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新雨认真的看看,点头:“像呢。”
杨夕又把帽兜扣回去了。继续读报上的内容,很快就发现了《蛇妖情史》这本旷古奇书。很快就如其他所有昆仑弟子一样,如痴如醉的陷入了这个大坑。
杨夕看得耳朵通红:怎么能这么好看呢?
沐新雨道:“好看吧?大长老年轻的时候,可是一代才子!”
杨夕可是个正经人,还有点不好意思:“我怎么觉得,这写的是掌门呢?”
沐新雨却早已经彻底不正经了。
“就是掌门呐!掌门刚来咱们昆仑的时候,青春年少,风流俊俏,冷心冷废,武力高超,不知道多少昆仑姑娘哭着喊着要嫁他!天天从他的住处一直堵到课堂门口。”
杨夕被前辈女修们的胆量和魄力震惊了:
“掌门不火?”
沐新雨点头:“火的,所以掌门后来实在被烦的受不了,公开约定,让那帮女修打一架,谁打赢了,他就娶谁。”
“…”这可真像掌门能干出来的事儿,“那后来呢?”
沐新雨做了一个膜拜的动作:“事实证明,女修们在面对美色的时候,拥有空前的创造力。本来各自为战的她们,忽然就团结一心的开了个会。掌门人得到了一个谁都没想到的结局。”
杨夕没明白:“什么意思?”
沐新雨道:“天天做新郎,夜夜换新娘。”
“…”杨夕想了一下,才明白那帮女修的会议结果,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掌门居然干了?”
沐新雨耸肩“特别渣是不是?明明貌美如花,奈何蛇蝎美人。掌门人是条蛇,蛇性本…你懂的,反正是没长情爱那根筋。身边儿睡得是谁,对他来说都差不多。”
杨夕张着嘴,“我怎么觉得…这…这得叫婊啊?”
沐新雨一把捂住她嘴:“你快别,上一个被掌门听到的,三年都没能开口说话。”
两个小姑娘做贼似的左看,右看。
杨夕低声问:“可我看掌门现在怎么都是一个人呢?”
沐新雨更低声的答:“据说一千年前,掌门把最后一个打赢的女修的名字给忘了。那女修也一直没来找他。但掌门是个守诺言的人,所以,就这么着了。”
“一千年呐…”杨夕想了想,会不会那个女修在掌门不知道的地方,已经死了。
两个小姑娘八卦得正欢实,忽然有个黑袍子风风火火的冲过来了。
杨夕连忙从墙头跳起来准备迎战,可那人逼近之后却惊愕的发现:“元婴?”
沐新雨惊呆了:“太夸张了吧,这你可得把赔率定得高一点!”
结果,那元婴欺近之后,杨夕还没等开口谈价钱。就听到高胜寒的声音从那黑斗篷下传出来:“杨夕,掌门人又蜕皮了?”
杨夕一个呆愣,被高胜寒抓着草叶子拎了起来。恍然察觉,常年冰山似的摊在椅子上的高胜寒,竟然是直立着赶过来的。
“高堂主,我不懂什么意思,您再详细说一下?”
第226章 生存之道(二)
杨夕问过之后,忽然想起了掌门把自己从原型的尸体上扒出来的样子。满身的鲜血,虚弱的苍白,尤在眼前。
“啊,那是蜕皮…”
“在虚境?”高胜寒问。
杨夕点了点头,然后才恍悟掌门那行径,从虚境回来了也要落得离无色峰远远的,很有点偷偷摸摸的意思。
只不过他是“昆仑我最大”,以他的脾气也断然不会把心虚暴露给旁人。杨夕这才一直都没察觉。
杨夕吃惊的问:“掌门是蛇,蜕皮难道不是好事?”
高胜寒深深吸气,很有点咬牙切齿:“掌门一个,邢二一个,怎么就这么不让我省心…”
转过头来,漆黑的帽兜底下射出一道打量的目光。
杨夕完全摸不透高堂主的心思,只是生出了一种自己正被考察的错觉。
高胜寒看她许久,招手一把椅子凭空出现。往后一仰,摊在椅子上,又恢复了往日病歪歪的模样。
拍拍自己的腿,对着杨夕道:“坐上来。”
杨夕一抖。
这么尊贵的座位,肝脏有点颤。
就听见身后的沐新雨,翘起去哦的,接上一句:“自己动…”
高胜寒大怒:“现在的小女孩子,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一扇子把沐新雨扇飞了,眼见着飞出五十丈远还没落地。
杨夕虽然已经被沐姑娘拐带得有点不正经,但水平显然还没达到青出于蓝。
琢磨了半天…我靠!好污。
但是高堂主你为什么马上就懂了?杨夕用一种惊恐的眼神看着高胜寒。
高胜寒暴躁了:“想什么呢!不坐腿上,难道让我一个瘸的背你走路?”
