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玉盏丢了,桃儿也消失不见了。我急匆匆地带着人四处查找,太子等一干人以为我只是在找翠玉盏,也跟了过来。
找到桃儿时,她一个人坐在院子的台阶上睡得正香。她那小小的身影团成一团,在黑夜的映衬下显得那么孤单柔弱。我心里涌起的是失而复得的喜悦和想要把她搂入怀中呵护的冲动。刚才发现桃儿不见了时,我的焦急比丢失了翠玉盏更甚。
桃儿的身子冰凉,我把自己的披风裹在她身上。她却表现得恭谨有礼,是因为周围的人群么?桃儿似乎不大高兴,但我现在实在太忙,暂时顾不上探究其中的原因,等回去再好好问问吧!
翠玉盏的丢失让所有人都大惊失色。不仅仅是因为它们的来历和主人身份的特别,更是因为它们是在理藩院的驿馆里丢失的。我们兄弟走到哪里不是被人层层保护,更别说是在京城的衙门里,那护卫严密得可说是滴水不漏!
竟然有人穿过这层层的防护,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把我们兄弟的东西偷了!这还了得?
翠玉盏丢得十分离奇。一个洗碗的下人成了嫌疑犯。有人看到他提着一个食盒走出了驿馆。除此之外,并没有他人携物外出。
可那嫌犯却被人发现与他的同伴一起昏倒在厨房的洗碗间。他的同伴供称,被人从后面用布捂住了口鼻,随后就昏倒了。那布上似有异香。
听上去倒似中了迷药。可是什么厉害的迷药能让人在瞬间昏倒,都没有一点挣扎的机会?连太医院的太医们也从未听说过此药。
那个叫小酱子的嫌犯却说他被一个长得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用带有异香的手帕迷晕了。一模一样的人?听上去就好像他被自己迷晕了,这太不可思议!
手下问案的都觉此人嫌疑最大,他是有机会迷晕同伴,把翠玉盏偷出,再回去自己装晕的。不过这里面也有疑点,那两个侍卫只看到小酱子出去,却没看到他回来。侍卫曾因斗嘴,还追了小酱子一段路,就快追出大门了,被我和其他几人叫住。想想当时我们若是早上一步,也许能看到他正提着食盒出门的情形。
就这么错过截住翠玉盏的机会。造化弄人,此话一点不假!
皇阿玛为此大为震惊,他连连问我,京城的治安竟到了如此地步了么?竟让盗贼如此猖獗?
身为负责刑部事务主事人,皇阿玛的话使我愧疚。尽快破案,找到翠玉盏是我身肩的重任。我日夜不停地忙碌,与下属拆解案子中的疑点,一点点地排查。
小酱子被打得不成人形,却什么也问不出来。我让他们停了刑讯问供。朱必箴跟我提到江湖上有那么一种易容术,可以把人改头换面却一点也看不出来。不过,据说这种易容术早已失传,难道现在又重出江湖?
若真是有这么一种易容术,有人易容成小酱子混入厨房,偷了翠玉盏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那么,是谁有如此胆量和本事?他首先要先进得了防护严密的驿馆才成!根据我对驿馆当时的防卫状况的了解,一个外人是根本进不了驿馆的。或者是驿馆里出了内贼?可驿馆是专门接洽各国贡使的地方,里面的侍卫下人都经过严密筛选,不是信得过的,根本不会安排到这里。
我让人又把驿馆里的人都排查了个遍,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会不会是那天来这里赴宴的宾客?朱必箴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这个问题,他也知道那天来赴宴的,大多是我们这些阿哥们的家眷。此前没人把怀疑的目光对准他们。
如此一来,桃儿他们这些女眷可都有了嫌疑。这可不是能随便说出口的话,它涉及到皇家的颜面,我要朱必箴以后再不准提这个话题。
尽管如此,我自己心里却开始猜疑了起来。
嫌疑人在家眷中,可能吗?桃儿也是嫌疑人?
想起桃儿对宝物独特的鉴赏力,她在四哥府里以及回来后所表现出来的异常。难道真的有这个可能?
