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莫心伤。
四个字,沉落近他心中。低语自念,渐嚼苦涩,卫廷锒铛入狱,对她的打击竟是如此之深,如若卫廷终难以得保,那她…
这样的断定,让他仿佛站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他不只一次见她因卫廷而神伤昏悴,淡漠坚强的面具裂开缝隙,再难维持…
纵使已经失去了资格,他还是茫然的望着她的睡颜,喃喃道,你也会为我如此么…
嫉恨飘忽,唯有胸腔中刀钻般的疼痛,真实可觉,一直持续至此时此刻,也许,会跟着他一生一世…
——————————分割线——————————
梦中的一片迷蒙,在梦醒后,依然持续着。
困顿恍惚,目光一路从精致华丽的窗帘帷幕,到柔软暖和的鸳鸯锦被,陌生而熟悉…
蓦地,一张相似的忧悸的面孔陡然落进视线里,她一怔,粹然清明,瞬间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的同时,也无声勾敛出一直深藏心底的记忆…
曾经,他也守在这里,等她醒来…
曾经,她也如此从梦中苏醒,转首间,看到他眉宇间的皱结…
同样的地点和两个人,时空流转,辜负伤害之后,心和情却已皆然不同…
她冷下眸光,便是硬要撑着起身下榻,司徒方宇欲阻拦,却因她蹙眉排拒自己触碰的表情一怵,一时伤措,不由破口,“你身子大虚,就算你不顾惜自己,”不在乎我的感受,他语一顿,目露痛悸,“也得为腹中的孩子想想…”见她愈加苍白了脸色,他的话再无法说得下去,甚至连保她们母子安稳无虞都不能够…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这句话,人人都知晓,却只有真正在悔不当初的时候,才会懂得:不是所有的忏悔都值得原谅,恶果已酿,伤已铸成,她不再予你爱恨,不再将你置于心房…而你,只剩种种苦楚萦绕在心,彻骨彻寒…
——————————分割线——————————
孩子…
她的双手覆到隆起的小腹,扣紧纠结,敛下眼睫,进退维谷,径自摇首。
他见她因忧心腹中胎儿生了迟疑,喜忧参半,便是续道,“大夫说,你得静养调理,才能足月顺产,且再过三日,便是岳母忌日,你的身子经不起山上山下的来回颠簸。”
闻言,她一怔,措首而望,不曾想,他会记下了她娘的忌日…
他端望着她惊动的眸光,唇角僵硬的浮起弧度,半涩半甜,她是个那么善良淡雅,又知足感恩的温煦女子,可是,他却把她的给的爱给撕碎了…黑眸黯然,却恐她还有坚持,道,“如果你真的不想住在司徒府,我会找人为你安排一处更舒适的府邸。”可以,没有我的存在…
半响,她伸出手,在他面前竖起了三指。
她只呆三日。
见状,他心下添了落寞,却明了她的意思,片刻,他缓缓的点了头。
如今的他不敢向她诉说一点自己的心意,因为知晓,再说什么都可能是伤害…
室内又恢复了静寂,陈设皆如以往,却不再是她可以停靠的彼岸,她与卫廷,与他,俱是除了伤害什么没有留下…
“这里什么都没有变,也永远都不会再改变。”他想告诉她,这里和他,都会一直属于她…
她却恍若未闻,望着桌案上燃尽的红烛出神,摒弃了视听,空自悲戚。
蓦地,腹中一阵踢腾,让她呼吸一窒,秀眉紧蹙,下意识的捂住小腹。
见状,司徒宇惊措的喊问,“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这就派人去请大夫!”语毕,便是欲冲动房门前去喊下人,却被她攥住了袖角,他越发六神无主,语无伦次起来:“你别怕!我会一直都在你和孩子身边…我不会再让你们有事的…”

她微微的摇了摇头,却是对着腹部露出意思模糊的笑容,手覆其上,第一次感触到腹中孩子的阵阵胎动,眸中不自觉的有了湿意,抬手望了一眼身边的男人,他的表情由惊骇转为愕然,最后他的眼中亦是划过水光,抵嘎的声音里馋了哽咽,“他…在动…”
