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羽觉得脸皮被踩得很疼,很疼。
他是真的,真的想重振炼尸门上古的荣光而已。
“昆仑剑修的尸身,你们哪来的胆子?”
杨夕一脚踏在这个炼尸门尸修的脸上,深恨自己不是个三百斤的死胖子。她表情凶残得像是要吃人。
离火眸能在黑暗中视物。她在红泪那个该死的玩意喊出“师兄”的时候,就看见了那棺材里的尸傀。
尽管面色死白,穿着黑色尸衣。每一具尸傀看起来都差不多,可杨夕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杨夕认识他,至少到四年前为止,他都还是昆仑战部的一个活的剑修。
昆仑山下那堂长达半年的根殿课程,这个小伙子很活跃的跟在云想游身后,一次一次把新入门的弟子们丢进河里,埋进坑里,架到火上,然后很欢快的掐腰大笑。因为笑得实在太贱,以至于不少以战部为理想的弟子,都惦记着以后骑到他头上要把场子找回来。
而现在,杨夕沉默的看着单膝跪地,双眼空洞的尸傀。长剑笔直插在他的脚边。
自己的场子,永远也找不回来了。
当愤怒充斥了整个大脑,杨夕发现自己竟然诡异的平静下来了,她低头看着脚下脑袋快要被踩进甲板里的尸修,低沉的问:“人是你杀的么?”
“不是…”可怜的尸修从齿缝里挤出话来,“炼尸门…是正道,并不…杀活人炼尸…”
杨夕几乎要忍不住笑出来,“正道?”眼看着这一艘船上的厮杀已经接近了尾声,另外两艘船因为离开了视线,可以想象这些憋狠了的人渣能做出些什么令人发指的事情,但杨夕忽然并不想阻止了,至少现在不想。
“那你能告诉我,你是从哪里得到的这具尸体?别告诉我是昆仑送你的。如果你说是战场上捡的,我现在就把你脑袋拧下来。”
脚下的人似乎不堪重负,沙哑的回答:“三年前,在南疆,云家杀了十个昆仑战部…”
杨夕平静看着他,“你觉得这不算你杀的,是么?”
然后忽然爆发,一脚一脚踩在这个尸修的脑袋上,看那样子是要把他就这么踩死,“你觉得这是你的盟友杀的,所以不是你杀的,即使你跟他们蛇鼠一窝,是么?”
薛无间把她拦腰抱起来,从那个尸修身边拖开,“杨夕,你冷静点!”
同时给身边的死狱凶徒递上眼神,立刻上前把那师兄从地板里拔出来。连削带打,刑讯逼供。
杨夕呼呼的喘着粗气,薛无间的两只手臂铁钳一样掐着她的腰,勒得她喘不过气,勒得她肋骨发疼。
在亲眼看见认识的人被做成尸傀,她真的从未意识到炼尸这门技艺到底有多黑暗。
当邪法师抬手一片骷髅,挥袖一地尸体的时候,杨夕只看到了那法术显现的强大,从未意识到法术背后那轻描淡写的“挖过三千多座坟墓”意味着什么。甚至还觉得那些把他追杀进死狱的人,有点太看不开了。
事到临头,杨夕才发现,摊到自己的头上,她也看不开。
无论如何都看不开!
她能够平静的接受他们战死,却绝对无法接受他们死后这样被人摆弄。他们已经死了,他们应该被尊重,必须被尊重!
杨夕忽然意识到,薛无间到底是有多坚强。
要多么坚强的人,才能发现自己手刃同门,对不起为之奉献一生的师门之后。还能理智的把剩下同门的遗体收服起来,让他们派上最大的用场。
要多坚强,才能不会发疯,不去寻死,还能依然坚守着最初的守护与信仰。
竟然还能把最悲惨的往事,像一个故事那样,将给陌生的人听。
杨夕闭上眼,发觉即使自己的态度再小心,依然做了残酷的事。
“薛先生,帮我把那具尸傀,海葬了吧…”
薛无间稳稳的应下来,“好。”
听见那个尸修供出来,炼尸门现任掌门和长老都不在门中,杨夕忽然开口:“先生,我们之前不是担心上了地面,这些凶徒不甘等待,会各自溃逃么?”
