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千年前纪泽身死开始,他就不停地在各地寻找他,能去不能去的地方全都找了个遍,但沧海桑田,历史变迁,就算他有时站在原地,也不一定能想起那究竟是个什么地方。不过这里罕有人来,倒是没怎么变,虽然他并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来过这个烟雾缭绕的地方,但是千百年来,连石头都能变成沙,这里变了个样也无可厚非。
真正让他觉得有意思的,是被掩在这浓雾里面的东西。
小蛇似乎是听懂了他们俩的话,粗大的尾巴在地上一甩一甩的,扫得地上的砂砾飞溅,有些许应该是撞上了什么东西,发出了“咚咚”的响声。
纪泽眉头微皱,听上去像是石子打在木头上的声音,这里面难道还有树?这么大的雾,它是怎么存活下来的?
他根本就没有朝木屋的方向想,毕竟在这种潮湿的环境下,无论是再好的木头都早就烂成一包泥了。
灵均用脚在小蛇的脑袋上蹭了蹭,“既然有胆子威胁我跟着来,怎么没胆子进去了?你刚才下口的时候不是还很英勇的嘛,现在又怂了?”
他语气里尚带着三分笑意,脸上也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但是这么一说出来没有一个字不是带着嘲讽的味道,字里行间都透着阴阳怪气。
小蛇身子扭了扭,还是没胆子再往前一步,被灵均凉飕飕地看着,最后干脆脖子一缩,一副我就怂给你看的样子。
灵均冷笑了一声,带着纪泽从它的大脑袋上飘然而下,径直往前面走去,显然是要用完就扔了。
小蛇口里嘶鸣了一声,在原地团团转了两圈,最后两眼一闭,就这么冲了进去。
甫一进去,纪泽就觉得脑袋晕了一下,如果不是灵均拉着他,几乎就要站立不稳了。
后面的小蛇也没头没脑地冲进来,差点没撞到前面的两人,被灵均一巴掌拍了回去,小蛇晕晕乎乎的,滚了一圈,又磨磨蹭蹭地爬了回来,不过那双黑漆漆的眼里一点也没有聚焦,看样子还没回过神来。
纪泽晃了晃脑袋,使劲在虎口处掐了一下,眼前才渐渐清晰了起来。
这里似乎是一个屋子的样子,很是宽敞,后面那条巨大的蛇摊在那里都没占多少空间,里面零零散散的有一些家具,干干净净的,看上去就像是有人在这里住一样。
他眯了眯眼,同时心里也暗暗吃惊,这屋子和外面的世界泾渭分明,门口就像是有着一道看不见的隔膜,那些白蒙蒙的雾全都被挡在了外面,而这屋子里面却是光线通透,称得上是窗几明净。
在这种地方有这么大一栋房子,而且似乎还有人在里面住,纪泽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再次被刷新了。
那条蛇在地上扭了好久才清醒过来,巨大的眼睛里面还带着几分茫然,在看清楚周围之后,它巨大的身躯一震,眼里透出兴奋的光来,摇头摆尾就要往里面冲。
但下一刻它前行的动作却戛然而止,就像是被什么不知名的力量给束缚在了原地,高高扬起的脑袋一动不动地悬在那里,怎么看怎么诡异。
它眼里的兴奋霎时冰消雪融,被无尽的恐惧所取代,它想要张口出声,身体也奋力地想要扭动着脱离这古怪的力量,但是却徒然无功,它仿佛是在瞬间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力,想要怎样动都不由它的心意了。
就像是意识被抽离了身体一般,它能感受到恐惧,却连肉-体上的感觉都尽数失去了,那一刻它觉得自己是要死在这里了。
它想向身后的灵均求救,但是此时它连转动眼球都做不到,何谈这种高难度的动作。
更何况,在它后面的两人此时根本就没有看它,灵均本来就没想留它的命,纪泽则在一边观察着这屋子的构造,思考如果薛云诚真是被带来了这里,那么他在哪个地方的可能性更大。
这屋子倒是出乎他的意料,通体全部是用木头做出来的,而且纪泽仔细看了一下,竟没有在上面看到一丝接缝的痕迹,这巨大的木屋就像是用一块木头做出来的一般,木质干燥,外面的他看不见,但是光是内侧就能看得出来,这木屋并未受外面雾多大的影响。
灵均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见他看这屋子,便在一边献宝一般介绍道:“这可不是普通的木头,你看这里,这木头可不是死的。”
纪泽微微诧异,“你的意思是这树还是活着的,这屋子就是一棵树?”这屋子这么大,这要是棵树的话得有多大的一棵树?
