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我们去看看。”宇文澈眉毛一扬,声音里有压抑不住的兴奋之情。
他说完,也不等我同意,携了我的手,微微提气,倏地窜上了路旁高大的古树。
柔软的枝桠承载不住突然加诸而上的两个人的重量,开始剧烈地上下摆荡着。
我一惊,只得深吸一口气,伸展双臂,竭力保持着身体的平衡。
宇文澈朝我绽开一个恶作剧的笑容,乘我不备,伸手从我袖子里把可收缩式望远镜抽出来,取在了手上。
这家伙,自打昨天傅伯涛走后,看我拿出这玩意用来观察了一次地形之后,就迷上了这个东西,时不时就要拿出来过过瘾。
夜,浓黑如墨,空气中流淌着死一般地寂静。
我甚至能清楚地听到宇文澈的心跳声。
远远的夜空之下,无数篝火热烈的燃烧着,把一个个妖魅诡异的图案,投映在一张张营帐上。
萧家军围坐在一起,高声谈笑,追逐打闹,尽情地痛饮着美酒,对于近在咫尺的危险,毫无防备。
那一车车的粮草,更是随意地堆放在一起。
“走!”宇文澈咧唇一笑,拉着我轻松地跃回地面。
我打了个手势,身后的队伍借着夜色的掩映,迅速而无声地呈扇形,悄然向萧家军按近。
半个时辰之后,萧家军已被我们三面合围,只余下风口,使他们插翅难飞。
真的要下令吗?我抖着手,微微迟疑,那一枝令箭竟是怎么也发不出去。
这一声令下去,面前那些狂欢的一万萧家军就要变成一具具白骨,我的手上就会沾满鲜血。
“放箭!”宇文澈严厉地望着我,低叱一声。
我深吸一口气,弯弓搭箭,白羽呼啸而过,带着一道烈焰呼啸着直奔粮车而去。
随着我的这一箭,无数火焰如流星般从四面八方向萧家军射去。转瞬之间,萧家军的营地便从一个人间乐园化为了一片地狱火海。
“晋军来了!”萧家军猝不及防,惊叫声四起,扔了酒瓶四散奔逃。
“不许乱!临阵退缩者,斩!”伴随着一声大喝,一员骑枣红色高头大马,身披重甲的青年将领手执一杆金光闪闪的长枪,泼刺刺地闯进了我的视线。
“萧云山?来得正好!”宇文澈抿唇冷然一笑,不慌不忙地从腰间解下一张雕花黑漆铁胎弓,抽出一支白翎箭。
他弯弓如满月,白羽从我耳边呼啸而过,化作一道流星直奔那萧云山而去,“嗖”的一声轻响,他头盔上的红缨应声而落。
可笑那萧云山盔上红缨被宇文澈一箭射落,吓得面若土色,居然立刻拔转马头,落荒而逃。
晋军数千人马齐声呐喊,刹那间山鸣谷应,声威浩大,气势如虹。众人纷纷执着雪亮的兵刃,从四面八方直击萧家军。
暗夜里,萧家军只见树影摇曳,火借风势,风助火烧,杀声震天。只觉四面皆是晋军,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一个个慌不择路,哪里还敢恋战?
一万多萧家军竟然一触即溃,不到半个时辰,被五千晋军精锐在一片砍杀声中杀得丢盔弃甲,打了个落花流水。
晋军欢声雷动,个个欢欣鼓舞,喜气洋洋。
大家忙着扑灭火势,打扫战场,清点人数。
这一仗赢得出乎意料的轻松,大伙全都乐坏了。
我默默地行走在这一片废墟之中,天空里弥漫着滚滚的浓烟;鼻端充塞的是各种皮革,毛发,布匹…燃烧后,混合在一起的焦臭味,又怪异地夹杂着粮食烧毁后的扑鼻浓香。
在这场一场残酷的杀戮之后,地上乱七八糟的躺着横七竖八的碎石、瓦砾、树干…被马踏得泥泞不堪的道路上还散发出一股血腥的味道,烧黑的光秃的树干痛若地扭曲着伸向苍穹。
马匹惊慌地嘶吼着,士兵们欢呼笑闹着,各种声音充斥在耳里。眼中触目所及的是横七竖八的尸体,他们有的脸上甚至还残留着笑容,就死在睡梦中…
老天啊!我究竟做了什么啊?这些人,在一个小时前,还都是活蹦乱跳的生命,却因为我的一个手势,现在全被剥夺了生存的权力,远离了亲人,永远地沉睡在了荒野之中…
我颤抖着,不敢再看那些断肢残臂,匆匆地走向密林,扶住树干,剧烈地呕吐起来。
PS:汗,这个战争,实在是素憋不出来...表拍我..闪了..

