有几回圆,远去矣,远去矣,从今后梦萦魂牵!”
凤墨涵想了好久才想到这首歌,歌词浅显易懂,又比较接近这个时代的演唱风格,最好的,是能表达崔宜冰的感情。以前伤春悲秋的子最爱听这些伤感的情歌,她们住在一个屋里,经常听,便被迫记了下来,想忘也忘不了。她相信凤元恩听了,一定会感动。果然,听着听着,凤元恩的眼中忍不住涌起了泪光。
崔宜冰的嗓音很好,低沉而有磁性,一曲唱罢,余音绕梁,令人回味不已。他侧过身过,将头抵在窗棂上,大滴大滴的泪水从眼中滑落,凤楚辛推了凤元恩一把,使了个眼色,带着大伙儿悄悄撤出,屏风又竖起,只留了那两人在里间。
“宜冰!”凤元恩上前,温柔地抬起了那满是泪水的脸,“我该拿你怎么办?我…我其实拒绝你也是为你好…”
“我知道,我比不上他们,四公主这么好,要无尘公子那样出色的男子才配得上你,是宜冰自己不自量力…”
“胡说,你不用和别人相比,你已经很好了,就这曲子,我想没人能唱得比你更好了!我是怕这一去与雪域王交战,不知生死…”
“不要!”崔宜冰掩住了她的口,泪水落得更加厉害,“不要说那个字,你一定会平平安安的,我会祈求神灵,让所有的苦难由我来替你承受。”
“傻瓜!”凤元恩笑道,“你也要好好的,不要胡思乱想,如果…能活着回来,我娶你!”
崔宜冰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看着她,被泪水浸湿的眼珠黑又亮,慢慢地,唇角微动,绽放了一抹动人的笑颜,竟是无比地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