灵均脸上略有些得意,“这是根长了不知多少年的沉窨木,我以前来的时候它就在这里了,不过那个时候它还没有被挖成这样。”
纪泽对这些稀奇古怪的名字一点也不敏感,闻言也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心道原来这是一棵见不到阳光也能长的树,难怪在这种地方还能有木屋。
灵均缠着他把这屋里的东西都解说了个遍,如果不是前面还有那么大一条蛇杵在那里,外面还有终年不散的雾气,纪泽几乎要以为自己这是到什么地方来旅游的,而灵均就是一个话唠的导游。
他想着勾了一下唇,其实等这件事情解决了,这样的生活想想好像还挺不错的。
这里面就像是一间寻常的屋子那样,至少在纪泽查看过的地方没有发现什么奇特的地方,那条蛇身体巨大,刚才那一窜之下距离也不短,几乎就到了木屋的最里面,纪泽从后面看过去,这蛇就像是要被拍进墙里面去了一般。
小蛇被禁锢在远处,先是吓得神魂俱裂,然后等了很久也没见发生什么,身体也没有感觉到痛,只是动弹不得而已,渐渐的又放松了心,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又开始觉得自己浑身轻飘飘的,像是要飞起来了一般,心里又是一阵恐惧,再渐渐的消弭下去。就这样反复了数回,它眼里的恐惧终于压抑不住了,它不会被困在这里直到饿死吧?
这一边纪泽和灵均已经查看过一遍了,什么都没有,也没有发现可以藏匿人的地方,他直起身来,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朝那蛇的地方走过去。
他的表情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紧张之色,但是灵均走在他的身边,能够很清楚地感觉到身侧人身体的紧绷,就像是一张被拉紧了的弓,随时都有可能爆发,但是也随时都有可能被崩断。
灵均皱了皱眉,觉得纪泽现在的状态很不对,但是他心里也知道,如果薛云诚一刻没有被找到,纪泽现在这个样子就不会好转,这个人无论是前世还是今世,都把感情看得太重。
——虽然他脸上总是喜欢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平时说话也口无遮拦,真正到了这种时候,最紧张的人还是他。
灵均在心里暗叹了一口气,所以他是真的很讨厌薛云诚这个家伙啊。
可是他又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假设,如果这次不知死活的人是他,纪泽会不会这这么紧张?会不会也不顾生死,毫不犹豫地就来救他?
他深深地看了身旁的人一眼,才转头看向那被困在那里有一段时间了的小蛇。
第69章 雾谷(廿一)
终于被注意到了的小蛇几乎想要流出两行泪来,如果不是浑身都动弹不得,它一定摇头摆尾对纪泽好好卖卖乖。
但是纪泽过来却不是为了它,而是查看这里究竟有什么古怪的,灵均虽然心里面对他这么紧张薛云诚很有些不爽,但是面上倒是把架势做得足足的,一副你做什么我都支持的样子,虽然某人根本就没有被纪泽搭理就是了。
纪泽小心翼翼地围着小蛇的身体转了一圈,有些诧异的发现这条蛇好像比他刚才看到的时候要小了许多,单体型就小了不止一圈。
不过他想到之前这蛇吸入雾气时被撑得滚圆的身体,兴许是它肚子里的雾被消化了?他也没有多想,反正这条蛇现在也是动弹不得,再怎么都翻不出什么花样来。
倒是这个地方十分诡异,这里是这木屋最里面的地方,空空旷旷的,只在最靠墙的位置安置着一张小小的木桌,与这屋子的宽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除此之外就什么都都没有了。而且他刚才仔细在周围看了一下,脚下踩的地板也和门口的是一样的,并未看出有什么奇特的地方,他靠近这里也没有什么不适的反应,那么究竟是什么力量竟然把这么一条巨大的蛇给困在这里半天都挣脱不得。
灵均也跟在他后面装模作样地这里一摸,那里一看,看见小蛇祈求的目光时,还很没有同情心地伸手在它身上拔了一片鳞片下来。
它这鳞片是跟着它的身体一起长大的,有巴掌大,光华闪烁,看上去倒是挺好看的,不过就是苦了被拔鳞的蛇。它那块肌肉霎时一僵,忍不住就要张口嘶鸣出声,但是又被这不知名的力量束缚着,想要吱声也被发开口,现在已经痛得在心里直打滚儿了。
他这一动作自然也没能逃开纪泽的眼睛,纪泽立刻感兴趣地凑了过去,灵均这个人虽然嘴上手上总喜欢占他便宜,但是却从来不做没有缘由的事。
灵均这次却没有让他上前,而是伸手把他拦在了自己身后,还示意他退远一点,纪泽一愣,听话地后退了几步,一边检查了一下枪里的子弹。
灵均对他勾着唇一笑,然后就蹲下-身在地上摸了两下,埋着头用手上的蛇麟在地上画着什么,他手上极用力,同样是木头的地板被他划得“嚓嚓”作响,就像是被利刃割开了脉络。
他这一笑与之前在纪泽家里的那个笑容如出一辙,平时被气势掩盖的颜色全都丝丝缕缕沿着眉眼传递了出来,让受到直接冲击的纪泽霎时愣在了那里。
热气顺着耳根瞬间传遍了全身,连带着心里也跟着灼热起来,就像是在心口揣了一块热乎乎的炭火,几乎是要灼得连呼吸都要不顺畅了。过了半晌,纪泽才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暗自觉得自己最开始对这个人的判断才是真正的真相,灵均根本就是个修炼了千年,出来为祸人间的狐狸精!