薛无间点头,回以探寻的眼神。
杨夕说:“我们去把炼尸门的老巢踹了吧。”
第198章 昆仑的反扑(一)
南海海岸,薄雾氤氲。
自从炼尸门常年在此游荡,此处一直是这般不见光明的模样。
夜幕下,五艘漆黑的楼船悄然升上海面。
惨白的月光映着破烂的黑帆,三层船楼上一盏烛火都未点。
这使它们阴森森的诡异。
“这是…出来了?”
“嘘——好像是出来了!”
“老子现在好想洗个澡!爷已经六年没特么洗过了!”
一群衣衫褴褛的修士,在月色下低声的欢呼。劫后余生的表情,与他们鬼祟的声调绝对的对应不上。
杨夕第一时间抓起昆仑玉牌,给邢铭发讯息。
“解语花:
归池有问题,它一直说自己是个纯粹的妖修,不能化形,可我第一次在识海里见到它的时候,它是个人型。我从前对神识大小形式不懂,在死狱里折腾了一圈才明白。
不用杨鞭自奋蹄”
邢铭的讯息几乎是立刻回过来。
“羊羊:
陆百川就是归自去,归池已经跟着走了。之前烙饼不方便,所以没有告诉你。
注:那称呼是怎么回事?屁股痒?
行到日出自然铭”
杨夕捏着昆仑玉牌,指尖发白。
归池跟着陆百川走了。
这几乎是杨夕能想象的,最差的结局。
如果陆百川确实是老道士,不,现在几乎已经能确定陆百川就是老道士了。
那错付信任的那个人,并不是归池,而是自己…
可笑自己曾经那样同情它。
真是想起来就窝火,杨夕磨了磨牙齿,觉得有必要找个机会把那俩狗男男一块干掉。
镇定心神,重读一遍,才注意到了邢师叔对自己的称呼。
羊…羊…!
可是考虑到邢师叔都是当面管景中秀叫秀秀,似乎也不是那么意外…
杨夕随即惊恐的联想到,难道老远子被邢师叔抓苦力的时候都是被叫成远远?然后楚久叫久久?或者干脆…楚楚?
我靠,老远子也太可怜了!楚久的神经还是很坚韧的,但邓远之那个傲娇,杨夕想了想,他绝逼会哭的!
杨夕有种不妙的预感,这个称呼可能会伴随自己在昆仑的后半生。
昆仑玉牌的特点,是主人记录了什么名字,就会在发出的信息中显示出来。据说这是高胜寒设计的,目的是防备弟子对师长不敬。
杨夕表示,什么敬不敬的。
到现在她玉牌上存的亲师父都是“包子”。
往下翻:
无面师父是“没脸”。
大长老是“老头”。
鸟师兄是“木有鸟”。
云师兄是“做梦”。
小师兄是“白屁股”。
杨夕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有点不敬师长呐…
“解语花:
您先把我那羊羊改了,我就把这花花改了。
不用杨鞭自奋蹄”
过了一会儿,讯息才回过来。
杨夕欢天喜地的以为自己一定是把邢师叔给噎住了。
然而打开信息之后,杨夕就发现自己真是太特么天真了!
“羊羊:
师叔觉得花挺好,显得人比较温柔,并且有朝气。
行到日出自然铭”
杨夕:您不愧是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真猛士…
杨夕一抹脸,邢师叔如此豁得出去,自己得做个拿得起放得下的真·女汉子,才不会给大长老一系丢脸!
羊羊就羊羊,谁怕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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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语花:
还有个事儿,不知道重不重要。刚抓了一个炼尸门,他说蓬莱得到了一个新岛,好像炼尸门很想搬上去。
不用杨鞭自奋蹄”
邢铭又是过了一会儿发来消息。
“羊羊:
好姑娘,我已经看到了。
这的确是很重要的消息,你很敏锐。
行到日出自然铭”
杨夕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看到了”背后的真正意思。
那绝不是看到了信息!
“解语花:
师叔在蓬莱?
不用扬鞭自奋蹄”
“羊羊:
刚到。
停止发信,有任务。祝安好!
行到日出自然铭”
杨夕捏着昆仑玉牌,猛然抬头看着薛无间,嘴里蹦出了一句:“我靠!”
薛无间:“…你靠我干嘛?不是跟你说了鬼修无欲么。”
对薛兵主这种程度的嘴贱,杨夕已经基本上免疫了。
依然保持着震惊的表情:“为了给咱们打掩护,邢师叔带人去踹蓬莱的老巢了!”
薛无间立刻道:“我靠!”
