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什么战场,去让人杀我吗?”凤墨涵笑了笑,凤楚辛见她抚弄着右手,心知说错了话,讷讷不敢再言语。倒是凤墨涵不在意,叫他过去,扯起腰间系的汗巾帮他擦干净了脸,带弄了两小个棉花球将他的鼻孔堵住。拍了拍手,她笑道:“好了!一会儿就不流血了。对了哥,你这么急着找我有事吗?”
“有事有事,我都被你给弄忘了!”凤墨涵两眼放光,“我来找你一起去看无尘公子,金安的未来夫君,他来咱们家了!”
“还有谁?”凤墨涵问道。她知道这里男子地位低于女子,尤其是出身良好的男子出门走亲串戚,必得有人相陪,不可能一个人上门。
“还有无尘公子的姐姐,三年前的状元得主荣雁行。他们姐弟都甚有文采,听说荣慕枫更胜一筹,只可惜他是男子,不能参加科考。不过听说皇上也曾当面夸过他,直赞他是当世第一人,文采冠天下,而且听说他不止文章作的好,琴棋书画更是无一不精,似乎这世上找不到他不会的。涵儿,最重要的是,他长得太美了,见过他的人都忘不了,每个月国的女子都巴不得能娶到他…”凤楚辛吧嗒吧嗒地说着,这些话,想必也是从连儿那里听来的,无尘公子是连儿的偶像,凤墨涵早已从他嘴里听过这套说词。
无尘无尘,既然无尘,想必是清雅如莲的人吧!只是嫁进这亲王府,妻主又是未来的静亲王,要直面朝堂之上,周旋百官之中,想要不沾染尘埃,谈何容易!
“三姐在吗?”凤墨涵问道。
“听说娘正派了人去请她过厅中说话,涵儿,我们也去看看可好?”凤楚辛眼巴巴地看着她。因为座中有荣雁行在,他身为男子,不敢失了规矩冒然闯入,不过有凤墨涵带着就方便了许多,而且静亲王对凤墨涵竟然颇为怜惜,有她在,即使被发现了静亲王也不会怎样。
凤墨涵也好奇,这世上还有比凤楚辛更好看的男子吗?她站起身来笑道:“好吧,哥哥说得我都心动了,走,看看去!”
兄妹两人相携出门,步子轻快,都想着早些一睹无尘公子的风采。
“躲着看看就好!”见凤墨涵直接就往屋子里闯,凤楚辛吓了一跳,拉住她的手,不让她继续往前。
“你以为你有千里眼啊,隔这么远怎么看得到?”凤墨涵失笑。
“等着他们谈完话出来,不就看到了?”凤楚辛自以为得意。
“那要是人家谈一整天,你就等到晚上啊?”凤墨涵忍不住敲了敲哥哥的头,很多时候,她觉得凤楚辛更像是她的弟弟,“跟我来,不要紧,只是你要抓紧时间,我和娘说几句咱们就出来。”
她拉着凤楚辛,向大厅走去,迎面见到静亲王的帖身侍卫阚丹青,那人也没拦她,反倒笑着招呼:“六郡主,找王爷有事?”
“娘在里面吗?有…一点点事。”凤墨涵比了比小手指,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啊!王爷在会客呢!”见凤墨涵立时就皱起了眉,丹青沉悔不该这么说,赶紧改口,“六郡主如果急的话,不要耽搁太久就行。”
“谢谢阚侍卫,我们进去了!”她嫣然一笑,忙不迭地拉了凤楚辛向台阶上冲去。
阚丹青愣在那儿,半天回不过神来。六郡主竟然对她说谢谢,这让她受宠若惊。她纳闷着,六郡主为什么不经常笑呢,她笑起来,仿佛满园的花都开了,又好像满天的星光都来到了人间,那个样子,若是生为男儿身,这世间的女子只怕都会为卿而狂!
“娘,我和…哥哥,要出门,晚上…不回来就寝,这种事,还需娘…准许,涵儿,特来请示!”站在门口,未进屋子,先闻其声,这一顿一顿的话,除了凤墨涵,府中又有何人如此。
静亲王的眼角不自禁地带了一抹笑意:“是涵儿吗,快进来,你也不顾着有客人在,仔细让人笑话!”
