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颗子弹,直直地订进了他的腿里面,但是他仍旧挺直了脊背站在那里,仿佛被子弹射中的人不是他一般。
他仰天一笑,伸手在自己的胸口抹了一把,将沾了鲜血的手指伸进口里舔舐了一下,鲜血沾在了唇上,愈加的显得他的唇色鲜红,衬着他惨白的脸色,似乎立刻就要择人而噬一般。
郑乾的人齐齐后退了一步,都被这个煞神一般的男人给吓到了,试问有谁能够在心脏都被打中了的情况下还活得好好的?人都是怕死的,特别是这些平日里总是踩在刀尖上的人,更是惜命。
这个男人就像是厉鬼一般,眼神所过之处,所有人都心中一颤,几乎想要抛下枪夺路而逃。
沈辞又“呵呵”笑了两声,才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沈行云,你就找这么一个草包来对付我,是嫌自己死得还不够快么?”
沈行云——沈星文的父亲,此刻显然也是被他此时的气势给吓唬到了,这个人已经命不久矣,身体越来越虚弱下去。所以一直想要到这里来寻仙药,因此他才敢连同郑乾的势力一起反水,只是没有想到,他的这位老祖宗竟然连子弹都不怕,连心脏被射中了都还能这么云淡风轻地和他说话。
他着实是感到有些后悔了。
作者有话要说:西海之南,流沙之滨,赤水之后,黑水之前,有大山曰昆仑之丘。——《山海经-大荒西经》
第91章 昆仑(八)
沈行云往后退了一小步,看着沈辞胸前的血迹,他又仿佛找回了一点底气一般,眼里露出几分戾气与贪婪来,“哈哈,老祖宗,你活了这么多年了,该享够福了吧?就你这副苟延残喘的身体,把不死药给你多可惜,不如老老实实地回去养老,维护沈家这个责任您担了这么多年,也该松口气了。”
沈辞冷笑一声,“这一歇气我也就不用喘气了吧?我这些年可真是有些老了啊,居然养了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在身边。”
他这句话倒是说得十分的真心实意,之前沈行云临阵反水的时候可真是把他给惊讶到了,这几百年来沈家的家主至少表面上都是对他敬畏有加,到了这一代这位就更是了,几乎可以说是对他言听计从,在他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平时做事也很得力,所以他才会放心的把他带在身边,没想到竟是被自己人窝里反了。
沈辞阴测测地看了沈星文一眼,显然是想起了上次他倒戈的事情,脸上的神情风雨欲来,几乎是恨不得把他们父子俩给活剐了一般。
沈行云眼里势在必得的神色更重了,看着眼前只剩十几人寥寥护在身边的沈辞,露出了几分得意的颜色来,“哼,沈辞,我沈家家主被你压在底下数百年,你以为他们都是傻子吗?”没人愿意当傀儡,只是之前迫于沈辞的势力不敢抬头,现在有了可以把他除掉的机会他自然不会错过。
沈辞低低地笑了一声,然后越笑越大声,像是见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连肩膀都开始颤抖起来。
他身边的手下担忧地看了他一眼,但是没有吱声,仍是尽责地护在他的身边,脸上的神色更为凝重地看着眼前的人。这些人个个身上都带着不轻的伤,他们可不是沈辞,一路被沈行云的人追到这里已经折损泰半了,还剩下的人也不过是强弩之末。
沈辞仿佛要将这辈子的笑全部都在这个时候用完一般,过了半晌才颤抖着停了下来,细长的手指把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抹掉,嘲讽地看着沈行云。
“呵,你以为我死了,你就能活了么?”
沈行云微微皱眉,“你什么意思?”
沈辞却不回答他,而是转而看向了灵均,笑嘻嘻地说道:“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准备放过我了呢。看见路上那两个小可怜了吗?那可是沈家的家主大人送给你的礼物呢。”
灵均到了这个时候反而又心情转晴了,闻言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沈辞也不失望,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前的枪孔,皱了一下眉头。他伸手在西服的兜里摸了摸,懊恼地发现那些手帕早就没有了,衣兜里现在空空如也。
沈行云对他磨磨蹭蹭的样子有些暗恼,但是也不敢过于激怒了他,毕竟说不准这个人还有什么手段没有使出来,把他逼急了就不好了。他皱着眉,按捺下心头的情绪,假作心平气和的又问了一声,“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沈辞还是没有理会他,纠结地看着自己的衣服,似乎是在考虑是要穿着它,还是把它脱下来擦一擦自己满是鲜血的手。
见他还是这样,沈行云终于憋不住了,他这辈子在沈辞的压迫下憋憋屈屈的当着沈家的家主,几乎是积压了一肚子的火气,早就对这个人不满到了极点,现在看他这副装模作样的模样,只觉自己又回到了那段只能在他面前点头哈腰的时间。
郑乾微微弓着腰站在他的身边,见他盯着沈辞脑门生火的模样自然知道他的怒火按捺不下去了,跟着煽风点火道:“他现在都这副模样了,多半是在做戏罢了,任凭他再厉害,哪有人被打到了心脏还能若无其事的呢?”