他就像赌气似的,扭过头去看其他的地方,不想把注意力放到那个埋着头的人身上,但是有时候偏偏越是克制自己,那种想要去做的欲-望就越强烈。
纪泽在用余光瞄了几眼,被灵均发现然后抛给一个媚眼之后,努力安慰自己他是对灵均在做什么事情好奇才会这样,他是因为想要赶紧找出这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找到薛云诚才这样的。这样一想,他心里忽的就坚定了起来,也不假装去看其他的东西了,直愣愣地盯着灵均看。
灵均心里得意得快要飞起来,但是害怕纪泽恼羞成怒,他也就按捺下唇角已经快要忍不住的笑意,专心在自己手上的事情了。
纪泽站在一边看了很久,也没从他画的这些东西里面看出什么名堂来,兴许沈星文在这里还能看出点端倪来,但是换了他这个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的人,他就只能看着地上乱七八糟的图案傻眼了。
灵均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木头发出了反抗的“嘎吱”声,木屑也随着他的动作四处飞溅,没一会儿,他就转到了小蛇身体的另一侧,此时地上的图案已经初见端倪,纪泽辨认了许久也只看出那应该是个什么标志,似乎是个首尾相连的生物,有着一条长长的尾巴,但接下来的部分有些潦草,而且被溅起的木屑遮去了一些,认不出那究竟是个什么生物。
他想要上前几步看清楚,但是想要灵均之前要他退下的话,又忍住了,只是握着枪的手又紧了紧。
灵均此人自从遇见开始,最喜欢的事情就是黏着他,如果不是这件事情很危险,他是一定会把他带在身边的,就像是强力胶水似的,粘上了就撕都撕不下来。
若是待会有什么东西敢冲出来,无论是人是鬼,先招呼它几枪再说。
灵均可不知道纪泽现在心里究竟千回百转地在想些什么,只专心致志地刻着手下的图案,不过若真是让他知道了,这个人脸上必定是带着几分得意的笑容,然后再贱兮兮地黏上来,顺便用言语调戏他几句,说不定还会忍不住吃几口豆腐,然后以后就会更加甩不脱,媲美牛皮糖。
纪泽忍不住勾了勾唇,想想其实还…挺可爱的。
那个图案很大,围着小蛇的身体转了一圈,纵是灵均速度快也用了不少时间,而且越到后面,那图案似乎越复杂,灵均用的时间也越长,直到他的额头上都见了汗,才回到了他最开始落笔的地方。
纪泽站在这一侧,另外一侧的图案被小蛇挡住了,他只能看见蜿蜒过去的长尾巴,从另一侧延伸过来的却并不是什么野兽的身体,而是人类的身体。
从纪泽的角度看过去,它有着长长的头发,看上去应该是一个女人,但是姿势却颇为怪异,似乎是侧躺着的,双臂极力地前伸着,抱住了那条粗长的蛇尾,她的脸枕在蛇尾上面,看不大清神色,但大致应该是平和的。
纪泽略一挑眉,这是个什么古怪的图?