“娘可准?”凤墨涵侧身对着来客,眼里只有静亲王一人。凤楚辛趁这功夫抬眼打量着来客,对上无尘公子的眼神,两人均是一惊,互相在心里嘀咕:此人好生美貌!那荣雁行看惯了自家兄弟的美,见再多的美男子也不会动容,这会儿一见凤楚辛,眉间也不禁轻跳。
“让荣尚书见笑了,涵儿常年居于别处养病,这才回府,不大懂得规矩!”静亲王笑道,“先给客人见礼,这是荣尚书和她弟弟无尘公子,别让他们说我王府的六郡主没有礼貌,然后说说理由,说得过去,娘就让你去。”
皎若云间月
“原来是六郡主!郡主天真烂漫,不妨,不妨,王爷先与她说话,回头咱们再谈。”荣雁行笑道。
静亲王见到凤墨涵,眉间舒展了许多,荣雁行思量着,这个六郡主看来并没有传说中的失宠啊!
凤墨涵转过身,拉了凤楚辛一道上前,对荣雁行与荣慕枫作了个长揖,说道:“见过荣大人、无尘公子!”
在月国,长揖是对长辈或师长用的礼,凤家兄妹这一揖,慌得荣雁行与其弟连忙站起,边回礼边口称不敢当,两人一个是郡主,一个是世子,本来完全可不必对他们如此恭敬,荣雁行对静亲王府里未出现在人前的这两兄妹好感顿生。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凤墨涵和凤楚辛,一看之下心中顿时喝了一声彩:好一对兄妹,一样的风流之姿,一样的风采出尘,一个翩若惊鸿,一个宛如游龙,这样的相貌,不愧是当年的安国第一美人之子!
凤墨涵也打量起面前的两人来,荣雁行容颜清雅,长挑的眉下有一双睿智的眼睛,整个人散发出一股书卷气,一看就是长期浸淫于书本生出来的气质。无尘公子荣慕枫一身白衣,并无多余的装饰,只在袖口绣了一枝红梅,见凤墨涵看他,点头微笑了一下,凤墨涵觉得那笑容似带得有魔力,背上似有电流击过,忽起一阵酥麻。她的脑海里浮起了旧时读的两句诗: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难怪人们会叫他作无尘公子!他站在那里,微微笑着,不矫揉,不造作,有男儿的俊朗,有女儿的温柔,那是一种辨不出性别的中性美,男人见他,会以为他是女人,女人见他,却又认为他是真正的男人。那双眼闪着令人心动的光芒,如暗夜里的星辰,幽远而沉静,世间的一切仿佛都不在他眼内,又似乎尽在他掌握之中…
凤墨涵只觉得心在一瞬间被那深沉的黑瞳吸入了海底,半晌都浮不起来。
“涵儿,娘问你话,快些回了咱们好走。”凤楚辛拉住她的手捏了捏,凤墨涵这才回过神来,与他一同重回静亲王的面前。
“娘,涵儿,要去京城最…最大的客栈…住一晚上,试试做…做旅客的感觉。”她的心跳有些急,不用多装,讲话都已经磕巴了。
“哈哈哈!”静亲王开怀而笑,“原来就为了这个要去外面住一晚啊,就你有这些希奇古怪的想法!好吧,娘准了,只是让阚侍卫派几个人跟着,明儿就得回来,不许多住。”
“嗯!谢谢娘!”凤墨涵点头,与哥哥告辞出来,走出大门,听到荣慕枫低声说了一句什么,静亲王与荣雁行顿时哈哈大笑。自己这是怎么了,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何必如此紧张!凤墨涵懊恼地掐了掐自己的手。
前世她是个特工,从小组织培养她们的是在对敌的时候,不能让敌人看出你的情绪,不管是爱憎喜恶,任心里如何波涛汹涌,也不能在脸上表现出来。刚才那一瞬间她却失态了,还有些紧张,这是从来未曾有过的事情。
迎面撞到凤金安脚步匆匆地过来,她庆幸刚才这位三姐没有在场。
“大哥,六妹,这是要上哪儿去?”凤金安还好没有遗传自她的父亲,人长得比较像静亲王,俊美而温和,见面总是先笑,静亲王府上上下下的人对她都有盛赞。
因为林青儿的事,凤楚辛对凤金安就没有了好感,只要是对他的涵儿妹妹有一丝不利的人,凤楚辛一律排斥,不管对方是什么人,所以他扭过了头,装没听见凤金安的问话。
凤墨涵见状,只得开口:“三姐,我们…去向娘…请安,顺便…告诉她要…出去一趟。”