第 118 章
四哥府里八嫂丢镯子的事仍然是件疑案。虽然表面上看,四福晋的丫头青苗已经伏罪,但四哥那天曾十分肯定地说青苗没有这个本事。四哥看人一向精准,虽然我和他平时并不亲近,但对他看人的本事还是佩服的。
多年前,他曾在私下谈论到我时说过,九弟意不在朝政,但他理政之能不在我们任何兄弟之下。当时我还只是一个十几岁未露锋芒的阿哥。
那么,不是青苗,就会是…
最近这两起案子发生时,都有桃儿在场。
难道…
不,别再想下去!我强迫自己再次压下这令人惊异的想法,毕竟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并无任何依据。而且本心里,我也不愿相信这是真的。
也许我的内心深处是想逃避的,但我也确实需要更多的证据,才能确定一些想法。
发生在老十和十四府中的事让我更加深了一层疑惑。
这两件事明显是有人恶作剧。目的倒似简单,只想让这两府主子出个丑,或者说只想让这两府的女人出丑。最大的目标是嫡福晋。
十弟妹和十四弟妹与谁结了梁子才遭至报复?等闲人根本挨不上边,只有这个圈子里的女人才可能与她们结下这等梁子。
这两个女人也确实不是省油的灯,他们在四哥府里针对桃儿的言行我仍记忆犹新。也难为桃儿这性子当时还能忍得住,她在我府里可是从没让别的女人占过什么便宜。
我和小十四出面平息此事,就是为了不让她们把场面闹得太难看。毕竟我们几兄弟的关系比他人要亲近些,怎能让她们闹起来给别人看笑话?
桃儿当时看了我的面子是忍住了没有发作,可她脸上笑得如此妩媚!别人不知道,我却很清楚,她这个笑容不是欢喜,而是爆发前的征兆。当时忍住了没有爆发,但她这个不吃亏的性子,又怎是肯如此了结的?
回想起来,针对她的几人似乎都没得了好。八嫂镯子丢了,当时急得差点不顾了面子;四嫂损了个陪嫁丫环,还被丫环当众说出了私底下的龌龊事,四哥怕是不会给她好果子吃;十弟妹和十四弟妹这次又丢尽了面子…
这些事都是凑巧儿?心中的那丝不安越来越难以压下。
我回了府,这是在翠玉盏丢失后的第一次回府。
我交待完秦道然加强府里防守的事,就把桃儿叫到了跟前。她像平时一样若无其事,我委婉地对她下了禁足令,她只挑了挑眉,深吸了口气。
这是不满的表示么?
她立刻用笑魇如花来回应我的询问。“爷这么牵挂桃儿的安危,桃儿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会不满意?”
说得很动听,只是不知有几分真,又有几分假。她在我面前一直戴着面具,一个可爱、柔顺的面具,可她的骨子里却是带刺的,是倔强而骄傲的。她和纯禧除了外貌,再没有一样相同的东西,包括出身、喜好和性子。
尤其是性子!简直是南辕北辙。纯禧是温婉和顺,她却是桀傲不逊的,虽然面上也遮盖着柔顺的面具。纯禧如家中的小妹,安静、甜美,她却如远方飞来的燕子,活泼、快乐而跳跃。她并不咶噪,很多时候只是静静地专注着自己感兴趣的事,但却总是会引着你的目光跟着她一齐欢快地跳跃。
那天我打了班第,不是为我自己,只是为纯禧。他竟敢伤了纯禧,那个如同我的小妹一般的女子。我在为我的小妹讨还公道。
班第该庆幸他伤的是纯禧,若换成是桃儿,我会直接杀了他。不会考虑他是科尔泌的或是翁牛特的。
在和桃儿相知、相处了之后,我才真正了解男女情爱的秘密。原来,我对纯禧的情感只是对一个如妹妹般的女子的呵护。这与对桃儿的那种疼到心尖,欲生死以之的浓烈情感有着云泥之别。
桃儿是我心里最特别的一个存在,一个无人能与之比肩的存在。
和桃儿朝夕相处了这么久,她的性子我又怎会不知?第一次宠幸她,我就看得一清二楚,否则也不会有要给她拔刺这一说。
她软软地靠到我的怀里,这一招很有效,让我几乎不想再去追究。可我还是用手指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她却垂下了眼睫,让我看不到她眼中的情绪。
看着她那双大眼睛在眼睑下稍显不安地滚动,我暗叹一声,软了心思。
我缓缓开口:“桃儿,记住爷的话:想要什么尽管跟爷开口,只要是爷有的,都没有舍不得的。千万不要…”
千万不要再铤而走险地做些会让自己无法脱身的事!若是出了什么岔子,爷又救援不及,那后果不堪设想。
京城的哪个权贵是肯吃亏的?
