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光亮起,短暂沉默的演武堂内,爆发出了惊人的声响。
原来,正阳仙宗门下的临子初力战群豪,连胜四人不讲,第五场也与成名已久的吴潦修士打得难解难分。
战局拖到最后,众人均觉临子初力有不逮,恐怕会略逊一筹,输给吴潦的时候。
一直未曾拿出任何兵刃的临子初,手中忽然凭空出现了一把仙剑!
这仙剑两指粗细,剑身玄黑。
而后玄黑的颜色骤然炸裂,自仙剑剑身上弹开。
只见光芒大盛,那仙剑骤然化为了一柄通体透明的薄剑,剑意冲天。
这一变化突如其来,不仅众人未曾反应过来,哪怕是临子初也不知所然,他愕然地盯着手中的仙剑,一时间动弹不得。
再说另一边,冲将上来的吴潦攻击不成,定在离临子初一步之遥的地方,无法前进。
当他察觉到异常时,只觉左肩之下,又冷又痛。
吴潦惊讶地低下头,就见一柄透明寒剑,白如冬雪,利若寒霜,将自己的身体狠狠刺穿。
台下轰然耸动。
“这是什么东西!”
“正梧洲仙剑排行榜中,似乎没有此剑!”
“临子初好有心计,直到此刻方才拿出兵器。他是觉得稳操胜券吗?”
“…”
众人的议论声将台上错愕的两人思绪拉回,比武之时,分分秒秒也不可分心。
临子初年岁比吴潦小,心智却更沉稳,他迅速反应过来。
然而体力消耗实在太大,临子初强行起身,却动弹不得!
便见吴潦青筋鼓起,痛喊一声,身子不退反近。
鲜血将昆峭仙剑染红,吴潦的体猛颤,伤口沁血。转瞬间便靠到了剑柄上。
悍勇凶狠,竟至如斯!
这一下,临子初与吴潦之间距离变得极近。
临子初惊愕的眼神,以及苍白到有些病态的脸色,让人看得清清楚楚。
众修士目不转睛的看着台上的一举一动,他们知道这是到了决胜负的关键时刻。
“唉…”
“临师兄灵力枯竭,动弹不得,恐怕要输。”
“无妨,正阳仙宗还有千晴师兄兜底。”
看着临子初的样子,众人均觉他已无力回天。
然而便在这时,异象陡生!
只见临子初手中细长的透明仙剑,周身忽而荡出目光可视的寒意。
那寒意凝成实质,飘然若仙,犹如薄纱,包裹在吴潦身边。
吴潦的余光看见那薄雾,陡然睁大了双眼。
他心中直道:不妙!
想要急退,却来不及了。
只见那剑身周围的薄雾,气势如龙,隐约间似乎张开了咆哮的巨口,凶狠地朝吴潦肩膀撕咬而去。
“轰!”
狂风暴雪将吴潦冻在剑身上,骇人的寒意弥漫了整个演武堂。
与此同时,那寒剑似乎是通灵一般,剑身颤抖长啸,发出凄厉的哀鸣。
不知是在哀悼旧主,还是在庆喜重回人间。
台下,木华仙宗柳是冰仙子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这是什么?!”
这位仙子的表情都有些扭曲。
她手中持有十二寒剑之首的寒龙剑,自认为是冰雪系最强佩剑。
可柳是冰清楚的知道,自己手中的佩剑,绝比不上临子初手上这把根本没有听说过名字的剑。
好仙剑,方一出手,便重伤敌人。
吴潦痛极大吼。他受伤颇重,尽管悍勇坚韧,此刻也忍耐不住了。
临子初呼吸急促,厉声道:
“…你认输吗?”
有一瞬间,吴潦的神志都不清楚。
然而听了这话,吴潦疯狂大吼:
“徜空修士,誓死不降!”
“好…”临子初面色惨白如纸,点了点头,右手用力,艰难地做出拔剑的动作。
由于太过疲惫,竟尔没有拔出。
临子初长吸口气,浑身颤抖,直累得眼前发黑。
心中却一直有个声音在说:“坚持!再坚持一下!”