杨夕很想说:你刚刚明明不瘸的。可是抬头看了看高胜寒漆黑的脸色,终于还是老实的走过去,谨慎的坐到了那个尊贵的位置上。因为高胜寒瘫在椅子上的模样,总是有点扁扁的,杨夕联想到了太师椅上的虎皮坐垫。
可是屁股挨上去,才发现这垫子真没虎皮舒服。高胜寒两条腿跟冬天冰河底下打出来的水一样,拔凉的偷心彻骨。
“高堂主,你的腿?”这根本不像人腿。
高胜寒眉头微微一挑:“忍着。”然后手掐法决,连人带椅子呼啸着平地拔起,飞向远处。
耳边狂风呼啸。
高胜寒这椅子飞得比掌门还凶猛,可他腿上又没有一双角可以抓,杨夕犹豫了一下,觉得抓住腿上唯一突出的部分实在不太礼貌,于是死死抱住了高堂主的脖子。
“高堂主,我们这是去哪?”
“邢铭回来了。”
“哦。”杨夕点头,忽然反应过来:“什么时候?”
昆仑这些日子可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战部一直是严诺一在理事,马烈在带训!
高胜寒不说话,只是把飞驰的椅子一路开到无色峰背对广场的一面。然后一个遁术,连人带椅子沉入了地下。
高胜寒的土遁很高妙,杨夕几乎感觉不到土的压力,粗糙的沙石就像温柔的水流一样,慢慢没顶。
再慢慢的把他们吐出来。
然后杨夕看到了一个灯火通明的空间,长长的一条走廊上,来来往往都是白衣的医修。看见高胜寒并不如何敬畏,只是礼貌点个头。
“这是哪里?”杨夕问。
“医道堂的地下研习所。”高胜寒说:“你也会进的。”
杨夕吃惊:“我?”
高胜寒瞥着她,忽然露出个有点愉快的表情:“助理研修员…”
一边说着,一边撩起路过的一扇门帘。
杨夕看到一个被切得七七八八的人,躺在一张寒玉床上哼哼。一群医修围着他忙上忙下。
杨夕:“…”
这种感觉,真的不像是个好地方。
高胜寒轻笑一声:“你以为,昆仑对这个世界的了解,那些帮助你修行的手段是哪里来的?凭空想么,还是等天道塞进脑袋里?”
杨夕想了一想,怪不得昆仑的医修们那么厉害。如果天天都是在这么治人的话…
“是真畜生啊!”杨夕叹道。
穿过一路长廊,偶尔掀起的门洞里,又见到不少血腥的场景。
高胜寒终于带着杨夕,来到了一扇铜门面前。
杨夕留意到,附近只有四扇铜门。
铜门打开,杨夕被一把推了进去。高胜寒似乎是个坚决不让外人看到里面场景的模样。
然后,杨夕就在这间屋子中央的寒床上,看见了昏迷不醒的邢铭。
杨夕震惊:“这是?”
高胜寒的椅子一直飘到寒床旁边才停下,略嫌寡淡的眉眼,蒙着浓重的阴霾:“你看,这就是昆仑核心弟子的下场。”
“一个月前,你们从死狱传出消息,邢铭就点了三千鬼修直闯蓬莱。仗着鬼修无生气不易察觉,拖住了蓬莱几十个合道期修士。
“可蓬莱的雷岂是那么好抗的。寻常鬼修挨了揍,弃了肉身就飘回来。但邢铭不是寻常鬼修,僵尸的神魂是锁死在肉身里的。我劝过他别去,找个聪明点的鬼修远程指挥,毕竟其他鬼修都比他活回来的机会大。可他硬是说,有些事情得亲自去看看。
“这不,三天前被人抬回来的时候,就剩下半个。我一问不得了,蓬莱新得了个第二海岛。咱们邢首座扛着三个合道的封锁,愣是上去看了一眼。”
高胜寒侧过头来看着杨夕,面无表情的问:“你说这是英雄还是傻?”