“去哪里?要不要我派车送你们?”凤金安说,“六妹你身体不大好,天渐渐转凉了,出门要多加些衣裳。”
“多谢…三姐关心!”凤墨涵摆了摆手,“不…不用了。”
凤墨涵急着要走,可是凤金安显然对站在路中间聊天比较感兴趣,竟然没有要走的意思,张开嘴,又侃了起来:“昨天我去看了云爹爹…”
凤墨涵听得连连点头,她从去看云侧君,送了些什么礼过去,一直聊到在哪儿吃了什么才出来的,本以为完了,没想到她又扯到了乐郡主的身上。凤墨涵眼前一阵发黑,她从没想到这个没有深交的三姐如此话多,如果不打断她,没准她会把乐郡主从小到大的事都拿来讲一遍。
正在她思量着如何脱困的时候,阚跃得了静亲王的令,带了两个侍卫走了过来:“三郡主来了,王爷与客人正等着呢!六郡主,大世子,今天就由这张侍卫和李侍卫跟随保护你们,王爷说了,喜欢什么就尽管买,由张侍卫付帐,你们不用操心。”
凤墨涵与凤楚辛对看一眼,相视一笑!不用自己掏钱,那一定得多买点东西,这一刻凤墨涵才深切感受到有个当亲王的娘是多好的事,静亲王在她心目中的形象顿时亲切了不少。
与凤金安作别,两兄妹很快地回到院中换了衣衫,蹿出了静亲王府,为了出行方便,凤楚辛也换了女装,凤墨涵拍拍哥哥的肩,说道:“既然扮女子,就把你那娇滴滴的模样收敛一些,否则我怕你给人家抢了去。”
“我哪里娇了,我乃堂堂女儿家,何来娇气一说!放心吧妹妹,谁敢来扫惹哥哥我,我打得她满地开花!”凤楚辛两手插腰,眉头一挑,得意地说道。
凤墨涵失笑:“不错不错,这样子就扮得像了。”
叫张、李两侍卫别跟得太近,免得引人注意,兄妹俩沿着宽阔的青石道向京城最繁华的地段走去。见两个侍卫真的没有跟得太近,凤楚辛对妹妹说道:“涵儿,看到了吧,无尘公子真的很美呢。”
“嗯!”凤墨涵点了点头,“哥哥别灰心,再美也比不过你,你在涵儿心中,是天下第一美男子!”
凤楚辛没有笑,轻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涵儿,我是说正经的,其实…金安和他不相配,若是娘为你订的是这个人,哥哥必定鼎力支持,可惜了,她怎么就不换一换,将无尘公子订了给你,让林青儿随了金安,这样一来,便是一切都好了。”
凤墨涵脸上的血色一时尽去,强忍着心悸的感觉,她说道:“别胡说!哥哥,他可是我未来的姐夫,你的妹夫!至于林青儿,娘不是都退亲了么,没准也会成为咱们三姐的夫郎。我只是个废人,娶了谁不都是害了人家,还谈什么配不配!”
“对不起!涵儿,对不起!都是我害得你…”凤楚辛的眼中升腾起了雾气,眨巴着眼看着凤墨涵。
她叹了口气,又来了,这样的戏码这些年不知上演了几回,她都快把台词背烂了,每次如果自己拒绝吃药,情绪不大好,或者对伤疼有什么抱怨,凤楚辛就会出现这种内疚万分的表情。
“哥哥,不关你的事,涵儿从来没怪过你!”她开始还会配合着他把这话说得感人些,到了后来重复的次数多了,说起来也像在背书。
“看你心不在下焉的,就知道没诚意,你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心里一定在怪我!”凤楚辛的眼泪快要掉下来了。
她慌得忙摆手:“不怪不怪,真的不怪,涵儿最喜欢哥哥了,怎会怪你。”
“真的?”凤楚辛的脸一下子阴转晴。
“真的!”
“那好,涵儿趴到我背上来,哥哥背你!”他说。
“哥,我已经是大人了,不是小孩子,我自己会走…”
“那你就是还不肯原谅我了?”
“不是不是,唉!背吧!”
凤墨涵趴在他的背上,歪着头指东指西,指哪里凤楚辛就往哪里走,不用自己走的感觉,实在是很舒服。这里的男子都不事重活,骨架较小,凤楚辛也一样,凤墨涵两手揽着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肩头,心里暖洋洋的。九年了,每当两人出行时,他都会背着她,为了留在身边照顾她,凤楚辛一直没有成家。哥哥,谢谢你!凤墨涵在心底念道。他也背不了自己几年了,或许那一日该早些到来,也好让凤楚辛有个新的开始!