也不知是何等的毅力在支撑这个看似瘦弱的年轻修士,所有人都以为他做不到,觉得他坚持不住。
可他硬是撑了下来,而且,会一直坚持下去。
临子初咬牙,狠狠将昆峭剑自吴潦身上拔出。
吴潦的身体踉跄一下,似要前冲。
临子初右足后退,只觉得疲惫至极,似乎下一秒就会爆体而亡。
尽管临子初知道,自己的肉/身到了极限,可越是这样,临子初的眼神越坚定。他的心没有极限,他的灵魂绝不妥协。
就在千晴再也看不下去,大骂一声准备强行冲上台时。
那台上的吴潦忽然晃了晃,慢慢的,慢慢的跪在了地上,竟是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倒了下来。
他双目圆瞪,目眦尽裂,口中还喃喃道:“决不认输…”
只见吴潦身形晃动,下一瞬,他的身体被移出结界。
偌大的演武台,只剩下临子初一人。
但看他,一身白衣尽被鲜血染红,遍体狼藉,周身还有无法收敛的冲天战意,犹如一尊武尊神佛,只手擎天,所向披靡。
偌大的演武台寂静了两秒后,在座百万修士,发出了轰雷般的暴呵声。
“——了不起!”
“连胜五场,正阳仙宗居然还有这样的人才!”
“自此一战后,临子初定会扬名天下!”
早在众人欢呼赞美时,千晴便忍耐不住,撑手翻越台阶,一下子跨到演武台上。
他动作既疾,心也浮躁。
一不小心,左脚踩在了右脚上,身子猛然前倾,眼看要重重摔倒在地上。
幸而千晴身手敏捷,迅速用手肘撑住。即便如此,在百万修士面前之下,还是不免大大出丑。
在场的修士均认出,这是在开幕式上出了好大风头的千晴,眼看他摔了个狗吃/屎,忍不住哄堂大笑起来。
一时间,便是对临子初的赞扬,也被笑声冲淡。
说来也奇怪,平日里,千晴极爱面子,性格倔强。旁人笑他一句,他定要让那人吃些苦头,一百年、一千年也不敢再笑了才好。
谁知今日千晴好似根本没有听到那些嘲弄的声音般。
他只是急切的,想要冲到演武台上。
再看演武台上,临子初筋疲力尽,无法动弹,全靠右手握剑撑地。若非如此,非得当场躺下不成。
青石板上,尽是临子初滴下的汗珠,后被冻结成冰,坚硬无比。
临子初竭力喘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勾起嘴角,对着朝自己飞奔而来的红衣修士,笑了笑。
下一瞬,临子初被一个火热的怀抱牢牢搂住。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推得向后仰倒,幸而抱得够紧,这才没有摔倒。
“…大哥!”
千晴将脸扎进临子初的肩窝,喉咙哽咽,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千晴这样飞奔上台,差点摔倒,本来便够引人注目的。
后又亲昵的抱住临子初,口口声声唤他“大哥”,更是让台下修士忍不住笑了出来。
“望我家的小宗主,才只有二十几岁。”
“还是个奶娃娃呢!”
“临子初又是他哪门子大哥啦,喊得这样难听,真不知羞。”
方才千晴比斗时表现悍然狠辣,全然没有小辈修士应有的模样。直到他此刻表现出色与方才全然不同的,对临子初强烈的依赖,众人方才反应过来,指指点点。
正阳仙宗,望我尊族那面,总管归皂更是恨不得跳脚大骂:
“临子初臭小子!也不知他施了什么法术,把尊主大人迷得这般神魂颠倒!”
台上,临子初也极为窘迫。他被千晴紧紧抱在怀中,来回亲吻耳畔、脖颈。
再怎么疲惫也坚持撑剑站直的临子初,此刻有些站不稳了。
他双腿发软,揽住千晴的脖子。听着千晴在自己耳边惹人喜欢的呼吸声,临子初有种想要不顾一切回应、反吻住他的想法。
然则台下众人起哄的嬉笑声越来越大了,临子初没有办法,只好在千晴耳边轻声说:
“阿晴…别这样…”
千晴浑身发抖,他的眼神充满了愤怒:
“大哥,我…我好生恼火。我叫你下来,不要打了。你不仅不听我的,还全然不顾我的感受,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这一串话,千晴说得极快,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双眼霎时变得通红。
临子初既惊且忧,一听这话,连手里的昆峭剑都不握了,松手放到剑鞘里,用力抓住千晴的两只手。
“阿晴,阿晴我没有…”
千晴轻轻“哼”了一声,抬起双臂,似要将临子初的手甩开。
他双臂之力足可拔地扛山,这一下,却没能挣脱临子初的手掌。
临子初脸色惨白如纸,眉间紧蹙,想了想,着急道:“是我错了,阿晴。”
“大哥当真有悔改之意?”