第十六章 胜利会师
一双黑色的薄底快靴悄然地接近我,一只手伸上了我的后背轻轻地拍抚。
我抿住唇,扶着树干站直了身子。
“第一次杀人?”宇文澈悄然地递过一条手帕,目光罕见的温柔。
苦笑着点了点头,我接过他的手帕胡乱地擦了擦嘴角,默然地看了他一眼。
大约这种场面,他见得多了,从那么多的尸身前经过,竟能面不改色,气不喘。
“喝口水吧,会舒服一点。”他递过一只水囊。
我拨开软木塞,仰头喝了一大口,胡乱鼓漱了一下,吐了出来,似乎连带着将胸口的那股窒息的感觉也吐了出去。再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了大半袋水,才觉得那死去的半条命慢慢地活了过来。
“你撒谎了。”他望着我微笑,淡淡地指控。
“嘎?”我莫名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指的什么?
“不是说你是职业军人,还是将军什么的,竟然连人都没杀过?”他一脸轻蔑地撇了撇嘴角:“我猜你不但没杀过人,只怕连鸡都没宰过一只吧?”
我哑然,这是哪跟哪?竟然可以把杀人跟杀鸡相提并论?
难道在他的眼里,人命真的跟草芥一样?
“这是战场,你若不杀他,他必要杀你,没有选择。”宇文澈看了我一眼,淡淡地加了一句:“如果你犹豫了,手软了,说不定下一个死的人就是你。”
我怔然不语。
他说的这一切,我何尝不明白?
然而理论是一回事,真正地身临其境又是另一回事。
“回去吧,战场打扫得差不多了,”宇文澈拍了拍我的肩,淡淡地笑了:“刚才那一场大火,很快就会引来萧家军,我们得赶紧撤离。”
“走吧。”我低叹一声,想到那些断臂残肢,迈出去的步子,又缩了回来。
“真是没用!”他摇了摇头,冷不防捉住我的手,轻轻一窜,就上了树梢,低低地笑了:“我就猜到某人会笨笨的,不知变通。”
我脸上一热,轻轻挣脱了他的手,几个起落,已抄到了他的前头。
“喂!”他失去我的扶持,内力不继,迅速地往地上落,气愤地低叫。
“我是笨鸟,所以先飞了。聪明的人,就慢慢走吧。”我回头,朝他扮了一个鬼脸,心情愉悦地抛下他,在树梢间滑行。
冰冷刺骨的夜风鼓荡起我的衣衫,飞驰的速度,减缓了心头的压抑,吹散了郁结的燥热。
天上稀疏的几颗星星,寂寞地眨着眼睛。
火势已经扑灭,只余一些零星的火苗偶尔闪烁,青烟袅袅地升起,散布着一股死亡的气息。
这一战,全歼敌军一万,还缴获了大量的马匹,补充了大批的粮草,轻装简行的我们,伤亡却只有几百。
略略休整了一下之后,大家换上马,精神焕然一新,乘着夜色悄然向下一个目标前行。
第三天,我们在云涯岭设伏,打了一个漂亮的伏击战,成功地残灭了萧佑礼的右翼先锋萧云屏赶来援救萧云山的一万人马。
第四天,我们马不停蹄,又匆匆转往青龙山,与预先抵达的展云飞部会合,为全歼萧佑礼的三万主力做万全的准备。
经过两场战役之后,我们两军胜利会师,仍然有两万人马,与萧佑礼在兵力上的悬殊已大大缩小。
由于我们事先策划周详,在战略上做到“以迂为直,以患为利”避开敌军主力,轻装急进,抢战了有利地形。
行动上,果决迅速。使军队达到“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霆”的要求。
因此,这两场大战,都是以少胜多,取得了完胜的战果,极大地鼓舞了士气。使大家对于接下来的战斗充满了信心,大大地挫败了萧家军的锐气,为取得胜利垫定了良好的基础。
青龙山三面环山,一面临水。
两边是深山密林,中间一条狭谷,地形险恶,易守难攻,却是从黑雪通往藏月的必经之路。
吃过午饭,展云飞,宇文澈和我,三个人登上青龙山顶俯瞰地形。
“云飞,调五百士兵,每人都带上旗帜,占领左面山头,明日开始,不停拖曳跑动。”这里的地形,其实我通过小厉拍下的大量照片,早就是成竹在胸,因此也早想好了一条疑兵之计。
“恩,另外再派人,在渲河边放牧大量军马,示之以弱,诱敌深入。”宇文澈指着那条清澈蜿蜒的渲河,显然也早有计较。
“对,再派人化装成萧家军,持萧云山令箭,谎称遇险,求其驰援。待他渡河到一半时,再冲出击杀,不怕他不束手就擒!”展云飞拍掌,哈哈大笑。
“对,明年的今日,就是萧佑礼的祭日!”宇文澈登上山头,傲然睥睨。
我默然不语,被凛冽的寒风吹得打了一个寒颤。
天空中,乌云翻滚,咆哮着象是要吞噬一切…