这番话可谓是正正说到了沈行云的心坎里面去了,他被这个人压制了大半辈子,心里对他的不满早已堆积得几近爆发,现在不敢动手不过是因为他之前积威甚深,让他从心里感到有些畏惧。现在被人这么一怂恿,顿时只觉脊梁骨霎时就挺直了,他心里发狠的想道:对啊,不就是一个比我多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吗?他现在都已经半死不活了,有什么好怕的?
而且这里还有沈星文在,他早在之前就让他和纪泽搞好关系,沈辞用纪泽的朋友都能把灵均使唤得团团转,更何况纪泽呢?
沈行云的眼神一变,沈辞就察觉到了,他冷冷地扯了一下嘴角,“愚不可及。”
沈行云手下一挥,他的人齐齐地开了枪,这些人的枪口之前就全部都指在沈辞的身上,他勾起了唇角,除非沈辞凭空生出一双翅膀来,否则他只能跟着他这群手下被射成筛子。
纪泽眉头微微一拧,往前踏了一小步,被灵均拦住了,“他没这么容易死。”
沈行云脸上的得意之色还没有显露出来,脸色又是一变,纷乱的子弹倒是射中人了,沈辞仅剩下来的那些人全部都被射成了马蜂窝,但是本来站在那群人中间的沈辞却像是蒸发了一般,凭空消失不见了。
除了灵均,在场的所有人脸色都变了一变,沈行云不信邪的朝原地又开了数枪,将手中枪的子弹打空之后,还从身后手下的手中夺过枪来,朝着地上周围打空了弹夹。
但是除了风声,周围一丝声响也无。
沈行云一把将手里的枪扔开,目光在四周转了一圈,所有人都惊惧地看着他。他掀了掀唇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来,“怕什么?他的手下全都死了,只剩下他一个人,我倒要看他能做出什么来…”
他的话音尚未落下,就发现身边的人齐齐后退了几大步,尤其是刚才还点头哈腰站在他身边的郑乾,忽然像是见鬼了一般,“噔噔噔”后退了几步,差点狼狈地摔到在地上,而他的手下全把枪对准了他。
沈行云先是一怒,以为是郑乾买通了自己身边的人,要给他来一个渔翁得利,但是在看见郑乾眼里压抑不住的惧怕的时候,他身上的冷汗“哗哗”的就下来了。
他感觉到身后的寒气了。
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仿佛是立在了数九寒冬之中,周围的温度骤降,几乎要将他周身都凝固起来。
他还来不及开口,就听身后的人温言问道:“你要看我做什么?”
多年对这个人的惧怕加上他诡谲行为的震慑,沈行云当即就差点软了脚,转而看向自己的儿子,“阿文…阿文!”
沈辞单手掐着他的脖子,笑嘻嘻地说道:“你找他干嘛?你忘了是谁将他派到灵均的墓里去的吗?那个时候你可是没想过他可以活着回来的啊。哦,不过也是,”他看着一眼站在前面的郑乾,“反正这个人你都可以和他再通力合作一次,利用一下自己的儿子也没什么吧?毕竟那个时候他可是一心想着想把阿文给留在里面的。”
他说着沉吟了一下,似乎是在回忆之前的事情,“唔,让我想想,之后你又是怎么哄骗着他去苗王墓里来着?嘶…我给忘了,阿文你还记得么?”
沈辞说着笑嘻嘻地看向了沈星文,一副好长辈的模样,似乎他和沈星文的关系真是有那么好一样。
沈星文连眼皮都没有掀一下,也没有看他的父亲,垂着眼皮仿佛地上有什么好东西。薛云诚还愣愣的没从沈辞的话里回过神来,这是怎样一种纠结的关系啊…哪有这样坑自己儿子的老爸啊,这一定不是亲生的吧?