杨夕忍住了吐槽。
“所以蓬莱的合道修士都失踪了,炼尸门的掌门长老全去了巨帆城。”杨夕搓了搓手,“这回邢师叔就是让我等三个月,我也原谅他了!”
杨夕和薛无间对视一眼,脑子里闪过都是之前商量的去踹炼尸门的事儿。
好机会啊!
最后,杨、薛二人带着死狱凶徒们,找了一个海边的溶洞,把巨帆城平民和凡人藏在里边。留下三千死狱修士守备。
带着一万七千人,乘阴灵船行至炼尸门附近。而后下水,泅游上岛。
然而一上岛,他们就被发现了。
迎头痛击,到来的突然而迅速。
第一批上岛的是以薛无间为首的一千人。各种无声、无光影的法术招式漫天飞舞。
包括杨夕在内的第二梯队三千人,默默把头沉回水中。
离开了封灵大阵的死狱凶徒们,战斗力陡然飙升了一个量级。
彼此的地位,由于战力的变化也有了一个新的排列。毕竟,大阵之中,本来就是有人被限制的多,有人被限制的少。
总之,即使见过杨夕对海怪绞肉机似的屠戮,若没有“昆仑会来接我们”这个前提,杨夕也绝对压不住他们。
即使加上薛无间也办不到。
各种恶毒的法术,伴随着血腥、恶臭、迷眼的烟雾和呼啸的破空声,夹杂着一声声隐隐的闷哼。
第二梯队的三千人,悄悄绕过战场,从另一侧登岸。
一柄飞剑沿着地面的阴影飞过来,不反射任何月光的射入杨夕身边的奇怪树木。
“咄!”轻响近乎无声。
然后数不清的飞刀飞剑,无色法术暴风雨般从面前的树林中,飙射出来。
杨夕忽然意识到这不对。
敌人的应对虽然不乏阴险,然而跟死狱的众人相比,却明显的不够猥琐。太过正直,连起码的掏裆、戳眼睛都没有。
如果说对面是没见过血的,可眼前这聪明的伏击又是什么?
而且炼尸门无论如何不应该配合着自己一方,把战斗的影响压到这么低。
“住手!”杨夕低呼道。
一部分人住了手,另外一部依旧跟对面打得两眼血红。
杨夕一咬牙,顾不上那么多,这要真是大水淹了龙王庙才是大笑话。
怀中掏出一个有剧烈光效的爆炎蛋砸在地上。
“轰——”附近的地面都在振颤。
火光冲天。
这回所有人都回过神来,住了手。
对面的敌人似乎更早察觉到了不对,或者得到了类似的命令,纷纷甩脱对手,迅速而整齐的后撤。
中间于是空出一条泾渭分明的界限,白色的细沙在月光下莹莹闪亮。
薛无间怒气冲冲的奔过来,脑袋上一道血迹顺着额头流过下巴,滴滴答答砸进沙滩上,留下一个个暗红的小土坑:“谁干的?这么大动静,不想活了吗?”
杨夕在一块巨石后头,踩着石块冲出来,登上最高的怪树,一眼看到了对面人群最中间的剑修。
那把门板剑,实在是太好认了。
杨夕又惊又喜,“对面可是昆仑释少阳?”
扛着门板的剑修似乎受了伤,推开阻拦的人,一瘸一拐走到两方对垒的中间空地。
仰头眯眼,逆着月光有些看不清椰子树上的人脸。
“你是什么人?跟我有仇只管划下道来,释少阳没有不接着!”
杨夕喜形于色,要不是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就要扑下去求抱抱了。
奋力挥手:“小师兄!我是杨夕啊!这些人都是从死狱里拉出来的,我们正要去端了炼尸门的老巢!”
杨夕可以清楚的看见,小师兄又长高了。
三年不见,他长成了一个眉眼犀利的英俊青年,大概是过得比较艰苦,下巴上还有稀疏的胡茬没刮干净。成熟男人的气息,隔着破烂的衣衫,从手臂上微微隆起的肌肉发散出来。
干练得熏人。
门板剑巨剑往沙地上一戳,释少阳往前走了几步,依然只能看清说话人的大概身形。
但这对于辨认熟悉的人,已经足够了。
释少阳忽然抬手一指,愤怒的破口大骂:“想骗我不编个像样的借口!我师妹哪有那么大胸?!”