第十七章 两军对垒
一夜之间,冬季来临了。
天空灰蒙蒙的,乌云翻滚着,遮避了太阳的光芒。
凌冽的寒风呼呼地刮着,从昨夜一直到咆哮到清晨,带着似乎要毁灭一切的决心。温度急剧下降,呵气成霜。
我负手站在高坡之上,静静地眺望着那条唯一的进谷的路。
狂风掀起我的衣襟,更狂乱着我看似平静的心湖。
两万晋军悄无声息地隐藏在峡谷两旁绵延数里的浓密的灌木从里,枕戈待旦,摒气凝神等待着萧佑礼的三万人马,准备来个瓮中捉鳖。
渲河边,三千匹膘肥体壮的军马,正悠闲地摇着尾巴,咀嚼着最后的一批牧草。三百名懒散的晋军,三三两两的围坐在一起,高声谈笑,追逐打闹。
一切,使这个冬日的上午,看上去都是那么的宁静与恬然。
谁又知道那不过是暴风雪前的宁静,蕴藏着无限的杀机。
远远的,一小队人马狂奔呼喝着,惊慌失措地往峡谷这边逃来。
他们丢盔充甲,狼狈万分。
在他们的身后,紧紧追逐着一队衣胄鲜明的萧家军。
为首的青年将领,他身长八尺,身穿银色铠甲,手执一对雌雄双锏,胯下一匹追风逐月的枣红名驹,泼刺刺地飞奔而来,嘴里不停地鼓臊怒喝。
他意气风发,恍如御风而行,看上去倒也威风凛凛。
“哈,萧佑礼这草包,我还愁他不上勾,想不到他贪功冒进,一至于厮,竟然自投罗网。”宇文澈不知何时从我身边冒了出来,居高临下俯瞰着峡谷情形,轻撇嘴角,冷然嘲笑。
“是啊,古语有云,归师勿掩,穷寇勿追。他连这个道理都不懂,不知审时度势,一味穷追猛打,焉有不败之理?”我想到那五万萧家军,遭遇这昏庸无能的将军,枉送了性命,不禁心有戚戚。
“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宇文澈冷然而笑:“君惜玉不懂用兵之道,任人唯亲,注定了这场战争将以失败告终。”
我心情沉重,没有搭腔。
其实黑雪与藏月孰胜孰败,孰是孰非,本与我无关。
只不过我披了件宇文澈的外衣,便一肩扛起了他的责任。
但是,我骨子里却并不希望看到那么多无辜的人丧命。
晃眼之间,底下的萧家军已有一大半穿过了峡谷,另外一半,如千万只蚂蚁,黑压压地挤在蜿蜒的道路上。
宇文澈一声令下,上百面战鼓忽地整齐地擂响。
轰隆隆的巨响,犹如平地一声惊雷,万山回应,震耳欲聋。
磨盘大的石头从悬崖高岭上飞奔而下,挟带着碎石,滚木,翻滚而下,声势骇人。
不到一刻钟,峡谷的两头就被巨大的岩石和参天的古木堵了个严严实实。
三万萧家军被生生地切成了两段,首尾不得相顾。
许多的人当场被巨石砸得脑浆迸裂,惨不忍睹。
他们想要从左面夺路而逃,却见山上旌旗招展,尘土飞扬。
当下心胆俱寒,以为伏兵众多,慌不择路之时,无数人马在狭窄的山道上自相拥挤踩踏,纷纷掉落山涧,死伤无数。
顿时,耳边只闻凄厉的哭号和马儿悲惨的嘶鸣,场面让人魂飞胆寒。
待得军中将领稳住人心,大家镇定下来,剩下的军队已不足十之三四。
隐藏在灌木丛里的一万晋军发一声喊,犹如出匣的猛虎,倏地跃了出去,三下五除二就把围在峡谷中的几千萧家军扫荡一空。
萧佑礼正指挥着先行军争渡渲河,兴致勃勃,准备抢夺军马。
此时听得身后巨响,想要回帅,已是救之不急。
他骑着神驹,在马上挥舞双锏,提气扬声,想要稳定军心。
狂风之中,听得他厉声高喝:“不要慌,大家渡过河,杀进晋军营中,活捉宇文澈,替死难的弟兄们报仇…”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上游的展云飞早已命人掘开河道。
刹那间,隐隐已有闷雷之声轰轰地传来。
待萧佑礼抬头观望,只见波涛怒涌,洪水似一尾狂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腾而至。
总算他见机得快,胯下又是一匹万中选一的良驹。
当下他提鞍纵跃,赶在洪水席卷之前,撤离了河道。
然而,那些萧家军可就没有他这么幸运。
可怜那些萧家军本见河水清澈,水流平缓,河水又浅,岸那边又有无数的良驹在闲适的游荡,守军又少,一时大意人人奋勇,争相涉水而过。
这时河水在顷刻之间陡然暴涨了两米多,涛天的巨浪劈头盖脸的袭来。
大家措手不及,发一声喊,如蚁般四散溃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一条腿。
奈何,人力又怎么敌得过大自然的力量?
