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诧异地望了望飞扬,再看了看大风。飞扬皱着眉头,大风虽然有些心不在焉,却一如既往地抬着下巴,漠视众人。
“飞扬,大风,这…这寺庙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啊?”
大风哼了一声,飞扬点点头,柔声道,“梦儿,这里的确大有蹊跷,你要不要回客栈去?我跟大风先上去看看?若是好玩,我一定去客栈叫你来玩。”
我瞪了他一眼,“休想。走了,大风。”
说罢,我拉起大风便走,大风却古里古怪,被我一扯之下,似乎人都是僵的。
“怎么了大风?你莫非也想把我赶回客栈不成?飞扬才认识我几天,你可认识我几百年了,我是那么乖乖听话的小猫么?”
大风终于笑了,扯着嘴,像是牙疼般地邪邪一笑,哦,不对,是斜斜一笑,“有我在,你怕什么?就没人在,我也没听说过你这只妖孽小魔头怕过什么。”
这话虽然说得不客气,但说我向来什么都不怕倒是深得我心,我大点其头,“不错不错,那我们就走罢。飞扬,你还是回客栈去罢,这里若是好玩,我们一定不去客栈叫你来玩。”
飞扬大约是实在拿我没有办法,摇头苦笑,作了个手势让我们当先而行,跟着向山上那灯火通明得如同行宫般的寺庙爬去。
这一路的灯实在好看,我兴致勃勃地边看边玩,爬了好久才到得山上,站在寺庙跟前看,这崇观寺更是显然雄伟华丽,雕梁画栋得不似凡间。
飞扬皱眉道,“寺庙怎能弄成这样?这哪里还像是出家人在的地方?”
我还不曾答话呢,旁边一名白白净净的小和尚却凑了上来,“施主,小僧有礼了。施主适才那话差矣,佛祖说过,若是以恒河沙数那么多的七宝布施,其福德不可尽数。这里的一切物事都是诸多施主奉献给佛祖的,所以江陵城才有些福德,未曾受半些战火影响,各位施主也福德多多,多子多福多寿多禄。”
这小和尚长得很是清秀可爱,眼睛也又黑又大,看上去既有些出尘的味道,又让人忍不住生些亲近之心。只是…我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那个小和尚,心下暗自吃惊,于是去扯了扯大风的衣袖,大风则翻了个白眼,看来,我所料不差。
正想着,便听得飞扬一边摇头一边回答,“小师父,你说的是《金刚经》吧?佛祖道‘若人满三千大千世界七宝,以用布施,是人所得福德,宁为多不?须菩提言:甚多,世尊。何以故?是福德,即非福德性,是故如来说福德多。若复有人,于此经中受持,乃至四句偈等,为他人说,其福胜被。何以故?须菩提!一切诸佛,及诸佛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法,皆从此经出!’佛祖是说,纵然有人拿能堆满三千大千世界的七宝用来布施,虽然福德甚多,但也比不上有人能于《金刚经》受持佛法和佛谒,并广为人说的福德。”
“所以,小师父,佛祖是说佛法远胜一切世间七宝,才应是出家人弘扬之义,而非一味地接受布施。想来,这寺庙都如此富丽堂皇,藏经阁里可是善本充栋?在下心慕佛法已久,可否容在下一观?”
小和尚笑了起来,合十施礼道,“善哉,善哉,施主竟是我佛门中人,快快请进,容小僧看茶。”
飞扬也笑,跟着那小和尚便向里行去。越往里走这寺庙越是幽深,虽然灯火通明,却无端地给人阴沉的感觉,不时的,还有女子嬉笑之声从不知何处传来。
无咎带着我在人间游逛时,所见到的寺庙都是残垣,听飞扬道近百年来佛宗有了山门,可这山门怎的也不该如此诡异。我知道仙家的山门乃是道观,修仙者都要清心静守,存思胎息,日夜以道书洗心。我本以为佛宗也应类似,但现下所见这寺庙可实在跟我的想像大相径庭。
若佛宗真是如此地泥沙俱下,只怕仙界不想佛宗回来也大有道理。
走了有半柱香不到的时间,远远的香气宜人,钟磬声起,小和尚在一雄伟大殿前停了下来,笑道,“施主请进,此为大雄宝殿。敝寺供的,乃是送子罗汉,甚为灵验。三位施主,尤其是这位女施主,不妨前去奉三柱香,佛祖和送子罗汉定能保佑女施主早得贵子。”
这话貌似毫无问题,我却赶紧放下大风的袖子,过去握住飞扬的手。
“飞扬…”
飞扬微微一笑,将我拉到他身边靠着,无咎璧里的仙灵之气静静地漫延过来,将我也罩了进去。
哦,原来飞扬也是好眼力。
这小和尚,哼哼,根本就不是人。
第二十四章 天魔魔将
虽说这崇观寺处处透着蹊跷,那小和尚身上也没丝毫凡人的气息,但既来之则安之,我文小狸怕过谁来?
