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千晴极其轻微地挪了挪右腿。这条腿受力最多,刚刚起就一直在抽筋。他仰头看看,说:“…还是看不到山顶。这里离山峰,估计最少还要有几百米的距离。”
正说话时,忽然听到下方传来一个女子的哭声。
接着是怜惜而无奈的叹气。
有三道身影自镜灵山落下,有风呼呼吹来,只听扑的一声,三人落在一大片桃云上。
千晴缓缓调整呼吸,用舌尖舔舔干裂的嘴唇,口渴难耐。
然而千晴的目光肃穆而坚定,他道:“…瘦喜,现在只剩我们两个。”
瘦喜看向远方渐渐升起的模糊月影,问:“还爬吗?我们是第一名了。”
“嗯。”
“再爬天就黑了。”
“那也爬。”千晴道。
瘦喜叹了口气,问:“为什么呢?”
“瘦喜,你记不记得,柳管事曾经和我们说过。”千晴道,“如果把人的身体比作水缸,凉水从头顶浇灌,水位停止的地方就是开脉点,表示能够容纳的灵力的多少。脉点是自丹田以下的部位,开脉资质为下等;丹田以上,心脏以下的部位为脉点,资质为中等;而心脏以上的脉点,资质为上等。”
“嗯。”
“资质下等者常有,而上等者不常有。”千晴狠狠笑了一声,道,“若将此山比作人身,你停下的地方就是脉点。超越前来参加开脉的那几百人,根本毫无意义,因为上等资质十分罕见,万中无一。超越他们,停在此处,兴许是开脉到丹田,兴许是开脉到中等资质。”
“…”
“如果真的是靠爬山的高低,来决定资质。那么我会一直向前爬。”千晴面容坚毅,道,“超越他人根本无关紧要。我想…想开到上等资质。”
瘦喜看着千晴的脸,看他被汗水浸湿的漆黑鬓发。这张脸,诡异的,与千晴幼年同他四处流浪时的脸重叠在一起。
瘦喜张口,声音沙哑道:
“…那就爬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已是亥时。
没有了白天灼热日光的照射,却又迎来了咆哮的夜风。
光线昏暗,稍不留意,就会踏空坠落。
千晴与瘦喜每向上爬一段,就不得不停下来贴紧山壁。此处地势已高,四周甚至有云雾缭绕,狂风呼啸着吹来,将两人的汗水全然吹干,反而冻得发抖。
瘦喜咬紧牙关,努力遏制手脚的颤抖,全力向上攀爬。
喘息声越来越重。
就在瘦喜感觉肺部都要炸开时,忽然听到千晴断断续续的声音:
“看!瘦喜,上面…”
瘦喜抬起快要断了的头颈,双目一亮,几乎要喜极而泣。
原来,就在他们不远处,两人看到了山顶。
之前这山顶一直被云雾包裹,再加上天色昏暗,靠得近了,这才让人看清。
“快,”瘦喜道,“千晴,我们终于到了。”
此时气候已经很冷,然而两人都觉得心里暖烘烘的。
尽管筋疲力尽,然而看清一个目标后,两人的动作登时快了起来,原本疼痛抽筋的手脚也重新变得灵活。
两人呼吸仍然急促,但此刻却是全然不顾,心中喜悦难以与他人言表。
千晴与瘦喜一先一后将手臂搭在山峰处。瘦喜右腿竭力向上蹬,却似脱力一般怎么也上不去。千晴情况也好不到哪里,两人卡在山壁凹进的一块,无论如何攀不上那最后一身的距离。
然而两人同时放声狂笑,只觉得再让他们歇一下,很快就能将这座高山踩在脚底。
正狂笑时,千晴用力向上窜了一下,想看看山顶的风景究竟是如何的。可这一眼,令千晴面色猛然一变。
瘦喜一怔,竭尽全力伸长脖颈,向山顶望去。眼前的一切,让他惊慌失措,原本高昂的斗志,又吹灯拔蜡的垮了台。
这里才不是山顶。
这里,只是一块能容人两臂宽的石台。若不是天色昏暗,若不是累到全无理智,他们本应该能见到上方的高山的。
两人伸长头颈,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山石拔地而起,耸入云霄。
还有…遥遥无期的距离。
那边,说到前来参加开脉大典的少男少女,终于支撑不住,自山壁坠落,被桃色的红云接住,飘到来时所在的桃林,将他们妥善放到地上。
一行人累得浑身颤抖,即使坐在地面、身靠桃树,也是全身酸痛。若不是顾及颜面,就会瘫倒着躺在这里。
哎呦之类的呻/吟接连不断。
有人问:“这就是开脉吗?结束了吗?”