“当然!我发誓,若再叫阿晴伤心,便乱箭穿身而死…”
这一切说来话长,实则不过几个转身的功夫。
众人看着千晴与临子初在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各个露出大开眼界的表情。
台下,正阳仙宗仙尊座列。
当白藏仙尊看到临子初右手手指竖起,做出立誓手势时,白藏仙尊终于忍不住,轻咳一声。
蒲青萝、木门七、明是三人得令,相互对望,点了点头,箭步走到演武台上。三人分散站立,若有若无的将千临二人包成圈,遮挡众人目光。
又有机灵的道童,趁机将临子初从千晴身边请了过来。
一掸拂尘,道童长声道:
“庆正阳仙宗夺擂台战首胜!”
话音方落,正阳仙宗修士所坐之处,爆发出了轰雷般的喝彩声,声浪排山倒海,简直欲将演武堂屋顶掀翻,齐声高喊:
“演,云生龙腾。”
“武,步步争夺!”
“…”
这下子,空柳仙宗的修士心中多不痛快。
只是演武会以武论道,现下不痛快,一会儿在场上多拼命便罢了。
正阳仙宗常年空缺仙主之位,在四洲之中实力垫底,也难怪赢了比赛后,他们如此兴奋了。
第二场擂台战,由东陵仙宗对抗豁泰仙宗。
东陵仙宗首席大弟子薄奚尘城今日心情极其不爽,他展示出了狂风暴雨般的猛烈攻击,与临子初一般,薄奚尘城连胜五场,哪怕是豁泰仙宗的李悟道,也无法将薄奚尘城“请”下擂台。
四洲之中,以东岛潦极洲战力最为强悍。
当薄奚尘城连赢五人,仍旧气宇轩昂地站在台上,丝毫没有临子初那般狼狈时,在场的百万修士,在心中默默感叹潦极洲强盛果非虚名。
擂台战结束后,胜者正阳仙宗、东陵仙宗,两宗共十名修士,每人所拥有的白板骰子,分别增添了五个红色的点数。
自此之后,演武会比斗,正式拉开帷幕。
只见偌大无边的演武台凭空晃了一下,再定睛去看时,那演武台忽而拆分成无数个四四方方的小型比斗场。
转瞬间,密密麻麻的方形比斗场,犹如闪烁的星辰,遍布在演武堂中。
有年长的修士开始对师弟解释。
“参加演武会的修士太多,每位修士几乎都要比斗千余场。若只有一个比斗场,演武会不知要开到什么时候才能罢休。”
“是以各洲都会将比斗场划分为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八大比斗场。每个大的比斗场下,均包涵两千台小的比斗场。”
正在议论,那八千个小的方形比斗场上,同时出现了一副横条。
横条长约五尺,通体纯红,左右两边分别印刻着属于正阳仙宗的仙宗图腾。
“要开始了!”有年轻的修士双手握拳,自座位上站起身来,热血沸腾。
话音方落,只听得“嗡——”声长鸣。
黄铜大钟,不敲自响。
声远空灵,森严英威,尽显仙家气魄。
那八千横条上,一中央为轴,左右对称,浮现了两个对战修士的名号。
一瞬间,有一万六千名修士,面色微微一变。
他们同时抬首,转瞬间就发现了写有自己名字的横条。
原来,横条上凭空出现浓墨写出的修士名号,对应着每位修士的神识。当名号落于横条之上,对应的修士便会有所感应。
正梧洲。
正阳仙宗,束忠仙君座下。
有一弟子,身着青色长袍,看上去文质彬彬,温文儒雅。
“师尊,我去了。”
乃是束忠仙君御下最受宠爱的小弟子伯洛。
这小弟子年岁颇小,今年方有十九岁。
他自小在束忠仙君手下,因为性子调皮,被管的很严,时不时便会被师尊用竹板抽掌心、脑袋。
束忠仙君看了看自家弟子,眯了眯眼睛。
“衣带都掉到脚边了。”
伯洛闻言,急忙伸手去抓。
“臭小子,这都要师尊提醒,找打么?”