灵均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连流到脸颊边的汗也没来得及擦,小心翼翼地刻完了最后几笔,然后瞬间飞身而起,扑向了一边的纪泽,两个人囫囵地滚作了一团,往门口那边滚了过去。
纪泽还在准备给待会出来的家伙送一梭子子弹呢,看他扑过来愣了一下,脑子里瞬间想的是他看见什么了?然后就被灵均扑倒在了地上,仓促之间只来得及伸手护住自己的脑袋,免得撞到地上变成白痴,但是当他把手抬起来的时候,脑后就传来了冰凉的温度——这自然不可能是地板,而是灵均的手。
他瞬间又怔愣了一下,直到滚地葫芦一般在地上滚了几圈,他才回过神来,心里生出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感觉来。
但是他还没来得及就此发表什么感想,他这来之不易的一点点小明媚就被身后巨大的动静给震没了,那条蛇巨大的身体瞬间失去了控制,“轰”地砸在地板上,将地上灵均弄出来的木屑溅得四处乱飞,一时间烟雾弥漫,夹杂着巨蛇吃痛的嘶鸣声,木屋里眨眼间乌烟瘴气。
他被灵均带着又往后退了几步,直到靠着门口,身后就是白茫茫的雾气,才停了下来。
那条蛇巨大的身躯难耐地扭动着,似乎很是难受,蛇尾四处乱扫,但周围什么东西都没有,所以它也没有破坏到什么,只是那些本来就碎成渣了的木屑受到了二次冲击,好不容易干净下来的空气瞬间乌烟瘴气。
——如果他们现在还站在那里,肯定会被这蛇一尾巴扇飞的。
但如果真是这样,灵均刚才的举动未免太过小心了,他斜眼看了身边的人一眼,那人一脸的高深莫测,微微眯着眼看着仍在翻滚不停的蛇。
果不其然,那条蛇非但没有平息下来,反而越动越厉害,看上去倒不像是吃痛,而是挣扎一样,地上溅起的烟尘有些大,而且那片地方被蛇巨大的身体挡住了,纪泽看不清楚地上有什么,但是他直觉底下有什么东西抓住了这条蛇,刚才它也不是因为砸在地上吃痛了,而是想要挣脱下面东西的掌控。
这蛇身体这么大,力气自然是不同凡响,下面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让它也挣脱不得?
灵均微微把他往自己身边揽了揽,纪泽自觉地靠过去,紧紧地盯着那条蛇。
那蛇的尾巴在地上扫来扫去,声音里满是恐惧,不时在挣扎之间看灵均一眼,眼里满是祈求的意味。
但是灵均一直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一点也没有要上前去帮忙的意思,小蛇往这边望了好几眼,最后终于失望了,惨烈地嘶鸣了一声,巨大的身躯一震,然后在原地僵硬了一瞬,就像是刚才被那股古怪的力量控制住了一样。
灵均脸色一变,手上用力将纪泽往自己身前一扣,同时迅速转身挡在他的前面。
小蛇巨大的身体瞬间爆开,仿佛是肚子里被放了炸药一般,鳞片片片飞散,血肉横飞。那些鳞片就像是四散的暗器,密密麻麻地射向四面八方,木屋的四壁上只在眨眼间就多了无数片闪着乌光的蛇麟,发出一阵“笃笃”的穿射声。
第70章 雾谷(廿二)
纪泽比灵均略矮一点,但相差并不大,因此他清晰地将这一幕收进了眼底,随即便被灵均扯得退了出去,眼前霎时一片白茫茫。
直到里面锐器插-进木头里的声音停息了下来,灵均才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他跟着进去。
纪泽在走进去之前就做好了要看到满地鲜血的准备,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地上的血却并不多,至少没有刚才那蛇爆炸的时候血腥,他仔细看了一下,才发现地上血红的地方面积竟然在不断缩小,就像是从下水道口缓缓流走的水一样,朝着之前灵均画下来的图案的地方汇聚了过去,然后渗进地板不见了。
他的眉毛一抖,刚才他看得分明,底下明明是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那条蛇,但是现在这块地方却又完好无损,难道是他眼花看错了?
当时那条蛇挣扎得太厉害,周围一片狼藉,若是看错了似乎也不是没可能。
“啪”一声,一样软乎乎的东西从房梁上摔了下来,直挺挺地落在纪泽的面前,体长不足尺余,最粗的地方也只有拇指粗细,是一条不知是死还是活的小蛇。
纪泽刚要落脚,此时见着面前的这个小东西不由愣了一下,这里还藏着一条蛇?