“…”杨夕静默了片刻,连带着周围人也半天没反应过来。
她忽然如脱弦的利箭一般从椰子树上射下来,“妈蛋,释少阳我跟你拼了!今儿不让你脱裤子光腚遛三圈,我特么下辈子跟你姓!”
-皿-,凸
收回上面一切小师兄变成熟,变靠谱的形容!
事实证明,释少阳这货,即使外表看起来再精明,也无法改变他骨子里是个傻白甜的事实!!
第199章 昆仑反扑(二)
其实,若论单兵作战的硬实力,现阶段的杨夕未必打得过,全盛时期天赋异禀又屡有奇遇昆仑好少年释少阳。
灵剑一转跨境界秒杀,不是吹出来的。
纵观整个六代昆仑历史,百岁以内的灵剑一转也只有释少阳一人。
不然,以昆仑邢首座那惟利是图的尿性,能稀罕走哪儿都带着这么个“二”?
可是,深知战术对敌重要性的杨小驴,只用一招,就秒杀了这位天才。
杨夕蹲在石头上看他:“我会跟师父告状的。”
释少阳脸色一白。
杨夕补充道:“还有邢师叔。”
释少阳脸色一青。
杨夕继续道:“还有掌门人。”
释少阳生无可恋了…
他怎么就忘了,告小黑状,可是这个世界每一只小师妹的天赋技能。
即使自己的师妹是一只变异暴走版的,可是她显然在师门技能术上,尊重了“师妹”这个人设的原型。
卖萌,告状,惹祸,师兄你真坏,都是点亮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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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释少阳被虐菜了。
毫无意外的。
虽然动手前杨夕曾放出豪言,要让释少阳光腚遛圈。后来杨夕在斗殴中发现,小师兄真的已经长大了,不是当年的小白屁股了。
脱光了什么的…实在过于的有伤风化。
杨夕仁慈的,给他保留了一片树叶。
于是,接下来的双方会晤里,有一方的领导人,是捂着树叶,蹲在海水中进行的。
宁孤鸾表示乐见其成。
正牌师兄一出现,就抛弃了鸟师兄什么的,他现在意见很大。
并不是在吃醋,并不是在吃醋,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并不是在吃醋!
双方人员整合成一支,在你一言我一语的介绍中,杨夕终于搞清了当前的状况。
释少阳所带领的这一批人,是由昆仑邢首座遥控指挥的一只游击队。
其人员构成,大多是三年前撤退时,主动断后,或者没来得及跟上的内陆修士。
当时内陆修士撤得太急。
虽有昆仑邢首座精明的预判,可是也很有一批人散在战场各处,没收到命令,或者收到了却被事情拖住,于是没能一块撤出去。
这批人是被昆仑骨殿殿主甘从春收拢起来的。
南海地面战场的护阵,虽然没有死狱的封灵大阵那么变态,毕竟也是个能在物理上阻止海怪外涌的困阵。
甘从春主持传送阵,把内陆修士的大部队送走之后,拍拍屁股跟蓬莱打起了游击。
第一件事儿,他在半个月之内捣掉了几处仅有的,能够大规模运兵的传送阵。
然后四处游走,收罗那些在蓬莱-云家的疯狂搜索下,依然坚持着没投降,也有足够能力躲藏没给打死的修士。
这个技术性问题,其实是极好解决的。各家活下来却没能撤出去的修士,都会在第一时间给门派汇报自己的消息。
这些门派又把消息传给昆仑,邢铭再传给甘从春,甘殿主按图索骥,就可以大摇大摆的去定点接人了。
不过,这种办法只在游击战争的初期比较有效。
毕竟,蓬莱虽然缺乏战争素养,云家上下千来口修士可不是吃素长大的。
很快对方就掌握了新的搜捕技巧,抓住一个内陆余党,用他的联络渠道给他的门派发信,设好包围坐等游击队入瓮。
双方进行了长达一年的抓捕—反抓捕之后,行事高调,把云家上下恶心得一年睡不踏实的昆仑甘从春,终于落网被捕。
面对昆仑一位殿主级的人物,什么严刑逼供,威逼利诱,云家想都没想。
他们直接策划的就是把人给“咔嚓”得惨一点,然后留影球录下来,送给大陆各派,以达到威慑作用。