是,他在动,在告诉她,她还有他…
泪水潸然而落,她脸上却还留着一抹慰藉的笑容…
片刻安然
他不敢出现在她面前,因为害怕她会离开…

司徒府上下对她的重归带了几分明显的疚色和忐忑,江宛心的行径败露之后,众人皆是哗然震愕,对她这个正房少奶奶更添疚怜,思及事发前对她的冷视慢待,心下亦是惶惶不安,恐她记予在心,愤愤难平,但她缺失一如既往的漠然,对下人并无记怀的从容,让不少人着实舒了一口气,对她的照料和侍候也都从心底里变得愈加殷勤。
可这或许都不是最重要的,只要看到那么不可一世的司徒少爷对她如今的态度小心翼翼到几近“卑微”的程度,便没有人再敢怀疑和腹诽她在司徒宇心中、在司徒家的地位到底有多重。

刚吃过午饭还不到两个时辰,丫鬟便又端来了安胎滋补的汤药和一桌精致的点心,秀眉捕捉痕迹的一撇,微微摇了摇头。
“夫人多少吃一些吧,这是厨房刚煨好的补汤,这点心是刚来的糕点师傅做的,机有名的。”见状,丫鬟锲而不舍的推动,语气虽柔缓,心里却是焦急的。
她轻轻推开汤碗,又是摇头。这两日司徒家所食所补几乎快要到了让人欲呕的地步,除却一日三餐,还有午茶和宵夜,时不时的在端来这种汤药和点心…
如是都因谁意,虽下人似有默契的皆缄口不言,但恁是用脚趾都能想到,必定是那人的意思…但他却是极少出现在他面前,唯一一次主动来看他,时今日清晨,他将卫廷被释的消息相来告知,脸上却难掩倦容,肩头也沾染露珠…
卫廷从天牢获释,只被降黜三级,罚下两年俸禄。
知此刑罚,她心中的巨石猝然而落,却还留着沉痛的痕迹,她早已给不了卫廷什么,缘分流离而失,连相见,都是最过,她再也不愿重蹈爱情和婚姻里挤进了三个的覆辙…
她眸光一暗,敛回思绪。

“夫人,您就吃一些把。”丫鬟终是有些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是啊,嫂嫂。”门畔前传来甜声娇唤,转眼,,司徒晴便来到了她面前,“嫂嫂,吃一点好不好,我可是想要一个白白胖胖的小侄子呢。”
闻言,她唇角微浮,无奈摇首,却是接过了司徒晴递来的糕点,这个丫头撒起娇来,最是让人无法了,见她咬下手中甜酥,司徒晴便是开怀一笑,对着她的隆起的腹部“语重心长”道,“我的小侄儿啊,你要听姑姑的话,记得多吃一些,日后你出来了,姑姑就带你到处去玩......”
她听得这些话语,也不由莞尔一笑,晴儿似乎已是认定了她腹中的是个男孩,总是每天叨念着我的小侄子如何如何,可她却想要个女孩,听话乖巧,母女俩可以相依相伴......
听着司徒晴的一番笑闹,盘中糕点便也半推半就的吃了一半,右手始终都轻抚着小腹,唯有此时,才会觉片刻安然。
丫鬟无声而出,方至回廊,便见得一人闪身而出,这两日已见怪不怪的状况使得丫鬟不再惊措,但未及她俯身施礼,来者便迫不及待开口问道:“她吃了吗?吃了多少?”
“回少爷,小姐劝夫人吃了大半盘糕点,补汤也喝了些许。”丫鬟低首回禀,须臾,稍稍抬眸看他的表情,只是难抑的笑意从他的唇边引燃,瞬间喜上眉梢,“那就好”三个字在他口中来回喃念半晌,才凛回神色,对丫鬟道,“你下去到账房领五十两赏钱吧。”
闻言,丫鬟喜不自胜,忙跪身谢道,“谢少爷赏赐!”
晴儿欢脆的笑声从房内传来,他想象的出,她会是如何微笑着聆听,眉目间含着怎样的柔胸温情......
心头的暖和伤让他的眉头缓了又紧,皱了又松,笑容微颤,竟是一抹苦涩,望着不远处传来的笑声的卧厢,只觉咫尺天涯......
情恨难舍(上)
纵恨相负,终难舍情。
..................
明日便是离开之时,春意渐浓,芬逝园内又是一年花期,风过,盈盈的幻起一场桃花雪舞。
站在同一棵灼芳花树下,仰望蕊色弥漫,静默欣悦中,隐含伤逝。
芬逝园。
芬芳逝去。
去年新嫁,初遇此处,乍闻其名,只觉感伤。
今夕休离,再逢园色,忆及芬逝,心怀凄凉。
......
