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再说,”白路舟打断她,目光扫过她的脸,“急什么。”
春见愣了一下,还没做出反应,白路舟将打开的矿泉水递给她。他舔了舔嘴唇,一开口就让春见差点呛水:“之前是我不对,我不应该觉得你不行。”
春见倒没继续这个让白路舟尴尬的话题,含糊着应了声,接过瓶子仰头大口喝水。她抬手的时候,白路舟看到她纤细的胳膊上密密麻麻地用黑色中性笔写了很多数位。
“这是什么”白路舟指着问。
春见缓了口气,瞥了一眼:“各个区域的岩层和山坡之间的角度,还有岩石风化程度的初步估算。上去的时候忘记带纸了。”
白路舟看她的目光都不一样了,嘴角毫不掩饰地挂着笑:“你怎么这么行啊”
“我是很行啊,”春见脸不红心不跳地接受夸赞,“是你不相信我的。”
白路舟难得服软:“那我从现在开始巴结春博士还来得及吗”
春见被他逗笑:“有空我帮你问问看。”
难得相处和谐,两人又说了几句话才准备往回走,但这时春见双腿在高度紧张作业结束后出现了短暂的瘫软,还没缓过来,一点力都使不上。
白路舟走着走着发现身边没人,回头一看:“怎么,走不了”
也没给春见回答的机会,他又折身回去,蹲下:“上来吧。”
“不用,就是血流不畅,休息下就好。”
“你休息个鬼啊休息,我能在这里等到你休息好了再回去我的时间多宝贵你不知道废话少说,又不是没背过。”然后回头看了一眼春见脚下的一包石头…
历史真是惊人的相似,还能不能再相似点
白路舟嘀咕了一句,然后将春见背起来,胸前挂上了那包石头。
“你看起来瘦不拉几的,怎么这么重啊,肉都长在哪儿了啊”
春见无奈:“你觉得重,或许是因为你前面背了石头”
“你怎么这么没趣”白路舟开着玩笑,“你应该跟其他女人一样,说你的肉都长在胸上。”
“你眼又不瞎。”
白路舟:“…”
很好,天又聊死了。
从岩林下来途经一户人家,白路舟停车下去,过了一会儿出来手上多了一只拔了毛的老母鸡。
来这里几天了,餐餐顿顿都是老干妈配康师傅,就算改善伙食最多也是加根火腿肠,何止都要把自己吃吐了。
这下看到老母鸡就开始流口水,仿佛透过那老母鸡死不瞑目的眼能看到一锅香气扑鼻的人间美味。最好在炖的时候丢个茶包进去,没有茶包的话,就在鸡汤快煮好的时候倒一杯浓茶。
茶他有,走的时候从白路舟那里随手顺了一罐武夷山大红袍。
嗯,说到这大红袍,何止其实是没有概念的,顺的时候也没多想,觉得不就是在开水里滚一下的东西能有多贵,最多二百块了。
那天他拿出来准备滚一杯的时候,被一个攀岩达人惊讶地夺过去,瞅了半天,啧啧赞叹:兄弟深藏不露啊,炫富炫得这么低调奢华有内涵。
何止虚荣心上来吹嘘说茶是别人送的,又问那人很值钱吗。
那人给他报了个价,差点把何止给吓尿了,庆幸自己手笨还没来得及拆,否则一杯滚下去,一辆小奥拓都给滚没了,不敢喝不敢喝。
回到山上租住的民宅,白路舟亲自操刀下厨房。何止躲在一边眼巴巴地看着他把老母鸡清理干净,然后就着不知道从哪儿倒腾来的香菇、小枣、枸杞、姜片放到锅里熬煮。
从白路舟煮鸡汤时含情带笑的眼神中,何止就断定那鸡汤熬出来肯定不会差。
于是,他就在那儿看啊看,从天亮看到天黑,期间有人叫他去吃饭他都没去。一直到那鸡汤香气四溢,眼见着就要起锅,他才擦了擦口水跑过去。
但不承想,白路舟端起锅就走,根本没给他扑过去的机会。
何止一想:这不对啊,整个团队里除了白辛就数他最得宠啊,白辛哪喝得了那么多,那他要端去送谁
他贴着墙根跟过去,发现白路舟在一个门口停下,似乎有些犹豫。
就在这时,白辛牵着两只比她还高的阿拉斯加从房后的山上下来,身上沾满了泥土和青草,脸上也是五花六道的。