“难道爬得越高,开脉资质就越好吗?这…可真不公平,我生来体弱,这等蛮力的活计,是干不来的,唉。”
“我还有力气,只是脚下一滑,不然定能爬得更高。”
“脚下一滑,就是你技不如人。话说回来,是不是还有人没落下来,在继续爬山?”
“之前这里有一百三十七个人,此时还差两人。”许望闻儒雅的声音自东面传来。
众人齐齐哦的一声。
有人道:“这样的话…恐怕开脉大典尚未结束!我们之间,可有人察觉自己开脉了吗?”
众人皆摇头。
“如此,定然是要等到所有人都爬完。我们再等等那两人吧。”
夜里又回归了平静。
不少人体力难以维持,闭目睡了过去。
临子初盘膝闭目,坐在巨石上,脊背挺直如竹。
忽而面上表情一动,他眉端紧蹙,睁开双眼。
刹那间,长空风卷云涌,星芒暗淡。
狂风袭来,临子初的宽袍被风吹得鼓起。他的脸上隐隐有光芒流动,双眸漆黑,望向远处未名的一点,忽而启口,道:
“…还要继续吗,千晴。”


第13章
就在千晴与瘦喜发现‘山顶’原来只不过是一块石台时,两人高昂的斗志便似火焰被当头浇了盆冷水,登时熄灭了。
他们久久沉默,如同两只壁虎,僵直贴着山体。远远望去,十分可笑,此时却无一人笑的出口。
瘦喜手指颤抖,他能察觉自己浑身再挤不出一丝力气。
这石台只能容纳人的两臂宽,也不能坐在上面休息。瘦喜因为疲劳而略显涣散的眼神重新凝聚起来,他将双手搭在石台上,努力找了个最轻松的姿势,问:
“千晴,还爬吗?”
千晴学着他的样子,把下巴搭在前臂上,坚定道:“爬。”
“我们歇一歇,过一会儿再爬吧?”
“嗯。我没有一点力气了。”
“我也是。”
两人沉默了许久,千晴忽然说:“瘦喜,不要睡着,不然要掉下去了。”
瘦喜点点头,声音沙哑地问:“千晴,我问你。如果我…如果你没有开脉资质,你会怎样?”
“怎么?”
“就是想问问。”
“没有开脉资质啊…”千晴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口渴到不想说话。然而他倦意甚浓,不说说话恐怕要睡过去,只好思索一阵,回答道:“我白白吃了临家庄这么多年的米,没有资质,还算是人吗?没脸去见柳管家,只能夹着尾巴溜走。”
瘦喜笑了两声,问:“你认真的?”
“嗯。”千晴道,“…我真的会走。是了,我想去擎天之柱看一看。”
擎天之柱位于正梧洲界壁处,乃是一座黑胧胧的仙山,是正梧洲正道象征。此山仙气浓郁,灵脉广布,震慑八方。
在正梧洲,三千门为宗,三千宗方可被称为仙宗。也只有仙宗,方才有资格将宗派落于擎天之柱上。
瘦喜问:“你怎么想去那种仙宗云集的地方?”
“正是因为仙宗云集,所以才想去看看。”千晴道,“那里,说不定会有人知道,我为什么总是头痛。再这样痛下去,活着一点都没有意思了,哈哈。可我还想再多活几百年。 ”
瘦喜说:“只为这个,有没有开脉资质都能去那边看病,又不是单单没开脉才能去。”
“是啊。不过,没开脉,我会自己去。开脉之后,便要顾虑临家庄的各种安排。总不能只考虑自己。”千晴深吸口气,道:“怎么样,休息够了吗,动身吗?”
“嗯。”瘦喜应着,缓缓抬起右手,向上方的石块摸去。
两人手心被尖锐的山石磨破,半途拆下绑腿,用绷带缠过。后来连绷带都被磨破,带着血迹粘连在两人手心处,显得极为惨烈。
若是此时不是夜里,就能见到山壁上到处残留两人的血迹。
千晴咬紧牙关,用力一蹬,要继续向前。
就在这时,情况忽边。
只听得耳旁有极细微降落的风声。这声音在这一天响过一百多次,每次都令千晴精神紧张。是以他迅速反应过来,猛地侧过头,惊讶道:“瘦喜?!”