我嘻嘻一笑,正要迈过那门槛去,大风却当先而行,跟着小和尚进了大殿。
大殿里果然亮堂,不但处处都点着大缸大缸的香油,殿顶还垂下无数花幔,两排巨大的灯笼将这殿内映得如白昼一般。看上去,这大殿自是远比不上我们昆仑的大殿,更不用说仙君家的那有着一堆大柱子的仙宫,却已然是我在凡间见到最富丽堂皇的所在了,想那元曦的宫殿多半是要比这强些,便强也强不到哪里去吧?
只是,我却实在想不出来哪里的大殿里会有如此景象?只见大殿上供的是一光头男子,无咎说过,佛宗的罗汉多是光头,而菩萨和佛祖却是有种万千法相,那么,这被供的果然便是什么送子罗汉吧?我随无咎在人间到处游历,只听说过送子娘娘,可不曾听说过什么送子罗汉。
这倒也罢了,古怪的却是这殿里居然摆了近百的蒲团,每个蒲团上都有一名女子,或徐娘半老,或豆蔻年华,或布衣朴素,或锦缎华服,甚至还有两三名胡姬。这些女子都静静地盘坐在蒲团之上,不出一点声音。
整个大殿里的声音只来自于众女前方跪坐于那送子罗汉前的一名男子,虽是同旁边那小和尚般穿着僧衣,还披了袈裟,当是这里的大和尚了吧?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佛宗的修行者不当是那个样子。他不紧不慢地敲着木鱼,不知可是在念经?听不清他在念什么,整个音韵有些诡异的起伏,让我很是有些不好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熟悉,我却想不起来曾在哪里见过或是听过,只是无端地觉得害怕。
今日我非要来此处,只怕是又在惹祸?
那大和尚岁数其实不大,大约也就比飞扬大上一些,跟小和尚的清秀可爱仿似,他的长相比大风都还要俊美,却偏偏同那小和尚一般的,没有人味。
小和尚以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今日乃是送子罗汉施大法力之时,敝寺主持正在祝祷,待送子罗汉降临,会有天女散花,花落时沾落哪位女施主,便是被送子罗汉赐福之人,可入殿后一谒罗汉金身…”
这话说得飞扬直皱眉,可那小和尚话音未落,还真是于大殿上的重幔之间隐隐地响起些女子歌声,飘忽不定,而香气霎时便浓重起来,片片花瓣开始飘落。
我还从未见过天女到凡间散花呢,老实说,我就不知道仙君还有兴致让仙女来凡间散花?或者,这不是仙女,而是天女?我诧异地望着那花瓣缓缓落下,向一名锦衣女子飘去,她一直微闭双眸,待花瓣沾衣时如有神示一般地缓缓立起,合十向那大和尚行礼,再脚不沾地地向殿后走去。
在她身后香气更重,花落如雨,分向数名女子落去,然后这几名女子便跟先前那锦衣女子一般地立起,合十,一言不发地向殿后鱼贯而入。按那小和尚的说法,这送子罗汉的大法力也好,天女散花也好,本来都就是大吉之事,可是送子罗汉为何选的都是些年轻貌美的女子,今日这般景象,为何如此诡异?
我正想着,却闻着香气愈发地浓烈起来,抬着一看,一丛花瓣竟向我头上落来!
我一个激灵,突然想起来那个大和尚念经的音韵我是在何处听过了,整张脸霎时变得惨白。
那…那…是天魔韵!
我跟无咎在幽都之山遇上天魔族人,说起来的确是我的不该,招惹了人家带的魔兽。但我也没错啊,那只毛皮长得倒是颇为油光水滑的穷奇在水边看到我后,跑来非要跟我搭讪,大约是想调戏一回,结果被我一爪子直接拍飞,可能还破了点小相。
[小青好想好想说PIA飞哦,FAINT。]
这种事情本来我就经得多,过了就过了,我根本不曾在意,更不会向无咎提起,哪里知道那穷奇会是他们天魔妃的心头肉?于是被人家找来跟我家无咎硬拼了一场。
而这天魔韵,便是那天魔妃用来将我迷得七荤八素,连生魂都被摄进进了魔界差点被变成魔兽的东西!