这要是搁在以前,白辛肯定少不了一顿骂,但何止没想到的是,白路舟这次不仅没骂她,还笑嘻嘻地走过去,将手中的鸡汤递给她。比画了什么,何止看不懂,总之,白辛接过鸡汤,白路舟做样子敲了敲门,就把白辛给放了进去。
春见这会儿正把胳膊上的数位往本子上誊,听到敲门声,便说了个“进”。
一转眼,就看到浑身脏兮兮的白辛端着个锅进来了。
白辛把砂锅往桌上一放,比画着:“我爸给你炖的。”马上反应过来,接着比画,“不,不是我爸,是我,我给你炖的。”
这信息传达得让站在门口偷窥的白路舟想一头撞死。
春见弯了弯眼睛,将锅接过去,看了一眼炖得还有模有样的鸡汤,没拆穿。她尝了一口,对着门口的方向说:“好喝。”
闻声,白路舟觉得自己的心尖都暖了。那是一种没有体验过的成就感,和读书时破天荒取得了好成绩不一样,和白京少之又少的赞同也不一样,和领养白辛后第一次见她叫“爸爸”更不一样。
那是什么呢
没等他想明白,身后一记重拳落在他肩膀上。
打他的人带着极大不满,质问:“为什么不给我喝鸡汤”
白路舟是真被打疼了,揉着肩膀眉头拧着:“你有毛病啊看把你给惯得,还喝鸡汤有面汤给你喝就不错了。”说完硬扯着何止离开。
何止不甘心,拼命挣扎:“我不吃泡面,我要喝鸡汤。”
“鸡汤是给博士喝的。你想喝,也考个博士去。”
“白路舟你欺负我,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重色轻友。”
“行,我重色轻友。那今天晚上的泡面,你的火腿肠就免了。”
何止哀号:“不是吧,白路舟你丧心病狂…”
白路舟大步溜走,心情不错。
第一处岩壁的鉴定结果出来,从春见给出的报告来看,岩壁从下到上风化程度逐次加重,还有些区域的岩体被节理裂隙分割成碎石状,碎石用手就可以折断,这属于强风化了。
“在你们划分的登山区域内,山坡的方向和岩层倾向一致,而山坡的倾角是大于岩层倾角的,”春见看了眼一脸蒙的白路舟,用他能听懂的方式总结,“也就是说,这个地方很容易发生山体滑坡。”
白路舟问:“那也就是说,这块岩壁用不了了”
春见客观定论:“至少从地质方面考虑的话,存在安全隐患。”
其中一个攀岩达人接话:“这也是起州这么多年没有人来开线的原因之一,开线前期准备要充分,过程又十分辛苦,开弓没有回头箭,所以尽管这里岩场丰富,但也是因为太丰富了,没人耗得起。”
这就相当于是在碰运气了,谁也不知道下一个岩壁是不是能用,如果不能用,就要接着勘测,直到把起州这边全筛完。理想的情况是起州这边能找到一个可以开线的岩壁,但万一直到最后也没有找到呢
如果要去勘测,前期准备工作是肯定不能少,这对其他人来说耗的可能是金钱和精力,但对白路舟来说耗的是时间。
他现在没有那么多时间去耗。
小会结束。
春见整理完资料,目光落在背着她抽烟的白路舟身上。
修长有力的手指夹着的烟渐渐燃到尽头,白路舟回过神,扭头对上了春见的目光,勾唇一笑:“你怎么还没走”
春见望着他,认真地问:“白路舟,你相信我吗”
白路舟低头将烟掐灭:“你指的是哪一种相信”
“毫无保留的那一种。”
“说实话”
“那就是不相信。但是你可以相信我,”春见说,“我不是很了解岩壁开线的过程,但我知道你是在赶时间。不如你放弃之前的计划,给我三天时间,我用地质工作的方式帮你选出岩石质量过关的岩壁,同时,让攀岩经验丰富的人判断岩壁是适合单线还是多线。这样…”
“你觉得,没有安全措施在前,我会让你去”
“搭建保护站和架顶绳,很浪费时间。”
“时间是很重要,但是春见,生命更重要。”
“我说了,你可以相信我。”
“我说了,我不会拿任何人的生命开玩笑,这事儿没有商量的余地。”
“如果我向你证明呢没有你的保护站和顶绳,我也能用我的方式完成地质那部分工作的。”
白路舟扭头,认真而坚定:“那样,我就不会用你了。你侥幸活下来的命,我拿在手里嫌烫。”