沈辞脸上含着温和的笑,配上他那张清雅的脸,看上去仿佛是摇着折扇的翩翩君子一般,哪怕他此刻满身都是鲜血。
薛云诚伸手握住了沈星文的手,顺便鼓励一般地捏了他一把,感觉到被人反捏了回来,他才抿着唇傻笑了起来。
沈辞也不在意他是否回应,冰凉的手指在沈行云的脖子上划拉了一下,似乎是在找到底哪里比较好下手。
沈行云几乎被他这个举动吓得跪下,颤抖着声音开始求饶,“老祖宗,老祖宗,我只是一时糊涂啊,”在小命面前其他东西全部都要往旁边抛,他红着眼睛指向郑乾,“都是这个人,对!都是他!都是他在妖言惑众,我一时猪油蒙了心,脑子不清醒就答应他了,老祖宗,我在你跟前那么多年,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吗?我给你做了那么多事啊老祖宗,就算不看在功劳上,也得算上苦劳啊…”
“哦?”沈辞唇角微勾,眼睛看向郑乾,“真的?”
沈行云急忙点头,如果不是他的手掐在脖子上恐怕现在真的已经跪下去了。
第92章 昆仑(九)
沈辞眼里的冷光微微一闪,“我还以为你巴不得我赶紧去死呢…”
沈行云被他冰凉的手逼得只能将脖子仰起来,但是仍能感受到他手上传过来的刺骨的寒意,丝丝缕缕地顺着相触的皮肤延伸过来,仿佛一双看不见的手,将他牢牢地钉在了原地,连身体里的血液都要被凝固了一般。
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郑乾还有他的手下全都站在他三步开外的地方,惊惧地看着沈辞,而他被沈辞扣在身前,让想要开枪的人也投鼠忌器起来。
沈行云心中一片冰凉,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之前为了利用郑乾的这张脸,沈家可谓是将他得罪了个透,但是为了西王母的不死药这个共同利益,郑乾可以不计前嫌的和他合作,现在自己落了下乘,痛踩落水狗谁都会。
沈星文仍是低着头,显然是不打算插手这件事了。
“阿文…阿文,父亲知道你怨我,但是这件事真的不是沈辞说的那样,想想那支‘梦回’,对,梦回,如果我是想要你去送死,怎么会把这种东西交给你?”
沈辞凉凉地插嘴道:“那是为了防止你的人抢了尸体之后那条大蛇发狂用的,只是没有想到他那么早就把它点了而已,不过也是小子你命大,如果不是你先前就把它给用了,而这个废物也没有抢到苗王的尸体,否则光是那条蛇发起怒来就能把你给撕碎了。”
他这么一说,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眼里流露出几分憧憬的神色来,“不过我倒真是没有想到他还能再醒过来,可惜死得太快了,不然我还真想尝尝…啧…”他语气里满是遗憾的味道,同时还看了灵均一眼,那时如果不是这个人的话,可能他已经得手了。
这可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了。
灵均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边看戏,对他的眼神半点回应也没有。
沈辞讨了个没趣,又将目光转了回来,“不过那个活棺倒真是不错,说不定他能活过来的原因也在这里,不如这次回去之后用你来给我做一口怎么样?”他温言笑着拍了拍沈行云的脸,感觉身前的人又颤抖了一下。
沈行云可是见识过那个苗王的尸体的,那样活活的把人的皮剥下来,只要一想想就觉头皮都开始发麻,心知自己这次若真是落到沈辞手中,绝对是不能善终了,于是更加疯狂的想沈星文求救,“不是这样的,你别听他胡说!阿文,你是我的亲生儿子啊,我不向着你还能向着谁呢?”
这样一说他便觉自己立场稳了一些,对啊,沈星文可是他唯一的儿子,就是不念着这多年的养育之恩,也要想着父子之情,目光里霎时便多了几分殷切。
沈辞立刻又在一边泼冷水,“唯一的儿子又算什么?若是你得了长生,想要多少个儿子没有?儿孙只是用来传宗接代,你若是已寿与天齐了,有没有儿子又有什么两样呢?”