短促一年,桃花依旧,却是物是人非了。
淡敛眉目,却不经意的撇见树身上一行尚且清晰的刻痕,目露微惑,定眸而视:初见伊人,情根已种。纵恨相负,终难舍情。
片刻怔然,心头随之没由来地一紧。
......
纵恨相负,终难舍情。
......
一朵桃花在她微濡的目光中沉坠下来......
........................................................................
她看到那行字了吧。
花枝交错掩映,他站在不远处遥遥相望,却始终都不敢前。
记忆涌来,胸臆沉沉。
腊月初一,她的生辰,他们情裂之日。
床祷冰冷,他愤怒着,一次次的伤害进犯她,发泄过后,却因她脸上的绝望和身上痕迹而瞬间无地自容,被痛悸咬的无法呼吸,转身而去,他在风雪交加里鬼使神差的晃到了芬逝园,恍德立于那棵树前久久,然后在干瘪的树身上,以指力刻下了那两行字:惊见伊人,情根已种。纵恨相负,终难舍情。
指尖血流,他凝视着刻痕,肆笑出声,泪凝风雪,成冰---
-----
酒肆里,他酩酊大醉了三日。
醒来时,他身边未着寸缕的人,娇柔的唤了他一声相公,仓皇之间,床褥上,那抹鲜红的处子血,让他猝不及防,片刻怔忡,他心已薄凉---
以后的他,变本加厉;明知自己还深爱着,却还是一再伤害,他不甘心自己的情被人践踏至此,却忘了,他会永远的失去她--
---
她白衣飘飘,悠然而立,恍若初见时的,空灵出尘。
他心中却是顿悟,呼吸里都带着一丝痛楚。
“你这是何苦---”身后,传来一声沉沉叹息。
情恨难舍(下)
他始终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即便,她可能永远都不会回头......
............................................................
他并未转身,目光依旧紧紧追随着那抹白色身影,从口中幽幽飘出:“师兄曾对我说过,要惜取眼前人,我不但没做到,还伤害了她,如今,能远远望着她,何尝不也是一种奢侈。”
至少,她还留在他的世界里,至少,能让他安心......
闻言,陆少卿眸色微沉,半晌,却道,“的确......也算是种奢侈了......”
情错已酿,纵使咫尺不能相望,也比天人殊途,永不得见,来得幸福。
“师兄,可是打算要走。”司徒宇终是旋身,心中已料忖大半。出事之后,他一心驻守在她身旁,对司徒家上下事宜他都弃置一边未曾过问,便是败尽家业他也不愿再一次让她逃离,后才得知,这段时间都是陆少卿在帮他打理内外,陆少卿的手段和能力不凡且不像新手,竟将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但他亦是知道这并非长久之计,陆师兄终是要走的......
“司徒,我从来都只是个过客,我已打算明天起程。”这世上,早已没有让他真正停留的人和地方......
司徒宇目露肃严,恳言道,“我知道留不住你,也无颜相乞,只愿师兄珍重。”司徒宇语一顿,“还有一事,师兄大恩,司徒无以为报,”不只是为陆少卿帮他打点上下,更是因为,若不是陆少卿,他根本不敢想象,他的妻儿能否无虞......
“请受司徒宇一拜。”语落,他已跪身在地,郑重一扣。
陆少卿一时怔悸,性傲如天的司徒宇何曾有过这般样子......陆少卿明白,他这一跪,是为了方若慈......
叹息摇首,他双手相扶,“你我兄弟,俱是应该的,她是你的妻子,也是我的弟媳。”但他能救方若慈一命,却拯救不了他们的婚姻,未来如何,也只能看司徒宇的真心和造化了......不过所幸,司徒终还是有机会......“师弟,千万别一错再错,为兄还是那句:切记惜取眼前人。”
司徒宇颔首,惜取眼前人,他已知晓,这五个字,有多么沉重......
陆少卿的视线缓落,却发现不远处的白衣女子,已相望过来......