飞扬本来便握着我的手,我这心里大惧他自然知道,此时见那花瓣竟向着我这里落下,只一个转身便将我拉到了他身后。可是,那漫天的花瓣居然也随着打了个转,跟着我转到了飞扬的身后,不紧不慢地落下来。
我算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那大和尚的天魔韵已经够让我吓得魂飞魄散了,更何况还有漫天天魔魔女散花?
我实在不该不听飞扬的话,本应该在客栈里呆着的。无咎说我是个惹事生非的小坏蛋,唉,我怎么这些年来还改不掉这毛病?飞扬可不是无咎,今天这祸虽不算是我惹出来的,可后果却远比当年严重。
“铮”地一声,飞扬的长剑出鞘,也不知道他是如何使的剑法,我只能看到漫天星星点点的银光,然后所有花瓣全都被吸到了飞扬的长剑上,他将剑一抖,劲气到处,长剑剑气大盛,如有实质一般,连殿顶都被戳了个窟窿,隐约露出外面的夜空。
星月无光,黑云压顶。
可那花瓣可实在不是如大殿屋顶这般凡间之物,剑气经过时只不过花香略略地浅了些,颜色稍黯,却丝毫不曾有损。那大和尚颂经之声更加诡谲,殿顶的歌声飘忽不定,让我眼睛发直地望穿了面前诸女,这殿里仿佛被那天魔韵打开了一个通道般,我已经能看到魔界的幻月,这数百年过去,魔界居然没有怎么大变样,还是我当初生魂被扯去时的样子,幽冷,阴郁,让人恐惧得毛骨悚然。
我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半点声音,若不是飞扬拉着我,只怕我现下便要软倒在地上。
恍惚中,一点火星射到了飞扬剑上,然后“忽”地一声,燃起了一串白色的火焰,顷刻之间长剑连同上面沾的花瓣一起化为乌有,飞扬手里只剩下了原先的剑柄。
我居然还能恍惚地想起,哦,凡间的剑就是不结实啊,火一烧便没了?
飞扬原先的剑落进了西子湖,但他说剑法、剑气和剑意远比剑本身重要,我也知道这凡间的剑再怎么神兵,对上降魔杵也如草杆般无用,所以我们后来也没有再去西子湖底寻找,随随便便地买了把长剑。其实这剑总共也就用了两次,一次是在大风那琅玕树前挖土,另一次便是在这里如草杆般用来引火烧了那天魔魔女的花。
只是,那花便是被烧了也照样香得醉人,让我神思迷茫。正迷茫间,却听得耳边有人在急急地唤着我,“猫儿?猫儿?!”
哦,叫我猫儿的自然是大风,他的声音怎的如此焦急?我的眼皮好重啊,居然抬不起来看他。
可是虽然我连眼皮都抬不起来,却觉得那空中飘忽的歌声如此动听,便如醇酒一般地醉人。而花瓣开始漫天飘飞,我虽什么都看不见,却能看到那大和尚竟如此俊美,他的眼睛闪着幽幽的蓝芒,在魔界黑暗的天空下充满迷醉的魔力,让我恨不能走过去在他脚下顶礼膜拜…
无咎的眼睛蓦地在我心下浮了起来,清澈明净,满是爱怜。
我心头一惊,难道刚才进来时,我便已然着了那天魔韵的道儿?
不,决不,我只要无咎!
便在这时,一股洪大的仙灵之后从我臂上传了过来,我终于能够挣扎移动我的手指,艰难地捏成了逆天诀,再咬着牙用尽了所有的仙灵之气,现出法身。
现出法身之后,我便不再受那天魔韵的影响,行动自如。我上前一步,站在了飞扬之前。刚才飞扬几乎将他所有的仙灵之气都传了给我,此刻正盘坐在地上,露出一个淡然的笑容。只是他的手诀却并非我家无咎用来对付天魔的逆天诀,他的右手覆于右膝之上,自然垂下,指头触地。左臂却举于胸前,手指自然舒展,手掌向外。
无咎璧的仙灵之气只怕已然全都进了我的体内,再无丝毫在他周身卫护。奇怪的是,这些手诀却似乎有着强大的力量,漫天飘飞的花瓣时不时地向他落下,却直穿了过去,不曾有半分沾在他衣上身上。虽然我不知道他这两只手诀是什么意思以及为何有着如此强大的力量,但至少目前看来,飞扬像是无恙。
既然飞扬无恙,我左手将逸云带抖出,绕着我们三人围了一圈,右手则从发间拔下玉胜,冷冷地瞪视着那大和尚,语调冰冷,“天魔,现身吧。”
那大和尚真如高僧般,满面慈悲神色,合十道,“女施主心魔不小啊,和尚却只是出家之人。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女施主早日归依,早日可得正果。”
大风听得仰头狂笑,随后上前一步站到我的身边,狞笑道,“见你的鬼去吧,本尊没见过真正的佛和罗汉,你倒是把他叫出来让本尊看看?”
