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应该把这信拿出来给你看的。哎呦,凤仙君,你可千万不要同百忍宗主成亲啊…”
“拿过来!”
“当年你师尊也答应了连家请求与你缔结连理的婚事,你多考虑小女,哇。”
话音未落,连怜阚便被凤昭明捉住了。
堂堂家主,修为比凤昭明还要高,却被整个提了起来,还发出了不符合贵族身份的叫声。
便见凤昭明脸色惨白,开口道:“连家主,你手上的信是哪里来的?快给本君看看。”
连怜阚心中再怎么挣扎,此刻也没有办法了。
他知道即使将此信收回袖中,今日凤昭明也不会同他善罢甘休。
连怜阚叹了口气,道:“好,我给你看。凤仙君,这张信,是东昆仙主临死前…让我转交给你的遗书!”
凤昭明浑身剧震,颤声道:
“恩师他…死前仅留一根仙骨,怎么会…有遗书留下?”
大抵是情绪波动太过剧烈,凤昭明喘息急促,说话也不太流畅。
东昆仙主于孽龙一役,舍身为苍生,仅留一根脊骨。
重伤的岚秋桂仙子见此,伤心欲绝之下,施展夺天之术,融合浑身血肉于仙主脊骨,诞下千晴。
后遇妖魔袭击,仙主之子就此流落人间。
这是正梧洲众人皆知的事情。
可若只有一根脊骨…眼前这张信又是什么?
“凤仙君啊…”
连怜阚看着凤昭明惨白的脸色,有些不忍,但还是说道。
“其实…当初东昆仙主与孽龙全力一战后,东昆仙主身受重伤,却还吊着一口气…”
“当时只有我与岚秋桂仙子陪在东昆仙主身边。”
“东昆仙主重伤难愈,临走前,笑着同岚秋桂仙子告别。”
“我至今都忘不了当时的场景。”
“东昆仙主那样躺在岚秋桂仙子的怀里,浑身上下遍是血污,没有一块好的皮肉,可他的脸上却是言笑自若,含情脉脉。”
“岚秋桂仙子更是嫣然微笑,神情自然。两人之间相视而笑,丝毫没将生离死别放在眼里。”
“他们的眼里,只有对方。”
连怜阚说到这里,凤昭明浑身颤栗,几乎是要站不稳一般。
连怜阚长叹一声,道:“东昆仙主与岚秋桂交代完后事,便动手写了这一封遗书,要我转交给你。可是…可是我迟迟不曾交与你,凤仙君,其中缘由…我想你也是明白的。”
凤昭明当然明白。
当年孽龙作乱,东昆仙主施展夺命禁术,与孽龙交战。
这禁术夺天地之造化,威力浩瀚。
却是以燃尽生命为代价的。
那时年纪尚轻的百忍担心凤昭明的安全,说东昆仙主必死无疑,凤昭明去了那里也是白白送死。是以施展光阴四式之一“犹在浓香梦里时”,将凤昭明强行留下。
百忍却不知,东昆仙主于己身之道研究甚深,已入甄境,使用这等禁术,也能逃得一死,有活命的可能。
东昆仙主与孽龙交战后,身受重伤。又看擎天之柱界壁损坏,灵气外泄,凡人无法忍受如此浓郁的灵气,纷纷爆体身亡。
东昆仙主有一颗怜爱众生之心,不忍凡人因此死去,强忍痛楚,施展修补阵法。
阵法的阵眼处,需要一个单火体质的修士。
如果当初凤昭明没有中了百忍宗主的“犹在浓香梦里时”,如果他在现场,同为单火体质的凤昭明,自然能够代替师尊,成为阵法的阵眼。
可凤昭明不在场。
东昆仙主浴血奋战时,凤昭明还在山洞中安稳的入睡,直到醒来,也是毫发无损。
修士成为阵眼并不致命,可东昆仙主仙力早已衰竭,苦苦支撑。等到岚秋桂与连怜阚到来时,他也只剩最后一口气了。
就连连怜阚也忍不住想,如果当初凤昭明在场,那么东昆仙主,是不是能够捡回一条命来?