每当看到那张相似的容颜,便让他心头一颤,只见她冲他静静地频身一俯,淡淡一笑,转身而去---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了。
一阵风吹过,枝头桃花,簌簌而落。
-----------分割线-----------
他跪扣的身形在她脑中一遍遍出没,未眠一夜,三日之期悄然而至。
她起身下了榻,着上纯白素服,梳洗完后,屋外晨曦初明,司徒府依然还在沉睡。
这里已经不再属于她。
一眼相望屋内陈设,便垂下眸子,阖上门扉---此请此景,跟那日离去时,真像---晨寒尚例,她将冰凉的指叠入袖口,伴着颤冷的心房,脚下迈出了步子。
可她只走了一步,抬首之际,都看见一人站在首方廊间,她一怔,顿住脚步。
曾深不见低的黑眸,现出清晰的伤措和温情,他脸上露出僵涩的笑容,轻声启口,他说,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离开。
她敛首,鼻间萧名微微地泛了酸,须臾,她深抑呼吸,抬眸冷视他一眼,便是背身朝反向而去,出府的路不是只有一条---片刻,她身后便又多了一席脚步声。
眉心拢起,她脚下一顿,又继续走下去。
他跟不跟着,都与她无关,她已经摆明了排拒的态度---手指在袖间交和纠结,心头恼然,却又跟着跳的愈发剧烈。
及至府门,却见一辆双架马车已是备妥,围帘被蓦地掀开,露出一张熟悉的甜美笑脸,“嫂嫂,我们走吧!”
心中有一股浅浅的温热渐渐弥散开来,她却半阖清眸,缓缓摇首。
“嫂嫂,难不成是要走着去,你愿意,我的小侄儿还不愿意呢。”晴儿嘟起樱唇,一脸忧心可怜。
闻言,她的手不由自主的落在小腹上,微露迟疑。
“哥,你把嫂嫂抱上来嘛。”见状,司徒晴天真的开口督促。
“我---”司徒宇语措,凝视她,续道“可以吗?”
她眉下又是一紧,没有看他,但径自略带笨拙的欲过车,他在一旁看的心惊,想要出手相扶,却被她一手推开。
手在半空凝住,缓缓而落---“嫂嫂,那我来扶你。”可徒晴忙是搀住她,上了马车,司徒睛望向司徒宇,“哥,你也上来吧。”
司徒宇低望一眼她清冷眉目,嘴角浮起的孤度带着无声的僵硬,“我在外面跟着驾车。”
司徒晴本还欲说什么,却又硬生止住,但愿,来日方长吧---熹微的阳光洒落,云阳道上,大是蹄声铮铮,尘土飞扬。
翌年祭日
谜一样的人和情网......
闻言,她微讶,比划问道,“那老夫人可是喜爱桃花?”
山明石秀,院落整齐,方家的面貌几乎无丝毫改变。
自出嫁后这将逾一年的光阴,她却只回来过一次。
时日尚早,府中人多半未醒,她也并没打算平添请扰。而司徒宇前些日子也因寻她一事与方家闹得不快,司徒晴虽微有顾忌,但一想到方家人对嫂嫂失踪时的冷漠态度,心里和兄长一样也憋着口闷气,于是,三人并未秉告,都心照不宣的径自往那座祠堂走去。
行至桃树前,她又取下了一簇花枝,司徒晴问她为何年年如此,她微微一笑,只用手语道:这棵树,是我娘种下的。
她娘极为眷爱桃花,如是在此种下一株桃树,娘死后,给她留下了这唯一的陪伴......
“原来如此,”司徒晴一顿,眸蓦地一亮,似是想起了什么,道,“说来也巧,咱们家的芬逝园也是我娘生前命人砌植的呢。”
闻言,她微讶,比划问道,“那老夫人可是喜爱桃花?”
司徒晴抿唇一思,却道,“也不是......园子砌成后,娘很少会去,而且,我记得......每次娘见着桃花,脾气都会莫名的有些暴躁......是不是,哥?”转首相望,司徒宇的眉头不着痕迹的一皱,目光微恍,仿若也陷在某种记忆里......
幼时贪玩,有一次午休时他趁下人看顾不严,便偷跑到芬逝园去玩耍爬树,谁知他刚爬上一棵枝繁叶茂的桃树,便发现母亲正站在相邻的一棵花树下,见状,他心下惊慌,差点从树下摔下来,但所幸母亲并没有看到他,他在花枝的掩映下,屏住呼吸躲在树上,只盼着母亲能快些离开,不然他被逮到,不免又是一番责罚。
可是,不曾想,竟会让他看到,母亲在哭。
无声无息的哭泣,只有脸上两道清晰的泪痕,现出一丝透明的哀伤......