我蹙了下眉,大风怎么回事,怎的如此说话?这才抬眼看去,发现他竟然已和我一般地现了法身。
大风的法身和我的大不相同,一身红至暗黑的铠甲间,满头紫发若瀑般从头盔中落下,发梢处竟然不是热气蒸腾,而是火焰翻滚。头盔里的那张脸英俊得超尘绝俗,再不是我曾见过的苍老容颜,也非这些日子他涅磐之后的少年俊美,紫眸里满是邪气,白肤上却不动半点声色,冷若冰山,跟他披散全身的炽焰虽是天壤云泥般的不同,却格外有种诡异的魅力。
不止如此,我以前从未见过大风使兵器,而此时他手里却握着一杆长枪,跟他的盔甲同样质地,但枪缨却是数团炽焰,在他手中熊熊燃烧。
不知是听无咎还是听我家娘娘说过,除了我们昆仑神兽之外,也就只有远古神兽才能修出法身来,而一旦修出法身,便已近神劫。
如此看来,只怕大风飞升神界之时指日可待。
他本是凤凰,法身偏火,如此暴躁倒也正常,不像我们昆仑的法身,摒弃一切人间情感般的,无梦可待。
[哦,再一次发现,小青有长枪情结。]
那大和尚还没回答,大风便蓦地暴喝一声,长枪挽起一团炽焰,向着那大和尚处疾射而去。枪尖到处,“轰”地一声,大殿坍塌,压得低低的已触了殿底的黑云在我们头底上起伏翻滚,天魔花已然无影无踪,沙石落尽处,那大和尚终于再维持不住那圣僧模样,站在我们面前的,确然,是天魔。
天魔魔将。
第二十五章 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我实在没有想到,一座繁华重镇前香火鼎盛的寺庙里居然根本便不是佛宗的大小和尚,甚至不是凡人是天魔。而且,还不是普通的天魔族族人,立在那里的,是手持暗血戟身着黑魔甲的天魔魔将。
先前那小和尚已然不见踪迹,无咎曾说天魔性喜独行,若不是上次天魔妃带了魔家眷属出行,少有如我那般倒霉,会遇上数百天魔族人。如此想来,适才那小和尚只怕是那魔将炼化的魔魂吧?
这便是天魔族讨厌的地方,无咎说在魔界只要有了魔将的修为便可以炼化生魂,而凡人一旦生魂被炼化,便会成为炼魂之人的奴隶,再无轮回,永无尽头。
想起我那曾进去魔界打过转的生魂,无咎如此一说把我吓得发抖,躲在他的怀中好几天不肯出来。于是无咎安慰我道,其实生魂也并非永无解脱的希望,佛宗的佛祖便有度化魔魂令其重入轮回的神通。无咎说,这也是为什么真正对佛宗恨之入骨的是魔界,他们几乎便是天敌。佛宗以除魔卫道为己任,而魔界也会想方设法地去破坏一切佛宗事务,对佛祖及各佛宗修行者万般扰乱,而佛宗的佛劫里面,便有天魔扰乱的天魔大劫。
见到如此场景,殿下盘坐在的那些女子们方才如梦初醒,哭喊着向外四散奔逃。
那魔将却不想饶了她们,暗血戟微点,一缕黑雾向外逸去,在一名女子头上绕了数圈,眼看着那女子的脚步便停了下来,缓缓软倒,而黑雾中却多了个虚影,被那魔将一把抓住,塞进腰间的一只皮袋之中。接着,暗血戟再向外点,又是一缕黑雾,扑向第二名女子。
我没能将先前那名女子救得下来,哪能让他再害了第二个?逸云带一挽便击了上去,直接将那黑雾击散,哪知那黑雾并非有形有质之物,虽然散开,却在逸云带落下后再度缓缓地聚合起来,不依不饶地向那女子追去。
一团火球闪过,扑到黑雾上方便散作大片火星,呼地燃了起来。这显然是大风出手,他的烈焰似乎是魔影的克星,整整一缕黑雾都被燃得干干净净之后火球才熄灭,与之同时,那魔将竟如被重锤猛击般,嘴角流出一线黑血。
大风在我身旁,抱着长枪冷笑,“你还有多少魔崽子,都放出来罢!本尊我从来就不怕你们魔界的小魔崽子。”
那魔将还未回答,飞扬却上前一步,朗声对那天魔魔将说道,“你既只有一人,我们却是三个,不便占此便宜,今日之事便至此为止,你若肯回魔界去再不相扰人间,我等也不想将你赶尽杀绝。”
大约是对大风的火球实在有些顾忌,也有可能,是先前飞扬那奇怪的手诀的确有着对魔音的威慑力量,那魔将本来挺戟便要过来拼杀,此刻却犹豫起来,沉吟不答。