几万人马当时就被一泄千里的狂流卷走了大半,剩下那些离岸近的,哭爹叫娘地爬回岸边,还来不及反抗,已落入了早已等待多时的晋军的手里。
萧佑礼眼见情势不对,丢盔弃甲,跪地求饶。
主将即降,士兵焉有斗志?
这场筹划多时的两军主力会战,不到一个时辰,以晋军大胜,漂亮地落下了维幕。

第十八章 沐浴
收缴了大量的辎重和粮草,押着俘虏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青陵县城进发。
城里只有三百多兵丁,眼见萧佑礼五万人马都全军覆没,哪里还敢与我们两万多人马相拼?我们还远在五里之外,他们已望风而逃,大开城门,竖起白旗投了降。
展云飞带着大部队留在城外驻扎,分三个方向把青陵围了个严严实实。
我和宇文澈,带着两千近卫,进了城,住进了县衙,把几个高官战俘收进县衙的大牢,派人严加看管。
这一晚大家狂欢痛饮,高歌欢呼自是不在话下。
我们的住处安排在了县衙的后院。穿过照壁,靠西边是一溜排开的几间厢房。中间是个小天井,东边就是主屋了。
主屋挺宽敞,里外一共是三进。外面一间客厅,进来是一间貌似是书房,现在被人改成了一间卧室,摆了一张大床在南边靠墙的地方。
最里面是卧室,正中摆了一张圆桌,靠窗摆了两张八仙椅,靠墙放着一张大木床。站在门边就能一览无遗,收拾得倒也颇为整洁。
自从我穿到这个鬼地方,连着在森林里住了半个月,一直睡在地毡和帐篷里。这还是第一次住进房子。
看着那张散发着原木的清香的雕花大床和那床看起来好暖和的棉被,忍不住伸出手左摸摸右捏捏,发现它虽然没有羽绒被轻巧,却也相当的柔软,轻便。
“傻丫头,没见过蚕丝被?”宇文澈紧跟在我的身后走了进来,撞见我在摸那被子,不由得撇唇冷然地嘲笑。
“蚕丝的?怪不得这么软。”我恍然,低头闻了闻,鼻间隐隐有一种淡淡的清香。
“放心吧,全是干净的,都用香熏过了。”他淡淡地笑了笑,解下腰间的佩剑,随手搁到桌上,抬起手来“啪啪”拍了拍两掌。
从门个进来两个年轻力壮的男子,抬了一个巨大的半人高的樟木桶子进来。
我疑惑地抬眼看向他,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洗洗吧,今晚好好睡一觉。”宇文澈没有看我,掉转头,慢慢地踱了出去,搬了一张椅子坐到了门外。
我微微红了脸颊,低恩了一声,不由得对他的细心与周到升起一丝感激。
不一会儿,侍卫抬了热水注入桶中,朝我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望着满室弥漫的雾气和淡淡的香味,我紧绷的精神放松下来,试探了一下水温,刚刚好。老实说,自从进入这具身体之后,我还从来也没有正眼打量个这个属于我的身体。
我颤着手,缓缓地解开了衣衫,露出光裸结实的肌肉;轻抬腿,慢慢地跨入了齐腰深的木桶中,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在身体上游走。那不同于我的柔软的坚硬紧实的触感,带给我一种异样的感觉。
这是一具充满了阳刚的身躯,拥有一身强健结实的肌肉线条,乌黑的长发狂野地披散在胸前,晶莹的水珠调皮地从发间爬上胸膛,滑下劲瘦结实的腰腹,再没入桶里。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男性气息,令我的心神微微地恍惚了,皮肤也不知因为热水的蒸腾,还是心理的变化,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泛着夺目的光芒。
无可否认,撇去他霸道狂妄,任性蛮横的个性,他本人,倒的确是个充满了人格魅力的性格酷男。
如果没有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此刻的他,也许正意气风发地与展云飞狂欢痛饮,而不是坐在门外替我守着大门,守着这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
“好了没有?”也不知过了多久,宇文澈不耐地轻敲房门,低声催促:“不就是泡个澡?搞得跟褪猪毛似的,有完没完了?我还要洗完了去睡呢,你赶紧吧!”