同时迅速伸出左手,想要去拽瘦喜的手臂。
原来瘦喜方才已经有了放弃的念头,可不愿说些丧气的话,以免影响千晴的志气。他本想悄悄坠落,没曾想在如此陡峭的山壁上,千晴竟然胆敢伸手来抓。
幸而瘦喜下坠速度甚疾,千晴的手擦着瘦喜的手腕滑了过去。
千晴大惊,突然见到袖口里一条长毛的黑色细腿,不顾三七二十一,喊道:“阿毛!”
便见几条细韧的蛛丝,闪着银光,从千晴袖口吐出,圈到瘦喜的手腕上。
千晴只觉得左手猛地一紧,右手骤然一沉,一股沉不可言的重量压在他身上,几乎要把他也拽落山崖。
瘦喜被千晴一拽,猛地拍到山上,口鼻登时出血。
他吼道:“千晴,放手。”
“不行!”千晴咬着牙,道,“快点上来。”
“我不爬了。你放我下去。”
“不,瘦喜,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山顶了。”
瘦喜怒从心中起,正要大骂,忽然察觉到有温热的东西滴在自己脸上。他一愣,抬头去看。
就见千晴破裂的掌心被蛛丝勒得伤口更深,血珠顺着蛛丝一滴一滴流下,落在自己手上,滴到瘦喜脸庞。
再看千晴的脸。他脸涨得通红,很难想象这个少年单薄的身躯,呼吸时胸腔会起伏得如此剧烈。他的嘴唇干裂,咬紧牙关时,用力扯动,唇齿也染上流不尽的鲜血。
瘦喜看着千晴坚毅的眼神,不由嘴唇颤抖。
忽然放声大哭。瘦喜口渴的厉害,本以为自己浑身上下再没有一丝水分。然而大量的泪水夺眶而出,他恍然发现,人的身体里竟然能装下这么多的水。
瘦喜有多久没有哭过了?
似乎自有记忆以来,他就没有再哭得这样厉害了。
千晴两只手都打摆子一样剧烈颤抖,听到瘦喜狼嚎一般令人害怕的哭声,不知怎么的,心里竟然安定下来。
他道:“别哭啦。”
瘦喜听也听不见。
千晴叹了口气,他左手拽着蛛丝,猛然仰头看向上空。
他的眼里闪现出摄人的光芒,少年显得十分冷静,尽管唇齿沾血,此时身上却散发着一种夺人的气势。
千晴紧紧握住左手的蛛丝,右手扣紧岩石,他怒吼一声,脖颈血管鼓起,声音响遏行云。
用尽全身的力气,千晴左手抓着瘦喜,竟然带着他,生生向上爬了一步。
两个人的重量。
瘦喜像是死狗一样被千晴向上拖了一段距离。
他本来以为自己再没有办法挤出半分力气,想松手坠落山崖。
然而瘦喜仰头看着千晴拖住自己,左手受力,鲜血喷涌而出时,心中不舍,于是他竭力撑住山壁,试图替千晴分担一些重量。
他说:“千晴,我们一起爬吧。”
“嗯。”千晴等瘦喜站好后,立刻松了左手。再不松开,他怕自己也要坠落下去了。
两人花了近一个时辰,才又向上爬了十米左右的距离。
就在千晴用尽全力再次向上伸出右手时,忽然察觉浑身一轻,一种极轻柔、极温暖的东西将他团团包裹。
千晴怔住,向下一看。
便见一朵粉色的桃云,将他托在上方。
千晴愕然。他确定自己刚刚没有失足下坠,这么说的话…
他恐怕是爬到了顶峰。
千晴大喜,正要说些什么,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向他袭来,千晴口待要张,眼睛已经沉沉的闭上了。
临子初缓缓睁开双眼,望向面前凝成人脸的桃花林,边咳边道:“镜灵,初等选拔已全部完成。有一人登至峰顶,一人仅差半身之遥。”
那组成人面的桃花,在微风吹拂下,轻轻晃动。
临子初说完后,那人面忽然变得模糊。
风越刮越急,将桃林刮得凌乱,不一会儿,再没有人面的异像。
临子初便知,镜灵已前往他处,进行真正的开脉大典了。
镜灵山,桃花林内。
一百三十七名男男女女,倒在林里,睡得东倒西歪,如同被狂风刮过的野草。
千晴与瘦喜半夜时被桃云送至此处,还在云上时就已睡着,此时混在众人之中,除了比旁人多了些狼狈外,其余倒也没什么的。