但事实已经不能让他假设了。
东昆仙主已然故去,只剩下一个活生生的、毫发无伤的凤昭明。
唯一知道真相,知晓东昆仙主不是因为夺命禁术而死,而是因为修补阵法时心力耗竭而死的连怜阚,选择闭口沉默,没有向其他人说出真相。
凤昭明是个好孩子,他是中了百忍宗主的招数,才没办法赶过来。
不能告诉他真相,间接谋害师尊的罪名太过沉重,会逼死凤昭明。
可是现在…
连怜阚苍老的手掌,哆嗦着将那黄色的信纸,双手递给凤昭明。
“凤仙君…真要追究起来,东昆仙主仙逝,与百忍宗主脱不了干系。可以说他占了一大半的错…你,你可千万不能与他成亲啊!”
连怜阚反复叮嘱,眼含热泪。
“…”
镇秽峰,峰顶。
百忍宗主屏住呼吸,将那信纸摊开,轻声念道:
“吾儿昭明:
今正梧洲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此去擎天之柱,深知无缘与我徒再见一面。
为师身居高寒之位,自应仔肩力坚,为仙宗效力,义不容辞。
你我师徒二人相处百余年间,患难相依,情逾父子。
望我一族子嗣稀薄,为师早将昭明视为己出。
唯有一事,思之抱憾。
为师曾予昭明指女为婚,可惜离别之后,终无幸,得见我徒开枝散叶,子嗣满堂之日…”
东昆仙主至死,也未曾提过一句阵眼之事。
百忍宗主每念一句,凤昭明的身体便抖一下。
待到最后,他几乎是要崩溃一般,眼中全是泪水。
面对连怜阚的时候,凤昭明没有流泪。
对着千晴的时候,凤昭明也没有。
可此时站在百忍宗主面前,凤昭明再也忍不住了,他紧紧抓着百忍断裂的手腕,恍然不觉,道:
“为何死的是师尊,而不是我呢?如果当时我去了擎天之柱,师尊不会落得只留下一根脊骨的悲惨下场。”
百忍宗主表情冷漠,冷冷的看着凤昭明,断裂的手腕软绵绵的,没有丝毫反抗。
“你为什么要阻拦我?”凤昭明激动到浑身发抖的地步,他哑声道:“我真想…以死报答师尊恩情!”
与凤昭明激烈的情绪相比,百忍宗主的表情一直是有些过于冷漠的。
直到他听说凤昭明要“以死报答师尊恩情”这几个字,百忍宗主的神情才开始变化,他嗤笑一声,用力甩开凤昭明的手臂,同时问:
“你以为你一条命,能改变什么?凤仙君,要不要本尊提醒你——”
百忍宗主抬起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指着凤昭明的胸口,毫不客气道:
“当年你分明推算出,千晴会在一个月后回到正阳仙宗。可你偏偏等不及,定要坐于不落凶鸢背上,再去亲自找一回,结果被挪移到万里之外的潦极洲。”
“…”
“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你改得了什么!”百忍宗主道:“命中注定你师尊要为苍生舍命,而你会活下来。本尊费尽心思,救了你一条小命。你非但不感激,反而…反而还掰断了本尊的腕骨,是否太过薄情了?”
说到这里,百忍宗主的口气略显得软了些,他看着凤昭明的侧脸,长叹口气。
百忍宗主抬起手,抓住凤昭明的衣袖,口中喃喃道:
“…好罢,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你师尊身亡,是我的错。仙儿,我道歉,如何?”
凤昭明牙关紧咬,垂眼望着眼前的人,眼中有强烈的挣扎情绪。
可很快的,凤昭明一震衣袖,将百忍宗主的手甩开。
他转过身,以后背面对百忍宗主,声音冷硬,道:
“百忍宗主既已知错,便请你离开镇秽峰。从今往后,再也不要踏入本君驻守山峰半步。”
百忍宗主大怒,道:“凤昭明,你闹够了没有?”
“…”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拒绝了贵族连家的求亲意向,还对外声称已有 ‘心仪之人 ’,你我二人两情相悦,理应珠联璧合。如果没有这封信…凤昭明!你敢说,你不想与我成亲吗?”
凤昭明一声不吭,喉结滚动。
顿了顿,才道:
“…百忍,我绝不能与你成亲。”
百忍宗主简直是暴怒着跳了起来:
“凤昭明!你非要为了一个死人跟我作对不成?”
凤昭明凌厉地看向百忍宗主,道:“住口!恩师堂堂大义,岂容你胡言乱语。”
“我偏不住口!”百忍宗主情绪失控,他冲上前来,一把抓住凤昭明的衣领:“既然你师尊高风亮节,堂堂大义,定然会原谅你的。你心里喜欢谁,便选谁共度余生好了,他也不会阻挠。你若是担心,想要满足东昆仙主遗愿,子孙满堂之事…本尊也能满足你!”