伯洛笑了笑,迅速将衣袋系好,身形晃动,转眼间跳到了下方的演武台上。
“若伯洛输了比赛,再打不迟!”
苦终宗,一番队队长席下。
有一身穿黑色劲装,唇上留有小胡子的俊朗少年自座位上长身而起。
“这样快便能与全贞观的玉蟾子交手,大是幸事!”
这英气勃勃的少年郎,自然是从冻森荒原平安归来的闻人韶了。
自打从冻森荒原回来,闻人韶可以说是春风得意。
不仅拒绝了许希音的婚事,更是得到师尊首肯,让闻人韶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人共度余生。
闻人韶性格开朗,在宗门人缘极好。
见他起身,师兄弟们起哄似的大叫。
“闻人师兄!干死玉蟾子那个臭虫!”
“若是输了,便不要回来啦!”
“快去快回,别让许师兄着急呀!”
闻人韶哈哈大笑,道:“好说,好说。”
站在闻人韶身边的,乃是一个相貌颇为冷淡的高雅少年,听得师兄弟拿他二人开玩笑,许望闻眉头微蹙,低声道:
“…胡闹。”
“这有什么的。”闻人韶不甚在意,抬起许望闻的手,看着他,而后在他手指上轻轻一吻。“…你放心,我定会赢了玉蟾子,从他手中夺来 ‘连心锁’。”
在异境冻森荒原中,闻人韶不慎感染“行尸”之毒。为了救下闻人韶的性命,许望闻忍受剜心之苦,将自己的心脏换到闻人韶体内,闻人韶感染尸毒的心脏,则放到了自己身体里。
自此之后,许望闻日夜忍受常人难忍之苦。唯有闻人韶的体/液,方能稍稍缓解疼痛。
尸毒无药可解,自此之后,许望闻便是一个废人,生存尚且需要依靠闻人韶,更别提修行进展了。
不过,万物相辅相成,尸毒无药可解,却不意味着许望闻的病状无法解除。


第191章
传闻, 有一种神物, 名叫“连心锁”。
那是两个圆形的手环,手环上雕有心锁的图案。
真心相爱的道侣, 将两个手环分别戴在手上, 便能以心相应, 两心相融。若一人受到了致命的攻击,那么另外一人也会心脏破裂而亡。
即使两人身分离, 心亦不分离。
也就是说, 若闻人韶与许望闻同时戴上连心锁镯,那么许望闻便可与闻人韶共用一颗心脏。
那时他二人虽说一死同死, 却不用日夜忍受病心之痛的煎熬。
可是…
可是这连心锁乃是玉蟾子家传之宝, 想来也知道, 玉蟾子一定不会那么轻易将宝物双手呈献给闻人韶的。
区区三个字,谁又知道里面含括了多少生死拼搏?
许望闻看着闻人韶那双坚定的眼睛,心脏猛地一跳。
“…谁要什么连心锁了。”许望闻猛地抽回手指,后背沁出一层热汗。
“好, 好, 我知道啦。”闻人韶对着许望闻,狡黠的朝他眨了眨眼睛:“你不要连心锁, 只想要老子我的体/液,哈哈哈!”
“你…”许望闻又羞又怒, 他的脖颈慢慢红了。
“放心, 等我回来,再让你喝个够, 亲个够。”
“…”
另一边,一个瘦而高的黑袍修士从角落里走出。
闻人韶见状,抬起手挥着说:
“喜之郎师兄,你也要上台?一起走罢!”
正梧洲,正阳仙宗。
千晴双手撑膝,自座位上站起。
对坐在他身旁的临子初说:
“大哥,你先行歇息,我去去便回。”
临子初点了点头,道:“小心。”
“好。”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八大比斗台中,一万六千名修士比斗的顺序,安排极为公平。
譬如像是临子初这般,方才经历过激烈厮杀的修士,接下来便可以歇息约莫五场比斗的时间。
像千晴这种虽然在擂台战挂名,却没有上场搏杀的,果不其然,在第一场比斗中便被叫了上去。
临子初信任千晴,便似信任自己一般。
他心中不慌不忙,分出一半神识,投向千晴所在的“天”字战场。
另外一半心神,则是专心打坐恢复,迅速补充体内灵力。
便在千晴离开座位不久,一道神识自后传了过来。
“临子初。”
听了这声音,临子初赫然睁开双眼,转头望去。
就见不远处,望我尊族主管,归皂,眼含愠色,颇为不悦的看着临子初。
临子初毕恭毕敬地传音回道:
“归总管,久违。”
“哼,”归皂哼了一声,道:“我家尊主年纪尚小,被你带坏了。方才在演武台上,你引他喊你什么?”