话我没有说完,希望她能明白我的苦心。
晚上,趁她心神俱醉之时,我让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记住了”这三个字,好像只要她说了这三个字,就能真的如我所愿。我知道,此时的自己就像个幼稚的孩子,但我却无法停止。
这些天回来得有些晚,每次桃儿都睡着了,又被我上床的动作吵醒。她平时会不吭声地窝到我的怀里继续睡,今天却问起我案子侦破的情况。
我告诉她案子中的嫌犯受了刑以及皇阿玛大为震惊要亲自见见那偷儿时,她的身子轻颤了一下。
这仅仅是因为冷么?我抱紧了她,告诉她:桃儿好好呆在爷的府里做爷的女人就好。记着爷跟你说过的话,无论怎样,爷都会保着你一辈子,只要,你,不背叛爷!
无论她的真实身份是什么,无论她的真面目多么地不为世人所接受,她都是我的桃儿,是我视若珍宝的女人。
她是那个上一刻还坐在树上唱忧伤的情歌,下一刻却会恶作剧地学狼叫的桃儿;是那个被打屁股时,会向我求饶,可怜巴巴地告诉我被打疼了的桃儿;是那个喝醉了酒在床上挠得我一身伤的桃儿;是那个在我看帐本时,偷偷地用我的茶水画画,并在被我发现后又试图溜掉的桃儿;是那个捉弄了秦道然,却有本事让这个老古板一声不吭的桃儿;是那个一见宝贝就什么都不顾,不惜在众人面前展露锋芒的桃儿;是那个会痴迷地看着我,迷恋着我的吻的桃儿…
这样一个可爱得令人心颤的女人,我怎么舍得她受伤?
我会护着她一辈子,不让世人伤害她,只要她一心一意地跟着我。
我关了藏宝密室的暗道中的机关。那机关是为了防止贼人盗宝而设,请了全大清最高明的机关圣手设计的,厉害无比。即便是身怀最高超武功的人触动了机关,也别想毫发无伤地全身而退。
虽然只是猜测,但万一桃儿就是我费尽心机想要捉的那偷儿,她滞留我府中的目的就不言而喻了。我府中的宝贝对任何干这一行的人来说,都是个巨大的诱惑。有一天,若是她发现了我的密室入口,自然会进去看个究竟。一旦触动了机关,桃儿便凶多吉少了!
与桃儿的性命比起来,那些宝贝又算个什么?即便被洗劫一空,也好过桃儿被藏在隐密处的机关暗器所伤。
我对八哥说了此事,从小我便与他无话不谈。八哥摇着头说我情到深处已成痴了。我早就明了自己对桃儿的心思,只是桃儿对我又是如何呢?
我不相信桃儿只是为了我府里的宝贝才潜藏在我的府中,从她看着我时痴迷的眼神,从她对我温柔的依恋,从她在床上动情的吟唱,我都知道她对我并非无动于衷。
只是,桃儿会愿意一生跟随着我么?我关掉了机关,既是防着机关伤了桃儿,也是想试验一下她对我的情究竟有多深。
桃儿,你可千万别让爷失望!
雷声隆隆中,桃儿缩着身子站在院中,我半带宠溺地训斥了她,她却高兴地撞到我的怀里,不顾下人在侧,大胆地吻了我。
“爷还盼着桃儿变身?桃儿一变身可就要跑掉了!”
她的话让我心中一紧,我抱紧她。“那爷就用锁链把桃儿锁起来,让桃儿永远跑不掉!”我的话却是半戏谑、半认真的。
“那桃儿只有听凭处置了!”她毫不在意我话中的认真,只把这话当作一句戏言。
这说明她对我毫不设防么?我为此感到愉悦,我带她回了畅绿轩。吃饭时,我对她极尽温柔,我给她夹菜,喂她喝羹汤,时不时地吻她一下。她也腻在我的怀里撒娇。一顿饭被我们吃了一个时辰。
这就是人们常说的蜜里调油吧?和其他女人在一起时,从没有过这种感觉。桃儿,我们这样过上一生不好么?
人生不如意十常八九。欢娱总是短暂的。
晚饭后,当秦道然给我带来了太医院验药的结果,我就更明白了这些话的含意。
桃儿放在畅绿轩床头抽屉中的那瓶药丸引起了我的注意,那药有种清凉的香味。这气味似曾相识。
多年前,发生在宫里的一个争宠案中,就有人对一个贵人用了这种药,目的是让她怀不上龙种。若不是闻到过那药的气味儿,我也绝不会注意到这被桃儿称为养颜药的小药丸。
前两天取了两粒药让秦道然拿到太医院让太医看一看这药是否有问题,今天秦道然带回了太医的验药结果。这药是不折不扣的防孕药,出自同仁堂。它的功效与绝子汤相仿,只是比绝子汤药性温和,毒性小,但防孕效果却是一等一的。
桃儿,这个我一直想让她做我孩子额娘的女人,竟然一直在悄悄地吃防孕药。她不想给我生孩子,不想做我孩子的额娘!她,不想跟我天长地久!