两人睡到天明,睁开眼睛,均倒吸一口冷气。
千晴只觉得浑身又酸又痛,上下无完好的地方,手心最惨,破破烂烂的。略一抬手,后背与手臂牵连的地方,就发出‘咯吱——咯吱——’,类似旧门打开时发出的声音。
他口中呼痛,检查自己的伤处,正欲大骂,听到有人走近的足声。
千晴与瘦喜同时抬头,一看,竟然是熟人。
那是一个皮肤颇黑、长相亲切的男子,乃是千晴前几日在临家庄东界界门遇到的童漱。
童漱手里拿着两个牛皮水带,走到他二人身边,分别递给他们,说:“喝吧,昨晚许家两兄妹找到水源,盛水过来。就只有你二人回来得晚,没有喝到。”
千晴连忙拔起塞子,咕咚咕咚喝着,大量清水涌到喉间,几乎把他噎死,登时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待他喝完,刚要询问此时情况,忽然远处听到有人喊:
“咦!那边的山洞上怎么写了人的名字?千晴,千晴是昨晚最后一个回来、攀岩夺得头筹的那位吗?”
“正是!怎么了?”千晴艰难地从地上坐起,打算前去看看发生了什么。然而他惊愕地发现,自己要站起来都很困难。
后来他在童漱的搀扶下来到一个山洞面前。
那山洞高约一丈,宽能容三人并进。山洞附近开满桃树。因是清晨,山洞里外环绕着浓浓雾气,看不清里面究竟是什么样的。
童漱指着旁边的山壁,千晴顺势望去,不由一乐。
原来那面山壁上,落着千万朵花瓣,密密凑出二字,正是千晴的名字。
童漱道:“之前这里应该是没有字的。”
“嗯。那这意思,是让我进去了。”千晴朝山洞里望了望,笑着说,“——那我就前去看看!”


第14章
一听千晴说了这话,众人纷纷起身来看。瘦喜道:“千晴,你休息一会儿,裹好伤口再进去。”
千晴‘嗯’了一声,扯了绑腿,将药粉抹在手心,胡乱缠了绷带,就向前走。
童漱道:“千晴兄,为何如此急切,不若多歇一会儿。”
“是啊,这里面黑洞洞的,也不知道会遇见什么。”
“兄台不带把兵器进去吗?”
“怎么不等天再亮些,等雾气消散了再去。”
众人七嘴八舌,凑到千晴身边。
千晴连连点头,口上却说:“我就想现在进去看看!”
一句话,弄得旁人也不好再说如何。千晴是最后一个从山上落下的,由此观之,此人心志坚定,仅靠言语不能动摇。
千晴踉跄着朝山洞里走去,身影渐渐远了,风吹来一阵浓雾,将山洞遮的若隐若现。
尽管什么都看不见了,众人的双眼仍盯在洞口。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有一个清脆的女声,惊道:“你…你离我这样近做什么?”
此处女子甚少,多是十几岁的青年,听到女子声音,男子纷纷扭头去看。
就见一个下颌留着小胡子的高个子道:“奇怪,这里是你家的地盘吗?姑娘,你好不讲理呀。”
一旁相貌雅俊、风度翩翩的男子,闻言冷冷哼了一声,握住妹妹的手臂,将她拉到一旁,不愿与闻人韶再做争执。
许望闻刚一转身,闻人韶便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绕到二人面前,挡住去路。
许望闻怒道:“这位公子,我自认没有招惹到你的地方,缘何这样针对我兄妹二人?”
“我针对你?笑话,你屁股很白吗?”眼见许望闻怒到极点,闻人韶笑了笑,说,“看在你方才借我水袋的份上,先饶过你。我没想跟这位姑娘作对。姑娘,你告诉我你的名字,今日我再不来惹你,如何?”
许希音见哥哥握住长剑的右手不住握紧,担心两人再次动手,连忙说:“我叫许希音,乃是万水城南许氏后辈。”
“哦?希音,是稀奇古怪的稀吗?”
“不,不,是仰高希骥的希。”
“原来如此。那你那个稀奇古怪的哥哥,又叫做什么名儿?”