话一出口,百忍宗主自己先愣住了。
他不由有些后悔,心里忐忑地看向凤昭明的眼睛。


第185章
此刻, 百忍宗主与凤昭明离得极近, 鼻尖都要贴在一起了。
所以凤昭明眼中那种强烈的厌恶,百忍宗主看得清清楚楚。
“…”
百忍宗主松开凤昭明的衣领, 向后退了一步, 勉强笑了笑, 道:
“本尊…本尊是开玩笑的。”
剑兽一族繁衍困难,想要诞下后代, 需要取一百个凡人的心魂。
猎杀凡人, 是魔道行径,向来为正道修士不齿。
也难怪凤昭明露出这样的神情。
百忍宗主这样想着, 揪心的感觉才稍微平复了。
“…有些事情, 是不能开玩笑的。”
镇秽峰顶, 凤昭明微不可闻的叹了声气。
当他再次抬起眼时,又变成了那个冷清孤高,漠然不动的仙君之首。
“百忍宗主…你我之间,再无任何可能。”
“你…回去吧。日后…不必再来见我。”
九百年的恩怨情仇, 只不过因为这几句轻飘飘的话, 便一笔勾销了。
百忍宗主的神识,仔细的打量凤昭明的一举一动。
他忽然发现, 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凤昭明,又变回了九百年前, 自己第一次见到凤昭明时的样子。
那个正阳仙宗的仙门弟子, 面无表情,眉眼间淡无波澜。
好似一株傲然屹立在悬崖顶, 雪山巅的榆梅高树。
而自己,还是那个被五花大绑,伤痕累累的剑兽族余孽。
永远追不上,永远无法靠近。
“呵,凤仙君…你要同我恩断义绝,你好,你好啊!”
百忍宗主冷笑连连,内心深处的恐惧,把他逼到了极致,他阴测测的说:
“不知凤仙君还记不记得,本君成名的 ‘光阴四式 ’中,首招名叫 ‘纵使相逢应不识 ’?中了这招,想要恢复被击碎的光阴碎片,非要本君的鲜血不可。可是你以为,本君的精血,是那么好用的吗?”
“…”凤昭明双眉紧蹙,盯着百忍宗主。
只见百忍宗主状若疯狂,额头上有青筋跳动:“是你逼我的。凤昭明,如果你想要千晴活命,就绝不准再说与本尊恩断义绝的话,绝不准娶连珑玉。什么子孙满堂,你是不要想了。”
“…”
“你若不听我的,便休怪我无情了。本尊只需勾一勾手指,小仙主的脑袋便会炸个粉碎。凤仙君,你那么疼爱千晴,可别拿他的性命开玩笑。”
凤昭明神情肃穆,眼神一错不错地看着百忍宗主,听了这话,他轻轻点了点头,迈步向百忍宗主那边走去。
眼看凤昭明离百忍宗主越来越近,还抬起右手,看上去是要将他拥入怀中。
百忍宗主心中舒了口气,露出毫无防备的表情,轻声道:
“这样不就好了?你我还同往常一样。你知道,我总是不舍得逼你——”
便在这时,撕裂般的剧痛,自丹田处传来。
百忍宗主双眼陡然睁大,瞳孔收缩,冷汗涔涔自额间滴下。
眨眼间,冷汗便将他的衣衫打湿。
“你…”
百忍宗主不敢置信地低下头。
就看凤昭明右手成爪,整个探进了百忍宗主的丹田内。
他掌心抓着一颗透明色的明珠,珠体浑圆,散发着磅礴灵气,此刻正激烈的颤抖。
但在凤昭明手中,宝珠也没有反抗能力。
只见凤昭明手背骨骼暴起,手指用力,缓慢但坚定地将百忍宗主丹田处的宝珠,一点一点,掏了出来。
此物,乃是百忍宗主修行的内丹。
寻常修士,修行借助灵力。
而百忍宗主乃是由兽类修行为人,与寻常修士不同,修行根本,是靠一颗藏于丹田处的内丹。
这内丹极为重要,被凤昭明抓住后,百忍宗主便感受到了一种强所未有的虚弱感。
他猛地抓住凤昭明掏他内丹的右手,咬牙切齿:
“凤昭明!你敢…你敢?!”