“马上就好。”我急忙应了一声,忽然想到他若是洗澡,接下来,岂不是要把我的身体大刺刺地摊在他的眼前,连一丝一毫的秘密都没有了?
我一呆,似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攫住了我的心脏,呼吸瞬间凝滞了起来。
“你,不许洗!”我霍地打开门,冲出去,任性地冲他低嚷。
“干嘛?”他怔了片刻,脸上浮起诡异莫名的表情,似笑非笑地睨着我,冷冷地嘲笑:“有什么好保密的?我早就全看过了,又不是多漂亮,嗟!”
“你!”我双颊通红,气得说不出话来。
“得了,你还不是看了我的?反正咱俩谁也没吃亏,谁也没占便宜,就别计较那么多了。你要是实在是想不通,等我们换回来后,大不了,我娶你就是了。”宇文澈懒洋洋地瞄了我一眼,淡淡地出言调侃。
“不必!”我冷笑一声,傲然地睇着他:“放心,我苏越还不至于为了这种事想不开,陪上自己终身的幸福。”
“你肯想通,”他微眯双眸,冷冷地看了我一阵,哂然一笑:“那是最好了,我还懒得娶个又老又倔的女人呢。”
我冷哼一声,懒得跟这只大沙猪再辩下去。
反正未来如何还是个未知数。
说不定,两个人的身份一辈子都换不回来。
以他的臭脾气,十之八九是嫁不出去的。
谁又能预知,到时苦苦哀求我的不会是他呢?

第十九章 他的誓言
吹了一夜的北风,第二天早上醒来,窗外已是白亮亮的一片。
走出房间,宇文澈早已不见了人影,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让我机灵灵地打个寒颤。
外面,是一个晶莹剔透,银装素裹的世界。纷纷扬扬的大雪,犹如春天的柳絮,蒙蒙地乱扑人面。
这纷飞的大雪是长在南方的我,极少目睹的。我一时兴起,折返回去,换了一身便服,制止了侍卫的跟随,悄悄在走出县衙,踏上了青陵的街头。
青陵城很小,比我这一生中所到过的最偏远的县城还要小。整个城里只有两条街道,交叉成一个十字。与其说它是一个城,倒不如说它是一个镇更恰当一些。
刚经历了战乱,街上家家关门,户户闭窗,大街上冷冷清清,几乎没有行人,静得能听到雪花飘落在地上的声音。
本来还以为逮到一个机会,可以了解当地的风俗民情,看情形,是完全不可能了。我摇了摇头,不禁有些扫兴,掉转头慢慢朝城外走去。
高高的城楼底下,有十数个手执长戟的士兵分列两旁,威风凛凛地禁人来往。只不过,那里门可罗雀,几乎无人通行。
宇文澈负着手,顶风冒雪地站在城墙的鼓楼上。
他一眼瞧见我,远远地向我招了招手。
我目测了一下那墙的高度,提了口气,纵身斜窜了一丈多高,左脚在右脚背上轻轻一点,借力再跃升了一丈多,轻松地落在了他的身旁。
“嗟,差远了。”他板着脸,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冷冷地批评,眼角却漾了一抹极细的微笑。
我挑了挑眉,不理睬他的挑衅,反正知道他那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立于鼓楼上,俯视城外,是一望无际的雪域平川。在一大片茫茫雪原中,远远有一座高山突兀的拨地而起,山势雄奇,壁立千仞,没入群峰之外——想必,那就是摩云峰了?
从我站的地方看过去,触目皆是零零落落的矮墙,摇摇欲坠的房屋。一条大河闪着斑驳的银光蜿蜒而下,河床结着一层薄薄的冰,冰的色泽却是灰黑,看上去很浑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