在他的印象里,母亲从来都没有哭过,甚至连笑都不多了,对待身边的人事总是带着无声的距离和冷淡,令人敬畏又捉摸不透......
那天,他躲在树上,一直到母亲离开才敢下来。
他始终都不知道,也不敢问母亲为何而落泪,可那一幕却牢牢的储在了他脑海之中......
......
此时此刻,端望着眼前这株她母亲亲手所植的桃树,他恍惚觉得,也许,冥冥之中,俱有牵连......
抬眸间,与她目光无声交汇,她迅而别了视线,但只稍一瞬,便能明彼此心中许是相同的疑窦......
甫至祠堂,却见门扉微阖,已有人先他们一步。
她不由讶然,推开房门,见一人身着玄衣,正秉香祭拜,那人闻声亦是回头,视线交错,俱是怔忡......
玄衣男子非为陌路,而是她的兄长——方若阳。
一时间,她有些难以置信......
短暂的愕滞之后,方若阳无声敛回神色,先是开了口,“你们即使回来了,为何不差人通禀。”
“我们只为祭拜岳母而来,与你们通不通禀又有何区别。”司徒宇应道,口吻里有说不出的凛冽。
当初他为寻她而来方家时,方家人只说不知,甚至对她的失踪和安危都不予上心,而方父淡淡一句,“她既然嫁给你了,便是你司徒家的人了,生死由命。”更是让他当下怒不可遏,又哑口无言,愤然离去......
“她不是已经被休了吗,你如何还称得‘祭拜岳母’?”方若阳冷冷回视,看不出丝毫表情。
而他的一句话,便是轻易的揭开了两道烙于心房的滴血伤疤......
司徒宇脸色顿时铁青,目露冷狞,“你此话何意?!你们到底是不是若慈的亲人?!”
方若阳神色未变,“是不是又如何,她在方家是何种位置,她心里比谁都明白。”
语落,她嘴角浮起一抹涩然的笑,抬首相望,方若阳终是一凛,却又无声归寂,凝视着她道,“让卫廷知道一切,毁了若惜的幸福,你又能得到什么。”
话锋扭转,突兀锐利。
她呼吸一窒,脸色煞白......
方若阳轻瞥一眼司徒宇,“你又有什么资格质问和插手。”
司徒宇拳掌紧握,愠怒伴着纠错升腾。
冷笑一声,方若阳抬首看了一眼画中人,转身而走。
对不起,扰了你的安宁。
尘封隐情(上)
尘封的,又是什么......
....................................
熏香缭绕,幽幽地弥散在空凉的祠堂内,一切又恢复了死寂般的宁静。
司徒宇凛眉不语,抬首望她,胸臆间的愤懑之气霎时化作心头滴淌的血水......
面对方若阳给她的委屈和辱没,他却无法予她全然保护。
方家人对她的冷待和忽视,几乎让人无法相信他们是她的亲人......
......
她神情清淡,仿若无丝毫郁悒难堪,将备下的果品和桃枝一一放置于香案前,燃香,跪身,抬首间,所有的忍抑和委屈,却顿时成了溃堤的泪水......
她知道她不该哭,更不该在他面前流泪,......但是端望着画中娘亲的容颜,不只是方才兄长一番冷言,还有这段时日以来,她的心酸难过,忽地就难以抑制......
娘,若慈过得不好,没有把自己的心保管好,也伤了别人......
眸眶濡湿,任泪水在脸上肆虐开来,就让她在娘亲面前再当一次孩子,再任性一次......
司徒晴上前相扶,语带凝噎,“嫂嫂,你还有我们不是吗?我和哥,还有我的小侄子呢,都会一直跟嫂嫂在一起,我们才是一家人。”
她摇头苦笑,那个所谓的家,早已不属于她了。她有的从来不多,所有是她的,她都会牢牢记念在心,可是,不再是她的,她也丝毫不敢收留。

“我知道不可能永远都不原谅我,但我不会在离开你。”
身后沉措的气息和声音交错开来,她的泪水又落了一滴,却缓缓止住,他给的承诺,能信几分,他许的未来,她要不起…

她拭去泪痕,静静地俯身叩首。
娘,若慈也要做娘了。
含泪凝视,凄惘里终含了一丝柔光。
他在她身边跪下,注视着画中人,目光诚切,他举起右手,许定道:“我司徒宇愿指天为誓,一声尽我能护方若慈周全,珍爱其一生,至死不渝,若违此誓,天诛地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