临子初一时语塞:
“我…”
“不懂规矩!”归皂道:“尊主地位煊赫,怎容你这般胡闹。你以为望我尊族,是什么样的地方?!”
这指责好没道理。
可临子初垂下眼帘,没有丝毫顶撞的表现。
良久,临子初传音道:
“…子初知错。”
尽管临子初一再退让,可归皂并没有要放过他的打算。
“别以为仗着尊主喜欢你,你便能为所欲为。”
临子初眉端慢慢皱了起来。
“想迈入望我尊族的大门,也要看你够不够身份。”
临子初一言不发,显得颇为沉默。
归皂见他并不顶撞,刚刚满腔的怒意这才逐渐消散。
“这件事,我们当奴才的也有不对之处。尊主是何等人物?我们应当将他保护起来,不叫外人接触才是。”
“…”
被当做外人的临子初嘴唇抿紧,脸颊绷得紧紧的,下颌的弧度也显得愈加凌厉。
“只可惜尊主幼时流落,养成了这不甘寂寞的性子…你若能将尊主侍候的好,让他老人家高兴些,也便罢了。可万不要将小门小派的古怪作风带到望我尊族中。若再让我听到尊主喊你大哥…你好自为之吧!”
言罢,归皂的神识渐渐远去。
从头到尾,临子初也没有张口辩驳过什么。
他只是低下了头,脸上半点也没有愤怒、委屈的神色。
过了好一会儿,临子初抬起手,自衣襟里轻轻摸索。
只见临子初摸出一块青绿色的玉石,玉石质地温润,却有明显烧焦的痕迹,全然看不出当年的刚卯模样了。
临子初以指腹轻轻揉搓,那刚卯颇有灵性,呼应一般发出萤火似的翠绿光芒。
坐在临子初旁边的,是一个头上扎有红绳的女修。
正是临子初的师妹佩儿。
佩儿修为低浅,不足以上台比斗,只将神识放到演武台上。
刚刚一直在拍手叫好,直到此刻临子初手中的刚卯发光,她才凑了过来。
“咦,”看着平素里最威严矜持的大师兄,拿着什么发呆。佩儿仔细端详,忍不住惊讶道:“师兄,你的刚卯找回来啦?怎得损坏如此厉害。”
临子初的手指合拢,将刚卯收回袖中。
同时轻声叹了口气:
“…我从来,也没把它弄丢过。”
临子初年岁不大,却已饱尝人情冷暖,并不把归皂的话放在心上。
只是觉得心情复杂,忍不住抬起头,望向千晴所在的“天”字演武台。
似乎只有离他近些,方才觉得安心。
却说,千晴走到演武台上,仰头看着横幅上对战的名字。
“黄鹤。”
这名字不知在哪里听说过,千晴只觉得这个将要成为自己对手的修士名字,有些格外的耳熟,似乎是最近才听说过的。
他正在思索,忽然间,有一道熟悉的神识传来。
千晴神情一松,扭过头见到来者,于是翻身从演武台的青白石板上跳下,小跑上前。
千晴笑着招呼道:
“瘦喜,你也来比赛吗?”
传来神识的,便是苦终宗的瘦喜与闻人韶了。
他二人也在“天”字演武台,与千晴离得并不远。
由于瘦喜与千晴自小一起长大,友谊深厚,闻人韶自觉地没有插话,自行离开,站到自己的演武台上。
瘦喜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说道:
“少庄主的比武我看到了。他为人正直,对你感情真挚,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千晴愣了愣,才想起瘦喜口中的“少庄主”指的是临子初。
他不由笑了起来,伸手揽住瘦喜的肩膀:“你是我的娘家人吗?说话老气横秋。”
瘦喜也微微笑着,神情很放松。
趁着这次机会,千晴传音给瘦喜:
“你说的不错…少、少庄主确实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我就要大婚啦,到时候请你喝喜酒,你一定要来。”
“那是自然的。”瘦喜道:“只是贵族礼仪正统体面,族长成亲更是头等大事,等婚期定下,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