杨夕靠得寒床很近,终于看清了那寒床的凹槽里有些乳白色的液体。随着缓缓流动,丝丝缕缕顺着皮肤渗进*。
“他现在已经长回整个了,怎么还是不醒?”
邢铭因为不是个活人,脸色一向较正常的男人白上许多,头发眉毛眼睫,又比寻常人更黑。据说他身上毛发本是长满全身的,僵尸嘛,是这个样子的。是花掌门给想了办法,才把毛剃了不再生长,看起来有了点人样。
合上的眼睑,是漆黑的一条线,杨夕注意过,邢首座是个奇怪的有眼线的男人。嘴唇也是死血的黑色。撤掉幻术的邢首座,看起来有点鬼气森森,既妖且邪。
杨夕心里觉得,的确是幻术稍稍修改过的脸孔,比较符合这个男人运筹帷幄的气质。眼前这个,扔去蜀山都不会显得不合群。
高胜寒淡淡的道:“人鬼灵,三道同修,境界不均。走火入魔不过是常态。你应该已经有了体会…”
杨夕体会颇深,精修之力她已达到了约合金丹的级别,可是根本不敢轻易用,不然就是个跟“江萝卜”并排种的下场。连精修独有的那些法门也习不得。
所以邢首座也是走火入魔的状态?算起来邢首座灵修二转,人道元婴,倒是挺均衡的…
“僵尸的旱魃,相当于人修什么境界?”
“反虚,还要高一点,又没到合道的水平。”高胜寒扯了扯嘴角,神情很微妙,“你不是问我掌门蜕皮为什么不是好事么?
“掌门一再蜕皮,妖道也相当于修成了合道,灵剑三转也是个合道的水平,但是他人道的修为上不去,卡死在反虚很多年了。才会出现肉身越来越年轻,头发却全白了的样子。
“蓬莱叛乱,掌门就急了。再这么乱下去,怕不是要长成婴孩儿模样了。”
杨夕骤然恍悟。
连天祚短短五年时间,从一个三十几岁面貌,直接老成现在的六七十岁德行,也不单单是寿元的问题。二转灵剑的本体,对应该是人修的元婴。然而连天祚的人道修为,始终只有筑基。
鸟师兄则是极均衡的,人道妖道一起进阶,稳稳的没有任何问题。
“高堂主,我现在精道四轮,人道练气,会不会死很快?”
高胜寒看着她,微微往椅子上缩了一缩:“只要你不去作死,什么事都往前顶。”
杨夕回眸看着高胜寒。有些疑惑,进而沉思,而后一顿,猛然睁大了眼睛:“高师叔?”
杨夕从未叫过高胜寒师叔。
高胜寒垂着眼睛,没看杨夕:“掌门炼心路,走上去的就是核心。走完了就是掌门,有屠神之能。可那条路上有太多不存于这个世界上的强大危险,代价良多。”高胜寒一只清瘦的手掌攥拳,在自己的残废的膝盖上捶了两下,“你觉得值么?”
杨夕怔怔站了很久。
与其说她没想到高胜寒会这么说话,不如说她没想到说这话竟然会是高胜寒。
半晌之后,杨夕望着天顶,笑了。
第227章 生存之道(三)
高胜寒那边还在说着:“每一个核心弟子诞生,我总是要劝上一劝。炼心路若想走过,总是逼得人在不进阶的情况下,不停的同修多道。战力一再翻倍,性命却愈来愈堪忧。走完那条路的历代昆仑掌门,都是自个儿把自个儿作死的万人莫敌。”高胜寒看着杨夕,语调里并没有什么煽动性,“英雄还是傻,你自己思量。”
高堂主说完,就静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看杨夕在那狂笑。
高胜寒冷心冷性,是个极其端得住的。也不搭理杨夕笑什么,也不问杨夕到底如何思量。
安安静静等她自己恢复正常,比这疯的,他见过的多呢。
恰逢其时,两个昆仑医修走进来,一眼看见发癫的杨夕:
“哎呦喂,这姑娘笑的。”
“这给她个小鸡鸡就敢强奸天道的豪放,是打哪儿来的?”
高胜寒对他们一摆手:“别理她,让她笑去。再跟我说说邢铭的状况,有什么进展?”