凤昭明一声不吭,冷冷看着百忍宗主骤然变色的脸,手下动作毫不手软。
“呜…”
只听得骨肉剥离的黏腻声响,百忍宗主浑身剧颤,当内丹完全脱离他的身体,被凤昭明掏出体外后,百忍宗主再也忍耐不住,低低痛哼一声。
这透明的内丹一被剥离,镇秽峰立时弥漫着一股诡异的芳香。
四周内外,万籁俱寂,飞禽鸟兽,无一嗡鸣。
百忍宗主脸色惨白,瞳孔收缩,细若竖针,露出狰狞兽状。
“凤昭明…!快把本尊的内丹还回来!”
百忍宗主从未想到,凤昭明会对自己出手。
也是因为他毫无防备,所以便给凤昭明这样轻而易举地挖了内丹。
被挖了内丹的兽族修士,便如给凡人绑住四肢。
百忍宗主无法动用法术,哪怕他要抢,也无法将内丹夺回。
凤昭明将那宝珠对准自己的丹田,用力一按。
宝珠狠狠颤动,似乎是要反抗,但最终还是被凤昭明镇压下去。
凤昭明道:
“百忍宗主,为了千晴的安全,你的内丹暂且留在本君这里。待本君清除千晴脑内属于你的精血,再把它还给你。”
“胡闹,你知道内丹对我来说到底…”
百忍宗主忽然停了下来。
他冷冷看着凤昭明,闭口不再言语。
凤昭明当然知道,内丹对于百忍宗主来说有多重要。
可即使知道,他也毫不留情地把内丹从百忍宗主丹田里挖了出来。
在凤昭明眼中,自己当然比不上小仙主。
为了小仙主的安危,自己的一颗内丹,又算得了什么?
百忍宗主总算是想明白了,他甚至勾起嘴角,点了点头,然后后退几步,靠在身后一颗老树上。
此时,天光乍亮,云海翻腾。
不远处,宣榭峰下熙熙攘攘。
演武盛会便要开始了。
凤昭明神情不变,转身离开镇秽峰顶。
他再也没有回头看百忍一眼。
百忍宗主脸色苍白如纸,呼吸急促,靠在身后的老树上。
若非如此,他早已无法支撑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周围没有一丝声息。
目盲的百忍,听着声音,察觉出凤昭明已经走远后。
百忍宗主方才扶住树干,试图直起身子。
剧烈的疼痛在丹田处炸开,百忍脚步踉跄,铿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百忍宗主强行用单手撑住身体,没有当场倒下。
另一只断腕狼狈的捂住小腹,有大量的鲜血,猛地从他口中涌了出来。
“呵呵…”
喉咙尽是血腥气息,百忍宗主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的双眼锐利,瞳孔竖起,带着不顾一切,绝不善罢甘休的毁灭、疯狂气息。
百忍宗主清瘦的身体,逐渐蜷缩起来。
他的指甲紧紧扣住镇秽峰顶锋利的岩石。
“凤昭明…呵呵呵…”
正是:
“一念嗔心起,百万障门开!”
擎天之柱,正阳仙宗。
此刻,天光破晓,星隐月藏。
宣榭峰下,百万修士鱼贯进入演武堂内。
只听他们低声交谈:
“今日演武盛会正式开始。”
“众所周知,演武盛会分为两个部分。”
“第一部 分是擂台战。各洲派五名代表上场,哪一洲的修士战到了最后,便是赢家。”
说到这里,其中一个年轻修士,自袖口中掏出一枚骰子。
这骰子与之前四君子抽签时用的骰子差不多,不同点则在于年轻修士手中的骰子六面均是白色的,没有任何凹陷,没有任何颜色,只是一颗白板。
“只要站到最后,参赛的五名代表均可获得五点分数。”
那修士将手中的白板骰子用手指夹起,放到眼前打量:“也就是说,能够在这骰子上,增加五个红点。”
“第二部 分,便是单决斗战。每战胜一位对手,便可在自己的骰子上,增加一个红点。”
“正阳仙宗是此次演武盛会的东道主,有权选择擂台战的出战名单以及出场顺序。”
“而其他三洲,参加擂台战,只能选择出战名单,却无法选择出场顺序。”
“正阳仙宗占据绝对的主场优势,也不知此次擂台战花落谁手。”
“…”
“…”
不多时,演武堂内,百万修士分别入座。
台下熙熙攘攘,年轻的修士们激情亢奋,摩拳擦掌,拭目以待。
演武台上,则插/着两支分别属于正梧洲与徜空洲的战旗。
首轮擂台战,便要在正梧洲与徜空洲之中决一胜负。
战旗猎猎,迎风狂舞。
待台下修士入座完毕后,雕有两洲图腾的战旗晃然一荡。
有五个金丹修士的人名,分别印在了两支战旗旗面上。
正梧洲:
蒲青萝。
木门七。
明是。
临子初。
望我千晴。
正梧洲五人名单一出,台下便有人道:“正阳仙宗将出场修士顺序安排的极为稳妥,五位修士代表着正阳仙宗金丹修为的修士中最强战力。其中蒲青萝打头阵,临子初与望我千晴兜底,阵容强悍。”
“不错,再看看徜空洲。”
徜空洲旗面:
楼风随。
江游。
蛮然。
荔峙。
吴潦。
名单一出,全场哗然。
“——楼风随!”