沈行云被噎得哑口无言,他之前在将沈星文派出去的时候,心里的确就是这样想的。
沈星文一直不声不响,也没有抬头来看他们二人,仿佛此时话题的中心并不是自己一般,只是握着他手的薛云诚感觉自己的手要碎了。
沈辞凉凉地笑了一声,抬头看了看天色,微微眯眼,呢喃一般,“时间不早了呢。”
纪泽闻言一怔,这里离他们之前休息的地方并不算远,过来到现在至多不过两三个小时,至多才上午九十点钟,这叫不早了?沈辞是赶着要回家做午饭吗?
旁边一直拉着他的灵均居然也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附和道:“的确不早了。”
沈辞笑道:“若是早上几百年遇到,我倒是很乐意交你这个朋友。”
灵均轻嗤一声,“你这样的朋友我可交不起。”
沈辞也不恼,仍旧笑得光风霁月,“那可真是遗憾。”
话音尚未落,他的手指微微一收,仍在挣扎不休的沈行云霎时便没了气,脑袋软软地垂了下来。
他随手将尸体抛到地上,众人定睛一看,才发现沈行云的整个脖子仿佛是一块软软的橡皮泥一般,被捏作了扭曲的形状,恐怕是连里面的骨头都被捏碎了,难怪刚才沈行云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便在这人手上送了命。
沈行云的手下与他站得最近,有些胆小的被吓得惊叫了一声,手上的枪被闭着眼睛乱射一气,一时飞沙走石。不管是自己这边的,还是敌人那边的,枪子儿可是一点也不长眼睛的,被自己家的猪队友误伤的不在少数。
枪声霎时响作了一片,场面混乱无比,灵均这边的人又往后退了一截,看着这些人自相残杀。
纪泽眼睛一直牢牢地盯在沈辞身上,却发现这个人在枪声响起的一瞬间就又消失了。
那边的人又乱了一阵,才发现那个恶鬼一般的男人又不见了,而自己这边的人却是在自己人手里又折了一小半。
郑乾畏畏缩缩地站了出来,将这些群龙无首的人聚集了起来,讨好地朝灵均笑了笑,“灵均先生近来可好?”
灵均素来耍人当有趣,加上现在的心情着实还不错,便勾着唇回答了一句:“不好。”
郑乾接下来讨好的话全都被他这生硬的两个字给哽了回去,张着嘴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薛云诚虽然这是第一次见到他本人,先前见到的那个是披着他皮的沈辞的人,但是在听了纪泽之前在灵均墓里的事之后,对他也是丝毫没有好感,更何况他这张脸在苗王墓里还背叛过他们,现在可谓是怎么看怎么碍眼。 他看着郑乾抓耳挠腮的模样,“嗤”地笑了一声,“有这心思来关心他的死活,你倒不如转身看看你身后有什么?”
郑乾全身冷汗直下,显然是想到了之前沈辞的死相,一时僵住了不敢回头。
但是被惊吓了半晌,他才发现身后毫无动静,这才大着胆子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人?
他此时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回头咬牙切齿地看向薛云诚,心头的火气“噌”的就冒了起来。这一路下来,虽然他们仗着人多追着沈辞打,但是沈辞这人太过厉害,若是单枪匹马的话,他不知早死了多少次了,所以一直都是这么提心吊胆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自己的小命给交代了进去,此时再被薛云诚这么耍了一回,心里自然是恼怒万分,只想将眼前这个可恶的小子碎尸万段,好将之前的憋屈全都发泄出来。
但是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沈星文,还有旁边的灵均,他又不得不咬牙将这口气给咽了回去,现在还要托庇于他们,等他得到了不死药,长生不老,拥有了沈辞那样的力量之后,想解决这么一个小子还不简单么?
薛云诚可不知道他此刻心里究竟在转着些什么,只是又笑嘻嘻地指了一下他的身后,“喂,莫非你这人不单傻,还瞎么?就在你后面你都没有看见么?”
郑乾暗自着恼,又不想得罪他,只好又讪笑着回头看了一眼。
后面什么都没有,除了遍地的尸体,渗出来的鲜血缓缓地浸湿了脚下的泥土,露出一种比泥土更深的颜色来,在渐渐从云里露出来的阳光底下显出了几分深沉的红色。
哪里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他皱着眉低头看着,上午的风仍有些微凉,等到下午两三点钟的时候,才会开始热起来,他觉得自己的后背有些生凉,或许真是年纪大了。他想,等这次抢到了不死药,他就可以永远想沈辞那样年轻,一想到之前沈辞身上的伤口自动愈合的模样,他就觉得心里一片火热,沈辞这个半死不活的老妖怪都能这么厉害,等他抢到了不死药…
郑乾低低地笑了一声,这才是他一直这么不遗余力地到处奔波的理由,之前冒那么大的风险去灵均墓里也是为了这个,只是没有想到是被沈家的这两个人给利用了,不但损兵折将,还差点将自己的小命给搭进去。不过…哈哈,现在不是也只剩他了么?沈行云这个老匹夫,和他斗了半辈子,最后不还是被人像捏死蚂蚁一样捏死了吗?