两个医修顿时苦了脸:“半点进展也没。邢首座这是鬼力用得太过,死气盖过了生气,奔着尸体的大道一去不回头了。可是他鬼力太盛,咱们所有的医修都试过,压根梳理不动,也引不出来。”
高胜寒把头仰在椅背上,有点无力:“就真的只有,等上三十年,等他挖出来的那颗心脏自己烧完了,鬼力才能散么…”
一个医修叹了口气。
“要是土豆爷爷没憋在山门里,倒是有办法的。鬼力引不出来,也可以试试输送生气进去呢。可除了土豆爷爷,谁有那么多生气?”
“别乱给长老起外号,什么土豆爷爷!”
“怪我咯?我最开始认识他,他就这么糊弄我叫了一百多年爷爷呢!”
两个医修例行的上去对邢铭“动手动脚”。抽血,切片,扒眼珠。除了心口一点温热,手下这具身体,真是跟死尸没有半点差别。
没有呼吸,没有心跳,眼瞳放大…
三个人盯着邢铭都很犯愁。
背景音是杨夕极不和谐的“哈哈哈哈哈”。
邢首座的病床旁,杨夕笑得上起不接下气。
这真的是杨夕经久以来,最开怀的一次。
她想起从比斗台下来的时候,沐新雨曾经问她:
“你就这么放过了马烈。就不怕五年以后,他耍起光棍来说,硬说你输了赌,非要逼你出昆仑?”
杨夕当时短暂的顿了一下,“不致于吧,怎么也是昆仑的战部…”而后又垂着眉眼加上一句:“况且,离开昆仑我也一样做事,我师父不也在外晃荡么。”
沐新雨呆住了:“我以为你会一辈子呆在昆仑的?”
杨夕扯了扯嘴角,没笑出来:
“我若想留在昆仑,谁也拦不了。马烈算什么,赌约算什么,就算掌门亲自把我扔出去,我不会蹲在山下卖土豆么?面子这俩字儿,在杨夕这从来就没值过什么。”
“可我若是想走…也不会是奔着师父去的。只能是我觉得我该走,不走,不行了。”
杨夕的声音,渐渐的低下去。
昆仑出生昆仑长大,此生唯一的噩梦是师父英勇牺牲了
的新雨姑娘,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她的整个前半生,都在泥泞的地狱里挣扎,从来没有得到过解脱。
镇日徘徊在生存线的边缘,时刻防备着被人打死,天天害怕没有饭吃饿死,前半生遇到的所有人,没有一个全心全意的待她。
心脏被锤炼得无比坚强,可生铁啊,青钢啊,毕竟冷的。同样的境遇,那些敏感温柔水做的姑娘,早已经流干了眼泪活活的哭死吓死了。
杨夕活下来了,变成了一个铜浇铁铸骨头梆硬的小姑娘。
那颗冷冰冰的心脏,在昆仑山上被白允浪含在嘴里捂出来的热乎气,又在断龙闸下被砸散了。
从死狱到昆仑,杨夕在一个个漫长的黑夜里,不敢独眠。她小心的捂着自己忽然害怕黑暗中独处的秘密,不引人注意的蹭着薛无间,蹭着宁孤鸾,蹭了好一阵子媚三娘,甚至去蹭犬霄那个王八蛋。
薛无间是真君子。
宁孤鸾的心性还是个孩子。
媚三娘的秘密比杨夕还多,由她去蹭,从不探究。
犬霄狼心狗肺,不关心旁人的因果。而且杨夕能把他捆了,狗子如今打不过她。那是个货真价实的恶徒,真被他发现了,一刀宰了也没什么可惜可怜。
辗转恐惧的长夜里,古存忧的尸首一次次带着临死时解脱的微笑,入得梦来:“你不是个东西,你没有良心。”
沐新雨是杨夕见过最美好的姑娘,她是英雄的弟子,功臣的后代。可这一切并不能改变杨夕眼中,沐新雨与程十四是一样的人。
云锦霓裳和银鳞宝甲,千娇百媚和英姿勃发,程家的明珠和昆仑的天娇,并没有什么区别。
她们都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人。她们跟她杨夕生活在同一片蓝天下,不同的世界里。
如果你足够了解杨夕,就会发现她不是一个执着于报负的人。
如果她在意仇恨,她就会杀了邓远之,杀了程十四,杀了折草娘,杀了犬霄,杀了号称帝君的卫明阳。
她没有。
她马不停蹄的这些年,其实一直在做的,不过是让自己生活的地方安全一点。干掉一切危险的,可能在下一次威胁到“我”性命的人。
只不过她的“我”,等价于无数与她相似,没有力量,妄想生存,被人的一时之幸主宰了一世生死的人。
而她生活的地方,随着时间流淌,从程家变成仙来镇,从仙来镇变成大行王朝,又变成昆仑山,变成修真界,一直到奔赴南海,流连死狱,眼看着沈先生因天劫所困留在死狱暗无天日的地下,终于演变成了“这个世界”。
杨夕从不认为沈从容的悲剧,是因为蓬莱。也不认为沈从容的牺牲是因为昆仑在此事上的无力。
如果没有天劫,潇洒浪荡的沈先生,是好好的活在日光下的一条有些欠揍的男子汉。
杨夕无论如何都不能把这一切的罪首推到蓬莱头上。
更是无论如何都不明白那些觉得蓬莱可恨,昆仑可叹,沈从容可怜的人怎么会这样轻易的就放过了这一切的元凶?