当天晚上起州开始下雨。
这个季节的雨一下,短时间内就有可能停不下来。
攀岩达人们也都不是无所事事的人,眼瞅着这边的岩壁开发多半是要延后,有几个人当天晚上就找到白路舟表示要先走,等雨停了有时间再过来。
而白路舟心里也清楚,他要抓住的就是这股热度,等热度一降下来,那些户外达人内心的新鲜劲和亢奋期就过了,到时候别说吸引他们了,就是花钱也未必能请到。
这种突发状况不在他的计划里,强行挽留也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但白路舟是谁十六岁在建京最豪华的酒店请全班同学给他过生日最后一起疯进派出所、十七岁单枪匹马街战建京高校混混界老大还大获全胜,照片被挂在网上花钱都撤不下来…总而言之,从小就不是省油的灯、不是安分的主儿。
做生意他是不如白京,但要说浪,整个建京他称“第二”没人敢自居“第一”。
这不是什么光荣历史,没有拿出来显摆的意思,可那是白路舟人设的一部分,尽管现在收敛了不少,但他要是想浪,随时都能浪起来。
所以,在那些户外达人表达了要走的意思后,他明面上说理解,并赞助了数目可观的路费,但一转身,电话就打到了陈随那里。
春见有个习惯,每逢下雨天就会失眠。
当天夜里,她睡不着,趴在灯下给白路舟想方案。到了后半夜,院子里来来往往的车流声不断,还有窸窸窣窣的嬉笑声。起先她还没在意,到了后来,一声软媚的“舟哥”在她门口响起,接着“嘭”的一声像是有手砸在了她的门上之后,她觉得事情有点不对了。
作为虽然谈过恋爱但恋爱值为负的学院派钢铁直女,春见对门外暧昧的声音不甚了解。
不了解,所以她站起来开了门。
开门的后果就是白路舟后背失去支撑,被面前的女人推着一个趔趄歪倒在春见的脚边。
春见低头,看到了白路舟脸上的口红印,以及他身上那个还在扭动的、不安分的女人,终于用她学院派的思维想明白了。
她不着调地问:“我…给你们让房间”
白路舟一骨碌爬起来,脱口而出:“不是你想的那样。”
春见没明白:“我想什么样了”
“我和她,我们没干什么。”
“和我没关系吧”
当然,和春见是没关系,白路舟蒙了,所以他是哪门子不对劲了要给她解释。
最关键的不是他解释不解释,而是解释后,那个人无动于衷且还莫名其妙,让他看起来很像傻瓜。
白路舟最后是生着气从她房间离开的。春见并不明白他有什么气好生的。
一夜惊雨过后,第二天一大早,那帮户外达人东西还没开始收拾,就被楼下姹紫嫣红的景象给整蒙了。
一楼堂屋里麻将和其他娱乐设备都准备齐全,白路舟由一群美女陪着,伸手向要走的达人们打招呼:“早啊。”
其中一个揉了揉眼睛,指着某位小明星不敢相信:“这…她,她不是那谁吗”
白路舟答得坦荡:“对,反正下雨没事干,山里空气好,这些都是我朋友,过来玩几天。”
达人们心里犯痒:“这些美女都会在这里玩”
白路舟佯装淡定地抽烟:“嗯,都在。”
“咳——”达人代表悔不当初,左顾右盼找借口,“这雨下得可真大,也不知道出去的路好不好走。”
白路舟勾唇,台阶给他摆上:“不管路好不好走,下这么大的雨上路肯定不安全。不如等雨小了再作打算,正好,人多一起玩热闹。”
有台阶那肯定是要顺着下的,达人们纷纷点头再同意不过。
白路舟的目的达到,把场子交给陈随,自己起身离开。他路过春见的房间时,偏头从没关紧的门缝里看到她趴在桌子上好像睡着了,头顶的灯还没关。
“嘁”
嘁完后,他开始一连串吐槽——
“浪费电。”
“这么睡也不怕感冒。”
“感冒了还不是要我送去医院”
“真是个麻烦精。”
“当初就不该用她。”
“事儿不事儿”
声音由近及远又突然回来,他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弯腰将人抱起来,放到床上,盖好被子站在床边没有马上离开。