原来,天长地久、白头携老一直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我沮丧地坐在椅中,脸埋在手掌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是那种完全的不知所措。自打我进入成年起,还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再大再难的事我都能很快想出对策从容应对。今天,只有今天,我才有了这种力不从心、不知所措之感。
我这么宠她,我把她放在我的心尖儿上,我呵护着她,不让她受哪怕一丁点委曲。为了她,我冷落了我府里包括完颜氏在内的其他女人;为了她,我顶着皇阿玛的压力一直让栋鄂氏住在别院,栋鄂氏的阿玛栋鄂七十为此曾跑到皇阿玛面前痛哭;为了她,我顶着额娘的压力,她希望我不要独宠桃儿一个,以便我早添子嗣,让她早日抱孙子。
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些什么才能让桃儿一心一意地跟着我过上一辈子。
从没感到这么失败过,我一心呵护的女人却一直想着逃离我。她用这种方式在我的心口上狠扎了一刀!
天渐渐黑了,我回到书房看帐册,最近因公事繁忙已经积压了很多该查的帐册。
见到她,我艰难地保持着面色平静,忍耐着没有露出任何怒意,我现在还不知该如何对她。我像平时一样,坐在条案旁专心致志,至少表面上是如此,尽管半天也没有看进去一个字。
桃儿轻手轻脚地来到我身后,她从身后抱住了我,把脸贴在我的后背上轻蹭。桃儿很少在我看帐册时打扰我,她每次都是自己安静地坐在一边。实在无聊了,就用我那一两银子一张的信笺纸画画或是折东西玩,无论她怎么糟蹋那些信笺,也从没打扰过我。
今天她这是怎么了?
对于我的疑惑,她试图掩饰,但我却看得如此分明。她情绪上的反常,代表的是事情的转折么?
她要做什么?难道我们间如此脆弱的缘份也要尽了么?忽然间感到一阵愤怒。住在我的府中,做我的女人就让你如此不甘么?开始是我抢了你,可后来我是如何待你的,难道你感觉不到么?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改变这一切?
“爷舍不得就算了!反正桃儿也不是为了爷的赏才跟了爷的。”我的沉默让她误以为我心疼那区区两件宝贝。
不是为了爷的赏才跟了爷的?这倒新鲜,难道她并非觊觎我府里的宝贝才滞留我的府中?
“哦?那桃儿是为了什么才跟了爷的?”
“桃儿,是为了爷的宠,才跟了爷的!”
为了爷的宠?以前我听了这话会很高兴,可是现在,在我对她的真实身份越来越多的疑惑,在我知道了她竟不愿与我共渡一生之时,这句话就如一根尖锐的刺扎入我的心中。
我不怒反笑,笑得浑身颤抖,笑得不可自抑。
“小丫头虚伪得紧!明明是爷把你抢来的,还说得像是自愿跟了爷似的。”
我的一针见血让她有丝慌乱。不过,桃儿就是桃儿,她很快镇定下来,并用“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来拍我的马屁。
哼,这些话我听得还少了?这若是她真心的话语,我自然会开心。可此时她低垂的眼睫、一闪而过的慌乱神情都在召告着她的言不由衷。
小丫头在跟爷玩心机么?只怕你还稍嫌嫩了点!
“爷不管你是心甘情愿还是不情不愿,反正这一辈子,除了跟着爷,你不要做他想!不然…,桃儿没见过爷发怒,爷敢保证,你是不会愿意见到的!”
她抚着被我捏疼的下巴,怔忪地看着我。是从没见过爷的这一面吧?
一直以来,我都小心地用温和的一面面对我的女人,我不想吓到她们。男人的世界中的争斗、黑暗和血腥并不是女人们能够承受的。
此时,我也并非吓她,她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该知道触了我的底线会有什么后果。
第 119 章
我们兄弟手中的翠玉盏大多都理藩院的驿馆丢失了,只有大哥因没有出席这次宴席,而幸运地保住了他的翠玉盏。
我们兄弟在提及此事时,都认为这个偷儿胆大兼且贪心。由他一下子偷了我们兄弟十二人的翠玉盏推测,他的目标应该是全套十三个。还剩下的那一个一定会是他的下一个目标。
既然他留给我们的线索少得可怜,无法助我们侦破此案,我们为什么不能用引蛇出洞之计来让偷儿落入陷阱呢?