他微微的颤抖了一下,这才发现好像的确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唰”的又转过身来,周围一片空荡荡的,刚才剩下来的那些人此刻全都不见了,以他和灵均他们之间几米远的地方为界,这边只剩下他一个活人。
他这才猛然想起来,刚才在地上躺着的那个人他看着很眼熟,应该是刚刚站在他身边的人…他明明刚刚还活生生地站在这里,现在却成了一具冰凉的尸体!
眼前薛云诚脸上的笑容霎时变得诡谲起来。
第93章 昆仑(十)
薛云诚对上他脸上的惊惧,露出无辜的神色来,“这可不关我的事啊。”
他还想要再用言语激这人几句,却被沈星文阻止了,这人现在端着枪立在那里,眼神凶狠,虽色厉而内荏,但他常年在刀口上舔血,将他逼得急了恐怕会狗急跳墙。
薛云诚自然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鼻子里面轻轻哼哼了两声,也跟着老实了,不再去撩拨他。
郑乾却跟疯了一般,端着枪焦虑的在原地转了好几圈,看着他们的目光也十分不善,想必是想明白了这群人不会帮着他。
灵均一直静静地站着,目光有些放空,乍一看过去像是在想事情,但是纪泽站在他的身边看得清楚,他就是在…发呆。
纪泽撇了撇嘴继续看着他盯着发呆的地方看,不就是一块石头么,有什么好看的?
这天的天气倒是不错,天空一片湛蓝,云也雪白雪白的,不知是不是因为这里海拔比较高的原因,天看上去分外的近,仿佛触手就能摸到一般,而灵均一直看着的地方比他们所在的位置要高,就好像是以这片天空作了背景,铺陈开了一幅画卷,那块石头遗世独立的立在那里,倒真的透出了几分诗意来。
不过纪泽是个贯没有多大文化的人,至多也就觉得看着挺赏心悦目的,其他就没有什么感觉了。
灵均的身体微微一动,注意力一直放在他身上的纪泽自然在同一时间就发现了,还未及开口询问,他就看见那块石头面前出现了一个人影。
这次不是莫名其妙地出现,他的眼睛就没从那里移开过,看到了沈辞出现在那里的一整个过程,就仿佛他这个人都是一团云雾组成的,从无到有,薄薄的从空气中氤氲出来,然后显出了原形。
纪泽几乎要怀疑这是现实版的聊斋志异,沈辞莫不是从哪个山头上钻出来的妖精吧?
不过灵均没有给他再多的时间来思考这个问题了,径直揽着他的腰纵身一跃,足尖在山壁上微微借力,赶了上去。
纪泽早被他搬来搬去习惯了,此时并不吃惊,只是心里微微一动,灵均好像…从刚才起就知道沈辞会从这里出现一样啊…
沈辞背对着他们,站在那块巨大的石头面前,与之一比,渺小得仿佛蝼蚁一般。
纪泽忽然觉得阳光有些刺眼,而且有愈演愈烈之势,灵均伸手掩住了他的眼睛,抬眼看向了沈辞,他身前的那块石头在这光芒的照耀下,隐隐地透出一个人形的影子来,随着光芒越来越炽烈,那个人影愈加清晰起来。
“她”看上去似乎是一个女人,身姿窈窕,长发如云,身下骑着的应该是一只鹿,有着长而秀美的犄角,迈着优雅的步伐,似是涉水而来。
在这影子的背后,金黄色的树苗飞快的抽枝发芽,只是数秒之间便冲天而起,郁郁葱葱,眨眼间就在这乱石凛凛,寸草不生的断崖上生出了一片树林,那越来越亮的光芒便是从此而来。
薛云诚在下面咕哝了一句,“我靠,这是要闪瞎狗眼吗?”
等那树木长成之后,那阵刺眼的光芒才渐渐弱了下去,剩下一片金色的树木,叶片在阳光下熠熠的泛着光,枝干仿佛是透明的水晶,闪着泠泠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