“这次擂台战竟然抽中楼风随打头阵,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擂台战头阵十分重要,赢了能够鼓舞士气。可是一旦输了,后面的修士压力极大。”
“蒲青萝虽然是正阳仙宗有名的修士,也是蒲知彰仙君的独女,受到良好的教养,可我不认为她能打败楼风随。”
“这样美丽的女子落败,叫我十分不忍。”
楼风随的强悍实在是深入人心,一时间,没有任何一个修士认为蒲青萝会赢,纷纷开始惋惜的感叹。
不远处,看清自己对手名字的蒲青萝狠狠咬了一下嘴唇。
她眼神倔强,轻哼一声,大步迈上台去。
蒲青萝身着杏黄色劲装,两根长长的绷带将少女的小腿裹紧,露出女儿家修长笔直的躯体。
在台上一站,英姿飒爽,神采飞扬。
众人感叹道:“不愧是蒲知彰仙君的独女,如此姿态,当真是正梧洲第一仙子了。”
“正梧洲历经孽龙劫难,女性修士本就稀少。同一时期,只有木华仙宗的柳是冰仙子,能与蒲青萝齐名。”
与蒲青萝形成鲜明对比的,自然就是徜空洲,空柳仙宗的天骄,楼风随了。
他双腿有疾,无法直立行走。
此刻推着轮椅,慢慢走上演武台。
与偌大的演武台相比,楼风随便好像是长在湖岸的一棵病柳。
他一袭白衣,身子瘦弱。
眉眼间谦和优雅,可大概是因为常年生病,所以眼底又有挥之不去的忧郁神情。
方一上台,这位性情极为柔和的修士便拱手作礼,道:
“蒲仙子,久仰大名。”
蒲青萝向天翻了个白眼,对楼风随的客套十分不屑。忽然,她自袖口里摸出一颗浑圆的黄豆。
那黄豆见风而张,“呼”的一声,黄豆在蒲青萝掌心猛烈颤抖,不断拉长。
很快,就有一根手腕粗细的青藤出现在蒲青萝手心里。
蒲青萝握着那青藤,右手随意一挥。
“啪!”
犹如焦雷般的脆响,瞬间划过众人耳畔。
蒲青萝挥舞青藤,好似挥舞一条有生命的灵蛇。
抽打在地上,将坚硬的青白石板都抽出隐隐的裂痕。
“这…这难道是早已灭绝,只存活在上古时期的神奇植株,鞭豆?”
“传说中,此豆吸收灵气,便会化为长鞭。”
“长鞭攻击之力极强,最适合木属修士。”
“为了自己的独生女,蒲知彰仙君也是下了血本啊…”
蒲青萝亮出武器,众人议论纷纷。
更显得立在台上的楼风随形单影只。
楼风随看着对面,蒲青萝手执长鞭,威风赫赫的模样,不由微笑,鼓掌赞叹:
“好植株,果真厉害。”
“谁要你夸了?”蒲青萝哼了一声,微微躬身,向楼风随方向疾驰,道:“——快来受死!”
楼风随丝毫没有动怒。他抬起右手,手掌对着自己。
左手则是将手腕处的衣袖缓缓卷起,露出苍白到有些病态的手臂。
他的动作优雅又缓慢,不似在战场上对战,更像是文人墨客在提笔前准备净手作画。
“既然如此,”楼风随轻声道:“便请蒲仙子不吝赐教了。”
“废话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