他居高临下地看下去,睡着的春见十分乖巧,眉头微微皱着,睫毛浓长像把小扇子,流畅的鼻梁下面嘴唇颜色很淡,唇形标准,看起来很软。
他的心头一烫,忍了,但没忍住,俯下身…
嗯,果然很软。


第9章 见心
你很好,
真的很好
“喝今天要是有谁没有喝到点,就不许从这个门出去。”
关上门,屋子最里面,酒瓶擦着墙码了一排,黑白红黄种类齐全。
白路舟坐在人群中间摆手:“不行,我酒精过敏,”目光给了陈随,“你带着大家高兴。”
陈随眉飞色舞地刚准备应下,就被跟着一起过来的姜予是抢了话:“怎么,陈随好欺负”
白路舟一愣,陈随也跟着一愣。
可能发现自己这句话说得有点唐突,姜予是改了话头:“我带他们高兴也是一样的。”
不过显然,他们三个认为的“一样”,并不能说服其他人也跟着认为“一样”,有人跳出来反对:“白大少你拉倒吧,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再说男人不能说不行,大家说是不是啊”
众人附和:“就是啊,白哥要是不想喝也没关系,只要在座的美女没意见,我们也没啥好说的。美女们,你们说呢”
离白路舟最近的女人靠过来,抛着媚眼,手不老实地玩着他胸前的扣子:“舟哥肯定要喝的呀,舟哥以前什么样谁不知道啊。你哪有什么是不行,不会的。”
这话说得很有技巧性,具体例子一个没举,却把白路舟曾经“五毒”俱全的荒唐年少时光给挂了出来。
再推辞就会显得看不起当下围坐在他四周的人,于是酒精穿肠过,烂成一摊泥的过往走马灯一样地在他脑海里反复重现。
也是如同现在一样的雨季,攀附在院墙上的蔷薇已经开到荼 ,接替绽放的花还在等着天晴。
他从学校毕业回来,车开到大门口,喇叭都要按烂了也没人出来给他开门。他走下去,一脚踹到墙边花池上,踹烂了砖砌的规则四边形,然后带着年轻的盛怒捡了块板砖直接拍到铁门的锁上。
雨顺着他的脊背往下流,铁锁咣当落地,还没等他转身去停车,头顶上一道黝黑的皮鞭便落了下来。
滚烫的伤口被初夏凉雨冲刷着,他扭头对视上白京的眼睛,从那双眼睛里,他看见了白京惯有的失望和愤怒。
接着,再没给他半点思考的时间,皮鞭就又抽打到了他的身上,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皮肉灼热的撕裂,还有伤口正在往外冒血的沸腾感。
白京一句话都没说,抽打得越来越狠。他平日荒唐事做得太多,这顿劈头盖脸的鞭子,他根本不知道白京的盛怒来自哪里。

酒精灼烧着胃部,脑海里关于过去的回忆停在九方山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黢黑山林里。
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道细细的亮光洒进来,周围的哄闹声不绝于耳,而门口站着的人安静得如同一尊雕塑。
那尊雕塑缓缓开口:“白路舟,你别喝了行吗”
春见的声音不大,但他就是听到了。所有人都在叫他喝,而她却说别喝了,是不是关心不重要,重要的是那话落到了他的心上。
昨夜刚到达的不明就里的人八卦:“谁啊,舟哥,新欢”
白路舟摇晃着起身:“闭上你们的嘴。”
“哟,舟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了。”
八卦的人紧追着不放。
白路舟摇摇晃晃地朝春见走过去,靠近了,将她轻轻往后推了一把,然后“咣当”一声关上了大门,喧嚣闭于身后。
他喝红了眼,茶色的瞳孔更显妖冶,像在水中扑腾的鱼。他伸手摸了根烟夹在指间往嘴里送,瞟了春见一眼,问:“怎么,关心我”