不过这蛇现在这样子可还真是有点凄惨,全身像是被人剥了皮一般,血淋淋的,连什么色儿都看不出来了。
它似乎是还有点意识,黑豆豆一般的眼睛勉强睁了一下,终于忍不住昏过去了。
灵均用脚尖碰了碰小蛇,“这小东西命还挺大的。”
纪泽以为他是在说这小蛇能在刚才那种情况下活下来命大,看了一眼它的惨样,不由赞同地点了点头。
灵均眼含笑意地瞥了他一眼,“喜欢?”
纪泽点头的动作顿时止住了,白了他一眼,转步往前面走,谁喜欢这种冷血又恶心巴拉的东西。
灵均慢悠悠地跟上来,“它可是有可能知道薛云诚在哪里啊…”
纪泽瞬间转过身来,灵均甚至觉得他眼里都带着光芒,语气还有几分急切的意思,“嗯?”
他心里立刻就觉得有些不舒爽了,阴阳怪气道:“刚才不是还觉得人家恶心吗?”
纪泽一点也不想理会他,转身倒回去蹲在小蛇的旁边看了一会儿,才一挑眉,问道:“你不要告诉我这就是刚才那条爆成了渣的蛇。”
带着被忽视掉的怨气,灵均梗着脖子不说话,纪泽也不管他是否回答了,自己说了下去,“看它这副模样,倒真像是刚才被炸了一样,不过我刚才明明看见它的整个身体都爆开了,它是怎么活下来的?”
灵均还是不说话,纪泽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来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不说话是吧?正和他的意,他还觉得和这个家伙在一起耳根太不清净了呢,现在不说话,后面也不要跟他说话好了。
他把背在身上的背包拿下来,想找点什么东西出来,至少给这条蛇处理一□上的伤,不然再这样下去它死了谁带他去找薛云诚?虽然他觉得这蛇的目的并不单纯,但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这一个机会不是?
纪泽在背包里摸来摸去,脸上的表情几变,最后露出几分苦恼的神色来。
要是现在躺在这里的是个血肉模糊的人,他可能还能尝试着给止下血、上点药,但是这是一条全身连蛇麟都快被掀完了的蛇,他还真是有种无处下手的感觉。
灵均看着纪泽用后脑勺对着他,一眼也没有往他这里看过,一副要将他无视到底的样子,肚子里就跟被灌了几大瓶陈醋进去一般,酸得连牙都疼了,偏偏始作俑者还聚精会神在那里思考该怎么给一条蛇做急救,让他心里的不爽上升到了顶点。
他在原地使劲地磨了磨牙,最后还是没出息地凑了上去,摆着一副臭脸蹲在纪泽的身边,眼底满是我不高兴,你快来哄我一下。
纪泽就当没有看见他,掏出一瓶矿泉水出来,心想要不先给它洗一下伤口?
灵均见他不理会自己,故作不经意地又往他身边凑了凑,眼里的幽怨都要溢出来了。
纪泽心里觉得好笑,脸上却憋得紧紧的,一本正经的样子,直到灵均终于憋不住了,“这个小东西命大着呢,哪里用得着你替他操心…”分明他才是最需要被安慰的那一个。
纪泽抬眼,灵均的眼里立刻装满了“我很不高兴,快说句软话,只要一句我就愿意原谅你”。
“哦。”纪泽面无表情地回答了一句,然后将拿出来的东西又收回去,伸出手指捅了一下地上的小蛇,小蛇身上的鳞片都快没了,被他这一碰有些吃痛,身体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软趴趴的,看上去可怜极了。
看来灵均说得没错,这蛇还没那么容易死。纪泽想找个东西把它先装起来,但是看它浑身是伤,被碰一下都疼得全身发抖,最后还是放弃了。
灵均眼巴巴地看着他站起身,然后跟没看到自己似的,又要往木屋里面走,顿时急了,他就只是想让纪泽说句好听的话而已,怎么就这么难?
但是纪泽脸上的表情现在实在是说不上好看,灵均在后面犹豫了半天,还是不敢在老虎脸上拔毛,最后老老实实地跟上去了,不过看着纪泽的眼神就有些可怜了,倒是比后面受了重伤的那位看上去还要像伤员,真是恨不得就地打滚了。
纪泽终于忍不住,唇角露出一抹笑来,但是随即又飞快地收了回去,摆出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来,但是灵均是怎样的眼色,立刻打蛇顺竿上,扒上去就不松手了。
“阿泽你刚刚笑了是吧?我都看见了,不许耍赖!”
“…”
“阿泽阿泽你不生气了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