结果,这位籍籍无名了几百年的昆仑骨殿殿主,终于在临死前,干了一件不负少年时天才之名的大事。
他不知怎么破解了云家下在他身上的禁制,带着四千余名被押俘虏,杀了上千名看守,血腥而恐怖的进行了监狱暴动。
并在最终面对蓬莱合道期修士的镇压时,以自爆为代价,炸开了监狱地宫的大门。
当夜,两千名被俘的大陆修士,踏着甘从春的献血走出地宫。
自甘从春开始,接连的自爆式袭击,纵然合道期修士,也被阻住了脚步。
最终,六百三十四名遍身染血骨瘦如柴的修士,在南海的深山里,与释少阳所率的剩余游击队汇合。
在甘从春被捕后,就已经遥控接过指挥权的残剑邢铭,在得到甘从春最后的消失时。
只在玉牌上回了一句话:“面对蓬莱,南海的第一场胜仗,属于甘从春。”
甘从春过世至今,已有两年之久。
在昆仑第一战略家残剑的指导下,释少阳拉起的队伍,增增补补,已有近万。
其中除了滞留南海的各派精英,甚至有不少天羽帝国慕名来投的修士。
那些精英有熬不住清苦,偷偷离去的。
天羽帝国境内,也有并不愿跟从云家,屈服蓬莱,改弦更张的。
大浪淘沙,深入敌后的战斗,由来是信仰的试金石。
“说来惭愧,晚辈于排兵布阵上天赋实在有限,南海三年,收拢的人里也未曾出现一半个可为军师的人物。每每连战斗细节都要向邢师叔问计。今日夜袭炼尸门也是如此,邢师叔那边突然断了联系,我们就麻了爪子。高堂主只下了命令,三日拿下炼尸门,强攻不计代价。小子坐地熬油,不知如何是好。在此遇到薛兵主,实在是解了燃眉之急!”
释少阳说着从水中站起来,忽然对着薛无间一揖到底:“还请先生助我等,拿下炼尸门,一雪前恨。”
薛无间一把捂住杨夕的眼睛,咳一声:“掉了!”
释少阳:“?”
薛无间无奈:“树叶掉了…”
释少阳这才想起自己是光着的,唰一声缩回水里,左看右看——围观者众多。
脸上明明白白浮现出“人生无望”的神色。
“咳,”薛无间看他实在可怜,连忙扯开话题:“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人各有常。你昆仑花掌门不就是个尤善单打独斗的英雄。南海游斗艰难若此,还能聚拢近万人为你马首是瞻,你到与你师父一模一样,是极有人格魅力的将才。”
释少阳受宠若惊,连称不敢。
他可是被邢师叔骂了整整三年的“榆木脑袋”。
“巨帆城应该还有一拨行动。”一直很安静的坐在旁边的杨夕,忽然开口:“邢师叔真的很厉害。”
释少阳被弄得一愣:“什么?”
杨夕捡了一根树枝,在沙地上画了四个圈圈。分别标上箭头。
“行动顺序应该是这样的。
“首先,邢师叔带了人去蓬莱本岛踢场子,引走了蓬莱最恐怖的战力,全部合道修士——这个已经可以确定了。邢师叔亲口承认看到了蓬莱岛,我们捉到的俘虏也承认蓬莱合道期修士行踪不明。
“之后,巨帆城有一拨行动,合道期修士已经不在,这一波行动就只有各门派的掌门长老在内的高端战力去应付。这一波行动的人应该很厉害,至少邢师叔笃定炼尸门的高端战力都不会留下。——炼尸门掌门和四大长老都不在了,你应该也知道吧?”
释少阳听得怔怔点头,“师妹…”
“再后,是死狱。死狱在今天会遇上炼尸门,这个我邢师叔讲过。因为掌门和长老都不在,死狱现在归着炼尸门管,所以一旦出事,门内精英必然倾巢而出。他大概没想到我们能直接杀出来,而是觉得我们会牵制炼尸门的大半精英…”杨夕顿了顿,垂眸道:“证据,就是强行要求我们多坚持四天。”
“最后,也是真正的目的。就是你们要在这四天内拿下只剩了空壳的炼尸门,至少是打残了它。所以高堂主说的没错,小师兄你的任务,本来就是强攻炼尸门,不惜代价。”
沙地上的四个圈圈已经都被杨夕画满了箭头符号,她抬起头来,凝着一双漆黑的眉毛:“邢师叔是不是也给你们订了,三天后有人接应的约定?”
释少阳一脸愕然的看着杨夕:“这也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