就因为它一直存在?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是谁害了那条姓沈的狗?又是谁让那条姓杨的活得狗都不如?
谁说看得见的公平,就是真正的公平?
谁说公平的就是正确的?
程家的每一个奴才都在公平的挨打,这就是正确的么?是官府给了他们打死奴才不偿命的权力。
天道在公平的用各种方式虐待这世上的人。
杨夕以前不知道没被虐待是什么样子,可那天在虚境里,她分明听懂了,神是不会死的!
那么又是谁给了神这个权力?
杨夕一直想要“我生活的地方”更安全一点。
杨夕一定要“众生”生存的“这个世界”变得更安全一点。
杨夕是一直被公平虐待的众生之一,并不知道不被虐待具体是个什么样子。可她想天道的宠儿神一定知道。
等到自己有了能力的一天,一定要把他们叫醒问清楚。
即使有一念灭世的危险,也再所不惜。
渎神弑神也再所不惜。
感谢初代昆仑那个伟大的魔,不论他登上神殿时看见了什么,他终于是对人们传达出一个信息,天道的猪仔们如果不听话了,就会被罚自己去拉车。
二代三代是胆小鬼,可他们也证明了一件事,这车我们能拉!没有地府轮回池,佛修灭了,鬼修惨了,可我们并没有因此绝了种。
死去的灵魂也并没有不能往生。
那么以前世罪过决定下辈子生死的轮回池,除了做一根逼众生听话的鞭子,到底还有什么用?
没有天藤登仙路,修士们一样找到了去到上界的办法,抗着曾以为的天谴飞走了。三十个的名额杨夕不信它不可突破!
四代昆仑干得好!
如果从小就知道神的存在,杨夕不确信自己能发现那就是“没有挨打”的人。程思成建立了程家,杨夕在被老道士带走之前,一直以为程思成就是程家的神。
可杨夕如今干翻神的意愿就,和干翻程思成的意愿一样强烈,撸死是不够的,一定要撸出来他为什么不用挨打,踹翻让他不用挨打的理由,不撸到所有奴才都不该挨打,这事儿就不算完!
而花掌门…
在那一日到来之时,如果他仍然活着,他终将因为灭世之险,渎神之罪,成为这条路上的一块绊脚巨石。
杨夕不想看到那一天,不想看到花掌门带着整个昆仑站在自己的对面。或者自己在受尽了昆仑的恩惠之后,成为了比白允浪更彻底的一个昆仑叛徒。
杨夕压抑迷茫而又焦躁,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是不是在没承恩惠之前,就离开昆仑会比较不那么伤人?
还是等着花掌门慢慢老死,自己能成为昆仑的领路人再亮出底线?可如果在那之前,自己有机会挽救掌门的性命怎么办?如果在那之前,就已经能唤醒神得到真相,是不是就要让挣扎在泥泞中的众生因为她的不想看到,就每分每秒的忍受着?
杨夕做梦也没有想到,她不是一个人。
高胜寒,昆仑刑堂堂主,昆仑第二战斗部队的当家人,中坚力量的二把手。
他不赞成昆仑核心弟子为了撸死神而放弃飞升。他甚至不认为昆仑应该因着前人“同名门派”的“过失”,担下这个世界的劫难。
即使高胜寒跟她想的不一样。
可既然高胜寒跟掌门想的也不一样…
那么杨夕是不是可以奢望,有那么一个人,也是核心弟子,穿过无色峰美轮美奂的幻术,披着一身血火向她走来,问一声:我们可是同志?
杨夕从未有一刻觉得这般开怀。
她找到了自己误区,地牢里的五代守墓人曾经说过,“昆仑是一群不肯忘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