借着这次大哥的寿筵,我们兄弟聚在一起商讨对策,誓将那偷儿一举成擒。
大哥府里,我见到了让手下着重关注的奇异人物----林凤驰和林倩儿。
这对表兄妹住在林凤驰位于棋盘街的住宅。据监视那宅子的手下报告,宅子无甚特异之处,只是宅子内院的下人都是林凤驰从福建带来的。他们说话难懂,也从不跟外人说话,可说是守口如瓶。而外院的下人被严禁进入内宅,对里面的情况一无所知。所以,即使派人混入了林府,内宅的情况仍然无从查知。
林倩儿住在内宅,除了外出赴宴,从不轻易出来。林凤驰倒是出出进进颇为频繁。他不是到各大俯宅作客赴宴,就是到茶楼酒肆喝茶吃酒,闲散的日子逍遥无边。
裕王叔府、恭王叔府、十二府、十三府、平郡王府、镇国公府都是他常去作客的府宅,他还结交了好几个京城名商,其中就包括商会会长商驭。他结交的人物规格都不低。
引起我注意的有两点:一是林倩儿在众人面前是开朗泼辣的女子,不像是能深居内宅,连二门都不出的样子。二是林凤驰是小白茶社的常客,而这个茶社也是桃儿喜欢光顾的地方。
隐隐约约觉得抓住了什么线索,细想起来却什么结论也得不出。
我看着厅里的两人,林凤驰仍然是傲慢不羁,而林倩儿也仍然引人注目。
林倩儿正在绘声绘色地讲着一个笑话。她的周围聚了一群亲贵大臣的子弟,吸引了厅中所有人的目光。她的笑话很特别,关于一个白字先生的。看来她是识字的。
识字的女子少见得很,勿庸置疑,她是特别的。
为躲避十四的戏弄,她藏到林凤驰身后,只露出头来跟十四斗嘴。这样子找不出一点风尘味儿,似乎与以往不同,我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她伶牙利齿地歪解孔子的那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竟让我们这般从小饱读诗书的兄弟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老十把她与桃儿相提并论,她竟会低头垂睫。这动作,竟让我产生似曾相识的感觉。我更加诧异,决定一探究竟。
我跟着林倩儿出了宴会厅。她看似随意地闲逛,却在大哥的藏宝阁和演武堂流连良久。
难道只是巧合?
她站在演武堂前的花树林中,倚身在一棵梨树下,眼睛似随意地扫向演武堂。片片白色的梨花瓣飘落在她周围,与她的身影动静交织,组成一幅绝美的画面。
只是,她的目光却破坏了这个画面的和谐。那目光太过精明灵动,太过锐利,穿透了这个画面中香风美人的柔美意境。
难道,这才是真正的林倩儿?那个大大咧咧,一身风尘味儿的林倩儿,只是一个假象?那么,她为什么要在众人面前戴上那个泼辣无形的面具?
她敏锐地发现了我,竟颇露风韵地勾引我。此时的她,魅惑妖娆,风华流转,一举手,一投足都韵味十足。那不是久历风尘的妖媚,而是极致的女人的妩媚。就如桃儿的娇憨乖巧一般,令人食髓甘味,欲罢不能。
那是对男人最致命的诱惑!
她成功地勾引了我,不过,我并不打算与她演一段才子佳人、游龙戏凤的风流戏。不是我以柳下惠自诩,而是,我不会做那条见饵就吞的傻鱼。
相比较而言,桃儿的清新憨俏,更让人心生爱恋,也更安全。
桃儿站在院中仰望天空时凄清和孤绝的身影,我不想再看一次。
一时的诱惑,终抵不过朝朝暮暮、情深缱绻。
我的不置可否让她不安了吗?她伸出一只纤纤玉手轻拢发丝,借以掩饰心中的不耐。
我心中暗嘲,正要转身离去,却发现那只素手竟是如此熟悉!
我走上前,抓住了那只手。
食指上的翠玉戒指被那莹白如玉的素手衬得愈发青翠,可我注视的却是她无名指上那道浅浅的戒指痕。
我的眼中浮现出一只无名指上戴着白金钻石戒指的玉手,那是属于桃儿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