许希音正待回答,忽听许望闻一声怒喝:“是可忍,孰不可忍!希音你退到一边,我来和这登徒子一决高下。”
闻人韶不知为何,见到这许望闻一副清高的模样,就想激怒他。听许望闻这话,正合他意。闻人韶自腰间抽出两把刀,道:“好啊,定让你知道爷爷的厉害!”
话音未落,两人齐身疾奔向前,刀剑相对。
这边打出了激烈的声响,其余少年男女不由凑过来看。
有人问:“这两人是谁?身手很不一般。”
“看他们的衣饰,手持长剑的,应该是出身于城南许氏。另外一个,却不知是何人了。”
“城南许氏?怪不得,许氏大姓豪族,子孙后辈尤重声名。那个留着小胡子的男人,为何偏要跟许氏作对?”
“却也不知。”
闻人韶与许望闻昨日才攀过镜灵山,此时手足皆酸软疼痛,然而两人越斗越凶,刀剑触碰,发出‘铿铿’声响。
闻人韶双手各拿一把大刀,攻势密集。
许望闻一把白刃,使得如同漫天霜雪,泼水不入。
正斗到激处,许希音在一旁焦急道:“哥哥,不要打啦,你…你…”
众人皆疑,许望闻此时与闻人韶打得旗鼓相当,为何许希音如此担忧?
闻人韶也是疑惑,他凝神观察,忽然发现许望闻左手垂下,似乎受了伤。
定是刚刚攀镜灵山时留下的了。
闻人韶疾向许望闻左手攻去,许望闻果真连连后退躲避,左手无法握剑回击。
许望闻一手受伤,被察觉后,登时落了下风。
许希音急得边跳边说:“我们认输了,你快停手,放了我哥哥!”
闻人韶笑道:“既然如此,你告诉我这呆子叫什么名字,我就放了他。”
“我哥…”
“希音住口!”许望闻大怒,他呼吸短而促,显然累极,训斥妹妹,“你敢堕我许氏门威,我定不饶你。”
许希音哭道:“是,是!”
高手过招,胜负只在瞬间。
许望闻心中愤怒,又在担心辱没家门。听妹妹的哭声,更是乱了心神。几步被闻人韶逼到背靠桃树,不多时,长剑便被对方击落在地。
闻人韶反扭住许望闻的右手手腕,左手持刀,冰冷的刀锋推到许望闻的咽喉。
众人齐齐‘哦’的一声惊呼。
有人低声道:“许家高门,也不过如此。”
“不然!昨日许望闻攀岩,位列第三,比闻人韶领先两位。体力有损,加上左手受伤,这才败落。”
许望闻听得旁人谈论,只觉比凌迟还要痛苦,他待要挣扎,闻人韶自后贴着他的耳侧,喘息的热气喷到他脖颈处。
闻人韶问:“你可服了?”
许望闻道:“有胆杀了我!若不杀我,他日让你知晓辱我许门的代价。”
“谁要杀你,我才懒得辱什么许门、狗门。”闻人韶应了许望闻,之前攀岩落后的不痛快登时烟消云散,他仰天大笑两声,忽而松开扭住许望闻的手腕,右手在他腰带处四处摸索。
许望闻反手一掌,贴向闻人韶前胸。闻人韶略一倾身,向后避过,右手狠狠一拽,从许望闻腰带上拽了什么东西下来。
刚一得手,便连连后退,许望闻知道他拿的是什么,疾向前攻,道:
“还我!”
闻人韶硬着后背,挨了他两下,摊开右手,仔细看了看手中刚卯。忽而笑道:
“你叫许望闻,呵呵呵,望闻,哈哈哈,不知是望结交闻人韶大老爷,还是望…”
正欲说些风流话,忽见许望闻眼中闪过一丝戾气,闻人韶不愿就此结下不可逆转的死仇,笑了一声,把那些不上台面的话咽到腹中,反手将刚卯扔回给对方。
许望闻伸手接过,不立即将刚卯系到腰上,只用手紧紧握着。
气氛登时变得凝重,众人不知是要劝架的好,还是看一场好戏的好。
而就在此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个沧桑而严肃的女声。
那人道:
“若要开脉,向前一步!”
众人四处张望,面色愕然。
镜灵山,桃花林内,无名山洞。
千晴昨日攀山时,脚心磨了几个水泡,当时不觉得有多痛,睡过一夜后,再醒来,才开始痛得要命,几乎站立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