月国京都最大的客栈,名字很普通,叫做“四海客栈”,月国是个大国,来往京都的客人很多,甚至还有肤色各异、身材高大的外族人,乍一看把凤墨涵激动得,以为碰到穿越大军了,乐颠颠地跑过去,结果走近一看,竟然全是女人,那心就先凉了半截,再一听,人家说的不是美国话也不是法国话,啥话都不是,叽哩咕噜,不知所云,又一个外星语!她的兴奋之情顿时没了,到了这地界,居然连外国人也玩女尊,阿丑最爱说的一句话就是世界大同,看来还真是没错!
凤楚辛察言观色,问她:“涵儿,是不是想知道那些外族人说些什么?你看那肤白如雪的女子,高大威猛,听说是从雪域那边过来的,你别看她们眼带绿光,其实雪域的人性格都很直爽,不难相处;你再看那肤色比咱们月国人稍暗些的,是从南边的蕲姜国来的,别看她们看起来样子忠厚老实,其实最为狡猾,和她们打交道得小心些。”
本来凤墨涵见不是美法德意等友邦人士,原本不想理会,听凤楚辛这一介绍,不禁有些好奇。
“雪域的玉器、蕲姜的珍珠都是极好的,这些都是到京都的商人,你想不想看看她们的货物?若是喜欢,娘不是许你想要什么买什么吗?”凤楚辛对妹妹挤了挤眼睛。
凤墨涵一听顿时有了精神:“好啊,只是她们说话咱们听不懂,这该如何是好?”
“那还不简单!”凤楚辛说道,“这里的客栈里,都有专门的译生,只要出二钱银子,就可以找个译生来招呼一天。”
原来这个时代也有翻译,凤墨涵拍了下巴掌,笑道:“那就好!张侍卫,我若想买珠宝,你带得有银两吗?我娘有没有说过大件儿的东西不能买?”
“王爷说只要您喜欢,旁的没多说,不过珠宝无价,就怕小的手头没带太多银票,误了郡主的兴致。”张侍卫的脸有些难看,这个猴精,估计是怕凤墨涵真的买太多贵重东西,到时候不好向静亲王交待。
“那你有多少,我们买多少就是!”凤墨涵说道。
刚才一路上她已经买了不少东西,只要是她看上的,伸手一指,凤楚辛讲价,张侍卫付帐,买了后李侍卫拿着,花钱买东西又不用受罪,这种感觉真是太好了!以前她和阿丑闲暇时逛商店,总会拖着大包小包的,阿丑逛完一家又一家,买得很多,她帮她提前东西,每次逛完回来,都累得要死。而现在她什么也不需做,只需要动动手指,这种感觉,和当女王差不多了。一路买下来,在她的眼里,现在张侍卫就等同于银行卡,看上什么,只管刷刷刷。
不多时凤楚辛就带了个瘦瘦的译生过来,凤墨涵一向以为翻译是个赚钱的职业,这里的译生一天收入二钱银子,也不算少了,可眼前这个却一幅营养不良的样子,不禁纳闷。她凑到凤楚辛耳边问:“一天二钱银子,还吃不饱?”
“噗!”凤楚辛忍不住笑出了声,伸手点了一下她的前额,低声说道:“你以为他能天天赚二钱银子啊,那些商人精着呢,她们行商多年了,即使不会说,也大概能听得懂几句月国话,何况只需要比数字就能议好价格了,有几个愿意请译生的?一般只有初来月国的人会请她们这些人进行通译,所以真正说起来,一个月能赚到二钱银子都是不错的了。”
“哥哥知道的还真不少!”凤墨涵说道,“看来跟着你师傅学武那几年没少长见识,可惜我没能一起去!”
凤楚辛眼光温柔,说道:“等你身体好了,涵儿想去哪里哥哥都陪着你去。现在咱们去那边,看看商人们手里的货物。”带了侍卫和那姓陈的译生,两兄妹来到大堂左侧的商家聚集地,那里正有不少外族商人摆出了小件珠宝,供客人们品鉴,有中意的,当下就谈成价成交了。
四海客栈提供场所给人交易,这让凤墨涵有些吃惊,想来应该是客栈提供保镖保护这些商人的财物,而商人们则在此招揽顾客,同时向客栈交付佣金,听说别家客栈并没这项服务,懂得设计这样双赢的局面,同时又留住了大批客户,看来,四海客栈的老板并不是个普通的人物!凤墨涵想着,有机会倒要结识结识这个人。
有个商人见她穿着不俗,拿起一枚硕大的珍珠,叽哩咕噜地说道,比划着手指头,旁边的陈姓译生对她说着那商人的出价,她听着价钱也适合,正犹豫着要不要买下,忽然旁边有人挤了过来,叫道:“小寅,真的是你?”