飞扬这话一出,大风自是大讶,斜了眼看他。飞扬并不多说,只漠然望向那魔将,似是等他决定。
只有我心知肚明为何飞扬要说出这等话来。飞扬不愧是我的夫君,夫妻连心,我并未度得人身劫,现下这法身要大量的仙灵之气支撑。能从先前的魔韵魔花时撑到现在已经颇不容易,现下已是强弩之末,连一柱香的工夫都再撑不下去了。
只是,飞扬如此示弱,不知道会不会被那天魔魔将看出来?我只要一失法身便再抵不住他的天魔韵,更不要说他炼化的魔魂。只怕接下来便会像那第一名女子一般,生魂被那魔将所收。这一回,可再没有无咎会来救我。
我虽如此想着,面上却不露半点痕迹,眼见大风烦躁起来,对着对面那魔将大喝一声,“要滚便快滚,我可没有他那么慈悲,对天魔还要放上一马。你再不滚,你大风爷爷的烈焰枪就要来了。”
我正在焦急,哪知那天魔魔将居然阴恻恻地一笑,将他的暗血戟收了起来。
“也罢。本将今日单挑两位昆仑神君不可能赢,算本将认栽罢。不过,”他对着飞扬冷笑,“你居然会佛宗的降魔手印和施无畏印,这事我们魔界却不能善罢干休。你们佛宗总说什么慈悲为怀,结果当然是自掘坟墓。小子,你等着,我们总会再找着你的。”
说罢,他向上一窜,身形没入殿顶的黑云中消失不见,而我已经再没有力气去看那黑云如何消失,身子一软便倒在了飞扬怀中。
再醒来的时候已不知过了多久,我只觉得头痛欲裂,恶心至极。好在一股仙灵之气正缓缓地从手心里送过来,沿着周身一遍遍地流传,每流传一次,我的头痛便会轻上一分。
我勉力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正躺在客栈的榻上,飞扬坐在榻沿,拉着我的手。
“飞扬,我…我怎么会在睡觉?大风呢?大风没去追那个魔将吧?”
“没有。猫儿,你没事吧?”
大风也在屋中?我勉强扭过头去,他正坐在桌前望向我这边,难得地既不冷漠也没有不屑,眼里居然还有些关切的神情。
我努力地笑了笑,估计这笑比哭还要难看一些,“没事才怪,大风,我的头痛死了。对了,我睡了多久?”
“睡?你怕是被吓昏了吧?哼,你这三日三夜地都不醒,还时不时地哭,要无咎来救你…哼哼,猫儿,你丢不丢人?!”
大风这话说得貌似漫不经心,却让我心头一痛,坐了起来,接着马上便是天旋地转地发晕,身子晃了几晃。飞扬见状,急忙将我抱住,搂进怀里。
“飞扬,你别生气…”我在他怀里急急地说,“梦儿几百年前遇到过天魔,而且魂魄曾被送进了魔界,还差点被人家收作魔兽,是无咎将我救回来的。既然我曾经到过魔界,昨天那天魔韵对我来说就更为可怕,再梦见当年无咎救我的事情…也不为过,对不对?”
飞扬笑道,“咳,梦儿,我哪里会生气,别说傻话了。那夜也实在太危险,多亏你还能撑那么久,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梦儿,你别想那么多,好不容易醒来了,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将头贴在他胸口上,“我不吃东西,飞扬,疼我好不好?”
这话一说,旁边咕咚一声,大风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却将他坐的凳子碰翻在地,面红过耳,“哦,这个,我…我要去街上吃点东西。”
说罢,也不等我们回答,大风直直地便向门外走去,一拉门,居然把整个门扇都扯了下来,这下子让大风更为慌张,越是想赶快把门立回去越是手忙脚乱地弄不好,他那张英俊粉脸也就愈发地通红,好容易花了半天才将门安好,一闪身便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