春见有点没法儿接话,背在身后的手中捏着她想了一夜才想出来的方案,但瞧他这迷醉的模样想必说了也是白搭,只好顺着他的话头:“酒的化学成分主要是乙醇,而大量乙醇渗于血液的话会…”
“会醉。”白路舟拇指一滑“咔嚓”擦燃火机点着了烟,猛吸了一口,朝她背后扬了扬下巴,“拿出来给我看看。”
春见装傻:“什么”
白路舟笑:“装什么装啊,你是那种会关心别人的人”
觉得刀插得还不够深,他又接着来了一下:“既然不是,那就别浪费时间了,我忙着呢”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再装那就是矫情了,于是春见将图纸递给他:“我查了一下,起州地处南北交界位于巴山余脉,山体大概是东西走向,岩石多为火山运动形成的岩浆岩,根据…算了,说你能听懂的。起州地界上的花岗岩,根据当地气候特征还有成岩环境不难推断,它们的风化程度应该是差不多的…”
白路舟听得头疼:“你能总结一句话吗”
“一句话就是说,南边岩林剩下的花岗岩岩壁你都可以放弃了,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勘测。但是,”春见没给白路舟失望的时间,“巴山是属于非常典型的构造山,石灰岩分布广泛…”春见扫了一眼已经快要失去耐心的白路舟,一句话总结,“如果要开发岩壁的话,我建议选择北边的石灰岩。”
“所以,你前面说那么多有的没的,又是为了什么”
“说服你。”
“你说服我也没有必要扯一堆我听不懂的啊”
“因为你不相信我,所以我要给出足够的论据。”
“我们现在说人话,你觉得南边的岩场不能用,理由呢”
春见无奈,耐着心再次解释:“因为无法测定岩石的放射性同位素,所以我不能说出南边花岗岩形成的绝对时间,但根据地质构造来推断,它早于北边石灰岩形成几千年是少不了的。在同样的气候、外力等作用下,南边的岩石肯定整体要比北边的风化严重,而…”
“好,我懂了。”
春见点头:“那行,我走了。”
经过他时,春见的发梢被风吹到了他的脸上,也就是在那一瞬间,白路舟脑子突然反应过来,反手抓住她的肩膀:“哪儿去”
“北边岩场离这里不远,我先去勘测一下地形,等天晴之后,你们直接上手。”
“不行。”
“什么不行”
“如果没有搭建保护站,我是不会让你去的,何况,现在还下着雨。”
春见说:“我只去低难度区域,不会上岩壁,如果你不放心,我让白辛跟着我一起,怎么样”
“你急什么”
“我有什么好急的。如果非要说个原因的话,我是觉得白辛上学的时间的确该抓紧了。”
“和你有什么关系”
“和我没有关系。”
“那你急什么”
问题再次抛给春见,她一个恍惚,对视上白路舟快要压到她眼跟前的目光,她慌了。
但慌了又不是乱了,一个答案而已,还不是信手拈来,她道:“因为我想早点做完这份工作,然后早点离开。”
她的表情、声音都平静如常,白路舟没得到想得到的蛛丝马迹,顿时有点儿莫名恼火。
酒劲上来,头有点晕,他双手撑在墙上把春见围在臂弯里,低头看她,语气中带着点儿不讲道理:“我知道你牛,但现在是我在雇你,所以我不让你做的事你就不能去做。”
春见倔强地回望着他,两人目光相撞,一个狂得肆无忌惮,一个傲得不动声色。
他沿着来时的路走回去,紧接着有人过来关门,渐渐关闭的门缝里她看到他扫过来的目光,像根刺一样扎进心里。
那目光带着不屑和嘲讽,似乎依旧在延续不久前的那个示威。
白路舟置身在熟悉的声色犬马中,却越来越不耐烦这种嘈杂的环境和不断试探着爬过来的莺莺燕燕,他满脑袋都是透过门缝看到的那道倔强清瘦的身影。
烦躁地撸了一把头发,他发现自己遇到春见后变得越来越幼稚,他闹的所有情绪,最后都只有自己一个人默默消化。所以他恼怒,却不知道自己恼怒的是春见的不配合不领情,还是他在她身上开始花心思这件事。