原是旧时相识
凤墨涵回过头,正对着洞开的窗,一缕阳光射进来,秋天的太阳,很是晃眼,给对面的少年镀上了一层金边,他蒙着面,只露出一双清澈明亮的眼。
她听到声音的时候有一瞬间的困惑,因为这个声音她一点也不熟悉,完全就是陌生人,但是这样的称呼,还有那双比阳光还眩人的眼,让她的记忆一下子苏醒,在这个世界上,会这样叫她的人只有一个,唯一的一个!
八九年前,她初来这个世界,正主儿凤墨涵早已魂归离恨天,她受了很重的伤,不过八岁的娃娃,那些人不知道是什么人,竟然下得了如此狠手,右手折断了,断裂处骨头被捏碎了,戳进了肉里,痛得死去活来。喉咙处像被火烧一样地痛,是被手掐的,看病的大夫说,要是再掐得深一些,估计喉管就断了,也许这辈子都恢复不了说话,只能当个哑巴,不过,庆幸命还在。那时候她不知道这些,后来才听人说的,她没想到自己装哑巴,竟然歪打正着。
她醒来的一霎那,天地一片漆黑,还以为自己仍处于地底墓室,直到听见有人惊慌地说着听不懂的语言,还有身上钻心的痛通过神经传到大脑,她才明白过来,自己的灵魂到了另一个身体之中。她想那些人可能认为她死了。过了一会儿,也许是几秒,也许是几分钟,阳光穿出,整个天地慢慢亮了起来,从极黑到极亮,她知道会伤害眼睛,在光线露脸的一瞬间已经闭上了眼,她对时间的感觉已经不准了,那时只是感觉到痛,全身都痛。
如果不是经受过残酷的训练,有着坚强的意志,她想她一定挺不过来,要是正主儿还在,肯定宁愿再死一次也不愿意被这样的痛折磨。
直到一个少年的声音哭泣着唤她涵儿妹妹,直到脸上滴落了温热的泪水,她才重新睁开了眼,那个少年喃喃地自责着,说着一定要救她,永远不会再让她受伤害的话。当然,在那个时候这些话听在她的耳中,无异于鸟语,只不过她记得很清楚,在以后学会了月国的话,才弄明白了那些话的意思。
她正式成为凤墨涵,静亲王曾经最宠爱的小女儿,也在那一天成了一个废人。父亲齐思洛日日夜夜地守着她,流的泪水倒比她还要多。为了恢复她的右手,骨头长好了又被重新折断重接,几次下来,她痛成了麻木,瘦得风都能吹走。虽然她没有说话,但是她用眼神表达了想活下去的愿望,父女连心,齐思洛看得明明白白,他强忍着悲痛和不忍,找了一个个名医为她接骨,将碎掉的骨头一点点地挑出来,她痛得晕死过去时,那个男人泪流成河。
第二次接骨右手还是未好后,齐思洛坚持搬出了王府,带着他们兄妹二人住到了离京城三十里远的雾山别院。有一天来了个打扮奇怪的灰衣女人,长长的发也不束,只用一根木簪挽了个髻在脑后,她帮凤墨涵第三次接骨,等骨头长好后,不再像以前一样弯曲。
她告诉凤墨涵,让她动动胳膊试试,凤墨涵只是漠然地看着她。齐思洛说:“梦绮,她听不到的,这孩子从醒来后就这样,只能从眼中看得出她想要活下去的愿望,不哭,不笑,不说,不闻…你一定要救救她,求求你,她是楚辛的妹妹啊!”
凤墨涵不知道,那时的她,在静亲王府的下人口中已经被流言传成了一个傻子。
叫梦绮的灰衣女人对她做了一个全面的检查后,对齐思洛说:“身体外伤倒是都治得差不多,应该能恢复,只是需要些时日,不过…”
“不过什么?”齐思洛问道,“你说吧,只要活着,只要她能活着,最绝望的时刻已经过去了,你不用怕我接受不了打击。”
“只是她的脑中,不知为何有一异物,深入脑髓,她可能…活不了多长,你好好待她,能活一年是一年吧!”叫梦绮的女子叹道,“可怜的孩子!她的身子骨很弱,要休养几年才能恢复如初,不过那只右手,纵然接好,却已差不多废了,筋脉已损,无法再续,以后如果能够经常活动着,也许好些。我再去趟雪域,希望能找到雪域红莲,它是雪域圣药,传说有起死回生之效,如果给她服下,兴许也没那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